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大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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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之下欺压当地良善,攫取钱财和土地。每一件,杨震都说得很细,反正他之前已做足了功课,倒不怕在这儿说错了。
堂上那些衙役听他一一数说这些人的罪行,渐渐脸色也有些变了,从开始时的不以为然,对杨震的不屑,到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来。他们也是底层的普通人,也知道一些上面官员和豪绅们的不法事,有的甚至还牵涉到自家或是亲友。以往他们只会忍气吞声,也不敢有什么想法。而现在,这个少年却在大家面前将之一一道出,让他们觉得他是在为自己说话一般。
眼见堂上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罗照南只得一拍惊堂木道:“且住。你所说的这些虽然看似实情,但终究没有实证。倘若本官听信你一人之言便去各处查问,那将官府的颜面置于何地?还有,看你年纪也不过弱冠,怎就会掌握这许多事情?老实交代,这些到底是谁教你的?”
“不敢有瞒大人,这些证据确非小民所查,而是一个叫丁飞的人交给我的。小民也是看了这里所载后义愤难当,这才来此上告!”杨震朗声道。
“哈原来你也不过是看了这些文字罢了,本官还当你亲眼见到了这些呢?你怎就敢保证这些文字是真的?难道就不是那个叫丁飞的在骗你?本官看你年幼无知,倒像个容易上当之人。”罗大人冷笑一声。
但杨震却摇头道:“大人错了,这个丁飞不会骗我的。”
“这是为何?他是你什么人,你竟如此信他?”
“我与他也只见了一面,说不上什么交情。不过,这是他临死之前交给我的东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一个人死前不会骗人,更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来骗人。”
堂上众人都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有人觉得他所言在理,有人却觉得这也不过是这个少年的托辞而已。但接下来杨震拿出的东西,却叫他们不得不信他所说的话了,只见他又取出了一面令牌道:“丁飞在见我时已身受重伤,而他临死之前还把伤他之人都给杀了,这个令牌就是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说完,他又把那块黝黑的令牌递了上去。
罗照南接过此牌只看了一眼,目光就是一缩。他自然识得此牌的来历,即便不识,看字也就知道了:“巡抚铁卫?你说杀他的是巡抚铁卫?”
“正是。就丁飞临死前所说,他本是胡巡抚身边亲卫,这才能知道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此番他突生悔意,带走了胡巡抚一些与人交往的信件与其他证据,这才被铁卫追杀,直至丧命。所以真要论起来,胡巡抚还得担上一条杀人的罪名呢!”杨震一面说着,一面露出了痛惜之色,装得倒也逼真。
“按你所说,当有更详尽的证据才是,怎的这里却只是些对往日事情的记述?”罗照南早已翻看过这些所谓的证据,此时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还不是一路有铁卫追杀,丁兄又受了伤,不少证据便遗失了。”杨震给出了理由。但事实上,这些文字只是抄本,真正的证据锦衣卫早已送去京城了,唐枫他们也不可能把真正的证据交到官府手中的。
“哼,就这样便想叫本官信你所言,只怕还不成哪。还有,即便你所言是实,杨震,你也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罗照南看着手中那些所谓的证据冷笑道:“其一,还是没有实质证据可说明胡巡抚等官员有你所提到的任何一项罪名;其二,你以平民身份擅闯提刑司就是一项大罪;其三,以民告官,在我大明律中规定无论那官是否有罪,这告发之民首先就有罪了。来人!把他给我拿下,重责八十大板,然后再作计较!”
