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谷-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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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了屠先生。”
那女人妖媚的声音说道:“我们家顾二爷就是个牛脾气,要是被他查出是哪个教唆那贱人跳楼的,他一定会弄死那个人。多亏了你聪明,让一群书生混在人群中怂恿她跳下去。法不责众啊。一群人的错,顾二爷还能一一惩戒嘛!”
屠先生接口道:“对啊,法不责众啊,一个人的错一旦拉上一群人,便是天网恢恢也不得不让出一个漏洞来,这就是众人的力量。”
所以,牛羊才要成群结队。
隔壁传来茶水声。
”茶者,君子也。顾夫人,你可知道,我请你喝的是什么茶?是君子茶,我屠某也是真君子,读书文客,此番帮你,乃是真心诚意。不需你报答。“
”我懂的,我懂的。这些,你先受着,这些不是报答,是给那些帮着起哄的书生学子的。“
窸窸窣窣声响起,女子推门而出。
很快,门外便传来一声轻叩。
隔壁屠某人清了清嗓子,淡淡道:“进来。”
“先生,府试在即了。您真的能为我们在府试之前拿到部分卷子试题吗?“
陌生的声音在隔壁响起,想也知道,是今年参加府试的学子了。
”咳咳,急什么,我屠某人素来讲究仁信。府试是决定今后学子高低贵贱的,我心怀仁义,自然会帮你拿到部分试题。毕竟我在朝中也认识人。“
陌生的声音匆惶道:”这便好,这便好。可是,还有五天就府试了,不知先生何时能给在下试题呢?“
一道茶水声响起,听声音便知道,是上佳的茶叶泡出的,茶水流动声毫无滞碍。与幼时练灵耳神功听涧洞水声一般,快而不躁,是好茶水。
一定很贵。
”这道君子茶十分不错,你既然来了,便不急着寻试题,不如且喝一杯?“屠先生发出了笑:”我乃君子,乃喝君子茶,但泄露部分题目乃是行小人之事啊,有损君子之风,不知用何物来填补呢。“
那陌生男子的声音便轻松了许多:”先生不说,我们也不敢硬给,这是五千两银票,以填补先生的君子之风。“
屠先生笑了笑:”银票不白拿,我送你一副画,这画里便是题目。“
那男子走了。
隔壁静了下来,只余茶水声,屠先生自斟自饮。
洛怀姬偷听墙角十分有趣。
“在漠北便听说了,大武府试乃是选拔朝廷人材的,不想竟然腐败至此。”
洛怀姬津津有味:“师兄,大武都腐败成这样了,你还留在大武做什么?”
大武腐不腐败与我何干?
我想待在哪里又与你何干?
”莫非,师兄你想的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想重振大武?“
天下兴亡,乃是匹夫的职责,与我这个隐居的世外高人有何关系?
我摇摇头。
洛怀姬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担心冷一笑吧。你怕走了,冷一笑无依无靠,其实,可以让他跟着我们去漠北的。“
洛怀姬道:”你瞧大武根基已经坏了,底子都烂透了,根烂了,那便不能枝繁叶茂。冷一笑在大武也没什么意思。
冷一笑的爱恨情仇在这里,还没有杀莫铜为姥爷报仇,他怎么甘心一走了之。
大武的兴衰沉浮与我素来无干。
但我走不走与她洛怀姬更无关。
”不必了。“
我起身便走:“我是不会娶你的。因你是师妹,所以对你多加关照。你不必在妄想嫁给我了。从今以后,我待你所有的情谊都是同门之谊,而非男女之情。”
“师兄。”洛怀姬急忙赶上来追我。
我双手背于身后,边走边道:“既知我是你师兄,你便该好好地敬重师兄,不准再轻浮孟浪了。”
洛怀姬跟在我身后,长长地哦了一声。
“待我日日敬你重你,届时你可回心转意?”
