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1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刚才讲过:您肯帮忙的话,我对您恪守中立。”
“这不是公平交易,”施泰因格里茨说。
“我的全国总队长同您的海军上将本来就不平等。海军上将的战船也许最近就要划入保安局的编制,当然,除了他本人。”
“现在有这种传闻,”施泰因格里茨闷闷不乐地说。
“怎么样?”魏志问。
“听着,”施泰因格里茨整个身子猛地转过来对着魏斯。“如果我接到命令,遇到象你这样的人挡道就干掉他,那会怎么样呢?……我发誓一定会除掉他。你也知道我精于此道。可是这次见到你,我破题儿第一遭下不了手。”
魏斯暗暗高兴。他面临的第一场危险已经过去了。为了巩固成果,他换成了随便的口气,仍旧称“你”:“舒伦堡通过我们的特工已经获悉你接受了什么指示。可是我恳求他暂时别对你采取任何措施,先让我来见见你再说。”
“你在党卫队少将面前替我美言了几句?”
“当然,”魏斯肯定地说,“因为我总是注意你的优点。”
施泰因格里茨感动地握握他的手。
“真奇怪,过去我对你总有些怀疑,”施泰因格里茨有点茫然地说。
“怀疑什么?”魏斯问。
“也许你太正派了,”施泰因格里茨挑不出适当的字眼。“怎么说好呢……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是那种样子。”他丧气地承认;“总之,我对正派人没有辨别力。这种人少见……”
这次邂逅以后,施泰因格里茨开始认认真真向魏斯提供情报。这些情报来自卡纳里斯派出与盟国进行秘密谈判的全权代表们。施泰因格里茨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人士免遭盖世太保的袭击。
魏斯自己的任务则是保护希姆莱的全权代表,防范来自各个方面的监视。他要对付缪勒的盖世太保、军事情报局的特工,还有代表元首本人与盟国进行秘密谈判的里宾特洛甫手下的间谍们。
三个星期后,魏斯被编入党卫队上校奥托·霍普曼领导下的保安局行动大组。
不久霍普曼召见魏斯和两名组员,让他们看了施泰因格里茨的照片,命令三人跟踪并除掉他,将尸体运到城外,放进口袋,浇灌水泥,凝结后沉入阿尔河底。水泥里面的尸体永远不会浮出水面。
这一行动定于两天后执行。魏斯去找施泰因格里茨,在他俩时常会面的一家城边小啤酒店里见到了他。魏斯向他讲了眼下的危险。
施泰因格里茨听罢很是悲观,准备听天由命。他只问了一句:“也许,不如我自已?……”
“不能逃走吗?”
“怎么逃?”施泰因格里茨问。“逃回德国也能找到我。此地有几千名盖世太保。如果跑到别的国家,他们会拍电报,打电话……照样抓住我,到头来让我多受些罪而已。”他伸出手同魏斯诀别,结结巴巴地说:“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们为什么决定这样干。你是怎么想的?”魏斯问。
施泰因格里茨沉思地说:“不是我们的人作出的决定,而是那些人,”他朝旁边挥挥手,有些难为情地说;“他们没有忘记,我在战前弄死过英国外交部的一名官员,替元首窃取过文件。海军上将把我出卖给英国人,以求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英国人搞掉我是想试试盖世太保是否忠于不列颠帝国的利益。党卫队为了献殷勤就自告奋勇地来干这件事。情况就是这样。”
他佝着背,用两只手捧着头。头皮从稀疏的头发间露出来。
“别了,魏斯,”施泰因格里茨说。“别了,在你步我的后尘之前,在你还没有因为过分热心公务而被自己人干掉之前,好好过日子吧……”
当晚施泰因格里茨在旅馆里开枪自杀了。
党卫队上校奥托·霍普曼同殡仪馆谈妥了厚葬这位同胞的事宜。
德国人在这种时候自杀很不合适。必须破费一大笔钱买通法医,让他证明死因是心力衰竭。
一辆黑色枢车把施泰因格里茨的棺木送到墓地。
墓碑已经准备好,上面刻着他的姓名和生卒年月。碑铭是:“帝国忠实的儿子千古--深深爱着他的无限悲痛的同胞立”。
第六十二章
过了几天,魏斯启程回德国。
