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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3期-第25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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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爷和我们非亲非故。兴许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我们需要,用得着他们,年爷总会向我们帮一帮手,事后也不在意我们谢或是不谢。久而久之,年爷就成为我们亲人当中的一员了。
  年爷们有“三绝”:逮野兔子,撒大网子,赶大车子,样样绝活儿。小孩子贪年,因为有花炮;年轻人贪年,图个有吃喝;而年爷们呢,则前面的两样儿都不想,大半个腊月正月,不论晴天雨天,年爷都在反复做着这三件事情。倘若晴天,他们常常会扛着自己的网具,唤上卧在墙角吐舌头的黑狗黄狗,三五结伴,野外布猎。这时节,一望无际的是麦苗,齐也算不上齐,人的鞋面子高,苗有叶无茎,随便你踩。野兔子缺粮,肚子发慌,整天在田野里四下乱蹿,容易上当,不逮它逮谁?我们远远地站着,看年爷捡了一个靠近沟沿的斜坡儿,悄悄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后自己又跑到别的一个沟沿,让自己和黑狗黄狗一起等待猎物的出现。这样一直到发现目标,黑狗开始疯狂穷追,黄狗则在一圈一圈打着外围。年爷什么都不管,一手拿着一根半截木棍儿,一手半捂着嘴巴胡乱地吼叫,边吼边跑……终于,黑狗黄狗放过了野兔子,闪向两边。野兔子呢也不谦让,捡了个方向就往前跑去,“啪”!突然一声巨响,网倒兔亡,吓死了!年爷神机妙算,白捡了一个便宜。当然也有耍一时聪明,不肯上当受骗的兔子,企图朝那网的反方向跑,只可惜后来,一只只都成了年爷们的棍下鬼了……
  雨天就更有趣了,雨打河水鱼更欢,正是撒大网子捕鱼的好时候。年爷两手把网,猫着腰,瞪着眼,死盯住水面,忽然奋力一撒,慌忙收回,一次次的收获总是沉甸甸的。撒到鱼并不算什么本事,次次不落空、一次比一次撒得多才是本事。年爷的本事就是他的那一双眼睛,会根据波纹察水观鱼,只要一下,就知道了河水里面的鱼到底有多少。我们小的时候常常跟在年爷的屁股后头,一来学诀窍,二呢等他们撒鱼结束之际讨些过年的碎鱼吃,而结果总是第一个愿望不能如意。年爷每—次都这样教训我们,小屁孩子学也学不会,我到现在已经学了五十多年了,还只是学到一点皮毛,哼!就你们这些个猪脑子?所以,年爷的第二个“绝”至今是个谜。“赶大车子”最绝,车是架子车,上面围席裹了,算是顶棚子,模仿了旧时的太平车。拉车的是两头叫驴子,公的,脾气暴躁,时常有劲不往一块使,恰恰年爷就是那赶车的人。对付它们,年爷使的是慢性子,用自己的慢磨叫驴子的暴,稍稍一快,鞭子就下来了,一顿两顿三顿,叫驴子果然怕了,一怕就不得不学乖了。后来,只要年爷随便咳嗽一下,叫驴子立马打哆嗦,原来所有的坏毛病荡然无存了。正月里走亲戚的路上,有年爷的时候路就特别顺,日子也特别顺,我们从自己小小的胸腔里发出这样的感叹:“年爷,真牛逼!”
  所以,我们也就开始有了“三盼”,一盼吃兔子肉,二盼喝年鱼汤,三盼坐大车子,每天每晚,想得你心烦,瞅得你心焦。可大人说:“大年三十晚上逮了个兔子,有它没它,照样过年。”这等屁话,不听也罢。大人又说:“年爷撒来的鱼太碎了,端不上桌面,怕人家没准会笑掉大牙,嫌咱们家小里小气的。”想大鱼想疯了,等年过去了,我们的日子到底还过不过?……大人还说:“走亲戚赶大车子应找个腿脚麻利的,最好年轻人,年爷的脾气‘肉’,赶起大车来,比老鳖长跑还要慢。”我们在心里“嗤”了一声,谁不知道年轻人呀,倘若中午贪了杯,下午你就不怕连人带车都给你们赶到某一条野沟里?我们知道大人们是在嫌年爷老,但他们都忘了年爷也有年轻的时候,都忘了年爷有过的“三绝”,究竟是从哪阵子学来的。年爷回忆道,大人们的小时候,苦啊,整天搞运动,三年闹饥荒,村里的树都没有皮,屙出来的东西都是草,连老鼠肉都上了过年的饭桌。这“三绝”都是无师自通,逼出来的,一个小孩四个爪,一张嘴巴一条命,把他们一个一个养活不容易呀……年爷说着说着哭了,我们听着听着笑了。“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送到高山上,”大人这不是昧良心吗?
  出门在外,打工三年,我们爬高下低,青壮成人,渐渐明白了年爷话里有话。生活生活,就是一个人一辈子在生“活着”的气。种庄稼,收五谷,不认命,不服输,吃好喝好就是福,人模狗样就是气。后来的情形是,我们就开始想念年爷老家和孩子烟花的消息了……对,这个美丽的消息,就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年,中国的年,年年吉祥岁岁团圆的年。
  我们忽然发现,年画里的年爷并不是原来的年爷,他是我们小时侯的大人,大人怎么又会变成年爷了呢?大人没有说话,却把我们领到一座新添的坟头前,不等我们再问,自己早咧开大嘴巴哭起来了。我们也哭了,说,年爷啊,你为什么等不到我们回家就去了?大人一边擦泪一边叹气说:“好人不长命,长命没好人呐,皇帝少,百姓多啊!我们扑哧一下笑了,不过,没有心情和他一番理论。
  大人就是我们的新的年爷,用不了多少天,我们终将会变成别人的年爷的,尽管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可以想见,年过得很仓促,虽然该实现的计划都实现了,该完成的日程安排都完成了,可是还是感觉少了一股小时侯的欢庆劲儿,再和眼前的小孩比较,自己一脸的清高。正月刚满初五,城里面就来电话催。亲戚走了一半,十五也过不成了。没办法,第二天清早只好背上行李,放了一挂500头的鞭炮,祈愿出门见喜,祝福天天发财!然后呢,又把年爷一年的牵挂背走了……
  年爷说,沉默就是大气,无言就是抗争,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加上去的。
  我们何尝不是年爷眼里的年呢?
  


