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濡沫集 >

第20部分

濡沫集-第20部分

小说: 濡沫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我说笺证可以分头写,而校勘只能一个人作,我自己来作不免费时费事,
不易见效,颇以简选合适的人选为难。当时汝煜同志就向我介绍了映逵同志。
吴汝煜同志我是先读了他的文章,然后才认识的。我们在厦门是头一次见面,
一见之下,我感到他真是一位恂达君子,文如其人。由于他的推荐介绍,我
也就信赖了映逵同志。后又听说孙望先生是映逵同志的研究生导师,而孙先
生则是我素所敬重的学术前辈。每一次我因事路过南京,去看望他,都有如
坐春风之感。前些年孙先生结集他的旧作,题为《蜗叟杂稿》出版,书前题
记的结束语特地写上这样一段话:“本集所涉及到的几个问题,就我所知,
都已有学者专家继续作出了深入的卓有成果的研究,如段熙仲先生著《古镜
记的作者及其他》,王运熙先生著《元结箧中集和唐代中期诗歌的复古潮流》,
傅璇琮先生著《韦应物系年考证》和卞孝萱先生著《元稹年谱》等便是。这
些学术著作,其中很多论点与考证足以订正拙文存在的缺失与错误,览者倘
分别阅读各位专家的论著,自能发现,恕我不再在此一一加以说明了。”在
自己的著作集中一一指出别人论著的长处,加以赞誉,并请读者与己之所作


加以比较,这种学术上的坦诚与谦虚,真如光风霁月,何等感人!我深深觉
得,老一辈学者传给我们的,不止是术业,更重要的是学风。后来在接触了
映逵同志之后,我也确实感到,他无论为人和做学问,也真象孙先生,朴质、
敦厚,脚踏实地地耕耘着自己的那一块土地,而终于有所收成。

我后来就把《唐才子传》全书的校勘托付给他。他很快写了校勘凡例给
我,掌握情况非常全面,版本源流讲得清清楚楚。但后来实际做起来却并不
快,其间我又把中国科学院所藏的日本汲古书院影印内阁文库藏本(“五山
版”)复印了一份给他,他又重校了一遍。这些都可见出他的认真和审慎。
我现在常常感到,我们研究中国古代学问,掌握理论当然是不可少的,吸收
一些新方法也是需要的,但我们还应立足于我们自己的学术土壤,要有传统
的治学方法的训练,这是一种基本功。校勘就是这种基本功之一,而目前恐
怕是很不为人所看重的;不但不看重,大有鄙夷不屑一顾的样子。且不说清
代学者段玉裁的那句名言:“必先定其底本之是非,而后可断其立说之是非。”
(《与诸同志论校书之难》),我们只要粗略的算一下,从两宋的余靖《汉
书刊误》、相传为岳珂作的《刊九经三传沿革例》、方崧卿《韩集举正》等
书起,一直到清代以至近现代,前人曾撰写了多少学有根柢的校勘专著,这
些专著的校勘实例以及总结出的校勘理论,我认为其意义不仅仅是对古书某
些字句的校误补缺,而是学术史上长期积累形成的一种求实学风。南宋人彭
叔夏在其《文苑英华辨证》的自序中说:

叔夏尝闻太师益公先生(按指周必大)之言曰:“校书之法,实事是正,
多闻缺疑。”叔夏年十二三时,手钞太祖皇帝实录,其间云:“兴衰治□之
源。”缺一字,意谓必是“治乱”。后得善本,乃作“治忽”。三折肱为良
医,信知书不可以意轻改。

《文苑英华辨证》是我国古代的一部校勘名著,它通过分类实例的辨析
而得出的某些概括,已不限于校勘学,“实事是正,多闻缺疑”,对于作学
问,特别是有志于搞中国古代学问的中青年学者,仍然是有启发的。目下新
说迭起,引人注目,我希望不要因此而把我们固有的经过历史考验的好的治
学方法丢弃了。映逵同志在《唐才子传》校勘上所作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学
问,它们决非属于如有些人很喜欢说的将被“更新”之列的。

