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大妞在北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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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这个傻逼在发愣。
走到外面;我狂笑不已;觉得这个答案好;真好;我这两天做的事真是脑袋有病。我怎么能晃着一个光头在这些循规蹈矩的、天天看《市场与销售》的人那找到一份工作呢;目前我的工作应该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地方在哪儿?我不知;我要回去问问曲扬。
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不爽;一种挫败感压在心里;在内地的时候;我在的厂子是一个国营大厂;虽然不是什么高新企业;可销售部挣得还不少。我一个初出校门的黄毛丫头;不算提成与奖金;每月也有三四千块钱;可是离开那个地方就没有那个位置了。我现在连两千块钱底薪的工作都找不到!这很正常;到哪座山唱哪的歌;既然我打算又换行业又换地方;这是必要的代价。这个代价都是那个大避孕套带来的;这样想;不禁想起了那个Bigbigworld。 如果那个套子会唱歌;它一定要唱:
Iambigbig套;inabigbigworld。
Itisnotbigbigthing;ifuleaveme。
是呀;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我的离去与到来;都不是一个bigbigthing。
曲扬在院子里晾牛仔裤;头发随意地在后边挽一个髻;显出毛茸茸的两腮;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下面是一条短裤;露出健美的长长的两条腿;真是一个尤物。我想我要是长成她这样;可能早就跟大款跑了。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她;有多少大款看见她都迈不动步子;开的价码够我挣一辈子;她眼都不眨一下;就在这个大杂院安于她的贫穷;没活的时候就看看艺术方面的书和《圣经》。
我把找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倒出来。她听到我说〃脑袋有病〃时候哈哈大笑;她的笑和她的人一样不矫情。
她说:〃你现在这个造型看来真是不好找工作;谁敢要你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呢?要么等头发长长一些再找;要么不如找所谓艺术、广告这种见怪不怪的工作。〃
这种想法我倒是也有;广告设计这行一直是我的爱好;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却对美术比较感兴趣;在大学的时候一直是系里的宣传部长;就是那种画宣传画的人;也是学校杂志的美编;可这毕竟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来京之前倒是自己学过了一些美术软件;如photoshop;3DMAX。之类;但绝对到不了可以混饭吃的地步。
曲扬说:〃你要是真喜欢这行;不如先混进广告公司去;一边做业务一边看;总比你在门外瞎猜强。〃
说的也是;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头发不可能一天长起来;我照了照镜子;妈的;这样一个秃蛋的确不太顺眼。
我问曲扬:〃还有哪个工作不需要看头发?〃
自己随即又答:〃对;还有色情电话。〃
我大吼一声〃老子去买假发!〃
我是不会去买什么狗屎假发的;除了在舞台;在生活中谁带那玩意谁像如花。
我决定上广告公司找工作。在履历上把那点儿同艺术有关的经历又斟词酌句地写了进去。这次心里有点儿害怕;毕竟这同我原来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很快就有一家公司让我去面试。在志新桥;我去了一看;公司装修得还不错;就是小了 点;一个老板几杆枪;两个后脑勺梳小辫子的男人爱理不理地瞅我。
接待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总;个头很矮;脑袋长得像一个鸡蛋;脸色暗红;皮肤出奇的好;镜片后两眼闪着亮光。他一口湖北口音;同我海阔天空地谈了三个小时;其间不时有诸如〃壁垒〃、〃人文关怀〃、〃道德底线〃等词从他口中蹦出来;上牙与下牙之间有一条粘涎不时拉长、缩短。
