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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中国第一部自传体长篇禁毒小说:在我吸毒的日子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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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的人敢怒不敢言,痛苦不堪,他们一定也想回骂上两句,可他们忍住了!他们心中一定在懊悔,懊悔自己不该吸毒,不该因吸毒到牢房里来,平白无故地蒙受这一声声有辱人格的辱骂! 
  终于,大家都把手上的事情带着怨气地忙碌完了。我也模仿着他们归位蹲下,至于蹲下干吗?不清楚!等什么?不知道!这时只见“监工”从衣袋里掏出了三支香烟,先是用左手指夹住,然后再用右手指一支一支的抽出来,拿烟指着在地上蹲着的我们说:“某某、某某和某某,‘三夹’!某某和某某,‘二夹’!剩下的‘三夹’!” 
  烟并没有立即从他的手里转移到我们任何人的手中。我正纳闷:“三夹!二夹!什么意思呀?”“监工”猛地吠出一句:“哥皮发烟!”随即听到左右两边整齐宏亮迸出一声:“谢——”吓了我一跳!这时他才把三支烟扔到了我们蹲着的八个人中的三个人身上。 
  我一下子明白了:“三夹”“二夹”就是三个人、两个人共抽一支烟的意思!也猛地感觉到:要抽“嗟来之烟”还真他妈不容易啊!烟点燃了,是借“监工”的烟头点的!我们自己身上没有火柴,再说平时我们身上不要说整支烟,就是烟头也罕有,自然也就没有自己揣备火柴的必要了,况且哪来的火柴? 
  这时“监工”又对大家喝斥了一句:“跟你家几弟兄讲,吃‘团结’点啊!”语气中充斥着警告!我是被指派在“三夹”的一组,一支烟很快很快地在我们三个人之间,你两口,我两口,他两口的,迅速地吸了起来,接抽的频率之高,烟自然没有浪费任何一丁点。 
  轮到吸烟的人,是那么地用力与用心,猛吸一口后死死憋住气,不让烟从嘴里轻易跑出来,实在憋不住了,才不舍的、缓缓地把烟吐出来,一副极端过瘾又意犹未尽的样子,接着又猛的一大口,又猛的一大口! 

  下一个就要轮到的人早已按捺不住地把手伸着,见“上家”久久不把烟递过来,或者吸过了头、过了界的时候,一股埋怨之气就会挂在脸上。大家都现出了不合逻辑的小气与吝啬! 
  几十岁的人了,丢掉自尊与尊严,共同为抢抽同一根烟引发不快,为多抽、少抽一口、半口烟而生出埋怨之气来,谁都会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吧!而且大家是真真正正名符其实地“  
   
  
  吃”烟了,吃得干干净净,吃得一“丝”不留——烟丝成灰抽始尽!全然没有平常人们抽烟时的那份休闲与大方!好笑吧?好笑!可悲吧?可悲!可这就是牢房中常常上演的抽烟情景“喜剧”。 
  想到自由时的我们,哪一个抽烟时,不是那么的随意与休闲——想抽就点,点燃就抽!你派给别人烟抽,别人发给你烟吸,谁会在意?一支烟嘛!把烟“吃”到这种一“丝”不留的时候,可以说是世所罕见啊! 
  谁会料到自己生命中会出现这样的一天——竟会为一个垃圾一般的烟头,在意、在乎到这样不顾廉耻、不顾自尊的地步呢?而这样的日子,却真的因为你吸毒而降临到自己头上,谁敢说他不后悔呢? 
  我后悔,后悔不该去吸毒!去招惹这个毁杀和涂炭人类生命与灵魂的终极妖魔!我是一名大学生,我不应该丢弃我的自尊与尊严,我要远离这种扼杀生命尊严的耻辱,我要戒烟!我要趁着戒毒的同时,把软性毒品的香烟瘾也戒掉!可是,悲乎!哀乎!我竟没能做到! 
  早在两天以前,当我第一次接到那个还残带有别人唾液的烟头时,我就果断地萌发了要戒烟的决心,并果断地把它“送”给别人抽了。但是,没过一天我就知道,我的戒烟计划是注定要以失败而告终的——我是绝对会将抽烟进行到底的! 