我在为《韵文学刊》第一期所写的《创刊词》中曾提到陈寅恪先生的一
篇文章(《朱延丰突厥通考序》,载《寒柳堂集》)。30 年代初,朱延丰就
读于清华大学研究院时,曾将其所著《突厥通考》请陈寅恪先生审正。当时
陈先生对他说:“此文资料疑尚未备,论断或犹可商,请俟十年增改之后,
出以与世相见,则如率精锐之卒,摧陷敌阵,可无敌于中原矣。”这里可以
见出前辈学者对后辈的严格要求,而且可以感到他们对著述一事是如何的审
慎。“十年磨一剑”,这本来就是中国古来创作和著述极端谨严的传统学风。
我个人认为,我们现在应该以这种谨严的学风大力开展专书的研究。中国古
代文学中象《唐才子传》那样有文献价值的专书是不少的,对于这些专书,
需要我们化实实在在的功夫一个一个地加以整理和研究。感想式地或者掇拾
一些新名词糊弄一番,是无济于事的。它们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也无益于真
正的学术事业。我始终认为,中国古典文学固然有悠久的历史,中国古典文
学的研究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需要有中国文学创作史的著作,同样需
要有中国文学研究史的著作。我们应从学术史的角度对中国文学的发展作历
史的审视,这样可能对文学史的研究提供值得借鉴的学术背景。也就是说,


要开展对研究的研究。这样的一种研究过去是被人们忽视的,今后可能会提
到日程上来。如果我们对每一历史时期研究的概况进行具体切实的研究,譬
如说,每一时期对前代文学的研究提出了哪些问题,解决了哪些问题,这一
时期又产生过哪些有贡献的学者和著作,这些人和书在整个研究史中的地位
如何,一定时期的研究风气又是如何,有哪些成就和不足。如果我们这样来
进行工作,就会大大丰富文学史研究的内容,开阔研究者的视野,从而开启
后学者的心智。而要进行这样的学术史研究,就要有专书的整理和研究作为
基础。我曾经在另外的地方写过,专书研究是最能考验著作者的功底的,这
也是提高我们整体研究的有效途径。在提倡学术史研究的今天,那末象映逵
同志所作的《唐才子传》校勘,注释、补录、辑评那样的工作,学术界会是
多么需要,不是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吗?映逵同志正富年华,他定能率精锐之
卒,再次开辟新的疆场,这或许也是我这篇短序所寄寓的一个小小的期望。
1987 年9 月

注:该文是为孙映逵《唐才子传校注》所作的序。


史文结合的又一新例

我与戴伟华同志原不认识。1989 年下半年,在京的几位古典文学研究同
行倡议编一套《大文学史观丛书》,并推选我担任主编。有位朋友介绍戴伟
华同志的《唐代幕府与文学》,建议列入此套丛书。我一看题目,觉得与我
过去在《唐代科举与文学》自序中所谈的相合,就很快决定列入这套丛书首
批印行的五种之中,后即由现代出版社于1990 年2 月出版。自此之后,伟华
同志即与我通信,彼此时常谈一些学问上的事情。后来他说,他有志于在唐
代方镇幕府与文学的关系上作进一步的探索,而要想深入,必须在史的方面
下工夫,于是决定着手作唐代方镇文职僚佐考。我赞同他的计划,在通信中
就编纂等一些问题彼此切磋。我原以为这件工作总得做上十年八年,不想伟
华同志锐志奋进,在短短几年内即完成这四五十万字的大书。但随后在出版
上又遇到种种困难,几经磨折,现在终于有机会得以问世,总算皇天不负苦
心人。他来信要我作序,我觉得在当前出版难、写书难,特别是搞考证资料
难这样一种文化环境下,我是理应为这部著作说几句话的。这不但是为伟华
同志本人,也是为了在目前这样一种特殊的学术氛围中相濡以沫。

我在写完《唐代科举与文学》之后,于1984 年为该书作序,其中说:“我
在研究唐朝文学时,每每有一种意趣,很想从不同的角度,探讨有唐一代知
识分子的状况,并由此研究唐代社会特有的文化面貌。我想从科举入手,掌
握科举与文学的关系,或许可以从更广的背景来认识唐代的文学。如果可能,
还可以从事这样两个专题的研究,一是唐代士人是怎样在地方节镇内做幕府
的,二是唐代的翰林院和翰林学士。这两项专题的内容,其重点也是知识分
子的生活。”我这里提到的唐代社会两类知识分子,一属于知识分子的高层,
即翰林学士,那是接近于朝政核心的一部分,他们宠荣有加,但随之而来的
则是险境丛生,不时有降职、贬谪,甚至丧生的遭遇。他们的人数虽不多,
但看看这一类知识分子,几经奋斗,历尽艰辛,得以升高位,享殊荣,而一
旦败亡,则丧身破家。这是虽以文采名世而实为政治型的知识阶层。而另一
类在节镇幕府任职的文士,则是数量众多,情况复杂。他们有的后来也跻升
庙堂,但大部分则浮沉世俗,是在当时很有代表性的知识分子群体。这两类
知识分子是很值得研究的,可惜我后来牵于人事,未能有充裕时间从事于斯。