他看了我的简历;说:〃啊;原来是一个大厂;得了;我们正好要在上海承办一个你们行业的交易会;你们厂的业务你来拉就行了。〃我表面上说好啊好啊;但开始担心;要是以前的同事知道我现在干这个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我把头向前伸;作倾听状。脑子里不停地冒出〃猥亵男童〃、〃鸡奸犯〃等词。后来;他身子向后一靠;来了一句;〃你还热爱美术?〃
我忙答:〃是;业余爱好。〃
〃画得怎么样?〃
〃不太好;瞎画。〃
〃画一个张学友吧。〃
妈的;老子可是来应聘业务的;只卖身不卖艺。又想了一下;还是画吧。
好在以前画过我的二哥;那个家伙长得很像张学友;我画了一个卡通二哥;特意夸大了二哥的鼻子;最后看看那老总的脑袋;在二哥头下加了一个蛋壳;头上加了一小撮鸡毛。说实在的;画得太差了;对不起了;二哥。
他很满意;不知是对蛋壳满意还是对刚才我认真听讲满意;忽然用很平常的声音说:〃我们的业务员待遇是底薪七百;管顿午餐;交通费实报实销。〃
操;三四个小时又敞开心扉又他妈卖艺丢人才给七百。我说好啊;然后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下提成方法——我不过是在做样子;给大家一个台阶下;配得起刚才我俩谈话的题材。后来证明我是瞎操心;他几乎每天都会面试新人;女性居多;谈话内容我听了几十次;不外乎还是那点儿废话;画鸡蛋的只有我一人。
这个广告公司直到离开;我都没有明白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来没见它做过一单生意;两个小辫子设计师除了给自己公司不停地设计logo和各种各样的宣传单、活动牌外;其他时间基本上就是在电脑上打游戏。当初面试时对我说的那个上海交易会也证明是瞎担心一场;那不过是老总一高兴随口胡说的东西。
倒是有一个项目让大家一起来做的。这个项目很大;说要上俄罗斯搞批发市场;让我们 拉客户。现在先搞一个;还有三期四期。我听了;感觉就像天方夜谭似的。
然后就是每天开很多会;会上什么都讨论;大到俄罗斯现在的形势;小到宣传单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然后就是让我们到处打电话;到处发传真。我们哪有什么客户;全是从黄页上瞎查的;连行业都不分。只要对方一听俄罗斯;都会很惊奇地问:〃什么?俄罗斯?〃我们电话这边也在偷笑。大家都在偷懒;经理也不催。
这个公司差不多天天都在招人;也天天都有人走。
这同我想像中的广告公司相差太远了。
对这个公司我有很多猜测;一个不外是现在的总经理不知从哪儿骗了谁一把钱;搞了一个虚摊子在往自己兜里揽钱;一个就是这他妈的是不是一个洗钱的公司?但是只听说过拍电影开夜总会洗钱还没听说过开广告公司洗钱。
想不出;总而言之;这个公司他妈的不对劲;我不能在这当他们一个廉价摆设。
我在等自己头发快点儿长;每天用梳子把那片小黑茬梳来梳去。同时开始看计算机方面的书;既然来到北京;往高新技术上靠是应该的。以我的底子;去一个行业〃壁垒〃不算太高的所谓高新公司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什么他妈的〃壁垒〃;北京这个破地方的人总是这样满口跑大词儿;牛皮吹得山响。
曲扬正在参加一个模特大赛;是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叫〃红果饮料〃杯模特大赛;已经 进入了决赛。
开始她没同我说;现在同我关系已经很好了;就时不时让我和她一起去。她们集训的地方在一个师范学校。一到那;眼睛都被闪坏了。女的不说了;台下不化装的都不如曲扬;我说的是男的;操;用赵本山的话说就是〃帅呆了;酷毙了〃。
其中有一个条件最优秀的男模叫林元;时不时地递给我们俩点饮料什么的;大家在一起说话;曲扬对他也不错;看来两人已有点儿意思。两人在场里;真有点儿金童玉女的感觉。
轮到女模特上场;林元和我在旁边评论各个美女的〃丢〃形与胸肌。曲扬早把〃丢〃的典故告诉了林元。
渐渐地我发现除了男的很少有女的同曲扬打招呼;原因是很明显的;曲扬最漂亮;又是大学数学系毕业;平时看了那么多书;气质自然不错。就那么不卑不亢地站在一旁;也衬得旁边的女孩子暗淡无光。曲扬倒是不在意;想来是从小到大见多了吧。
他们现在在练习队型;就是事先彩排一下程序;如得奖怎样走;不得奖又怎样走;怎样向观众致谢;怎样向镜头微笑等。我在下边帮着林元与曲扬看看他俩台风——看了也是瞎看;我觉得他俩好看得没治了;肯定都能得奖。
然而事情却并不是这样。
真正决赛的时候要求他们要穿四种衣服:日装、晚装、泳装、运动装。其中日装要自己选;选衣服的时候是一大队人马一同杀到东方新天地的一家专卖店。我替曲扬选了一套黑白休闲装;外加一个黑色头巾;黑白两色把她衬得至美至纯;尤其是黑色头巾从额头往后一扎;一双大眼睛格外幽深。