  不是因为我没有意志力,没有决心,而是因为我不能失却最后的一种精神寄托与希望!因为在这个极度压抑的特殊环境中,时时刻刻都有各种各样的痛苦,在密密实实地蚕食着我的身心,我时时刻刻感到的都是一种窒息般的燥闷,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为了有所发泄,为了不让自己活活地被压抑的环境和心情逼疯掉,我必须有所寄托,为自己制造出一个不是希望的希望所在——等烟抽!等嗟来之食的香烟抽!在抽烟中发泄郁闷绝望的心情!悲乎也!哀乎哉!吸毒遭罪自寻其辱的人们,你们是可耻的,同时你们也是可怜的! 
  八个人共抽三支烟,倾刻间灰落烟尽!抽完了,见大家还在蹲着,我也蹲着。突然监工大声喊:“插!”“谢!”身边的七个人整齐宏亮地回喊。我怵在那儿,不明底里。他们起身,我起身;他们上床,我上床;他们睡下,我睡下!他们伸直身体侧睡着,我平躺着。我喜欢平睡。 
  刚躺下没两秒钟,“监工”就走过来,用他的脚指着我凶凶地说道:“叫你打‘刀片’‘插’起睡,没听到?”我霎时明白过来:打“刀片”“插”着睡是指侧着伸直身体,形似“刀片”睡觉的意思!并且是要人一头一尾,头脚相对地睡着! 
  就是说,你睡下后,始终会有两个人的四只臭脚丫紧贴着你的头脸!也就是说,无论你左侧右侧,你始终必须时时闻着别人的臭脚丫子睡觉!可为什么要指定我们采用如此难受的姿势来睡觉呢?我也霎时明白了过来:这样睡最不占地方,最最节省空间! 
  如此一来,被我们高度节约出来的空间,就可以让他们肆意地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了。因为除了我们八个下铺外,他们岛上和中铺上的“哥皮”们,就是那样很随意地自由睡着的:或平躺,或倦曲,任意得和正常人平常睡觉的姿势一样。而且他们相互之间至少都留有够一个人平躺下来的位置,而且他们至多是两个人合盖一床被子,但我们八个人才共有两床被子!这种死人都能知道的不公平,也真他妈的太邪乎了吧! 
  一比较,我简直他妈的要被气绝身亡啦!连睡姿都要被受到限制,连牢中的一席之地都要受到如此没人性的掠夺和剥削!我心中的怨怒啊,牙齿都几乎被我咬掉啦!那种悔啊,悔得我想自己咬死自己!你他妈的吸什么鸟毒啊,吸得他妈的连半席之地都没有啦! 
  带着万分的不情愿,我侧直了身子。这还没完,监工又叫紧挨着我的两个人和我调换位置,这样我从最末的挨着墙的位置,睡到了倒数的第三个位置上。“睡位”倒是提高了两级,可五个人同盖一床被子的事实却没有变!我刚好挤夹在五个人中间。 
  寒冷!让一床薄薄被子下面睡着的五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中间用力挤靠,倒是把我挤得暖和了许多,可我的身子同时也被挤得呼吸困难,半丝半毫也动弹不得。那种憋啊,难受得要死啦!但横盖的被子,表示你无论怎么使劲挤,拼命靠,你的脚、腿、颈、胸,必然会有一头暴露在寒冷的被子之外,除非你是身高不到一米的侏儒。 
  “睡”的“地位”提升两级的丁点欢乐还没来得及感受,新的痛苦马上就把它倾刻间颠覆啦!“监工”又吠上了:“你们几个听着,睡下了,就是‘死人’一个,不准说话,不准抢被子,睡‘团结’一点,听到没有?”耳边听到的是上面人狂放无忌的尖笑声…… 
  同样是在一张大铺上睡着,别人可以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用多大声音就用多大声音,可以噪得你耳麻,而要你睡下后就死人一个,一个字的话都有不可以说出口!这种活人气得死、死人气得活的超级不平等,又令我好一阵悲哀——吸毒啊!吸毒,你他妈的吸哪门子鸟毒啊!不吸你绝对不会死,可现在你却可能被活活气死、挤死、憋死、冻死…… 

  “监工”也睡下了。号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小哨”继续坐着,在眼观八方、耳听四路地“值班”。有几个已在酐畅地发出鼻鼾声了。我本来犯着毒瘾,身体难受得即便是在宽敞、温暖的被子里都不可能睡得着,现在被挤得鱼干般动弹不得,更是不可能睡得着了。 
  没一会儿,身子的某些部位,就开始被挤压得麻痹了,更是难受。一动不能动,咬牙强  
   
  
  忍着!不仅要忍着身子的麻痹,更要忍着脑袋两边那四只大脚散发出的能熏死人的臭脚味!奇臭无比,熏得我,恨不得把这几只脚丫子统统用大刀剁掉! 
