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十三少 - 四月与五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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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的眼泪凝结了,连心跳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失了魂,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她飞奔过去,想要扑进那个人的怀抱里,告诉他一切……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站着,双脚像是扎根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袁祖耘的背影变了,一下子变了,变得她很想告诉他说,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他的脚步有点凌乱,肩膀耷拉着,头也垂得很低,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男孩,他默默地走到摆在最中央的黑白照片前,久久地驻足看着,像是在对照片说着什么话,然后他走到妈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眼神像是没有焦距,直直地落在地上,尽管没有流泪,双眼却红得让人心疼,他的面色很差,像是很久都没有合眼,胡渣布满了整个下巴却毫不在意……她看着他,舍不得眨一下眼,她从他脸上读到了一种表情,比痛苦更让人发狂的表情——那就是绝望。
他走了,远远地走了。她没有去追,也没再看他的背影。
这天晚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可是她却很高兴,带着苦涩而坚强的高兴,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就真的变成了“世纭”。
她手边是一罐啤酒,但她没有喝,因为她不希望被认为接下来所说的话都是酒醉或在酒精的麻痹下导致神志不清而说出来的。她不希望是那样的,她希望这个世界是清醒的,那么,她自己……也可以清醒了吧?
“医生,”她第二次这样叫他,“我有话想要对你说……或者,其实是对你坦白……”
“?”蒋伯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洗耳恭听。
“我不是……”她顿了顿,鼓足勇气说,“我不是世纭,其实,我是世纷……”
十一(上)
她以为蒋柏烈会惊诧、迷惑、愤怒或者难过……但他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是怔怔地看了她几秒,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啊……怪不得……那就是为什么鲸鱼肉会被塞进沙丁鱼罐头里。”
“你……”她错愕,不知道该安心还是失落。
蒋柏烈轻轻地放下握在手里的笔,按下停止录音的按钮,然后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请继续说下去,我会好好听,把你所有想要告诉我的话,都说出来吧。”
她苦笑了一下,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改如何接下去。她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就是那个,原本要去美国做交流生的姐姐,可是……因为某些原因——”
“——是因为男人吗?”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她躺在皮椅上,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蒋柏烈耸了耸肩:“既然你决定说出来,就原原本本地说,不要有任何隐瞒——可以吗?”
她迟疑着,终于点头。
“你说的没错,”她抬起眼睛,看到那米白色的天花板,忽然觉得一切的美好与悲伤,都像是隔了几个世纪,“跟妹妹比起来,我是个任性的女孩,非常任性……甚至于,很自私……”
“……”他抿着嘴,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我央求妹妹代替我去美国,是因为我想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想要陪他过生日,想要给他惊喜……仅此而已。”她想起那时的袁祖耘,想起他金黄色的短发,闪耀的耳环,还有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可是却很遥远,非常遥远……
“妹妹答应了?”蒋柏烈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无声梦境里的旁白。
“是的,答应了……”她想起妹妹那张单纯的脸庞,努力忍住了泪水,“尽管迷惘,尽管不情愿,尽管也想过要留下来跟她喜欢的男孩在一起——但她还是答应了——为了让我高兴……哦,我想是的,只是为了让我高兴。”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着。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她咬着唇,无法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一开口 就要哭起来,那种被她深深压抑了很多年的情绪此时此刻又从角落里钻了出来,钻进她体内每一个尚未痊愈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
蒋柏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勇敢一点,拿出你的勇气来,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我会帮你的,好吗?”
他的话,就像是漆黑一片的海面上,远远飘来一艘小船,尽管渺小,却让她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咬着唇,反复地说着,她分不清是要跟蒋柏烈说,还是对那些爱着妹妹的人们——也许,还有爱着她的人。
“如果你想要哭的话,就哭出来,或者你不想让自己流泪,那么也可以,你就勇敢地忍耐,”他看着她,眼里满是坚定,“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要看到最真实的你,不是压抑在世纷体内的‘世纭’,也不是压抑在那个所谓的‘世纭’的灵魂里的世纷——不是,不是那样的你,而是一个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错误、于是想要改变的女孩——你明白吗?”
强忍的泪水终于从脸颊上滑落,她听到自己轻轻的抽泣声,却又不由自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露出微笑。
她想,此时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笑着流泪的她,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或者……两者兼有?
“好吧……”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会试着……那么做……”
“好的,让我看看那个你,重新认识你。”蒋柏烈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也许温柔中也带着鼓舞,让每一个看到这笑容的人都心生希望。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双手交握,静静地等候着。
她抹掉脸颊上的泪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在这里,对你说这些话……那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
“梦?……你是指告诉我真相,还是之前的那些年?”
她想了想,轻声说:“也许都是。所有我把自己当做是世纭的日子,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场梦。”
“是美梦还是恶梦?”
