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浪大化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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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写一名普通的德国工人如何通过亲身经历认识了法西斯的真面目。
就在工厂当局要奖给他战功十字奖章的前一天晚上,他点燃了干草制成的箭
形篝火,把矢头指向坦克工厂,引导英国飞机前来轰炸。此书曾由美国政府
印了十余万册,分发给欧、亚战场上的美国军人,用以激励士气。由于此书
篇幅过长,又难以节选,我们代之以作者1966 年出版的中篇小说《寒冬一
月》。此作品叙述六名从奥斯威辛逃出来的犯人两天的生活,并由他们叙述
自己的身世——结构有点像《十日谈》,但那是一部阴惨惨的《十日谈》。
每人所讲的都是一本法西斯扼杀生命与人性的血泪史。但刚过两天太平日
子,难友之间又产生了一些感情的纠葛与矛盾,而且还有激化的迹象。就在
此时,他们又遇上了一支德国溃军,结果两名妇女偷生,四名男子全部惨死。
作者会不会在这里透露他从自己丰富经历中得出的人生思考呢?如:法西斯
不可能一下子彻底消灭,即使在德国被消灭,还会在别的地方重新出现。又
如:善良的人们应学会处理好自己的内部矛盾,以免丧失了对敌人的警惕。
这可能不仅仅是本文作者的主观臆测吧。
美国的文学史著作里一般都不用“反法西斯文学”这个概念,他们把这
种内容的作品统称为“战争小说”与“战争诗歌”。“战争诗歌”以兰达尔·贾
雷尔(1914—1965)的作品最具代表性。他战时在空军中服过役。但他的诗
仅仅是抒发自己在战争中的特殊感受,并不具有明显的反法西斯意识。我们
在卷中收了两首他的作品,也让读者可以对这种类型的作品有所了解。
说到“战争小说”,任何一本美国文学史都会首先提到诺曼·梅勒的《裸
者与死者》(1948)。的确,这次世界大战,还得由在这次战争中当过兵的
新的一代来描绘。这是比海明威等人年轻一辈,战争时一边扛枪一边做作家
梦的那些人。诺曼·梅勒1943 年从哈佛大学获得航空工程学士学位,又去巴
黎做过研究生,这以后入了伍,被分派到太平洋战区服役。欧文·肖战前已
发表过一些剧本,他于1942 年参加陆军通讯部队,到过非洲、中东、英、法、
德等地。赫尔曼·沃克取得过哥伦比亚大学的学士学位,1940 年到1946 年
在驱逐扫雷艇上服役。说来也巧,以上三位都是犹太裔。詹姆斯·米切纳参
加海军时已经35 岁,他在南太平洋服役,到过50 多个岛屿。
战后所出现的“战争小说”,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现实主义
地描绘这场战争的作品,如米切纳的短篇小说《科诺拉的简易机场》,如欧
文·肖的《幼狮》,又如赫·沃克的《战争风云》;另一类,虽然也写这场
战争,但更多地是借用战争这一矛盾分外激烈的场景来喻指作家心目中的整
个美国乃至整个人类的境域。这种倾向,在《裸者与死者》中已见端倪,到
了60 年代出现的《第22 条军规》与《第五号屠场》就表现得非常明显了。
后两部属于寓言式的荒诞派作品,已不在我们探讨的范围之内了。
还是回过头来先从米切纳说起。卷中所收他的短篇选自1947 年出版的
《南太平洋故事集》。该书获1948 年普利策奖,还被改编成音乐喜剧,在百
老汇演出。《科诺拉的简易机场》具有“英雄牺牲”的传统结构与悲剧色彩。
《给艾斯米写的故事》(1953)出自战时在美军中当过步兵军士的杰·迪·赛
林格之手,刻划了一个军人由一个小姑娘的一次见面与一封信所引起的情
景,对人的心绪与环境气氛均烘托得丝丝入扣。虽不是直接反法西斯却很好
地表现了战争中一个敏感者的精神面貌。《德国流亡者》(1958)是著名犹
太裔小说家伯·马拉默德笔下一个失去“根”的流亡者的悲惨故事,主人公
的痛苦该是唱过“九·一八,九·一八。。”那样的流亡歌曲的中国人非常
熟悉的。
《幼狮》(1948)是欧文·肖的长篇小说,我们选的是接近结尾的部分,
