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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27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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鞘说南朔颍骸镑詈诘牧程/岩石般粗糙凝重/而动情的呐喊/仿佛要将身上沸腾的血/从号子声里喷出”。诗人写道:“也不知号子里/有一种什么东西震撼着我/听着听着  我流泪了”。
  那是三峡之魂,只能是三峡之魂,也是民族之魂对人心灵的冲击了。
  这首长诗,谢克强是在与自己挑战,我以为倒不在于它的长度,而在于它的结构,它所书写的内容。比如,如何不让为一个时代工程的献诗而显空泛;如何看待那个石头垒筑的大坝;如何分配书写的对象;如何将豪放美与阴柔美,歌颂与凭吊,黄钟大吕与低吟浅唱完美地融合,这都是非常艰难的劳作。它考验一个诗人的出手力量与底气。不过,我们终于看到了这组“交响曲”精巧的构思,也是智慧的构思。它恰到好处地歌颂了三峡,也歌颂了时代;歌颂了三峡将消失的风景,也歌颂了三峡新崛起的风景。这歌不媚态,在华丽中找到了朴实的基点;不骄横,以普通人的情感潜入到大坝的每个角落,倾听别人,也让别人倾听自己。因此,它避免了以往所有为工地而歌的诗篇的弊病;它巧妙地绕开了,它汲取了几十年诗歌在此扮演角色的教训,以全新的感觉,以全新的形象来构筑这鸿篇巨制。
  不知为何,我们没有看到谢克强关于这部长诗创作的心得,前言没有,后记也没有,这是惟一的遗憾。不过,凭一个同样写过几十年诗的同行,一个如今不写诗的读者的慢慢体会、品味、我感到诗人谢克强越过了一个很大的难关,找到了某种启动诗歌内核爆炸的钥匙,并能够控制它,驱遣它。就凭这,诗人也是成功的。诗人不挑战自己,他如何能走向诗的高峰呢?这部长诗对谢克强来说,也是一座大坝,非常清晰地矗立在那里了。即使不装扮,不造势,它也是一个巨大的实体,占领了一块领地——不管你承不承认,他成为了一个现实,这就是胜利。
  谢克强在这一代诗人几乎都放弃诗歌的年月,在这块曾经热闹而现在略显冷寂的诗坛默默地耕作着,寻觅着,激情着,他的身影是令人敬佩的。
  
  穿过江南烟雨的梁必文
  
  1984年,梁必文作为我的诗友,与他的诗兄饶庆年去到了我在公安的家,我们交流诗歌,主要是乡村诗歌。2004年,梁必文出版了他的《梁必文诗选》,其中有一半是近三年所写。那个写乡村诗,写江南诗——江南诗派的主要诗人梁必文去了哪儿呢?那个带着一身杨梅雨的诗人还在雨中吗?我看到他与饶庆年共同营造了一个江南烟雨的境界:“多雨的江南有泥泞的小路/有叼鱼郎无声掠过时滚动着水珠的团荷/有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水牛粗糙的皮肤/有湿润的故作愁态的紫丁香和野百合/有带点儿哑声的小花狗亲昵的嗓音/有不肯上升而四处弥漫的柴草淡蓝色的烟气/有平静的游鱼吐出一圈圈泡沫的池水/哦!多雨的江南有恬静的积雨云般的思绪”(饶庆年:《多雨的江南》)“黄昏的江南,江南夏日雨后的黄昏/停息了雨的狂暴,雷的轰鸣,仿佛/一场痛苦的分娩复归了它伟大的宁静/于是,广漠的天宇因映出群峰的黛绿/而一抹蔚蓝,稀疏的檐雨因脚下/昏厥的土地而依然滴着幽蓝的清醒/湿濡的晚风抚润炙灼不安的树叶以及/卷曲的稻禾,默默舒展着萎缩的信念/透明的蝉声,清凉的鸟语,和/蓝色的牧歌,在田野,在树梢,在那些/顶着水珠晶莹的草叶上/轻轻地滚动着乡野的宁静……”(梁必文:《江南,夏日雨后的黄昏》)。
  我们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诗欢呼,因为它空朦的烟雨和满眼的绿意无不洋溢着青春的悦情,生命姿肆地舒展着,浪漫的情愫像湿漉漉的云朵,优美的心像雨后的夜空。这是饶庆年与梁必文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带给诗坛的一场惊喜,一份绝无仅有的碧绿的礼物,是对当时那个混沌、灰色诗坛的一次冲洗,轻灵的、纤尘不染的江南,从鄂南那不引人注目的乡村里透出来,突然光鲜了人们的眼眸与趣味,在湖北诗坛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我们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诗欢呼:
  四月。暮雨纷纷。远山一片灰蒙
  小石桥流水淙淙,桃花雨,正多情
  一抹石板,衔出岁月苍容
  ……
  踏着小窗溢出的笑,我走着
  灵魂悄吻每一扇朱漆门棂
  一声声醉人的吆喝:香茶、米酒
  吆喝升起一股诱人的热度
  一双双信任的目光:温暖、多情
  温暖融化一片冰凉的疑云
  身边擦过陌生的恋侣
  檐雨滴湿街心的笑声
  ……
  呵,走着四月
  在暮雨纷飞的小镇
  我走着,不晓得今夜漂泊的幻梦
  将沉进哪一扇微笑的窗棂
   ——《小镇》
  另一首我喜欢的梁必文的《六月乡村》,则像是一幅乡村六月的风俗画:六月的蝉声变渴变酸了,风凝固,绿叶与抽水机都喑哑了,老水车却慢悠悠纺着疲惫。老牛把头埋进深水里消夏,孩子光屁股在水中嬉戏,头上戴着荷叶。葫芦垂在井台边,丝瓜在长长叹息,鸡们在槐树下的麻凳上打盹,狗在屋檐下歇阴。一个男人从正午的田野归来,在井边打水擦汗,等待他的将有辣椒、稀饭、蛋汤、竹床和鼾声……
  这些二十年前所写的诗,当二十年后我们再品味,感到它注定了将以一种美丽的乡愁穿过无数个二十年,越来越沉淀为一种纯净的圣境,酿造着我们再也无法抵达的世界——诗就是这么越来越美,越来越醇的。且是由水一般的清亮和酒一股的醇浓。诗穿过了我们的年龄,我们也穿过了诗的梦境。
  穿过来了,诗人梁必文,那母亲的竹笠,禾场上的稻草窝(多么温暖的童年的暖巢),蘑菇云下的一段感伤的乡村罗曼司,那没有钥匙进门、等着母亲归来而睡着了的门槛上的孩子,那另一个睡在秧田埂上的孩子,那蹿到路中间的竹笋,那三月雨,桅子花,杨梅树,采桑女,山塘,村井,废渠……
  必文的诗有着清晰的生活的印痕,它不光是浪漫,还有苦涩,有悒郁,有伤感,有现实主义的严峻。他显然不同于饶庆年,从一开始,他的自觉、他的气质、他的经历就与饶庆年分开了。在江南,这个被叶文福称为“白衣秀士”的年轻诗人,是带着两脚插秧的泥水走上诗坛的,一切农村生活的艰辛都刻在他的诗里,化为旋律,化为色彩,化为思想,化为灵魂。那些水灵灵的诗被旱季无情的太阳烧焦之后,他会写下那个为弟弟买药而去打鱼的渔姑,他会写下“冒着一跤将跌进深谷的艰辛”在大山里烧炭的老人,他会写下《犁之歌》,写下在雨中母亲给他的竹笠,写下雷击过的树、受伤的黄鹂、电杆上的破碎的风筝,还有那一根恍如自己的晾晒过母亲“潮漉的被絮和汗涔的衣衫”的竹竿,那撑在船头,迎风劈浪,扶住了自己因饥饿而晕眩的竹竿。
  一抹静谧的感伤,一种挥之不去的怀念,一丝情意缱绻的迷茫,一缕温馨中的月光般的暖意,一段极具乡村贫苦生活的刻骨铭心的情殇。
  
  穿过来那江南的烟雨,是否还是烟雨?当然不是了,虽然我们还能听见他诗中有几滴安静的檐滴但那已经远了。我们看见他两眼沉静,心态平和,摆脱了朦朦的思绪,萌动的梦幻,以一种冷凝、理性、睿智、宽容,甚至犀利的形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看一看现在这些写乡村的沉潜的诗句:“多年以后,回家的脚步不再轻盈/像倦鸟飞向黄昏的密林/虽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可溪水已映不出昨日的心”(《回乡》)。再看一看对父亲怀念的诗句:“父亲背着我在人世间行走/我背着父亲在去天堂的路上”。回忆起父亲赤脚插入冰雪挖藕,“总算同坐在火炉旁/一家人望着吊锅里咕噜/翻滚的藕汤,心热眼亮/那是饥馑岁月/最动人的歌唱”。——喜怒、悲怆与忧伤,都压进很深的地方,它像一口井,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
