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顺章的叛变改写了中共党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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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顺章还是死于“中统”之手。万亚刚在《特务大师顾顺章》一文中说,顾顺章其人,执行任务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但平时与人相处,却态度和蔼诚恳,使人乐意与之亲近。上世纪50年代,香港出版的《徐恩曾回忆录》中,也说顾顺章“说话很风趣,处世经验丰富老到,很富人情味,善于揣摩人的心理,对人态度和蔼诚恳,使人乐于亲近。”顾顺章叛变后,当然为“中统”立下了大功。“中统”虽然暗中对他严密监控,但表面上待之如上宾,有所要求无不满足。可是好景不长,1933年春季之前,顾顺章便被“中统”杀掉了。个中原因,《徐恩曾回忆录》是这样解释的:“我所遗憾的是这位具有特殊贡献的朋友,不曾和我合作到底。1935年春(引按:这时间是错误的),因和敌人重新勾结而被处刑。由于他不安分的本性,我虽尽量优待他,日子一久,他仍感到不耐,要找政治上的出路。在我们这边找不到,又去和共党勾结,向共党提供我内部人事和业务报告。后又发觉他有实行暗杀计划后,逃往江西苏区的准备,我只好对他放弃了。我前后经办和他同等重要的共党分子的自新转变案件,不下十五六起,顾顺章是唯一的转变后又想回到敌人怀里的一个。”
按徐恩曾的说法,顾顺章是又与共产党暗通款曲,才被“中统”杀掉的。这显然不实。共产党与顾顺章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旧梦重温。万亚刚也认为这是国民党特务系统中一桩“应予平反”的“冤假错案”。在《特务大师顾顺章》中,万亚刚说:“到底顾顺章何以致死?有道是‘不遭人忌是庸才’,正因为他不是庸才,而且锋头太健,所以就招来杀身之祸了。”这样说还太简单。顾顺章固然是“中统”钓到的一条大鱼,但顾顺章所知共产党的机密再多,也是有限的。当他叛变之后,这就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几年之后便耗尽了。豢养顾顺章,始终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弄不好就成了养虎遗患。当徐恩曾们觉得风险和成本大于收益时,当然会把他除掉。
流氓与革命问题的思考
1938年11月28日,住在苏联克拉奇克疗养院的瞿秋白遗孀杨之华,以杜宁的笔名写了《叛徒顾顺章叛变的经过和教训》一文。(《党的文献》1991年第3期)杨之华曾与顾顺章同在中共中央机关工作,对顾比较熟悉。这篇文章介绍了顾顺章的特征,强调了顾顺章叛变的危害,文章主旨则是反思这一事件的教训。杨之华介绍了顾顺章的这样几种特点:一、“人矮,精干,多计谋,滑头,勇敢,变戏法的技术很高明”;二、“不多说话,他不曾对同志说过自己的履历和社会关系”;三、“平日不看文件,开会不常说话”;四、“生活浪漫”。文章中还说了这样两件事:一是顾顺章叛变后,中共中央特科在顾妻室内搜出了“顾顺章亲手写给蒋介石的一封未发出的信”,信中说,如果蒋介石相信他,他可以把共产党、第三党、取消派从中央到支部的各种组织关系一概交出。
另一件事,是顾顺章“生活的腐化”,“吸鸦片”、“玩妓女”,还“打老婆”。这几件事其实是连在一起的。顾顺章虽然加入了中共并成为党内要人,但本质上是一个毫无政治信念的流氓。他加入中共,不过是一种投机、一种赌博。他平日之所以不看文件,是因为他对文件本无兴趣;他开会之所以不发言,是因为他对各种政治问题本无话可说。杨之华认为,从他妻子室内搜出的那封信,说明“他的叛党动机不在被捕之后,而在被捕之前。但此信尚未寄出,料他经过了一个动摇的时期”。
杨之华的反思之一,是党组织对顾顺章生活的“腐化”和“堕落”没有及时警觉:“然而从他的生活上可以知道,他的叛变不是偶然的。而我们的于他不好的倾向——叛变的预兆,没有加以及时的警惕。”其实,对于顾顺章这样的人来说,生活上的“腐化”和“堕落”,是不可被劝阻、不可被改变的,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些。他的投身革命,也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最大限度地满足一己私欲,如果以组织的名义禁止他生活上的“腐化”和“堕落”,他恐怕要立即与革命“拜拜”,回到他的“江湖”上去。当时的有关人士,也许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没有对顾顺章的个人生活加以干涉——他太能干、太有用。
杨之华的文章以这样的一段话结束:“对于工人干部的教育工作,非常重要。特别对于有流氓性的工人干部。可以说过去对于顾顺章的教育工作,做得极少,甚至可说没有做……这个教训对于党有极大的意义。如果我们好好教育他,不但有可能去改变他,而经过他可以改变在他周围的工人群众,因为在上海像他一类的工人成分——流氓无产阶级成分占有相当的地位。”
杨之华在1938年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做出这种反思,应该说是用心良苦的。如果说,对“工人干部”特别是“有流氓性的工人干部”的教育是一个重大问题,那对“农民干部”特别是“有流氓性的农民干部”的教育,就更是不可忽视的大问题了,因为后者比前者多得多。但杨之华的担忧和提醒并没有引起重视。在此后的各个时期,都把“知识分子思想改造”当作极其重大的事情来抓:都反复强调工人农民尽管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但灵魂是干净的、道德是高尚的,因而都是知识分子的楷模。知识分子投身革命后的头等大事,就是向身边的工人农民看齐,就是让自己全身心地工农化。
铁杆“托派”王凡西则从一个“托派”的角度对顾顺章事件进行了“反思”:“顾顺章……他那时主持着中央的特务。这个人流氓气重极,思想谈不到,虽然工人出身,为人机警异常;但领导革命特工终究不能靠这种人,他后来的叛变与作恶,我认为赏识他与提拔他的人也不能没有责任的……中共的领袖们不接受这个教训,以致在长年的革命工作中,吃过流氓无数次的亏,顾顺章不过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例子罢了。”这番话足以启发我们对流氓与革命这一问题的思考。
其实,对于顾顺章事件,还可以从这样的角度反思:本质上是流氓的顾顺章,如果没有被捕并且在1949年后成为元勋、功臣,掌大权、居高位,他会有怎样的表现呢?他会给国家、给人民带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