霍普曼叫他亲自报告舒伦堡:老板倾向于支持预定的后选人,但宣布新元首就职应安排在盟军登陆之时,以防反政府分子趁机起事。
魏斯通过施图特戈夫教授指定的联络渠道,从伯尔尼向总部提供过几回情报,并把霍普曼上校的口头通知也及时报告了总部。
到了德国国境,值勤军官交给魏斯一份命令:留下汽车,立即飞往柏林。
机舱里除了他只有四名乘客。这些人好象互不相识,也不打算彼此认识一下。一路上四个人默默无语。
飞机在备用机场着陆,魏斯走下舷梯。和他并肩而行的一名乘客突然闪电般把一副手铐扣到他的手腕上。跟在背后的另一名乘客随即给魏斯披上斗篷,遮住了他戴铐的双手,余下的二人马上凑到他的两侧来。
一辆汽车直接驶入停机坪。车里坐着两名穿盖世太保制服的军官。车门打开,几个旅伴把魏斯推进车里,然后便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向机场大楼走去。
汽车的玻璃涂了油漆,看不见外面的东西。
魏斯转过脸对盖世太保说:“干得不坏。”
“有一点经验,”一个人应。
“也许你们弄错人了?”魏斯问道,并威胁了一句:“我可是保安局的中尉。”
“真的吗?”还是那个盖世太保说。他冷笑一声:“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些将军到我们那里也哭得跟小孩似的。”
“给支烟抽吧,”魏斯说。
他们朝他嘴里塞了支烟,打火机一响。魏斯点点头,夸奖道:“伙计们,原来你们也会讲礼貌。”
“免得太单调了!”一开始就答话的那个盖世太保哈哈大笑。
“是个快活人,”魏斯说。
“不错,”那个盖世太保说。“还是个玩笑大王!”说罢又按燃打火机,把人凑到魏斯鼻子底下。
魏斯把头一仰。
“得了,”第二个盖世太保开了口,不满地说。
“车里弄得怪难闻的。”
“没关系,让他习惯习惯,”第一个盖世太保又把打火机凑到魏斯脸上。
下颚上的皮肉被烤皱了,但魏斯一动不动。
“骨头还挺硬呢!”第一个盖世太保说。
“不要紧,骨头比他更硬的也制服过,”第二个盖世太保皱着眉头说。
他们用斗篷蒙住魏斯的脑袋。车停下了。魏斯被拉起来,带出汽车。起先走过一条石板路,然后顺石级而下,来到一个地方。途中有人不慌不忙地搜遍了他的全身。
魏斯头上的斗篷终于被揭掉了。他看见一间低矮狭小的水泥四室,有折叠床,折叠桌子和使桶。明晃晃的一百瓦灯泡照得人头晕目眩。暗黑的牢门上有一个小孔。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过了一会儿看守又来了,拿着一套囚衣,叫魏斯换上,但事先仔细查看了魏斯的全身,甚至瞧了瞧口腔。
魏斯默默地照办了,他知道任何抗议都无济于事。
魏斯换上了带条纹的囚衣。看守以赞许的口吻说:“你这人没有脾气!”
“怎么,这儿专门关有脾气的人?”魏斯问a
“你会明白的,”看守说罢拿起衣服往外走,顺手将一截没抽完的烟卷扔在地上。魏斯碍于尊严,一开始还体会不出:看守此举乃是大发慈悲。
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人提审魏斯。
在这段时日里,他仔细地、一步一步地回忆了自己的双重生活——一个苏联情报员同时又是德国秘密机关谍报人员的生活。
他全面地分析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把自己放在审判员的地位,仔细地对照比较,竭力要找出疏失之处,看看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他从各方面检查自己作为一名苏联情报员的活动情况,忽而从巴雷舍夫的角度出发,忽而借用盖世太保凶狠敏锐的目光,或者摹拟德国秘密机关那些上司们诡诈多疑的心理来慢慢推敲。
他每每觉得自己成了秘密机关头目们争权夺刊、互相倾轧的牺牲品。这个想法对他倒是一种安慰。
只有一个念头是可怕的:作为苏联情报员,他是否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过偏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或者,是不是同他联系的人出了岔子?
