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部自传体长篇禁毒小说:在我吸毒的日子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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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布局结构——
钢制的厚厚的牢房铁门;铁门的中上位置处开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小窗上有密密的铁条柱子;铁门旁边不远的位置就是牢房的铁窗了,铁窗上横着、竖着粗粗的钢筋,粗密的程度远超家庭常用的窗户;铁门、铁窗之下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至多二十平方米的样子;牢房铁门对着的尽头是“冰箱”了,可容一个半人转身的样子;窗户的墙及窗户正对着的墙之间,是长长的,比人的膝盖还低一点的大长通铺;铺的三面都紧贴着墙面,没靠墙的这边铺沿与大长通铺对着的墙之间只有一条一米多宽的通道;与大铁窗正对的墙上,很靠顶的位置还开有一个尺许高两尺长的窗子,上面同样用很多根粗密的钢筋隔着。
我看见在通铺上面,一正一反的睡着好多人,越靠里离厕所越接近,睡的人越多也越拥挤,反之越靠近号窒铁窗睡的人越少也越宽松;从铁窗起往下有一人单独盖一床被子的,有两人、三人同盖一床被子的,越往下,甚至有五六人才同盖一床被子的;看得出来,越靠近铁窗睡的人盖的被子越新越厚,越往下就越脏越旧越薄了……
我一时无法分清到底有多少人睡在上面,也没有心思去仔细辨数。在惊恐与害怕中,我迫切想看清楚的只是捞救命稻草般的想看到一张我能认识、也能认识我的面孔,而这张面孔所在位置越往上,越靠近窗户越好,当然最好就是紧挨着铁窗的第一张面孔了——那个一人独享一张厚被子的人!
从听来的“牢经”中我知道:这个人就是我们这间“号子”的“窒长”;而用道上的话来说:他就是我们这间“号子”里的“老大”、“头铺”、“大哥皮”、“打大”的;再说得更直接更难听一点:他就是我们这间号子的“牢头”了!他拥有本号窒最大的“牢权”,他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改变关在这间号子里面的其他人的命运。现在肯定也包括我这个刚刚被送进号的“新鬼”的命运了!
牢房中通常分三个阶层:上铺、中铺、下铺;上铺又称牢房中的“岛”,因此“窒长”、“牢头”、“大哥皮”又有另外一个称谓叫“岛主”;一间号窒里面坐岛的人从一人坐“独岛”到三五人坐“群岛”的都有,他们是牢房里的权力拥有者和统治者,视拥有权力的大小又分之为岛主头铺、二铺、三铺……他们不用做任何事情却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号窒里面最好的,也因为他们睡的往往是号窒中最好、最靠上的位置,所以又把他们统称为“上铺”。
紧接着“上铺”睡的是“中铺”,他们是牢房号窒的“管理者”,说得更直接更难听点,他们就是“上铺”的爪牙、打手,他们的权力仅次于“上铺”,也视拥有权力的大小分为“中铺”大拐、二拐、三拐……他们也基本上不用做实际的劳动,只做动口不动手的监督工作,吃、穿、用的东西满足“上铺”之后的就是他们优先享用了,另外中铺上还有一二三不等称之为“小哨”的人,他们是专门挑出来专职伺候“上铺”、“中铺”的角色,有点形同皇帝身边的太监,他们睡的位置全都在大长通铺的中段,因此把他们称之为“中铺”。
紧接着“中铺”、“小哨”的末段位置上睡的就叫“下铺”了,他们是一个号窒里面的“奴隶”,要不分昼夜地做尽、做好号窒中所有的事情,吃、穿、用的却是号窒里面最最不好的,没有任何丁点的权力,自始自终都只有任劳任怨和被奴役受凌辱的份!
这就是牢房中的排位!这就是牢房中的不公!但只要是牢房、天下之牢房就从古至今、古今中外地永远存在有这样的排位和这样的不公!同出一辙亘古不变!
“牢歌”中所唱的“要生存,先把泪擦干,要戒毒,进号(牢房)先过关”中的“过关”,就是毒友们“人听人惊,人提人怕!”的“过招”(挨打)了!而给“新鬼(犯)”“过招”的仪式往往在“新鬼(犯)”进号后的不久就会隆重举行,这也是千百年来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牢中规矩”之一!老犯给新犯、老鬼给新鬼先来一个下马威震住他、吓怕他!普天下的牢房无一不同出一辙地这样去执行牢法!
