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濡沫集 >

第23部分

濡沫集-第23部分

小说: 濡沫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峤随他的儿子赴虔州刺史任,大约过一二年死去。这样,武、韦时期的诗
人就此在文坛上消逝。就在这同一时期,景云二年(711),张说入居相位,
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修国史。张说是开元时期转变文风的重要人物,从
这时开始,他以宰相之尊,汲引一些文士于其周围,因而使开元时期的文风
与前一时期有显著的不同。就在这一年,王翰登进士第,第二年,王湾登进
士第。王湾在这前后所写的“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
入旧年”诗句,张说居相位时手题于政事堂,“令为楷式”,这风格壮美而
又富于展望的诗句,一扫武、韦时期绮丽不振的诗风,使人耳目一新,预示
着盛唐诗歌健康发展的康庄大道。从先天元年起,像贾曾、贺知章、张九龄
等都先后步入仕途。到开元四年(716),富有才艺的早熟的王维,以18 岁
的青少年诗人写出了长篇歌行《洛阳女儿行》,标志着诗歌史上的“唐音”
已正式开始。对唐诗研究者来说,研究这一转变时期的政治、经济、社会风
尚与文学发展的关系,该是多么有吸引力。应该说,这是一片有待于开垦和
收获的肥沃的土地。

盛唐诗歌的另一转变时期是天宝年间。这时社会繁荣富庶似乎已达到了
它的顶点,上层统治阶级、阶层的相互勾结、杀戮、争夺权力、掠取财物,
以及种种腐朽现象,正以长安为中心,日益发展。社会矛盾已到达了饱和点,
安史之乱正是这种矛盾发展的结果。这也是杜甫诗歌风格逐步形成的时期。
这时,我们可以看到,高适、岑参正来往于西北的烽火边塞;王维已满足于
他取得的社会地位和文艺成就,定居在长安郊区的美丽别墅写他的田园诗;
李颀、王昌龄等人忙碌于做他们的地方官,不时发出不平之鸣;大诗人李白
正继续在南北各地游历。。。杜甫则正在长安这一政治斗争的中心,锤炼他
的诗风。贻煟驹凇镀来飞暇碇校鹗龆鸥幼〕ぐ彩逼诙喾矫娴纳睿


仿佛把我们引进了当时纷繁复杂的世界。我个人觉得,这是上卷的重心,是
最引人入胜的地方。《评传》的作者没有把杜甫简单化,既没有像封建社会
某些士大夫那样把他看成一饭不忘君的诗圣,也不像以前有一时期把杜甫贬
成一钱不值的地主老财。他只是如实地根据杜甫本人的作品,把受多种社会
条件约束的杜甫介绍给读者;但正因为如此,使我们感到杜诗之与众不同的
地方,杜甫之所以伟大。《评传》的这些叙述,不但使我们认识了杜甫,还
使我们具体地感受到这样庞大的封建帝国是怎样一步步衰弱下去,帮助我们
具体认识那时的唐代社会。

杜甫研究之另一困难,不像有些作家那样,苦于资料太少,而是苦于资
料太多。从宋朝以来,杜诗注家之多,是别的诗人所难以比拟的。当然,其
中不乏真知灼见,但有不少是陈言滥调,或谬论妄说。今天,我们研究杜甫
和他的诗歌,就得冲过这重重的评注家的包围圈,吸收其合理的一部分,摒
弃其无价值的地方。贻煟镜恼獠俊镀来罚彩墙虾玫亟饩隽苏庖焕
的。《评传》主要采集了清代几个注家的说法,那就是钱谦益的《杜诗笺注》、
杨伦的《杜诗镜铨》、浦起龙的《读杜心解》以及仇兆鳌的《杜诗详注》。
这几部书在许多种杜诗评注本中是有特色的。《评传》引用了它们的某些说
法,并站在今天的高度,结合杜甫的身世与当时的社会现实,对这些意见作
了剖析。这里可以看出《评传》作者的眼力。

这里还应当特别指明的,是《评论》写法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作者力图
作到雅俗共赏。书中既有材料的繁富征引,又有对杜诗作行云流水般的讲解。
书中往往在一些较为专门性的论述以后,就接着以亲切的笔调向读者介绍杜
甫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诗歌艺术手法的特点,犹如冬夜围炉听一老友在
谈论他所感兴趣的事情。写到这里,我不禁想到宋人叶梦得在其《避暑录话》
中的一段记载:

