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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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瓖微微苦笑,他不是不明白萧墨琤的意思,夏口那边什么都没查出来,也还不了他的清白,他也瞅着呢。
“今夜风朗月清,荷叶田田,不自作诗真是辜负此情此景了…墨珩看六哥和九弟各饮一杯,咱们继续…。。”萧墨珩拱了拱手,朝着二人举杯道,
众人听他和场,又纷纷附和起来,只是江梅无意中瞥见了苏君逸,见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全然不顾旁人,心里又欣赏了几分,他还是个什么不关心的主。
侍女继而给酒杯满上,任那酒杯继续漂流。过了一会,酒杯在裴晖面前停了下来。
“哎哟哟,倒是很少见你吟诗,今日快坐上一首来…。。”苏谭趣笑道,一时气氛又活跃了不少。
“哈哈…。。去年峥乐台酒会之时,他还是作过诗的…。”张匡录与裴晖交好,少不得帮衬他,
“峥乐台酒会?”江梅诧异问道,
江梅话音一落,萧墨琤又喜滋滋地跟她解释道:“梅儿,你可是来对地方的呢,峥乐台每年都会举行一年一度的乐会,去年听曲饮酒作诗,今年又不知会有什么新的玩法,今年的盛会很快要举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建康还真是文人荟萃呀!”江梅不由赞道,说着眼神却是看着裴晖了,等着这位宰相公子作诗了。
裴晖自个儿却极为高兴,连忙拿起酒杯,爽爽喝上了一口,随后他微闭着眼,开口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哈哈,你这首诗还真像你的性子,见到美丽的女子你就傻乐到不知所以然了!”苏谭笑道,裴晖这首诗颇为有趣,大家也是一一称好。
酒杯在大家的笑声中继续流淌,裴兰英眼见酒杯快在她面前停下来,神色相当紧张,作诗作赋可不是她的强项。
不过老天就是爱捉弄人,偏偏酒杯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裴兰英叫道:“哎呀,完了完了,这可怎生是好,我不大会作诗呢。”
“裴姑娘,要是好的句也是作数的。”江梅鼓励她道。
“是呀,是呀,兰英妹子,你最聪明了,一定能得到好诗句的…。。”苏谭少不得给她鼓劲,自苏谭去夏口拜寿至而今,他心里却是很喜欢裴兰英这样清爽活脱的妹子,可是一想到她已与沐世子定亲,胸口却是涌上一阵痛意来。边想着,边喝了一口酒,掩去不适。
众人望着兰英那俏丽又烦恼的神情,更觉这妹子十足可爱。
裴兰英遂也学着萧墨琤般,望着池中的荷花思索,过了一会,她眼睛一亮,“有了!”随即眉目清转,笑道:“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她声音清亮如泉水。
“哈哈,好一个‘任天真’,我看说的就是你自己吧!”萧墨琤第一个赞道,说着便站起来却是要去敲她的头,然而被苏君逸挡住了,“我看你是诗没别人作的好,嫉妒了吧!”
“哈哈……”苏君逸一句玩笑话又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江梅抿了一口酒,看着裴兰英的眼神有丝不同,这个女子天真散漫,纯性善良,真是诗如其人。
正当众人打趣九皇子与兰英之时,沐世子却开口道:“兰英这首诗确实是佳作,此情此景却是描绘得再契合不过,我饮一杯酒,聊以为贺!”说完仰头饮尽一杯。众人也皆随他一道痛饮起来。
这下裴兰英的小心脏已如小兔子般,跳个不停,得到任何人的称赞都不如他一人的夸奖。
自沐箫和出现在裴府的寿宴上时,裴兰英就被他谦和优雅的气质所吸引,得知阿翁要将自己许配给他,少女懵懂的心更是雀跃不已,只是终究是位待嫁的姑娘,她竟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一番痛饮之后,酒杯再次流动,相继在苏君逸和苏谭面前停了下来,苏家乃文辞世家,苏妃当年才冠京城便是例证,苏家的老爷子苏晋更是以太子太保之尊给皇家子弟授业,因此苏氏兄弟的诗自然是差不了的。
苏君逸今日身着淡蓝色褒衣,在月色的衬托下越发雅量高洁,他手执酒杯,望着一池姣好的荷花,心中忽的生出年华易老的伤感,遂起唇道:“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说罢饮尽杯中之酒。
“此诗颇为应景,不过倒是有伤春悲秋之意。”萧墨珩举杯敬他,淡笑道,苏君逸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回敬了一杯,他二人情谊犹深,苏君逸的性子萧墨珩再熟悉不过。
苏谭也不示弱,依旧跟随他哥哥,先作诗再饮酒,他吟道:“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说的正是一采莲的女子,遇到自己的情郎羞涩微笑,一不小心便把簪子掉入了水中。
他话音一落,萧墨琤便打趣道:“我说苏二公子,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羞涩得把酒杯都扶不稳了啦?”