张望西北(四首)
■  刘洁岷
  腾格里,他们在沙漠中
  
  我们来度假之前,他们追着黄风跑
  但没有追上,而我们知道
  我们离开之前他们不会再追
  
  难以觉察,他们一闪一闪荒凉的眼神
  以及他们荒凉的回头
  
  灼亮的阳光,一阵阵能够揉死
  刺玫的燥热
  黯淡垂死的是虎尾草、刷头草、
  苦豆子、兴安茶蔗子
  灰藜、节节草、抱茎苦卖菜、
  腺独行菜
  野胡麻、白蜡、裂叶老葵、石竹
  狗尾草和斑子麻黄
  
  细腻的沙子下面,是骷髅,
  是红隼的骨头
  黄羊的骨头、绿头鸭的骨头,
  三趾心颅跳鼠、银狐的骨头
  纵纹腹小鸮、斑头秋鸭、狗獾、
  黑尾地鸦
  长尾灰伯劳、红脖游蛇骨头,
  再往下
  是65亿年前,小暴龙长颈翼龙的骨头
  
  一个治沙工想像凡人一样
  生、老、病、死
  于是他们在沙漠中筑起了水坝
  
  葵花地
  
  硕大、骄傲、坚实、炽热
  黄金的嘶叫与汹涌
  
  葵花地里无数奔跑、嬉耍的孩子
  第一片阔叶下藏有他们的笑声
  
  等他们笑过后,世界才慢慢
  慢慢地恢复原状
  
  而我将找到他们,
  他们在无形而漂浮的国度
  我将找到他们,
  并且在他们那儿度过一生
  
  七一冰川一瞬
  
  明晃晃的空气被柔软的玻璃体充塞了
  我们小心翼翼在花和草间挪动
  
  腿脚是铅,身子却飘飘
  飘荡如云如同洁白无瑕的哈达
  
  前面小径上有东西朽木般倒下
  那是个叫人的:我的海拔4200的同伴,他太累了
  
  我喘息的目光栖在两只毛色棕黄的青羊(像山羊)身上
  栖落在它们温顺而稍稍讶异的眸子上
  
  在它们,包括它们身后
  一百一千只青羊爆炸一般腾空
  奔逃之前,有一瞬,我们不是人
  而是食草的禽兽
  
  张望西北
  
  立在铁灰山崖上的汉子
  喊出一声高亢的调子
  女孩躺在车厢
  听随身听里的孙燕姿和列侬,
  听了一夜
  
  38年前,利物浦的苦孩子
  开口唱了,
  他生于战火纷飞的年代——
  
  富人们纷纷涌入穷人的街区
  
  我举起一张纸看到颤抖
  火车穿过隧道,车子内暗了
  如果约翰·列侬在车上,一列火车
  
  会被几百列火车穷追不舍
  火车又穿过隧道,车窗内再次
  暗了下来
  
  有人操着比接近汉语
  更接近于外语的语言
  


女儿坐飞机到海南(组诗)
■  夏 帆
  我和女儿坐飞机到海南
  飞机向天空冲刺的时候
  女儿紧紧抱住我
  像挠痒痒,咯咯地笑
  女儿第一次坐飞机
  
  女儿在公园里坐过飞机模型
  也是上下那么颠簸,转着圈儿
  女儿也是咯咯地笑
  女儿也是这么抱着我
  
  飞机降落海南
  我和女儿住进一家宾馆
  女儿趴在桌子上写日记
  女儿刚上完小学一年级
  她用汉字和拼音写道:
  
  “飞机昂起头
  拍了一下翅膀
  神气的样子像个大公鸡
  翘起了尾巴……
  我坐在飞机上
  就像坐在小鸟背上一样……”
  
  一整个下午
  海浪像一拨一拨的马群奔向我