吴门下居厚喜论杜诗,每对客未尝不言。绍圣间,为户部尚书,叶涛致
远为中书舍人。待漏院每从官晨集,多未厌于睡,往往即坐倚壁假寐不复交
谈。惟吴至则强之与论杜诗不已,人以为苦,致远辄迁坐于门下檐次。一日
忽大雨飘洒,同列呼之不至,问其故,曰:“怕老杜诗。”

这是一则很有趣味的记载。古往今来,像叶涛那样怕说杜诗的情况恐怕
也是不少的。但人们还是爱读杜诗,爱谈杜诗,这除了杜诗本身具有吸引力
以外,也因为杜诗研究中还是出现了一些有价值的著作。贻煟镜恼獠俊镀
传》,一定会以其雅俗共赏的特点来吸引读者,从而在杜诗研究中据有一定
的地位。

别林斯基曾称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为俄罗斯社会生活的“百科全
书”。我觉得,从对诗歌反映现实的广度和深度来说,杜诗也可以说是唐朝
安史之乱前后几十年间生活的“百科全书”。试想,如果不去读读杜甫的《赴
奉先咏怀》,历史学家要想写天宝末期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景,他
们的笔将是多么的枯涩乏味!如果没有“三吏”、“三别”,九节度相州之
溃后唐朝统治者与人民的矛盾,当时中原人民所受的战乱之苦,我们今天的
认识将会多么地一般和平淡!杜甫的杰出贡献,即在于他凡所到之处,就把
生活本有的丰富多样的面貌,精细地描绘出来。我们现在在《评传》的上卷
中,随着贻煟镜谋蚀ィ吹蕉鸥θ绾紊钤谝桓龇钊迨毓俚募彝ィ绾
在多方面的教养下度过童年,又看到在开元盛世中杜甫的几次南北壮游,然
后又看到杜甫进入纷繁的长安城,最后,看到杜甫在战乱中颠沛流离,用他


的一枝笔写出了活生生的社会现实。在这以后,杜甫的行踪更扩大了,我们
将在《杜甫评传》的下卷中,看到杜甫在秦州时所写的特异的山川风物,杜
甫在成都的定居以及他笔下的蜀中名胜,他的江陵的栖息,潇湘之游与漂泊
一生的结局。这将是一轴长的画卷,我们等待着后一部分早日舒展在读者的
眼前。

1981年 10月

注:该文是为陈贻煟抖鸥ζ来匪鞯男颉


别出新解如实探讨

绍基同志数年来于忙中作暇,研读杜诗,并写成随札,陆续发表于报刊,
今又将所作汇集成书,名曰《杜诗别解》,交付出版,又函示命于书前缀以
数言。我因在出版社工作,得获先睹,受而读之,谨略陈所感,以求教于作
者和学界。

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因后世研究者之众多,笺注评论材料之丰富,
可以具备条件建立学术史的,大概首先推《诗经》、楚辞、《文选》、杜诗、
《红楼梦》五种。《诗经)学、楚辞学、《文选》学、杜诗学、红学,几乎
与作品本身同样具有独立研究的价值。应当说,在悠久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
历史中,还有不少作家作品可以建立学术史的,我们还应该有乐府学、唐诗
学、元杂剧学等等。开展学科史的研究,将是提高研究素质的有效途径,会
大大丰富古典文学整体研究的内容。绍基同志的这部《杜诗别解》,将与建
国后出版的其他几部杜诗研究一起,成为我们新时期杜诗学有所建树的著
作,而受到人们的注意。

大凡每一种学科,其积累的资料愈多,传统的包袱也愈重。传统中当然
有好东西,但弄不好,这整个包袱也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杜诗在宋代
就已有千家注之称,明清两代,评注者之多,迥出乎诸家之上。这之中似乎
有两种情况,一种如钱谦益在《草堂诗笺元本序》中所说的:“今人注书,
动云吾效李善。善注《文选》,如《头陀寺碑》一篇,三藏十二部,如瓶泻
水;今人饾钉拾取,曾足当九牛一毛乎?颜之推言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
雌黄,何况注诗,何况注杜。”另一种如季振宜为钱注杜诗所作的序所说:
“后生轻薄,喜谤先辈,偶得一隅,乃敢奋笔涂抹改窜,参臆逞私,号召于
人曰:‘我注杜诗矣!’是犹未能坐而学揖让,未能立而学步趋。”后一种
之病在于不读书而舛陋,季振宜对此是挖苦得很刻薄的;前一种,陈义虽高,
但容易食古不化,以致泛滥踳驳,割剥支离。从总体来说,古代讲说杜诗者,
似以前一种倾向为主。黄庭坚有一句名言,说:“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
一字无来处。”(《答洪驹父书》,《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九)自从江西
诗派倡一祖三宗之说,奉老杜为诗祖,山谷的这句话也就一直为学杜者、注
杜者奉为圭臬,而山谷的更有价值的话却不大为人所知:

子美诗妙处,乃在无意为文。夫无意而意已至也,非广之以《国风》、
《雅》、《颂》,深之以《离骚》、《九歌》,安能咀嚼其意味,闯然入其
门耶?。。彼喜穿凿者,弃其大旨,取其发兴于所遇林泉、人物、草木、鱼
虫,以为物物皆有所托,如世间商度隐语者,则子美之诗委地矣!(《大雅
堂记》,《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七)

黄庭坚的这段话真说得好,这是他中年以后,历尽仕途坎坷,又提炼其
创作之所得,发自肺腑的话。金元时期的元好问,也正因为注意到了《大雅
堂记》这篇文章,才感叹道:“近世唯山谷最知子美!”(《杜诗学引》,
《遗山先生文集》卷三十六)学术史上的这些经验之谈,无论对于我们今天
的创作和研究,都是有益处的。

从传统杜诗学的繁杂、穿凿这一倾向,回过头来读绍基同志的《杜诗别
解》,则其特点(或优点)就会看得更明显。作者似乎并不打算把摊子铺得
太大,他主要守住清代的几部注杜名作,即钱谦益、杨伦、仇兆鳌、浦起龙
几家注本,从这几位有代表性注家的意见中引出歧义,由此而征引有关的材


料,断以己意。我个人觉得这实在是机智的做法,很可为青年学人效法的。
还可以看出,起初发表的几篇,像下棋那样,似乎还走得较为拘谨,所用的
材料,大致也为通常所及,后来则逐渐走动自如,材料的征引扩展到不少如
天文律算、佛道谶纬等冷僻的书。但本书倒并不以材料见长,而是能把材料
及时收束,不使之旁溢,从前人种种傅会割剥中,寻求杜诗的本意;在考订
是非、解释疑滞中,不故作高深,不生立奥义,而是结合杜甫作诗时的环境
与心情,作实实在在的探讨,每读一篇,都使人有化繁从简、弃芜存菁、推
腐致新的感觉。我想,书名“别解”者恐以此,而非如作者嘲戏者之所云。

绍基同志50 年代中期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分配到中国社会科学院
(当时称哲学社会科学部)文学研究所。那时的文学研究所还设在北京大学
哲学楼。我也于同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留作浦江清先生的助教,当时
中文系在文史楼。哲学与文史二处,隔楼相望,由于同行,也偶有过从;后
因他专攻元明清戏曲小说,又长期担任所内的行政领导工作,我则因兴趣在
诗文方面,又加种种人事原因,行迹日疏,二人的交往倒确实可以称得上是
“淡如水”的。但他为人的质直则一直留在印象中。因此当他在报刊上发表
读杜的文章时,我最初是很吃惊的,担心他除原来的摊摊外,又另辟新地,
是否铺得太开,顾不过来。陆续读了几篇之后,感到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了。
现在读了全书,更另有一种体会,那就是我们搞古典文学的人如何力求使自
己的学问面扩展得开一些,视野更阔大一些。我们往往看到老一辈学者,他
们做学问的面是很宽阔的,博大与精深,往往是造就大学者两个互为联系的
条件。由于种种原因,我们这一时代的中青年学者,往往在一个或几个点上
钻研有一定的深度,但往往是点,不是线,至于连成片,或较大的面积,恐
怕是极少极少的了。这应当说是一个时代的缺陷,从长远来看,对整个学术
进展是不利的。现在绍基同志从他原有的元明清戏曲小说涉足于唐朝开宝大
历时期的杜甫,即不论其实际达到的成就,单是这种研究的趣向和方法,就
是很值得我们思考的。我想,我们一些年轻学者,于此也可考虑治学方法上
的一些问题。我们在讨论从国外引进某些新理论、新方法,或吸收自然科学
研究的某些成果时,适当结合我们民族的传统,注意总结我们同时代学者行
之有效的实践经验和治学成果,是会有助于方法论的创新和探索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