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往事by靡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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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也说不清楚他们两人到底算没算恋爱过。他们一同自习,一同去食堂吃饭,他打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他的脏衣服她都会拿回家去洗。同学间传得风风雨雨,展昭却只牵过包娉婷的手。他记得最深的,是他做错了题目,包娉婷会在他头上轻弹一下:“笨头!”那感觉久久不散。
展昭的位置在包娉婷斜后方,头不用转就可以看到她纤细窈窕的背影,黑黑长发用白色发绳扎成马尾辫。有时她会心有灵犀地回过头来,悄悄对他嫣然一笑。繁重的课业带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散。
高三第二次模拟考前传来消息,苏州大学正同遥远的英吉利帝国大学合作某某项目,欲培养一批学生出国深造。附中决定这次模拟考后从文理科两个班各选一个最优秀的学生。
包娉婷问展昭,你想出国吗?
长这么大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从常州到苏州的展昭愣住了。他听说那个遥远的地方阴冷潮湿,人们喝冷水吃生牛肉。但是学成归国身价就与旁人不同了。
包娉婷坚定地说,我想出国,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
考最后一科的时候,展昭抬头看前方的包娉婷。少女正专心致志地答题,马尾辫搭在背上,她的背上似乎长出了一对翅膀,展开就要飞出这间小且闷的教室。
于是展昭空着卷子最后一页那道值25分的大题没有答,于是包娉婷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收拾行囊起程。
她说她会给他写信来。信也真的写来了,上面贴着陌生的花旗国王的头像,重重叠叠的邮戳昭示着它远度重洋大陆来到展昭手里是多么不容易。只是,头几封诉尽了异国求学的痛苦,后来又说她交了新朋友,再后来信就断了。
展昭在宋大秋雨朦胧的校园里读着包娉婷的信,那感觉像小时候看着断了线的气球直飞上天,似乎觉得本来很遥远的英伦寒雨降临到了中原大地上。
包拯早就听侄女提过展昭,他也多少了解到包娉婷能顺利出国少不了这个男生的暗中牺牲。其实如果受益人不是自己唯一的侄女,他是很不屑展昭这种牺牲精神的。
包娉婷出国前得知展昭考上了宋大,就同伯父打过招呼,要他好好关照他。包拯后来见到展昭,一方面惊讶于这个男生的确很英俊挺拔,难怪包娉婷对他念念不舍;一方面觉得这个男生的眼睛深处藏着渴望出人头地的野心和毅力,难怪成绩如此优异,是法学院七年来录取的最高分。
包拯手下已经不知道培养出多少个研究生博士生,他现在走进汴京检察院或法院,随时都有人过来唤他一声教授,其中不少都是经常可以在电视上常见的面孔。如今他看到展昭,就像看到了那些人的曾经,都是有那么一双坚韧的眼睛。心想也许到底是包家的女儿,不会看错人。
展昭从没料到过自己一场无疾而终的初恋会给自己带来这样好的机遇。他早就从父母的遭遇里学到财富和权势远胜于爱情。父母为了爱情一生艰辛,他则一直在问自己,如果两样东西摆在自己面前,他会选择哪一个?可不可以兼得呢?