  然后奔向我的女儿
  
  一个人的灯光
  
  宾馆前台的服务员
  把我安排在一套标准间
  一张双人床一个人的标准间
  
  床上两套被子
  床头两盏灯
  一个人的睡眠
  
  深夜里惊醒
  我掀掉压在身上的棉絮
  赶走温柔
  我不想在梦里快乐
  
  摸索着开灯
  灯还是两盏
  灯光只有一个
  
  该死的灯
  又在向我抛媚眼
  说什么呢
  一个就一个呗
  
  从汉口到石家庄
  
  傍晚 一列火车从汉口开往石家庄
  卧倒的天梯,火车拾级而上
  我平躺着,像我居住的江汉平原
  
  火车再一次拉长嗓门时
  华北平原正和我擦肩而过
  星星点点的灯火
  渐行渐远的农舍
  雾霭笼罩的一个秋
  
  火车正在加速从汉口奔向石家庄
  我亲眼看见一株麦穗
  被一阵呼啸的风唱熟了
  我伸出手,和匍匐后退的麦子
  说了一声,哥们!
  
  观十三陵
  
  京城有很好的阳光
  我们作为游客,像是用绳子串着
  观十三陵,外地人一茬接一茬
  
  十三陵只开放了三座
  我只看了什么穆宗的
  墓碑上写着:
  1644年,李自成的农民起义
  烧了一把火
  碑石裂着,开口却不讲话
  好像是喊疼
  
  朱家的江山、金钱和美女都遭抢了
  皇帝老儿还睡得着吗
  
  据说这闯王也没风光几天
  宝座也让人给抢了
  导游讲他死在我们湖北的九宫山
  


红旗大街(组诗)
■  山上石
  它的门口飘满了彩色条幅
  花衣裳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
  我有些发白,很白了
  街道上的繁华几乎包容了每个人
  那些温暖和寒冷的人都在其中
  宽大的画面里风景次第打开
  我向陌生的人群伸出手
  我的姿式都有些老了,却还在笑
  紧紧握住她们的手指
  从槐北路到这里我的话很少
  我的恐惧不止一日
  我说了我曾爱过一个人
  那是过去的红旗大街上
  行人匆匆
  灰尘很容易让人们忘记
  我和故人们相互拥抱
  我们喝酒、说话
  谈一些久远的事情
  在十二月二十九日
  我们一如从前的幸福
  而时光过了五年
  而我仍虚伪的向北走
  坐九点二十分火车离开这个城市
  
  不胜寒
  
  你躺在床上反复地回忆过去
  我的手指迅速消失,在房间里
  你的身体包括了众多因素
  恐惧、幽暗、言不由衷
  表述也是苍白的,所以你从不相信
  很多事从此一去不返
  有很多悲哀像我一样不被察觉
  温室中的树林长出木耳
  黑色的像你的身体
  躺着或者斜卧的姿势
  我们可能习惯了
  像两棵野地的植物对此无动于衷
  冷漠了就离开了
  
  我的十根手指在小说中出现了
  很多次
  我比划着,体育馆的东边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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