他想到了在瓦利司令部工作时发展的那些人。
他曾使他们获得新生,同时也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们。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他。他不能随便怀疑他们,那样是对自己良心的抽辱。
可是,既然他如今身陷 圄,会不会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出了问题呢……
他想起了祖鲍夫。祖鲍夫勇猛强悍,但过分自信,不愿采取防范措施。然而他的果敢和机智弥补了这个缺点。
记得在一次战斗行动中,祖鲍夫腿部中弹。他坐到地上,使劲从伤口里挤出弹头,放在手掌上掂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好了,现在走路轻松了。”
说着就走起来,几乎没有瘸腿的样子。
不,祖鲍夫碰到最危险的情况也会有办法……
魏斯严格遵守狱中一切规章制度,甚至赢得了看守的好感。他把石板地洗刷得光亮可鉴,用抹布小心擦拭墙壁。他的饭盆匙子等用具也是亮 的。他每天做三次操,用毛巾在磁缸里蘸水擦洗身体。他在囚室里作数千步的漫长散步,以回忆的方式重温从前读过的心爱的书籍。
作为魏斯狱中生活的指南,是他一向喜爱的那些革命英雄传记,还有在革命前蹲过多年单身牢房的父亲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当年父亲把囚室变为教室,用自修课本学习外语,读完了许多平时无暇阅读的书籍。
魏斯浮想联翩,他仿佛又回到老别洛夫献身革命的年代,仿佛是在继承前辈的业绩,在他看来,盖世太保的牢房就是当年沙皇的刑讯室。
魏斯感到不足的是,他只能象小学生那样效法父兄,走着一条前人早已走过的道路。何况他是在一定的道德规范中训练出来的,违背了那些规范就意味着背叛。
他又十分不安。因为他身在狱中,与世隔绝,孤身独处时约翰·魏斯的特征在一点一点地丧失。亚历山大·别洛夫的性格日益明显地在他身上暴露出来。不久以前的德国式生活,如同于虚乌有的假象,正在逐渐消失。
别洛夫必须刻苦锻炼自己的意志,竭力保持魏斯的特色。他强迫自己不再沉缅于萨莎·别洛夫的愉快回忆,而只是作为德国人约翰·魏斯;作为被盖世太保非法拘捕的一名无辜的德国谍报人员来考虑过去的事情。
监禁了一个多月之后魏斯才被提审。
审讯者是个秃顶、驼背、穿便衣的人物。他冷漠而有礼貌地提了几个一般性的问题。
魏斯对无理逮捕提出抗议。
审讯员用火柴棒掏着耳朵,留心地听完了他的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火柴放回盒内,问道:“对监狱管理人员有什么意见吗?”
魏斯说:“暂时没有。”
“那就请签字吧,”审讯员把一张铅印表格推到魏斯面前,表上说明犯人对监狱管理部门没意见。
魏斯冷冷一笑:“我只说暂时没有。”他凑向审讯员说;“咱们的这套办法我很熟悉;先让犯人在纸上签字,然后从他身上剥皮,对吗?”
审讯员默默地把表格放入卷宗,命令卫兵:“把犯人带下去!”
第二天魏斯又被提审。
这一次审讯员判若两人。他不仅换了一身盖世太保制服,而且显然有什么事情使他很兴奋。他从头到脚打量魏斯,得意地搓着手。审讯员念罢魏斯昨天回答问题的记录,问他是否属实。
魏斯说:“属实。”
审讯员把脸一沉,马上显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扯谎,你不是魏斯!”他吼叫着。
“那么我是谁?”
“这一点我们会从你嘴里敲出来!”他停了一会儿,自以为证据在握,能看到一出好戏,得意洋洋地说。
“约翰·魏斯中尉先生,也就是你冒名顶替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他在一次汽车车祸中死亡!”审讯员在卷宗里翻了一阵,取出两张照片递给魏斯。
第一张照片上是汽车的残骸,一个脸朝下趴着的人被方向盘的杆子戳穿了身体,这是魏斯认识的一个信使。旁边还一具尸体,脸孔被挡风玻璃扎得血肉模糊。
第二张照片上只有那具面部扎烂的尸体。魏斯认出尸体所穿的衣服,就是入狱第一天从他身上剥走的那件上衣。他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切都是盖世太保的安排,他不是作为苏联情报员,而是作为舒伦堡手下的人被捕的。
魏斯随手把两张照片丢在桌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