当真是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啊。
我踱步在前,轻摇头,笑道:“我的心意一向没有变过,说了不娶便是不娶。”
洛怀姬在我身后步履沉重,边走边叹。
正走着,对面街上一阵哄闹,人群四散开来,花枝错乱中,四个黑衣人,头戴斗笠,腰缠铃铛,具是手持光泽晶亮的软剑,踏着房檐向前跃去。
四个刺客自同一条街的四个方向而来,但都飞刺向了同一个地方。
我顺着那四道掠影的方向望去,皆是取向大街上的那一顶轿子。
轿夫已然震惊警觉,轿子落下,四个轿夫转身,具是大喝一声。
随着那声大喝,四个轿夫的外衣尽数裂开飞向空中。
“好强的内劲。”洛怀姬在我耳畔惊讶道:“这么强的内劲居然给人做轿夫!”
我伸手,拉住雀跃的洛怀姬的腰带,沉声道:“别乱动,安心看戏。”
洛怀姬点点头。
我拉着她的腰带,运起内力,将她轻轻一提,带着她仍复飞跃到方才的楼阁上,推开扇窗,看着下面的街道:“咱们在这里,好看戏。”
“啊?”洛怀姬幽幽道:“一定要在这里吗?”
我望向楼下,四个轿夫的里衣露出来,那一袭金丝黑线的里衣,衣料乃是上等天蚕绸子所做。四人里衣上各自挂满了铁片,金环,银针,镖刀。
轿夫四站在轿子周围,具是大喝一声,内力一震,身上铁片,金环,银针与镖刀四处飞逬,逬向四面八方。
铁片与银针一同穿过金环向外打去,镖刀飞散在前。
“叉甭甭吭”地四声。
镖刀,铁片,银针依次斜插入我们面前的木窗。
最后金环才吭地一声打在木门上。
楼下同时传来数声惨叫。
洛怀姬看着楼下,惊讶道:“楼下的门窗都被射成刺猬了。只有咱们这里无碍,师兄,你早料到了。”
我点点头。
那顶轿子华贵无比,想来坐着的必然是个贵人。那四个轿夫一看便知内力深厚,从他们脱去外衣开始,我便知道,他们一切都早有防备。
如此高调,只不过是为了引出刺客。
甚至担心刺客并未尽数露面,还有部分藏匿不发,所以,才要数种暗器齐发,以期靠这些暗器斩杀躲藏在暗处的刺客。
果不其然,只听楼下哗哗几声,一具具黑衣斗笠的躯体自廊下落了下来。
想来,他们开始时是躲在廊顶之下。
第138章 剑仙()
我笑了笑:“刺客,应该还未杀尽,只可惜那四人的法子有些毒了,连客店内的无辜百姓也是受了伤。想来该有此劫。”
洛怀姬讶道:“师兄,你如何知道躲在这里最安全,难道你早知道他们会如何出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师傅吩咐过我,不对江湖上毒辣招数了然于心,不可随意出山。
所以,我也曾背过各门派的毒辣招数,也推演过应对之法。
“那四个大汉,乃是天茕派门下的四大护法,天茕派狠辣,历来教规是,天地扶养众生,唯我茕茕孑立。所使功夫乃赶尽杀绝的毒辣功夫,从不在乎滥杀无辜。”
身后传开淡淡的声音,一个人缓缓踱至我身侧,淡淡开口:“四大护法,各个厉害。方才所使的乃是流刀四绝杀。”
因这公子通身贵气流转,令人生敬。
洛怀姬才要开口说话,我便截住话头,不允她说话。
她在别人面前闹笑话就算了,在这位新来的公子面前,我可不愿意她说话轻浮给我丢脸。
我道:“流刀四绝杀,自八门八位杀来,本该包围四面八方,镖,针,刀,环本该密不透风,处处杀机。但,用金环的那位大汉曾经受伤,右手极为不便。所以我才躲在这里,料到他右手气力不济,只能钉在在木头上,穿不透木头。再兼这楼的位置也很精妙,所以才躲在此处。”
那人立在我身侧,赞道:“公子博学。在下此刻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难道曾经还对我有怨怼吗?
“本来我是来看热闹的,那四个大汉撕去外衣时我便不知该怎么逃了。”这人双眉一低,笑道:“幸亏无意瞥见公子提着小姑娘躲来,我便跟了来。”
无意瞥见?
街上人来人往,怎能无意瞥见。
我笑笑:“生门一直都在,只留给有心人罢了。阁下有心了。”
我说他是有心盯着我,而不是无意。
来者有意啊!