以民告官,民已有罪,这是罗照南早已想到的用来对付杨震的一招。而一旦打开了板子,这个少年是死是活就完全在他一念之间了。而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发作,却是他高明的地方了。他想看看杨震所谓的掌握了胡霖证据究竟是真是假,有几分把握。若是真能彻底把胡霖告倒了,他不介意帮这个少年一把的。
虽然他与胡霖之间还没有如郑方般的恩怨,但巡抚有时候手难免伸得过长,管到他的辖权上来,也难免有些疙瘩。再加上谁人不希望有些大功绩,能查出一任巡抚的罪责,对他这个按察使来说自然是不错的政绩。所以他一直按捺着性子与杨震交谈,看他能拿出多少实证来。
但很可惜,这个少年虽然说得热闹,却并没有实质证据,那他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索性就把他一棒打杀,到时还能在胡巡抚和张家面前卖个好呢。当然,罗照南也有另一个想法,或许这个少年背后还有人物,在如此情况下,少年杨震必然再不敢隐藏什么。
果然,就在几名衙役上前要按倒杨震时,只见他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道:“且慢!在下还有话说。”
罗大人等的就是这一下,当即示意众人暂缓动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其实在下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以民告官的说法了。”杨震说着,已从怀里取出了另一块牌子,正是当日从丁飞身上搜出来的那块锦衣卫的腰牌。
好在唐枫他们并没有搜他的身,所以杨震一直都带着它。此时正好拿出来一用了。唐枫他们只把杨震当成一枚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为的只是把告发胡霖和张家之事给搅动起来。但杨震却不甘心只作一枚弃子,他也要为自身的安全搏上一搏!
把腰牌亮给周围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杨震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我乃是锦衣卫在湖广地面上的密探。谁还敢说我是以民告官哪?”
第39章 两难的抉择()
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杨震手中那块腰牌之上,个个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就连他是怎么站起身来的,都没有人注意到了。
不过有一点罗照南是可以确信的,那块锦衣卫腰牌是真的,也就是说杨震确实如其所言是锦衣卫的密探。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疑问:既然他是锦衣卫的人,为什么要来自己这儿告状呢?
锦衣卫是独立于大明整个司法体系之外的存在,他们办案向来自行其是,只要有所谓的证据就会拿人,上自朝廷大员,下到贩夫走卒,就没有他们不敢抓的。可今天,这个叫杨震的怎么就隐瞒了自身身份,把状告到这里来了?
是因为他年资尚浅经验不足,才做出这等事情来?也不对哪,从他刚才的应答来看,他虽然年轻却颇有胆识与能力,绝不是那样的人。何况,即便他不知该如何处置手中的证据,也大可向自家的上司请示,更不会来提刑司了。
“难道说这是锦衣卫他们设下的一个陷阱?”罗照南的念头转得极快,一下就想到了某个最为合理的解释。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一推断,杨震又说道:“好叫你们知道,我们已将这些罪证上报北京了。想必不消几日,京城也会有所处置。”
果然如此!罗照南心中既感愤怒,又带着庆幸。锦衣卫这么做就是在给自己挖坑了,如果他在本案上包庇了胡霖等人,一旦京城真开始了查察,只怕他也会被视为胡霖同党,那接下来可不妙哪。好在这个年轻人还不够沉得住气,被自己用板子一吓就把底都给透了出来,如此他就有选择了。
当然,现在再想以刚才的理由追究杨震早已不现实。罗照南只得道:“即便你真是锦衣卫的人,但既然来我提刑司告官,还是要遵循律法行事的。只是你手头上提供的这些证据,想定几名官员的罪是做不到的,无论去哪都一样。”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杨震能拿出更多证据来了,至于刚才还提到的他擅闯衙门的事,罗照南就当根本不存在了。
杨震点了下头:“我还有一样证据。”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了那两锭官银,交人呈了上去:“这是我从花知府,以及丁飞从胡霖那儿取来的官银,我是说从他们的私库里取出来的。”如今已是他取得了主动,索性就把两锭银子分到了两人的头上。