没有绝对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不要与美女站在一起。没曲扬在一边相比;觉得自己尚可 ;一同她站在一起;便觉得自己处处丑陋;处处受冷落。尤其是男人的目光;在你身上完全忽略不计;直接火一样地射到身旁的美女身上。在美丽的曲扬身边;我忽然间绝望得无以复加。世界上有些东西比如美貌;比如智力;比如出身……真是天定的;纵然你使出浑身解数;你的努力不过是一种徒劳。
我从来都认为;作为一个女人;本身最重要的一定是美丽和智慧;这两样少一样都是缺憾的人生;有了这些之后身边还要有一堆男人温暖着才不枉做一回女人。而自己是一样也拿不出手;所以身边总是门可罗雀。
比赛前一天;大赛委员会要在上装之前看一看模特。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两个名模评委;都是新丝路获奖的模特;女的就是后来拍《拿什么给你我的宝贝》的女主角;剩下的两人不知是何人物;也许是幕后老板。曲扬从不去打听什么幕后消息;后来她告诉我;其实这次大赛早就有人向她表示要帮她拿名次;但她没有接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谁都知道。
来的几个人坐在里面;让选手一个接一个进屋自报家门。我因这两天一直跟着他们集训;所以就一直留在屋里。其实这是很机密的赛前选拔;就是在没有上装之前先看个大概;谁上谁下基本已经有数。可能是因为我是光头的原因;这里面的人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搞艺术的自己人;谁也不来撵我。那个新丝路的女模特就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还对我微笑;没什么架子;说出的话也很中听;现在的她早已大红大紫;已经向话剧界进军了。我也因此得以听到了他们最机密的话。
选手一个又一个进来;报自己的姓名、身高、年龄;很明显他们都虚报了一些数据。那些女孩很多都没有曲扬高;却报出了一米七四、一米七五这样的假身高。等选手们出去后;或好或坏他们四人都会有一个评价。
不一会曲扬进来了;很明显的;引起了骚动;几个评委相互对视。
曲扬身材很健美;但在现在的模特界就稍微显胖了一些。这时候他们问曲扬的体重。我在下面替曲扬担心;希望她能撒一点儿谎。不过;没有;这个纯洁的基督徒没有撒谎。这些人又问她平时多重。这明显是想放她过水;只要她给一个理想的答案。我亲爱的曲扬姑娘依然实话实说告诉人家她平时就这样。据我所知;这里的女孩差不多都已经节食好多天了;有一个在集训的时候还晕倒了。只有这个傻曲扬平时和比赛都一个样。
曲扬出去后;我看他们几个人在摇头。这个傻姑娘呀;连自我保护的一点儿小谎都不撒。我明显感觉她可能真的拿不到什么好名次了。
这真是;虚假是虚假者的通行证;诚实是诚实者的墓志铭。
促使我最终离开那个破广告公司的不是因为我头发够长了;而是因为有一天老板把我们拉到大红门批发市场去发传单。
事情是这样的;老板认为光靠打电话与发传真是不够的;应该深入目标客户;于是就选择了四环路上的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里面有很多温州人;批发一些低档服装与床上用品。门前道路设计得不合理;路上都是人和车;挤得水泄不通;我们光泊车 就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等下了车;一看已经该吃午饭了;经理就把我们领到一个特脏的小店;点菜的时候我们自动自觉地挑最便宜的菜:一盘醋馏土豆、一盘炒豆芽、一盘小葱拌豆腐;最后由老板点一个荤菜——鱼香肉丝;然后一人一碗米饭。就这样一桌寒酸的菜还让老板很心疼;这从他讲话忽然大声中可以体现。在以后我又到过几个公司;发现这些公司的老板对员工的小气样儿就如同一个娘养的;讲请你客时口气很大;到了桌上就随便给你点几盘猪食。倘若哪个男员工多喝几瓶酒;他们的老驴脸就马上倒挂下来。
大红门这地方不允许乱发传单。老板就让我们像小偷一样把传单装进书包;装模作样地走进去;挨个摊位偷偷地放。
我忽然觉得自己同中关村办假证的那些农民没有半点区别。一边发一边对人说;看呀看呀俄罗斯批发市场摊位招租呀。那些温州摊主还问我地点在哪儿。废话;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我们就说让他有事打传单上面的电话;也不知能骗到几个傻子。
发着发着;我忽然很累;觉得自己千里迢迢来北京就干这傻逼事;真是受不了。找了找同事;发现他们都在不远处卖力地发着传单;就径直走到保安面前;把材料往他手里一塞;那个保安如获至宝;大声喊叫:〃还发到我手里了;还有多少;全拿出来!〃我把包里的传单全给了他。之后;一个人开始逛起来;天气冷了;我的确需要买床被子了。等到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