洛怀姬在我身后道:“看来,是我师兄救了你了。”
那人微微摇头:“可不是救了我,而是救了我与我的剑童。”
“公子啊,你的剑,阿糜刚刚走太急,将剑带落在了街上了。”
那人身后走出来一个极矮的老头,那老头只齐他的膝,满头银发,穿青衫,抱一柄剑,看起来十分怪异。
洛怀姬脱口而出,指着那小老头道:“师兄,这个是侏~”
儒字还未出口,我按下她的手,轻责道:”不得无礼。“
看着那小老头手里抱着的蓝身银柄白腰剑,缓缓道:“你,是剑仙。”
小老头道:“我不是剑仙,我家公子是剑仙。”
“有区别吗?”我道:“传闻,剑仙的武功是身边的一个矮老头传授的。”
那人轻轻摇头笑道:“传闻而已。是猜忌我的剑客们传的,我这书童不会武功的。”
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你二人进来,能让我毫无察觉。
能躲过我的灵耳神功,这二人都不是凡品。
既然他有意隐瞒,我亦无心一探究竟。
只是转头看着楼下打打杀杀。
四个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软剑一震,暗器自软剑上划过,那软剑走的是以柔克刚的法子,暗器一来,便如雨坠树叶般顺侧下去,带暗器擦过,则又恢复长剑模样。
四个斗笠刺客一齐刺向那顶安安静静的轿子。
轿子自始至终无一丝晃动,我都不禁怀疑轿子里面是否有人。
当真是好定力啊。
四个轿夫纷纷一足踏地,运起内劲飞向那四个斗笠客。
“软剑~有意思。”身侧的男子勾起笑:“许久没看到擅使软剑的了。好像大武的剑客中,擅使软剑的,也没有几个啊。”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擅使软剑的,倒是漠北的居多。
但不能据此断定,刺杀轿中贵人的就是漠北刺客。
但,倘若真是漠北的,岂不是说,大武的边防已经松懈不堪了。
我微微蹙眉。
不禁开始怀疑洛怀姬来大武的真正的动机了。
身侧男子轻声笑道:“漠北软剑?果然是漠北剑法。”
洛怀姬攀着我的肩,看着下面的街道:“如何看出是漠北剑法?我在漠北王宫中并不曾见过此种剑法。”
“漠北王宫?”
身侧男子看着洛怀姬,目含探究:“姑娘竟是来自漠北王宫?”
这个笨丫头!
洛怀姬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自漠北王宫?”
我?
身侧男子微微一笑:“姑娘真是可爱。”
洛怀姬攀着我的肩:“你如此夸赞我,可是对我有不轨之心,我是我师兄的女人,你休要觊觎我。”
我?
剑仙笑了笑:“不愧是剑神,连喜欢的女人都如此别具一格。”
“你怎知我师兄是剑神?你们认识。”
我反手按下洛怀姬,冷冷道:“还看戏吗?”
洛怀姬嘟嘟嘴,无言。
楼下剑影闪动。
四道长剑被四个护法制住,那四个护法皆是手腕一翻,手腕斜擦过四个刺客的手腕,手腕下压,右腿一胎,踢向刺客的侧脸。
这一招叫做巨花压枝,以重劲压敌手的手腕。
四大刺客的软剑被迫下压,剑尖点地,随即顺势将剑竖在地上,身子跟着倒竖在空中,四大护法的腿劲落空。
这一招叫做顺流而上,当敌人压迫时,便顺势将兵器压下去,而身体借助兵器上升,避开打向身体的力量。
这打戏才叫有意思。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门道,洛怀姬自然看不到精髓,便无聊地在我身后哼哼。
四大刺客一齐自空中翻向另一侧,收剑落于地面,与四大护法对面而站。
斗笠上的面纱与腰间的铃铛在风中一摇一摇,四大护法如铁墙一般立在轿子边。
那轿子仍然是不动声色,仿佛轿子里什么都没有。
四位刺客的手缓缓探上腰间铃铛,摇摇铃铛,铃铛霎时作响,同时,嗡嗡声大作,我不禁抬头看向天空,天边屋檐下一丛丛黑压压的物体移动而来。
”是蜜蜂!“身侧的男子道:”果然缜密。想来是来时,便在附近客栈内放了驯养许久的蜂巢了。一旦局势胶滞,便召唤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