  更恶心的事情接踵而至:我睡不着,不等于他们睡不着!睡着了的他们,手脚是不由自主地肆无忌弹的,你刚把这边往你嘴、鼻子伸靠过来的臭脚丫给推开,嘿,你后边的那只臭脚丫子已经往你的头上压下来了,你又不得不急忙把它推开!咳,刚才那只还没完全推开的臭脚丫子又迫不及待地向你发起进攻了…… 
  就这样四支臭脚丫子,分次、分批、车轮战术般地对你左右前后夹击,交替或同时向你袭来,你有什么办法?你别无他法!你只有在不可言喻的痛苦和无可奈何中,左推右挡着——不累死你、臭死你、气死你、熏死你,才怪呢? 
  怪谁?你能怪谁!你能责怪把臭脚丫子往你脸上、鼻子、嘴唇凑的“凶脚”吗?不能怪,显然不能怪他们!因为由这样的睡姿“法定”了,在他们的头的两边,也同样被别人的四只臭脚丫子“伺候”着呢,而其中有两只就是你的!别人“侵犯”你,你不也在“侵犯”着别人吗?你怪他们,那他们怪谁去…… 
  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不该去吸毒!毒不吸,你就牢不进!臭脚丫子你自然也就不用闻啦,这点因果关系你总该是懂得吧!悔啊悔啊!气啊气啊……这时候,我还真他妈的希望自己是没有呼吸的死人一个,或者天生就没有鼻子,那该多好呀!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睡着,听着鼾声、痹着身子、忍着疼痛、挡着袭击、闻着臭气、饿着肚子、受着寒冷……度秒如日啊!值班的“小哨”在及时的替上面的哥皮们盖被子,怕他们睡梦中伸露在被子外的手脚着了凉!可下面的我们怎么睡,他则视而不见!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真他妈的势利眼,睁眼瞎! 
  还没睡着的时候,我们五个人也还算是睡得“团结”的,不抢被子,相互间还有点互助意识和精神,可睡着之后情况就剧变了——你拉、我扯、他压、你拽、他拖……“被子大战”可以说须叟不曾停止过。但这是人入睡之后的无意识行为,或者可以说是寒冷所致的身体本能反应,谁也不怪啊! 
  他们根本不能知晓自己的“恶行”——睡着了不知道嘛!可一直醒着的我,就遭大罪了,因为他们拉扯被子的手,蹬踏被子的脚,总会时不时地朝我本已疼痛、痹麻不已的躯体上来个“三拳两脚”的。那可真是伤口上撒盐啊,难受死啦!想欠起身坐起来,他妈的!这样活受罪地睡,干脆不睡了!可这又是“牢规牢矩”所禁止的啊!没有办法啊,只有委屈地睡着,等着那句“起床”喝斥声能够快快响起!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终于有人醒过来要起身了,是“二岛主”。只见值班“小哨”即刻过去把烟殷勤地帮他点燃,紧接着又小心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递过去,服侍他一件一件地穿好,最后连臭袜子、臭鞋子都亲手奉送到位了,才松口气地“归位”歇着!能够把人伺候到这种程度,倒退一百年,我断言他定能够做一个优秀的太监啦!生不逢时的牢房“小哨”啊! 
  他刚歇下,第四铺的人又要起身啦,“小哨”又忙不迭地跑过去重演一遍伺候动作。紧接着又是头铺、第三铺要起床了,一刻没歇的“小哨”又一刻没停……其间好像是拿错了衣服,他还遭到了几声严厉的喝斥与辱骂。我见“小哨”除了应声虫般地重复着“是!哥皮”外,就再也不敢说出第二句话了,霎时满脸委屈写在他的脸上,看得出他同样在敢怒不敢言地痛苦着…… 
  通过这几天的细心观察,我终于明白过来:在“牢房”里“上级”“上司”的“权力”是绝对的,“下级”“下属”对“权力”的服从也是绝对的!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思维中应该有的是非观念和对错之分! 
  总之,牢房中上面人说的就是绝对对的,下面人讲的则是绝对“错”的!上面人说你对你就对——你做对了也是对,做错了也是对!说你错你就是错——你做错了也是错,做对了也是错! 
  在这里,把“漆黑”说成“洁白”,把“大非”当成“大是”是牢规牢矩制定的“根本原则”和“大政方针”!执行过程中的“服从!服从!绝对服从”则是惟一不变的“执行原则”和“考核标准”!谁违反了“牢规牢矩”,谁蔑视了“牢权”,谁就是犯了“错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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