宋大教给了他无数东西,每一笔都是无价财富,即便是失去也是一种获得。
他们那届的辅导员是公孙策,看着迂腐,再加上下巴上的胡子,老被学生讥讽为“公孙山羊”,但是人很精明,总在包院长身后一口一个“学生”自称。包拯在开学前不经意地问过他展昭这个学生是不是品学兼优,公孙策立刻把这话记住了,于是展昭一来就被提点为了班长,还给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谈了半个小时的话。公孙策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宋法律界的将来就在你们身上,我都可以看到你身穿大法官衣等等,说得展昭年轻的血液为远的前程而沸腾。据说公孙策擅长周易,在同事间有“赛半仙”的雅号,那他显然没有算出展昭的将来,不然他一定会为自己说的话呕吐。
大学里的班长远不及中学和小学里的威风。普遍意义上,就是辅导员的私人助理,班上同学们的保姆。一个尽职的班长基本等于一个合格的后勤部长。更多的是,有活动的时候要带头,出了事要留下来擦屁股,收班费的时候像是旧社会催地租向农民催租,而女生只是电脑坏了就要一个电话叫到班长帮着搬去修理。
公孙策见展昭工作太忙,怕耽误他的功课,调了王朝马汉等四个人做了班里委员,给展昭当助手。有了助手的展昭发现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收交费用的时候,比以前快了很多。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当他一个人率领着四个牛高马大的男生表情肃穆地走进寝室里,掏出本子准备收钱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联想到了《无间道》。据说女生们也非常想见识一下他们帅气的展班长收保护费的酷酷的场面,可展昭进不去女生宿舍,她们这一愿望直到毕业了都没实现。
毕业前夕班上同学在思佳酒楼饱餐一顿还不尽兴,于是跑到校东门荷花池边的古柳下,点着蜡烛弹着吉他坐到月上中天。工作的读研的出国的待业的,甚至结婚的嫁人的,全部都掉了几行眼泪,醉酒的男生对着天上一轮圆月狼嗥……平日里同展昭有些不和的学习委员也有些扭捏地递过来一支烟,说班长这四年来谢谢你照顾了,以前年轻不懂事有什么事没做对别放在心上。展昭接过烟默默点上,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工作落实了才是现在该关心的。
N年前大宋文豪柳永还是宋大文学院一名文青的时候,在毕业那年带着酒气与离愁漫步在荷花盛开的池边,想起即将与自己分别的众多红颜知己们,仰头颂出一句:“一曲阳关,断肠声尽,独自凭兰桡。”
多年后这首《少年游》已在宋大脍炙人口,毕业生多少都会满腔感悟地念上几句。然而展昭更喜欢的却是另外一首词:“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海阔天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思念那个人。
第三回
丁月华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时候已经快到冬天了。
那时候学校里的法国梧桐正在热闹地掉叶子,仿佛热情的女神撒着祝福泽被万世。北风一吹,哗地铺天盖地下来,下雨一样,落了一个月还落不完。学校篮球场里的战事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文新学院和法学院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战一场,球场里杀得你死我活,下来了一起去小酒馆里喝酒吹瓶子跳脱衣舞。双方基本属于结盟伙伴,在矛盾中发展友谊和球技,两个队长平时见面都咬牙切齿,可背地里提到对方的名字,却是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丁月华代替受伤的队员上场狂踩法学院一战成名的时候展昭还没加入院队,要了解当时的情况,我们只有从十月的校体育报和文新学院的学生口中打探。
据说当时丁小姐本来是被同寝室的赵春妮拉着去看帅哥的。上一场赛文新以67比53赢了法学院,所以这次法学院一开始就拼命往死里打,对待文新就像对待杀父仇人,弗与共戴天也。到最后七分钟,比分差距已经拉到二十五。偏在这时候一个兄弟扭伤了脚给换了下来,上场的今年新生居然怯场,球到手里还没拿稳就让法学院包家兴给抢了过去。黑壮高大的包家兴还很拽地吹出了一句洋话:If you want it ; e and claim it。
丁月华火上心头,再也坐不住了。当下手一撑,以一个漂亮的雁落平沙降临到教练面前,劈口道:“让那白痴下来,我上!”