苏谭被人看破,脸色烧红,他暗瞅了一眼裴兰英,心里颇有些难受,遂饮酒并不答话。这一举动倒是把萧墨琤看乐了,谁叫他刚刚打趣有仇必报的九皇子,那绝对是自讨苦吃。
不过,看在江梅眼里,她倒觉得此诗像是在说裴兰英,刚刚裴兰英脸红害羞的举动不正是应了这首诗么。
当众人还在打趣苏谭时,酒杯不疾不徐地在六皇子萧墨瓖前停了下来,众人一时止住了笑声,纷纷看向他,有萧墨琤的诗在前,同样身为皇子的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诗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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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流觞会友(三)(求收藏求票)
萧墨镶缓缓拾起酒杯,慢慢饮了一口,微微凝思,荷花开得再好,不都有凋落的那天么,恐怕那红光也泛不了多久吧,萧墨镶笑道,遂出声:“荷芰生池沼,菡萏争芳忙,明朝西风动,朱颜不耐秋。”
萧墨琤面色一青,却是冷冷瞧着他,一言不发,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你!他暗暗道。
萧墨珩目含笑意地瞅着江梅,似什么都不在意,江梅回视一笑,似在说:他们斗,你就乐吧!
六皇子言罢,其他几位世家子弟少不得美言几声。
再往后便是张匡录了,他也不疾不徐,先饮了一杯酒,然后说道:“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此诗虽然不是描绘得此景,但也确实是一首好诗。
最后只剩下七皇子及沐箫和了。
此时,月入中天,如明镜悬在空中,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沐箫和轻轻执起落在他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看向池中的荷花,清风席过卷起一叶叶绿盖,清淡的眸子中却略有些伤感,众人静心等待,只见他出声道:“玉雪窍玲珑,纷披绿映红。生生无限意,只在苦心中。”他脸上一抹微笑,唇角一丝苦意。
众人皆是轻叹,明明写得富有生机然而又有些悲苦在其中。
只在苦心中……江梅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是浅酌杯中的青酒。
酒杯最后在七皇子萧墨珩的眼前停下,众人道:“好诗皆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纷纷期待他的诗作。
七皇子的母亲虞贵人当年也是腹有诗书、能舞善琴,颇得圣宠。七皇子游历天下,吟诗作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见萧墨珩倚着案几,微微坐正,言道:“各位皆是佳作连连,墨珩少不得凑几句算数。”众人知道他是谦辞,也纷纷翘首以盼。
“古亭垂柳风淡淡,新荷漫沼叶田田,白羽频挥闲士坐,乌纱半坠醉翁眠。游梦挥戈能断日,觉来持管莫窥天。堪笑荣华枕中客,对莲余做世外仙。”
窥天这种事哪能随便做?随你们去争锋相对,我只做我的世外仙了!