“嗯?”罗照南拿过两锭银子仔细看了起来,见其底部都有“大明隆庆五年铸”“湖广府库”等字样,心中就是一凛,这确实可以当作证据。
大明朝虽然已准许民间可用白银交易,但一般流通的还只是散碎银子,只有官府为了运输方便才会铸造五十两以上的官银。而有一些官银又是彻底不在市面上流通的,一般只存放在各省府库之中,并被打上了不同的印记。
这些银子从成色到重量都要远远超过民间同量的碎银,往往一锭五十两的官银可以换取市面银两六七十两。这就出现了某些官员借职务之便以碎换整的行为。前期因为律法严明,这样的事情出得倒也不太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官场上的人越来越贪,胆子越来越大,做这些事情的人就多了。有那胆大包天的,甚至不是换,而是直接盗取,事后若没人查也就罢了,不然就把罪名推到看守库房的人头上,着实是当时的一大弊病。
对此,罗照南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看着手中的两锭官银,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再不可能糊弄过去了。
倘若换了个普通百姓,拿出这样的证据来他还可以问句对方是怎么得来的银子,甚至可以直接说他是盗的府库官银,如此罪名就落到了百姓头上。可现在杨震亮出锦衣卫的身份,情况就不同了。在他人眼中锦衣卫手眼通天,自然有的是办法从那两位大人手中获得银子。
杨震可不知道银子上也有这许多的讲究,更不清楚若非自己谎称锦衣卫,这一下就会把自己搭进去。实在是唐枫他们只当他是枚用完可弃的棋子,并没有想过他的安全,才没有多加说明,只看其造化。
不过有一点杨震却是知道的,自己交上这两锭银子的作用不小,那罗照南的神色已变得极其凝重了。果然,罗照南最终道:“好,本官就接受你这状纸。不过兹事体大,本官需要好好思考,才能作出决断。不知你是留在我提刑司中呢,还是去哪里等消息?”要是换了别人,他当然不可能把人放走了。
杨震略一思索,知道此时自己出去必然会遇到不小麻烦,毕竟自己状告胡霖、张家之事已散播出去,胡霖必然愤怒要找回场子。所以便道:“我就先在贵司歇息吧。不过大人,在下需要提醒你一点,留给你的时间可不长了。”
“哼,这个本官自然知道,无须你提醒。退堂!”罗照南没好气地一甩袖子,就起身离去。众衙役见状忙喊了声威武,但这气势早无法和开堂时相比了,他们所受的冲击也不小,还在回味这次堂审呢。而赵芮则是有些复杂地看了杨震一眼,方才跟着罗大人而去。
不说杨震在提刑司安排下住进了衙门后院,此时罗照南却把几名自己的心腹都叫到了公廨之中,与他们商量着该如何处置眼前的难题。
大家也都在堂外听了本次审案,此时也是一个个面色凝重。本以为只须恫吓或是打顿板子的事情,却闹得如今进退两难,他们都感到了吃惊和为难。
半晌,幕僚岳鹏飞才第一个说话:“东翁,此事确实难为。我们只有权衡之后选一个最不坏的。”言下之意,就是无论怎么选择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了。
说的也是,他们若真把此案接下,那再审就得把胡霖,任怀古和张家的人都叫来了。到那时他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不说张家,就是胡巡抚那儿,他们都未必能有好果子吃。而且要是此案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他罗照南的官位怕也就保不住了。
那要是对此案只是用个拖字诀呢?只怕也不成。因为京城里究竟会有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朝中有人在对张居正下手。要是这股力量占了上风,那他罗大人的处境自然也很不妙哪。
大家都明白这些难处,所以就更难有所取舍抉择了。
“你们都说说,本官对此究竟能怎么做才能真正不被牵连?”在场的都是他的亲信,罗照南也就不拐弯抹角,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
于是几人都各自说了意见,有认为该先按兵不动,先探朝廷风声的;也有提议索性赌上一把,借机把胡霖拱倒的。不过这些人说话都不甚有把握,罗大人也并不满意他们的见解。
这时,罗照南就把目光落到了赵佥事的身上:“赵芮,你怎么看?”言语间颇有些不满的意味。这都是你把人带进来才闹出来的事情,怎么事到临头反而不说话了?这是罗大人此时阴沉的脸色所表达出来的意思。
赵芮一直在那低头沉思,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去。被罗照南点了名,才仰起了脸:“大人,下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