当时丁月华一张漂亮的芙蓉脸因为愤怒涨成茄子的颜色,眼睛直喷火,头发随着风飘动,活脱脱一个传说中炼了邪功又走火入魔的妖女。教练生怕自己半个不字还没出口,她尖尖的指甲就要掐进喉咙里来,当即点头。
法学院后来一直很后悔当时的轻敌。那帮子人当时还笑着说怎么,连家属都上场了?你们文新学院没人了吗?丁小姐冷冷一笑。不到二十秒后她就以一个三分球让那帮人差点咬了舌头。最后文新学院以一分之差赢了法学院的时候,丁小姐接过春妮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香汗,眼角扫了眼对手。手帕一丢,潇洒而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伫立在原地。
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女生代替男生上场又拿分如囊中取物的比赛成了文新学院女生间广为流传的一则佳话。虽然比赛结果的有效性至今仍在争论阶段,但在女权盛行的文新学院,丁月华已经成了精神领袖。法学院的伙计们回去后被众人鄙视了半个学期,直到包家兴将展昭拉进院队他们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丁月华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国民英雄丁将军,母亲丁杨氏娘家也是江南望族,她本该也是正宗的大家闺秀。只是大家不假,闺秀就完全占不到边了。
父亲丁将军去世得早,丁夫人是著名女企业家,无暇顾家,女儿的教养任务落到了两个儿子身上。丁家兄弟自然是舍不得把将自己害苦了的斯巴达式教育推行到唯一的妹妹身上,于是采取放养手法,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放纵她的所有行为——这样长大的丁姑娘居然没有堕落成为女混混或者吸毒死掉,实在是丁家祖上积德。再加上他们邻居就是陷空岛,白玉堂与丁月华乃发小,两人互相不良影响,偷放渔民的鱼、在芦苇荡里扮鬼等乌七八糟的事儿没少做。等丁夫人发觉不妙时,好好一朵月下花已经长成了一枝猪笼草。
其实丁月华就是疯野了一点,本质还是很好的,天真纯朴,心地善良,热情真诚,而且她读书很在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按照我们的传统评价标准,她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优质的女孩子。
丁氏双胞胎兄弟也在宋大读书,寝室恰在展昭他们隔壁,门号正是宋朝的报警电话110。那时候男生寝室还没有对女生解禁,丁月华只是听两个哥哥和白玉堂提起过展昭,依稀感觉是个勤奋向上的人。但她那时潜意识里是很不屑这种人的,觉得这类人肯定非常死板,白面,四眼田鸡,见到男生和女生拉手亲嘴就会浑身冒冷汗,就像西域的传教士见到异教徒或者阿拉伯的男人见到女人穿吊带衣裳。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种想法,反正后来她见到了展昭真人,心里震撼得不亚于7。8级大地震,震得她的心乱跳了近十年。
丁月华认识展昭的那场比赛,是文新学院和法学院那场号称“10。15之耻”比赛之后的季度最终赛。
那阵子校体育报上都是展昭的报道,学生人手一份弄得像广告传单。现在已经大四的队长包家兴决定栽培展昭接替自己的位子,经纪人一样有机会就拉他去认识相关的老师。展昭走在路上,时常有姑娘盯着他仔细看。那时候白玉堂就会凑过来咬耳朵,说你看右边第三个穿粉红毛衣的好不好看?左边第二个长头发的腿很漂亮。
展昭漫不经心地听着,他那时尚未从包娉婷事件中恢复过来,自然觉得天仙都没有包大小姐美丽。他心底是埋怨包娉婷的,即使只是老同学,也不甘心就这么断开了。不过后来辅导员公孙策告诉已经安排妥当,要他安心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位子时,他又忽然想到了包娉婷,诚心诚意感谢她。她人虽远走异国他乡,但是给他的庇佑却为他的半生风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让我们回到球赛上来。
这是老队长包家兴在校四年最后的一场比赛,所以分外隆重。等结束了,他就要辞去队长职务,然后专心跑实习,做论文,找工作,和千千万万毕业生一样为自己的将来奔波受气。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不过老队长的心理状态倒是好得很,斗志昂然,发誓汗洗“10。15”之耻,大有“不破文新终不回”的气势。据说文新学院把战帖送来的时候,老队长正在寝室里吃早饭。扫了一眼制作精美得像结婚喜帖的挑战书,他吹了吹手里从食堂打来的豆浆,道:“姑灭此而朝食!”
那天体育馆一带的气氛热烈非常,学生们脸上激动期待的表情只有在上次学校退返多收的书本费时才见过。大横条幅挂在进门口,文新学院和法学院几个字红得像是血滴上去似的。双方学院的姑娘们都穿着印有学院标志的衣服,头上绑着写着标语的带子,手里握着赞助商提供的小旗。做拉拉队的“篮球宝贝”们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走来走去。
那天下午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发现名单上的学生少了一半。主任去找赵校长的时候想顺便汇报一下这个情况。校长秘书说校长不在,看球去了。
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体育场方圆三百米以内已经是人山人海,场内是座无虚席。这边文新学院的高歌《一条大河向东流》,那边法学院的齐唱《大宋义勇军进行曲》,这边唱完了唱《The Cup of Life》,那边立刻吼《We Will R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