打虎英雄武二爷都逃不过此劫,今天的我自然也难逃此劫了。你谁都不能去怨怪,怪就只怪你自己不该去吸毒为自己招来牢狱之灾!一想到在劫难逃,我心中的这种怕啊——身上是神经的地方都禁不住地在紧张,浑身冰凉得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下意识地在打着冷颤,活脱脱地就像一只落水狗,倦缩在了别人家的屋檐下,眼中充满的尽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般的无助……
我只有在心中虔诚的祈祷:求神求佛保佑自己!不幸中的万幸,能够认识“岛”上的人,至少也是中铺位置上的人吧!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在“过招”的行刑过程中,招数能少一点,刑法能轻一点,用力能小一点,以求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遭受的疼痛和屈辱尽量地少一点!
因为在这种看似“正常”、“应该”的牢规牢法的执行中,被打得四五天起不了身的比比皆是;稍甚一点的,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块好肉;更甚者,留下终身残疾;再甚者,取人性命的都有!是人的我,怎能不惊!怎敢不怕!但除了惊怕外你又能如何!这是老祖宗沿袭下的规矩,谁都无法更改!那个即将对你行刑的人,也同样被别人这样的行刑过!不定哪天,只要你还在牢里,你也会晋升到有资格和被安排到对其他的新犯(鬼)行刑“过招”呢!
这种悲剧的恶性循环,你规避、不参与的惟一办法——就是在你的人生和生命中,你永远不要去吸毒,不要去触犯任何法律,永远不让自己有成为阶下囚、狱中人的机会!只有这样,你才能回避掉这种伤及人性、灵魂、自尊、肉体的屈辱与悲哀以及免去这些无谓的恐惧、无奈与伤痛!毒品啊毒品!你看你带给爱你的人们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呀!
蜷曲蹲缩在“冰箱”旁的身子早已麻木,好想好想站起来伸展一下身子却不敢,顶多只敢保持原姿势摇晃一下就算是活动身子了。因为我看见在“中铺”位置上,有一个人的身子一直是坐着的,这个人我显然不认识。他不时地盯着我的每一个小小的举动,也不时地看看四周,注意听窗外和号窒里面发出的任何一点响动;见到上铺有人的手、脚伸出被子外,他会小心地不弄出声响地替他们盖好……
从我听来的“牢经”里,我推测他可能应该是本号窒的“小哨”正在“值班”吧?我在胡乱地猜测着,更是在胡思乱想着、担心着、害怕着……时间度秒如年,每一秒都显得那么的漫长,我只有硬着头皮硬撑着被发作的毒瘾痛苦煎熬着的身体和灵魂,“视死却不敢如归”地等待着临刑时刻的来临。离这个时刻还有多久?我不知道……
有人起身下床了,赤裸着身体,只穿了条裤叉,是睡在第四铺位的人。他在向我身旁的“冰箱”(厕所)走去,途中留意地打量了我一下,没有说话,从“冰箱”小便出来走上床的途中,他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显然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有点失望,却看清了这是一张苍白的脸孔,配着长长零乱的头发和胡须,让人看了好害怕!
