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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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皆乐。
“甄先生的丁奇线初始处支岔甚多,可见您是一位非常富有感情的人;此线比直延伸到了中指根部,又显示出您的性情非常浪漫,非常……”说到这里,吴天然忽然显得期期艾起来。
“非常什么?”甄非儒见状,笑着追问道。
吴天然将粉脸更加贴近过去,轻言道:“非常好色。”
甄非儒也乘势将散发着酒气的头脸凑近过去,在她的耳畔悄声道:“你说得太对了!”
说罢,又仰脸哈哈大笑。
柳记者抗议道:“你们怎么说起悄悄话来了?讲给大家听听!”
“柳先生,命相涉及的有些事情,相者有义务替顾客保密。务必请你原谅。”吴天然朝着柳记者嫣然一笑,又转过脸来向着甄非儒言道,“甄先生,我再替您看看指纹,如何?”
甄非儒自然连声称“好”。
“啊唷,甄先生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您这一手指纹,乃是三白纹配九地纹,大吉之相。”吴天然用自己那一双柔嫩的玉手将对方的五根手指细细搬弄、搓揉了一番,便连声赞叹起来。
“什么叫三白纹、九地纹?”甄非儒笑问道。
“拇指、食指都是涡纹,便叫三白纹;中指、无名指、小指都是流纹,便是九地纹。三白纹与九地纹配合,叫做白地纹。”吴天然讲解道,“凡属这种手相的人,具有宽宏豁达的性恪,正直、聪明,心地善良,讲礼义,重人情,轻金钱,愿意真诚地帮助、照顾他人,对别人的事情比对自己的事情还要着意操心。在事业上,既有祖业的承继,又有骨肉亲友的协助,所以,很早便能开拓人生之路。由于乐意助人,所以也能时常得到朋友的帮助,事业发展得很顺利。早年多少辛苦些,但是离开双亲或故乡之后,发展的机会便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临,而立之年便会有大的成功,不惑之年会有更大的成功,晚年生活安定。届时,名誉、地位、金钱这三样人们所舍命祈待的,您都会具有。”
“吴小姐,甄先生这辈子还有多少艳遇?也请讲讲。”柳记者对这一大套“常规”谈相似乎听得不耐烦了,端起酒盅呷了一口绍兴酒,戏言道。
吴天然含情脉脉地瞟了甄非儒一眼,转向柳记者,随口笑应道:“和您柳先生的一样多。”
“哈哈,答得妙!”甄非儒顿时捧腹,并趁机将左手搭在她那滚圆丰满的肩上,轻轻地捏了几下。
酒酣人醉之际,吴天然把握时机,将猎不知所云诱至蔽处,提出了要求:“甄先生,可否在你们的时报上替我宣扬宣扬?”
“行!”醉汉爽快答允道,“我们这就去你命相馆写稿。我是外行,起草后你还得审查修改一下,如何?”
“太好了!”吴天然高兴得跳了起来,几乎要搂住醉汉的脖子亲吻几下子。她是江湖中人,当然知道带着面前这位醉汉去命相馆内“写稿”的代价。然而,为了自己的声誉,以及接踵而来的大把金钱,她愿意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去做一些不名誉的事情。何况,面前的醉汉飘逸如浮云,乃是上海滩上知名度很高的风流才子。
甄非儒不仅是情场好手,也是文坛“快枪手。”只两天,一篇题名为《雏凤声清,天然国手》的大块文章便出笼了。
这一天,朱明生一打开散发出浓重油味的《时报》,醒目的“目击记”便跃然眼前。
“方先生,老甄写了一篇吹捧吴天然的文章。我读几段给你听听。
“老甄的手法好快呀!”方玄笑道。他订了好几种本地、外地的报纸,尤其本埠新闻一栏,他天天要求朱明生读给他听。这也是一种“投资”,是干这一行不可或缺的信息投资。
这篇“目击记”,洋洋洒洒数千言。甄非儒从天然女士的“家传绝学”起势,将她的命相技术吹得神乎其神。
“好一个芳林新叶,雏凤声清!”方玄听着,不觉笑出声来。
然而,文章所涉内容,还不仅于此。
“……天然女士慧心其内,秀质其外,其肓若削成,其腰如丝囊,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真乃天生丽质也……”朱明生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着。
“这一来,吴天然的生意,愈发兴隆了。”方玄感叹道。
果然,此文一出笔,自有一班既有金钱又有闲工夫的年轻哥儿,慕名前往东新桥华通旅馆,寻找吴天然女士看相、算命。在美貌女子面前,男子的骨头往往又轻又贱。不待天然女士“逼刚口”,他们已经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家庭情况、个人经历和盘托出。于是,天然女士的命相准确率也就令人十分钦佩。每天的润金,连她的父亲吴道光也自叹勿如。再说方玄的师兄袁珊,与法捕房华探督察的女婿尤子虚兴冲冲地来到袁珊命相馆。袁珊笑问道:“子虚老弟,什么事情这般高兴?”