她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有点虚无缥缈:“你希望我怎样回答呢……”
“我希望你真实地回答。”
“……”
“……”
“……既不是美梦,也不是恶梦,而是,一场让我无法醒来的梦。”
“难道从来没有人发现吗?”
“我不知道……一开始我并没有刻意去扮演她,或者说,我被吓坏了,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向任何人解释我是谁。”
“……”
“可是当我终于下决心要成为‘世纭’的时候,我开始觉得害怕,不敢见任何人。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可是我也没有给他们很多的机会去发现就是了。”
“啊……”他恍然大悟地说,“那就是你为什么在那一年年底之前就去了英国,一呆就是八年。”
她点点头:“我想要安静地,专心地去成为世纭,去代替她活着、代替她长大,可是所有认识她的人,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阻碍。于是我迫不及待地离开……”
“那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
“舍弃原来的自己,作为另一个人活下去。”他抿了抿嘴,像是不确定自己这样说会不会伤害她。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说:“是的,你说得对……但那对我来说,并不需要很大的勇气,而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
“那么自然,也许,连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她终于拿起手边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当我坐在镜子前,看着那里面的自己时,多么希望那不是我,而是世纭。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是鬼、是灵魂,留下的,只是默默看着这个世界却又无力改变什么的躯体。”
“于是你想要变成她吗?”
“是的……大概就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平静下来,八年来第一次平静下来。那就是她的答案,她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答案吗?
蒋柏烈张嘴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她打断。她知道,并不是这样,那只是答案的一部分,可是人的心,却无法仅仅用那一部分来解释,她终于有了勇气,蒋柏烈说的那种勇气:
“不过也许,还因为所有爱着世纭的人,都那么高兴、那么庆幸‘她’还活着——哦,其实,我要说,我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坚强,相反的,我很懦弱——懦弱地不敢告诉所有人真相,害怕别人的失望、指责,也害怕自己的内疚、悔恨。”
“……”蒋柏烈看着她,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我认清了自己,那才是真实的自己,不仅开朗、活泼、乐观,同时也任性、自私、懦弱。”
说完这些话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心底一片透彻,不是如释重负般的空白,而是透彻,既不会带走痛苦也没有带来欢乐的透彻。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一个做错了事却不肯向别人、向自己承认的小女孩,我选择代替世纭活下去,我以为那是救赎,我以为……可是我错了……”她哽咽着没有说下去。
“你无法代替任何人。”蒋柏烈的声音仍然那么温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是的……是的……我错了,我自以为的救赎,我自以为的付出,其实只是我的另一种任性和自私而已。”
“……”
“你曾经问我,究竟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到这里。”
“是因为遇见了姐姐的——对不起,是你的——老同学是吗?”
她点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时我的另一个谎言。”
“你是说遇到老同学?”
“不,遇到见飞是真的……可是我曾经告诉你说,是因为看到她之后怀念起一切才回来的——”
“——那么事实上呢?”
“事实是……我发现‘世纷’在她们的记忆中那么美好地活着,而‘世纭’,却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被遗忘了。那不是我想要的……”她轻轻抹去泪水,平静地说,“我夺走了她的生命,到头来,还夺走了所有人对她应有的怀念……于是那天见飞走后,我在心中问自己,究竟这样做是对的吗?这真的是救赎吗?这所谓的救赎到底是救了世纭,还是救了我自己?”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也许,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想不明白,这一个个问题每天都折磨着我……”
“于是你回来了,其实是想寻找答案?”
“……是的,”她点头,“是的。”
“那么,你找到了吗?”他看着她的眼睛,异常认真地问。
“也许……”她不住地带年头,任由泪水不住地滑落下来。
“……”
“还有一件事……是我没有对你说的。”她看着茶几上的啤酒罐子,思索着该如何说下去。
蒋柏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遇到了一个男人是吗。”
“……”她错愕地抬起头,喉间像被什么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微微一笑:“好吧,我是一个很敏感……同时也有点感性的人。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是隐瞒你懂吗,并不是觉得某件事、某个人不值一提,是根本告诉自己要绝口不提。并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关于一个男人的事,今天听你说了这些之后,我猜想……就是那个男人吧?”
“……我想我不承认也不行。”她苦笑。
他看着她,一脸温和,却没有说话,他们沉默着,仿佛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直到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说:“很抱歉,今天我后面还约了人,其实在听你说了开场白之后本打算悄悄发消息去推掉这个约会的,但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
“因为我们都需要时间去好好思考。今天你有勇气跑到我这里来,对我说这番话,我很高兴,由衷地高兴,那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改变,可是我又不禁觉得,我们都需要去用心思考,尤其是我,聆听并不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帮助,所以我认为今天我们最好到此为止,下周再继续。”
“……好”
她站起来整理外套和背包,手划过茶几上的啤酒罐子,她有一种要拿起来一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