我心中又怔了一下,更紧张害怕起来。于是我张大了眼睛,努力往上铺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啊看啊……(我本是近视眼,一直戴着眼镜,可眼镜在刚才戒毒所楼下的办公室里,被里面的人又一次的搜身检查时给收掉了!)又陆陆续续地有中上铺(我此时只能依据值班“小哨”坐的位置左右去分辨他们的身份)位置上的三个人到“冰箱”里去小便,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在来回途中仔细地看上我一眼。他们同样都是苍白脸上配着零乱的头发与胡须,同样谁都没有对我说出一个字;我则同样是谁都不认识,很是失望与担心……
沉默是金,但沉默有时候也是刀啊!它令你无以应对,不知所措。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环境中,你直接感觉到的是沉默背后对你隐藏着的阴谋,集体的阴谋——针对这种环境中的你的集体阴谋!你感受的只有源自脊梁的胆寒与心惊,他们将怎样的折磨我,不得而知!我惟有硬着头皮怕怕地等着……
“头铺”上睡着的人终于欠起身要起床了。只见值班“小哨”已经敏捷地把衣服递到了他的手上,先是内衣,后是外衣,然后是裤子……见他起床了,二、三、四、五铺上睡着的人也急急地欠起身在穿衣服了,先前向我嘶吼过的那个人也在其中,这时听见他又大吼了一声:“起床!打座!”“呼、呼、呼!”睡在下铺的人们忙着起身,动作好快、好快……
穿衣、叠被、理床,然后就沿着长长的通铺两边一字排开,间隔有序,面对面的一动也不动,和尚打坐般地坐好了。那些先于他们起床的中上铺的人则还在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最后以随意姿势坐着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了。应该是本号窒的头二三铺实权人物吧!另外还有一个没坐的,就是刚才那个值班的“小哨”,他正在给他们三人一一把香烟点燃……
吸着香烟之后,头铺的那个人背靠着铁窗下的墙坐下了,另外两个人则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整个一个主持大局的样子!仍就蹲在角落里的我一下子看到十几张苍白、浮肿、配着零乱长发胡须的脸,心又禁不住“咯噔”了一下,清晰地听见自己“嗵、嗵、嗵、嗵”的心跳声……
“号子”里突然死一般地沉寂了下来,一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我立马闻到了临刑前死亡的血腥气息,那还没被吓跑的令我痛苦不堪的毒瘾,此刻也似乎被吓得飘离了我的身体不再被我知觉,魂飞胆破的恐惧笼罩住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几乎令我崩溃,窒息……
“过来!小私儿!”我知道是叫我,诚惶诚恐递过去,脚痹麻得险些跌倒!“蹲下!”我赶紧蹲下,用诚惶诚恐的眼神怯怯地望着对我喝斥的人,喝斥我的是“头铺”!一场“杀机”气氛很浓的“庭审”开始了!被“庭审”的人是“新鬼”——我,“庭审”我的人是他——这间号窒的“大老鬼”——“头铺”、“窒长”、“牢头”。
问:“叫什么名字?”
答:“卢步辉”
问:“几合合(行话:意思是被关进来过几次的意思)?”
答:“第一次!”
问:“所(派出所)抓的还是局(公安局)抓的?”
答:“××禁毒大队抓的!”
问:“在哪个地方被抓的?”
答:“单位上,地区××厂,上班的时候被抓的!”
问:“家里人知不知道(你被抓)?”
答:“不知道他们现在知道不知道!”
问:“被收到哪些东西?
答:“钱夹、钥匙、皮带、烟、火机,还有眼镜也收掉啦!”
问:“瘾大不大?一天要吸(毒品)多少?”
答:“一天半个多(行话:半克多海洛英)
问:“号子里的规矩懂不懂?”
答:“听说过一些,不太懂!”
“把他的‘新收’先操掉!”他这话肯定不是对我说的。话音刚毕,坐在最前边“打坐”的两个人,已“咚咚”地跳到我的身边,一人不友好的对我喝斥道:“把衣服脱下来!”另一人已经在边拉我站起来的同时边在解我衣服上的扣子了!我愣傻在那儿,不明究底地任着他俩在我身上放肆摆布:脱外衣、脱毛衣、脱裤子、脱鞋子、脱衬衣、脱里裤……三下五除二!一下子我就被脱得只穿一条底裤,光杆杆地站在那儿了……
“这件衣服我要!”“这条裤子我要!”“这双鞋子我试一下!”“这件衬衣给××穿……”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穿在我身上的带着我体温的衣物,已经在别人的身上穿着了。这种无耻的瓜分,好迅速、好彻底啊!我好不明白,好心痛……
“啪、啪、啪”随即,被他们用我的衣物替换下来的他们的衣物,扔在了我的脚边。“穿上!”又是一声喝斥,已惊怕得、冻得瑟瑟发抖的我,虽极不情愿,又不能不穿衣服!于是拎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准备穿,未近身,就看到附着在衣物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和一些黄白难辨的脏脏的身体分泌物残迹,发散出奇臭无比的恶臭,向着我的鼻扎阵阵袭来……
我几乎呕了起来——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穿上它!我是一万个不敢穿上它!可我又是一万个不得不把它穿在身上!没办法呀!我生出敢死的勇气和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