“袁兄,恭喜你了!”
“我有什么喜事?”袁珊不禁诧异道。
“黄老板请你去看相。”
“哪一个黄老板?”
“还有哪一个?我岳父的师父呀!”
袁珊心头一乐:“当真?”
当然是真的。
“他有陈哲高先生充当军师,还用得着我去替他看相?”袁珊不解。
“谁知道,换换新鲜吧。”尤子虚言道:“不过,请你老兄去,却是我的极力鼓吹,若有好上,切莫忘了我!”
“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十点。”
第二天上午袁珊坐着那一辆半新不旧的自备汽车,按时来到了八仙桥恩派亚电影院对面的钧培里黄金荣住处。踏上黄浦滩十二年,几乎天天听人谈论这位黑社会中的头号人物,却从未见过一面。近年来与尤子虚热络,目的就在借梯上天,向这位上海滩上的头号青帮大亨靠近。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这些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而来,不免引起了同行的嫉妒、黑势力的眼红。若想保住既得的利益,巩固并发展日益兴盛的财源,非得有一个坚硬的后台不可。他反复思虑,最后确定了“金荣麻子”。一年多以来,声色不露,与尤子虚交朋友、套近乎,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钧培里是黄金荣早期建造的一幢居家住宅,因而在花园洋楼比比皆是的法租界里,并算得如何拔萃。尤其是黄金荣当上为了赢利而在住宅外围的麦高包禄路与霞飞路交界转角处建造了二十几间带面门的四层楼房后,更将住宅掩在里面,毫不引人注目。
当轿车驶进钧培里时,尤子虚已在黄金荣的住宅大门口恭候。
跨出车门,袁珊一边与尤子虚打招呼,一边情不自禁地抬头瞧了瞧这一幢不中不西、土著小叶青瓦盖顶的“洋楼”,不免有些失望。这里便函是令人色变的青帮头号大亨的巢穴?
大客厅,其实并不很大。然而摆投却颇为讲究,尤其两旁八只红木大靠椅上的大理石花纹,如一幅幅泼墨山水画,各有奇景,殊属上品。
穿过大客厅,尤子虚一直将他引向后面一间装饰精美的西式小型会客室。
刚刚在紫红色的沙发中坐下,一位年轻的女佣便已端上龙井嫩茶以及冒着热气的毛巾。
“阿巧,告诉老太爷,就说袁先生已经来了。”尤子虚吩咐道。
其实,早在袁珊的自备汽车驶进弄堂,尤子虚与袁珊招呼之时,正在二楼儿媳妇李志清房里闲谈的黄金荣便已以知道了。因而未等阿巧上楼,只听得一阵杰梯声响,黄金荣已经口衔雪茄烟,缓缓下楼了。
“哈哈,袁老弟真是信人,丝毫不爽。”黄金荣跨进会客室,便指着墙上正指着十点的镀金挂钟,哈哈一笑。
袁珊连忙起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胖老头儿。年纪在六旬开外,半秃顶,脸色红润,泛着油光,粗大的麻粒分布在“十二宫”各处。瞧这副架势以及密密订麻的特有的标记,袁珊便能确信,此人定是大名鼎鼎的“麻皮金荣”了。
“黄老先生,晚辈袁珊有礼。”说罢,两手在胸前一抱。
“袁老弟不必客气!”黄金荣一摆手,径自在紧挨袁珊的一张单人沙发中坐下。
袁珊见状,也便依旧坐回原处。尤子虚却一时不敢落座。
“子虚,你也不必拘礼,坐下吧。”黄金荣发话道。
“谢师祖。”尤子虚这才挨着“师祖”的另的边坐下来。
“袁老弟,听子虚说,你是郑清老前辈的高足?”
“是的。”
“这样说来,我们是同一辈份的人。刚才你自称晚辈就不妥了!”黄金荣笑道。
“黄老先生,这如何使得?”袁珊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态。
“江湖中只讲辈份不论年纪,同辈便是同辈,改变不得。”黄金荣笑着转向尤子虚,“子虚,你说对么?”