  他的注意力显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写把脉,写阴天;“不晴,不雨,不愠,不怒/总是绷得紧紧的沉沉的/就像梦中见过的那张阴阴的脸/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让你担心”——这莫不是那张难以揣摩的熟人的脸?他写防盗门:“总想把安全关在门内/却把信任关在门外/总想把清闲关在门内/却把热情关在门外”、“当爱被爱引诱/身体在门内枯坐/心却在门外逍遥”——这莫不是在写隔绝人心和交流的那种社会铁栅?“赤膊上阵”的《拳击比赛》,“一场蓄谋已久的争斗”,寻找着对方的弱点,以频频出击以引诱或试探,掩盖那最后疯狂一击的祸心——这岂止是拳击台,而是生活!弱智的《指挥》引来了满场喝彩,他被尊为“天才”;《斗牛》中可怜的斗者:“本不想决斗,是那一块红布/不停的抖动引诱/像一片翻动的妖艳的舌头/不停的抖落谣言,诽谤”,这头激怒的牛,在戳穿谎言的奔斗中,“却不知已陷入/一个埋伏已久的阴谋”——这不是一种大彻大悟的警醒吗?这不是对世事的残酷撕破吗?还有那条游入浅水的鱼,还有那《斗鸡》:“究竟怀揣怎样的仇恨/两只陌生的鸡,一见面/便开始了熟悉的争斗/仿佛受了谁的唆使怂恿/两只善良的鸡/突然变得如此凶猛残忍”
  梁必文的笔变得让我们认不出来了,他的笔无情,他的笔揪心,他的笔像刀一样划开这社会的面具,刺入到那种生存本质的心脏中,让自己痛,也让读者痛。他的笔是一把解剖刀,让我们心有所悟。他像一旁观者——无所不在的旁观者,看着那令人可笑的表演,告诉人们其中的蹊跷。他成了一个智者。
  我觉得,必文似乎有些疲倦,因为他说过:“人在拼命时总不觉累/走过那个拐弯我想休息/生活有时为一杯水/一杯水足可以解渴充饥”(《生活》)也许这是心的累倦吧,你看他写那一只城市的麻雀:“背负着满身的疲惫/扇动着希望的双翼”,另一只小憩的鸟:“鸟儿在歇息,却仍站立/仍保持警惕/心没有休息/……望一眼前方,山远水长/不由得收紧了翅膀/收藏起往事与忧伤”(《小憩》)。我的心被这些诗陌生的意象所震惊。那个每天准时上下班,依然文质彬彬、热情接待每一个来者还要为你泡一杯香茶的白衣秀士梁必文,为了让来者高兴,不停地将话头锁定在来者的生活和创作上的梁必文,他的心中的隐秘竟是这样的吗?这些诗是否真是他内心的写照?
  肯定有一二是真的,真的心迹。在此,我只能默然无语。但是,这些诗以他的真切的体验,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洞悉。艾略特说:“诗是很多很多经验的集中。”享利·詹姆斯说:“一个人必须根据经验写作。”比起那江南烟雨中那些飘忽不定的意象,这些诗中凸显的社会生活的经验,将更能让读者受益。另一点必须看到,梁必文和我们这代诗人,都经受过了很多,毕竟,都不再年轻了。生命的秋天必须摇荡着严峻的、无声的、无华的、经受了风雨的果实,越结实越好。
  他的诗作为结实的艺术,已经走进了复杂和丰富,单纯的抒情被他无情地否定了。让我们听出了风狂雨猛,也看到了天净似蓝:“从山上滑下来一根木头/它倒下了,干枯了/却没有死去/看那木头里蹿出的/火焰,许是感到了疼痛/才一边燃烧着一边去抚摸/木头的残骸。仿佛安慰/而风在一旁鼓动,不紧/不慢。摇一把岁月的蒲扇/且不停地唠叨/木头,火焰。火焰,灵魂/寂寞中,一朵燃烧的/灵魂,在安慰并温暖着/另一个灵魂”(《燃烧的灵魂》)这是不可多得的诗。
  他有一首《宽容》,我认为也是必文的得道之作:“……是宽容让我不再计较/不是我没有计较的冲动/面对不平,常在梦中搏斗着/惊醒,当梦醒后/一个声音总在提醒/如果他强你计较什么/如果他弱你又为什么计较/为了和谐共处什么都可以放下/惟独不可放下尊严的高度”。他呼吁:“只有爱与真诚才是宽容的母亲/埋葬仇恨吧!让爱在爱中萌芽/让仇恨在地底下腐烂/化作滋养善良的沃土”。我想起道德圣人托尔斯泰有一句让人永远记取的名言:“要永远宽恕一切人。”这是晚年的托尔斯泰的宣言。
  作为文化官员的诗人梁必文,想必他弄懂了为官为人的全部道理。他的低姿态,他的作品所呈现出的道德分量,会随着时间的深入越来越清晰宽朗,越来越有力丰沉。这是一种境界——远远高于江南烟雨的那种境界,它是诗的境界,也是人生的境界。而这种境界,并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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