故事比较完整。这部小说通过三个士兵(多斯·巴索斯描写第一次世界大战
的小说书名也正是《三个士兵》)写欧洲战场(西线)。这三头“幼狮”,
一个是纳粹军人,另一个是美国犹太人,第三个是美国白人中产阶级青年。
那个德国军人杀死了犹太人,又为第三个人所杀。书中,犹太青年为了战胜
种族歧视所作出的艰苦奋斗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说《幼狮》描绘了
欧洲战场,场面已经相当开阔,那么,分别于1971 年与1978 年出版的赫·沃
克的长篇小说《战争风云》与《战争与回忆》规模就更加巨大了。这两部作
品通过美国海军军官帕克·亨利一家的遭遇,从军事、政治、外交、家庭等
各方面,比较全面地反映和描写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再现了一些重要历史场
景和斯大林、罗斯福、丘吉尔等历史人物。时间上,从1939 年9 月纳粹德国
入侵波兰,一直写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两部书加起来共约200 万字(中
文),我们选用了靠前面的围绕拜伦与娜塔丽相爱过程的故事,其中对波兰
事件与纳粹德国的反犹主义描写得相当生动。作者沃克自己说他的作品是一
部“历史传奇”,“主题写第二次世界大战,观点是美国的”。这里的“观
点”更接近我们所说的“视角”的意思。沃克希望读者读了他的书能得出一
个结论:“战争是一种古老的思想习惯,一种古老的心理状态,一种古老的
政治手段,就像人的牺牲(指当作祭品——笔者)和人的奴役已经成为陈迹
那样,战争今后也一定会成为历史陈迹。我深信人类的精神会证明:它是能
胜任结束战争这一漫长而艰巨的任务的。尽管我们这时代充满了悲观情绪,
尽管我在本书中写的有阴暗的一面,我想,人类的精神在本质上是英勇无畏
的。这部小说中所叙述的种种英雄事迹,目的就在于表现这种英勇无畏的本
质在行动。结束战争的开端就寓于回忆之中。”(见《战争与回忆》《前言》)
按照笔者个人的理解,“回忆”的目的就在于不要忘记战争。古人说:
“忘战者危,极武者伤。”①只有不忘记战争,警惕战争,必要时用斗争来反
对战争,才能结束战争,消灭战争。
《裸者与死者》的规模远不如上面提到的几部小说宏大,它仅仅以太平
洋上一个岛为背景,着重写的也仅仅是步兵的一个侦察排在日本守军的后方
几天的侦察行动。但是人物形象更有立体感。与其说作者写的是美军与日军
之间的冲突,还不如说是借此背景写卡明斯将军、克洛夫特上士这两个权势
主义者与侯恩少尉这个自由派分子之间的矛盾。由于岛上弹尽粮绝,日军不
攻自破——也就是说侯恩等人的牺牲与侦察排的行动都是多余的——但是胜
利的功劳却记在“战略家”卡明斯将军的头上,而侯恩少尉却死在两个“借
刀杀人”的权术家的手里。梅勒显然是从个人主义(广义的)的角度,为了
维护个性自由而反对“权势集团”的。但是战后受法西斯主义(如麦卡锡参
议员)威胁的美国人却可以从卡明斯和克劳夫特的身上看到希姆莱与党卫军
小头目的影子,而心地善良的人由于天真、轻信、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邪恶
的心灵,往往受骗上当,成为失败者。这也是作者对善良的人的善意的提醒。
梅勒说过,他把小说构想成“关于人在历史中发展的一种寓言”。《裸者与
死者》不妨说就是一部带寓言色彩的现实主义杰作。
本卷还收入了伊利·威塞尔的中篇小说《夜》。威塞尔现在已是一位国
际知名人士了。1986 年他荣获诺贝尔和平奖,授与他此奖的原因在于:“他
的小说创作使人们永远憎恶战争、渴望和平。”威塞尔的作品难以纳入美国
本土的文艺思潮,无宁说他是欧洲犹太民族的产儿。他是1928 年出生于匈牙
利的犹太人,十几岁时就同家人一道被关进纳粹集中营,先后在奥斯威辛、
布痕瓦尔德等地受尽磨难。他在小说中所写的基本上是他和他的家人的事,
因此读来有一种“证词”般的震撼力。战后,他先去巴黎,后来定居美国。
最后还得提一下1969 年出版的长篇纪实文学《击毙山本五十六》。在文
章结尾提到文章一开始提到的珍珠港事件的策划者与总指挥,也可以算是“有