“对,对。”尤子虚唯唯点头。平时在袁珊面前称兄道弟的架势,早已荡然无存。
“听说你还有位师弟,也在上海行业?”
“是的。他叫方玄,在浦西路成都路口开了一个课命馆。”袁珊答道。
“时常听人称道你们师兄弟的命相技术高妙,早就想约会一见。当然,你们是郑老先生的高足,他们即便不说,我也知道准差不了。”黄金荣又是哈哈一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替我看看相,散散心。”
“能替黄老先生看相,实在是袁某的荣幸。只是区区技艺不精,若有看走眼的地方,务请老先生包涵。”袁珊谦词道。其实,打黄金荣的主意已非一日,对于这位上海滩上妇幼皆知的大亨的底细,他也早已作过详尽了解,能够在黄宅中登堂入室的尤子虚,则无疑是提供近况最详的一位义务信息员。
“袁老弟不必谦虚。”黄金荣言道,“我们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用江湖诀,可照书直谈。”
原来,黄金荣混迹江湖数十年,也曾读过几本相书。自从前年位于沪西漕河泾的黄家花园建成后,他去那儿避暑之余,也时常在镇上的茶馆里摆个测字摊,义务替人测字看相,聊以自娱。
袁珊当然知道这一底蕴,靠一般的江湖诀是诓不得面前位“老江湖”的,当即笑应道:“黄老先生既如此说,在下就直言了。”
于是,他放下手中茶杯,闪动有神的双眼,细瞧对方面目。略作沉思,才微微一笑,开言道:“黄老先生发际太低,不仅功年清苦,而且必得破相,方能保全性命。而眉眼相当,鼻准丰隆,故能中年创家立业,而且成就非同寻常;其间风险虽多,却能逢凶化吉,原因则在早年破相之后所遗麻子不仅颗粒整齐,而且粒大如豆。尤其地角丰隆,主晚年事业更大,福寿双全。”
“袁老弟,总论大致不错,能不能再详细谈谈。”黄金荣平时听惯了奉承话,故而对于袁珊的这一番以捧为主的开场白,并不动容。
“遵命。”袁珊颔首道,“在下就按十二宫情况直谈了。请问黄老先生祖藉是南方还是北方?”
黄金荣答道:“是南方。”
“根据八卦方位,额居离位,为南方。所以,南方人能否富贵,主要看他的前额如何。《神异赋》说,南方贵宦清高,多主天庭丰阔。《湘阳歌详解》也说,南人丰额,定做三公。黄老先生前额平坦,肌肉厚实,皱纹虽多,却非常清晰整齐,光泽也很好。并非我要奉承老先生,依古籍而论,实在是一副大富大贵之相。区区踏进上海滩十余载,阅人无数,却学没有见到过像先生您这样好的官禄宫。”
黄金荣听罢袁珊这一段引经据典的分析,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前额,展颜道:“袁先生说得好。”
袁珊眼见这一碗迷魂汤总算灌进,当即抖擞精神,侃侃言道:“当然,人的前额还可以分成十六个部位,每个部位管一年。您的天庭位稍为逊色,从司空位开始才渐渐见好,可见先生虽然很早就走上谋生之路,然而真正走上富贵之途,还是从二十二岁那一年才开始的。可对?”
“老弟真是神相,一点不错!”黄金荣咧开嘴巴笑道,“正是二十二岁那一年进法捕房任职的。在这以前,一直很不得意。”
“额部左右两侧是迁移宫。您的额部左侧有一伤痕,说明您的出生之地是在上海以西地方,并且在七岁以前即迁居别处,居住条件欠佳。对么?”
“对,对。”黄金荣连连点头,
“我出生在苏州,早年即迁居上海,就住在老城隍庙附近,境遇确实不好。不过,我这左侧的伤痕,乃是小时候爬凳子时不小心摔伤,这与居住条件有何关系?”
“这就是命。”袁珊肯定地说,“脸上的任何一点伤痕,不管是撞破摔破抑或生瘤子挤破,都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哦,原来如此。“黄金荣是一个在城隍庙香火烟雾中薰大的人,迷信思想极浓重。听得袁珊这么有板有眼的解释,自然深信不疑。
“您这额部右侧的迁移宫,就迥然不同了。”袁珊见黄金荣已被哄住,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仍有数番迁移,却是越迁越好。五十岁以后,则百动不如一静了。”
黄金荣心想,当年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