这首诗真真作得好!江梅暗叹道,抬眼向他看去,眼中竟是钦佩之色,
“这诗倒是符合你的心性,我是那‘枕中客’,你便是那‘世外仙’。”苏君逸倒是相当了解他,众人皆知二人爱携手相游,倒也不觉得惊讶,一再称赞七皇子高逸风雅。
萧墨镶也举杯贺了他一下,他对自己这位七弟还是了解的,在他看来,萧墨珩算是有自知自明吧,萧墨珩在朝中无任何根基,想要与他们争是不可能的。
萧墨琤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七哥,眼中流转着几分深思,真是如此吗?他琢磨不透他…。
唯独江梅低头浅笑,知他才是真正的韬光养晦……
当下,众人吟诗完毕,把酒言欢,而夜色渐深,于是皆起身告别,江梅也一一行礼相送。
直到最后,府上只剩九皇子和沐箫和了,萧墨琤瞧了瞧沐箫和,知他宴会上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小梅,你随我去一趟沐府吧…。。”
“墨琤,天色太晚,你还要回宫,你还是先回去吧…。”沐箫和立即截住他的话道,
萧墨琤见沐箫和面色有些不自然,心里更是狐疑,难不成沐家出了什么事不成,这么一想,他笃定要去一趟沐府了,
“不行,我必须带着小梅去给你府上的人治病,治好了我才放心…。”萧墨琤语气有些严肃,
沐箫和却是低头,面色有些踟蹰,江梅见他二人这副模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乘这个间隙,她吩咐若雪拿上了自己的医囊,已经做好要出行的准备了。
最终,沐箫和见萧墨琤一脸不肯商量的神情,只得叹了一口气,领着二人一道赶往沐府。
靖南侯府在朱雀航之东的东长干,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到府前,江梅下车后,抬头看了看“靖南侯府”四个字,她微微一笑,面色有些发白。
沐箫和一言不发地把他们带到了他贴身侍卫无陵的住处,萧墨琤看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无陵,心下大惊,他瞧了一眼沐箫和,见他脸色痛苦,并不言语。
江梅淡淡看了一眼无陵,二话不说便上前搭脉,半晌过后,她心里叹道:这哪是生病,明明是受了重伤,而且是内伤,她心下狐疑,这个沐箫和到底干了什么!
沐箫和侯在她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的无陵,神色颇为自责,萧墨琤则不知哪来的气,一个人立在窗边,也不做声,总之,一屋子人谁不都吭声,场面有些尴尬。
她起身时,颇有些无力,若雪连忙扶住她,她转身对着沐箫和道:“他内腑有淤血,需要扎针打通血脉。”
“好!”沐箫和不迟疑,遂连忙让下人把他衣裳解开,露出后背,江梅自是找穴扎针,半个时辰过后,江梅收针,无陵口中终于吐出了淤血,江梅再开了一剂方子交给沐箫和,让他着人去煎药。吩咐清楚之后,便随萧墨琤与沐箫和一道走了出来,
萧墨琤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倒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看向沐箫和,正待沐箫和要开口,江梅却轻笑着抢话道:“殿下,世子,我什么都不问,这不是大夫该关心的事,我也什么都不会说,这是个性使然,很晚了,江梅先告退。”
这女子果然一贯潇洒淡然……。二人叹道。
“江姑娘,辛苦你了,箫和感激不尽,我送你回去!”沐箫和看江梅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马车送我回去即可。”江梅玩笑道,说罢,便带着若雪走出府去。
待沐箫和送走江梅转身走进书房时,背对着他的萧墨琤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含着怒意。他虽然不会武,但也看得出来,无陵是受了重伤。
沐箫和有些颓丧,自责道:“是我太大意……。”
“大意?”萧墨琤转身过来,瞅着他,一字一句道:“箫和,你告诉我,你入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沐箫和身形一顿,脸色霎时惨白,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是与十四年前那件事有关?”萧墨琤紧盯着他,沉声问道,
沐箫和苦笑了一声,低下了头,萧墨琤闭了闭眸,瞬间明白了一切,当年的事他也不算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个美若天仙的姑姑死了,有个颇为爱护他的表哥和一个未曾见过几面的表妹死了……
许久过后,萧墨琤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箫和…。你恨我父皇是吗?”毕竟,当年是他的父皇一纸诏书下到云府,赐死云府满门,
熟料,沐箫和摇了摇头,“士族专政,你父皇他也奈何不了什么,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得而知,我只希望能查出真相…。还云家一个清白……”
“士族专政”四字却是如一把刀插在了萧墨琤心上,身为皇家子弟的他,不会不明白,大桓皇室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制于各大士族,这些大族对内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