正因为此,我在看到伟华同志的《唐代幕府与文学》一稿时,觉得竟有
志同道合者在,不禁为之跃然。伟华同志有志于深入这一领域,且决定从治
史着手,这既表明他勤奋,也确显示他的见识。因为考唐代方镇,吴廷燮的
《唐方镇年表》虽已花了一番工夫,但可补正者正复不少。无论如何,方镇
终究是方面大官,史料记载较多。现在要考其属下僚佐,而且要尽可能确定
其年份,可以说比考方镇要难得多。首先对唐方镇僚佐的职掌作具体考述的,
当首推台湾学者严耕望先生于本世纪60 年代所作的《唐代方镇使府僚佐
考》,载于《新亚学报》第七卷第二期及《庆祝李济先生七十岁论文集》。
现在是要考列各方镇使府内各僚佐的姓名及任职年份,其所下的工夫就远非
一、二篇论文所能比。我觉得伟华同志之难能可贵处,不仅在于甘坐冷板凳
来遍检各类史书、文集、笔记、杂纂,以及新出土的碑志,还在于能细心考
绎其间的差异,纠正不少文献记载上的错讹。今谨就翻阅所及,举数例如下:

例一,邠宁韦丹,韩愈所作墓志、杜牧所作遗爱碑及《新唐书》本传,
皆云韦丹曾佐邠宁幕府,但未言任何幕职。今据《金石萃编》所载《姜嫄公


新庙碑》文末所署,考知韦丹在幕府任节度判官。

例二,邠宁张抗,《文苑英华》卷八九九《殿中监张公(九皋)神道碑》
载次子张祝,而碑文载其余子之名皆从手,《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也正作
抗。

例三,平卢李戡,《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作平卢节度判官。《新唐书》
本传载“平卢节度使王彦威表为巡官”,此正与《樊川文集》卷九《唐故平
卢等节度巡官陇西李府君墓志铭》合。

例四,河阳韦珩,《全唐文》卷六四九元稹《授韦珩等京兆府美原等县
令制》:“敕河阳节度参议兼监察御史韦珩。。可守美原令。”而《册府元
龟》卷六九九《牧守部·谴让》:“穆宗长庆元年六月知怀州河南节度参谋
兼监察御史韦珩奏”。二者比勘,其所任官职应从《册府元龟》作节度参谋,
而非节度参议,其从事之节镇应从《全唐文》作河阳,而非河南。《全唐文》
与《册府元龟》正可彼此校正。

例五,忠武军段瓌,曾在王茂元幕。《樊南文集》卷二有《为濮阳公陈
许奏韩琮等四人充判官状》,其中即提及段瓌。《全唐文》卷七五九有段瓌
小传,称“王茂元帅陈,表为判官”,此不误,但所载《举人自代状》,却
正是李商隐上述奏状,《全唐文》误属段瓌。

书中尽可能利用经过整理出版的唐代墓志,但并不盲从,而是细心核阅
原文,稽考有关史籍,以纠正编著者的错失。如前几年出版的《隋唐五代墓
志汇编》,此书虽汇集了不少新出土的墓志拓片,但由于编者粗心大意,著
录时可说是错误百出。就伟华同志所指出的,如天平军崔成相,《隋唐五代
墓志汇编》洛阳卷第十四册有《崔君夫人李氏墓志》,《汇编》编者谓此志
为崔德裕作。按此文署“堂弟特进行太子少保分司东都卫国公德裕撰”。墓
主为李氏,则其堂弟当然也姓李,怎么可能姓崔呢?所署官职勋阶也正与李
德裕相合。且此志中明明记有“夫人赵郡赞皇人。。祖赠太师赞皇文献公讳
栖筠”,也可与两《唐书》之李栖筠、李德裕传对看。书中考崔成相事,同
时也纠正《汇编》著录之误。类是者又如凤翔孙纾,《汇编》洛阳卷第十五
册《孙君妻李氏墓志》,有云“再从侄孙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