始有终”。作者伯克·戴维斯(1913—)1937 年到1960 年做记者与编辑,
后来成为专业作家。著有小说、历史著作多种。报告文学一般可分为即时性
的与历史性的两种,《击毙山本五十六》属于后一种。作者在事件发生若干
年后,根据逐渐发掘出来的资料,经过调查研究与构思之后写成,因此具有
材料更扎实、立脚点更高、视角更广、且具历史透视性的优点。这部作品同
时具有较高历史准确度与文学性,而且一扫单方面为山本的“天才”与“魄
力”高唱赞歌的氛雾,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把颠倒的历史颠倒过来”
① 引自汉代李尤:《弩铭》。
吧。
美国的反法西斯文学虽然不能说是“浩如烟海”,但作品量不少,也都
卷帙浩繁。分编委们为选题的初步确定做了大量的工作,诗歌部分还请傅浩
同志代为初选。收集适用的材料是一项基础工程,有的材料(包括英澳新加
卷的)国内没有,由编委或热心人帮助,从国外复印而得。全部译稿,不论
是新约译的还是已经出版的,均由编委分工校读两遍。我们不敢自夸工作做
得尽善尽美,但是相信通过这几卷书,读者大致可以看出美国反法西斯文学
的概貌,对这场斗争的情况可以有感性的认识,而且在审美要求上能相应地
得到满足。
刘白羽先生手迹
播种与收获
——为《世界文学》创刊40 周年而作
我国三千年前的一首民歌里说: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
播厥百谷,实函斯活。。
其镈斯赵,以薅荼蓼。
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获之挃挃。积之栗栗。
其崇如墉,其比如栉,
以开百室。百室盈止。
妇子宁止,杀时犉牡。。
《诗经·周颂》里的这首《良耜》是一首农事诗,写的是先民从播种到
丰收的全过程。
一个刊物也像庄稼一样。既有播种,也有收获。即使不从1934 年鲁迅先
生创办老《译文》算起,《世界文学》(包括其前身建国后创办的《译文》)
也已有40 年的历史了。我们已进入了“不惑之年”。我们不敢说收获“其崇
如墉,其比如栉”,但自问始终在辛勤耕耘,也可以说是“黍稷茂止”吧。
也不妨引伸一下,把刊物比作播种者和收获者。许多读者通过刊物了解到了
世界的文学,也有不少译、作者在这几十年间从稚嫩走向成熟与丰收。今后
《世界文学》仍将坚定地沿着茅盾等前辈编辑家开拓出的道路走下去,同时
也要在新形势下锐意改革,为新一代的读者更好地服务。
为了自勉,编辑部同仁特地在封三上刊登了荷兰大画家凡高所作的《播
种者》与《收获者》(细部),并在封底上刊出前画的上方细部——金灿灿
的太阳,希望这光明的使者能成为《世界文学》今后发展的象征。
刊出凡高的画,也是为了纪念不久前去世的我刊老主编冯至先生。冯先
生生前热爱凡高,40 年代曾经写过一首十四行诗,歌颂这位画家:
你的热情到处燃起火,
你燃着了向日的黄花,
燃着了浓郁的扁柏,
燃着了行人在烈日下——
他们都是那样热烘烘
向着高处呼吁的火焰;
但是背阴处几点花红,
监狱里的一个小院,
几个贫穷的人低着头,
在贫穷的房里剥土豆,
却像是永不消溶的冰块。
这中间你画了吊桥,
画了轻盈的船:你可要
把些不幸者接过来?
《世界文学》编辑部同仁愿意学凡高与冯至先生,通过刊物,尽自己所
能把光与热带给读者,同时也愿做吊桥和船,在中外文学、著译者与读者之
间,起一些沟通的作用。
编辑部全体同仁
1993 年4 月
在《世界文学》创刊40 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
尊敬的来宾们,朋友们:
40 年前的7 月,茅盾先生等主持的《译文》(《世界文学》前身),在
北京创刊,如果现在是明年的9 月,那么,倒退回去60 年,鲁迅、茅盾、黎
烈文等先生主持的老《译文》在上海创办。因此,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既
是纪念《译文》-《世界文学》的创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