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与山涧 作者:约翰·缪尔-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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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地落在勤奋的商人和辛苦的老矿工身边时,他们的脸上也会流露出喜悦之情。不过,想吃鸣鸟胸脯一小口肉的欲望常常是导致这些鸣鸟死亡的原因,特别是百灵和知更鸟会数百只地被带到市场去销售。幸好,还没有人如此渴望吃黑鸫鸟的小身体,以致会跟随它走进大山幽静的地方。我从来不知道它被追赶过,连鹰也从没有这么做过。
我的一个熟人,是一位山麓小丘的登山爱好者;他有一只宠物猫,是一种很大的、懒洋洋的动物,大约与山猫一样大。冬季时,雪很深,登山者坐在松林间寂寞的小屋里,抽烟斗,消磨无聊的时间。宠物猫汤姆是他惟一的伴侣,和他共用一张床,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像它的主人一样昏昏欲睡。和蔼的单身汉满足于苏打饼干和咸肉,而这个世界上全心依赖他的惟一动物——汤姆必须要吃鲜肉。因此,他努力设计松鼠夹,扛着枪在积雪的树林间跋涉,在稀少的冬季鸟类中制造了悲哀的浩劫——不放过知更鸟、麻雀、也不放过小。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奖赏就是快乐地看着汤姆吃并长胖。
在一个寒冷的下午沿着河边打猎时,他注意到一只普通羽毛的小鸟在浅滩里跳来蹦去,于是立即举枪。就在这时候,天真的歌唱家开始唱歌;在听了它夏天似的旋律后,着迷的的猎人离开了,留下一句话:“祝福你,小宝贝儿,我不能枪杀你,甚至为了汤姆也不能。”
即使像冰冷的阿拉斯加一样遥远的北部,我仍找到了快乐的歌手。11月里的一个寒冷的日子,当我在费尔韦瑟山与斯蒂金河之间探索冰河时,徒劳地尝试强行穿过苏杜湾无数的冰山以到其顶端的大冰河。我既疲倦又困惑,坐在独木舟上休息,最终确信我必须把这部分工作留到第二年去做。然后,在开始形成的新冰将要把独木舟围住之前,我着手计划逃离到开阔的水面上。我就这样在不祥的预兆和可怕的冰川之间随着冰山漂流。我突然听到熟悉的、黑鸫鸟的翅膀呼呼地飞的声音;抬头望去,看见我的小慰问者从岸边穿过冰飞来。一会儿,它就跟我在一起了,绕着我的头顶飞了三圈,高兴地“敬礼”,好像在说:“打起精神来!别灰心,老朋友,你瞧,我在这里,大家都很好。”然后,它返回岸边,落在一块搁浅的冰山的最顶端突出部分,开始点头和鞠躬,仿佛它是在阳光明媚的内华达山瀑布中间并且站在它最喜欢的那块漂石上。
黑鸫鸟分布在从阿拉斯加到墨西哥的沿太平洋海岸的山脉上,往东一直到洛基山脉。然而,它们至今还不太被人们了解。奥特朋②和威尔逊都没有见过黑鸫鸟。我认为斯温森是第一个描述黑鸫鸟的博物学家,他的标本来自墨西哥。随后不久,德拉蒙德在北纬54°和北纬56°之间的阿萨巴斯卡河源头附近也获得了黑鸫鸟的标本;几乎众多的探险队都在美国西部及领地收集标本。因为它总是以非常特殊的方式引起博物学家的注意。
这就是我们的小黑鸫鸟,是有幸被了解它的每个人都深爱的小鸟。我们追寻着它强壮的翅膀,从内华达山脉的一端到另一端,沿着洪流的每个陡峭弯度前行,无所畏惧地跟随它们到最黑暗的山峡和最冷的隧道,熟悉了每一个瀑布,以应和着它们神圣的音乐。黑鸫鸟完美的一生说明,我们所怀疑的、称之为洪流和暴风雪的可怕声音只是上帝永恒之爱的另一种表现。
《野绵羊》
在内华达山的爬山动物中,野绵羊的数量最多。它拥有敏锐的视觉、嗅觉和强壮的肢体。它安全地生活在最高的山峰间、峭壁间以及令人发晕的悬崖前部,它可以上上下下地跳跃却不会受到伤害。它们穿越布满泡沫的洪流和结冰的斜坡,面对最猛烈的暴风雪,仍然过着勇敢而温暖的生活。它们绝对的力量和完美是代代相传的。
地球上差不多所有巍峨的山脉中都生长着野绵羊,由于它们生存在偏僻和难以接近的地方,其中大多数至今尚无人知晓。不同的生物学家把它们划分成5~10个截然不同的种类或品种。最著名的有喜马拉雅山的岩羊、中亚和东北亚产的盘羊、科西嘉岛的摩弗伦羊(南欧野羊)、北非群山的鬣羊和洛基山脉的巨角岩羊。
内华达山的野绵羊是被最后一个命名的。根据史密森学会贝尔德教授晚年的说法,它的生长范围“从密苏里河和黄石河上游地区,到洛基山脉以及东部斜坡的邻近高地,远至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格兰德河。往西延伸到华盛顿州、俄勒冈州和加州的海岸山脉,沿着丘陵地带直到墨西哥。”东边以沃萨奇山脉和西边以内华达山为界,整个辽阔的地区有100多座从属山脉和群山,向北和向南,山外有山地不断延伸,山峰海拔8000至12000英尺。根据我个人的观测,大概所有这些山脉都有野绵羊生存。
盘羊由于其身体高大、分布范围广,可能是所有野绵羊中最重要的,我们这里的品种也和它差不多大小,但是它们的角不那么弯曲和岔开。然而更重要的是它们在本质上是相同的,部分著名的生物学家主张这两种野绵羊是一个品种,只是形体不同而已。依照这种观点,居维叶①推测,中亚可能是野绵羊最早出现的地方,然后才分布到各地;盘羊可能从亚洲穿越过白令海峡以后才分布到这块陆地的。这种猜想,乍一看起来不是那么没有确实根据。因为白令海峡只不过大约50英里宽,被3个岛屿隔断,几乎年年冬季都是冰天雪地。此外,东海角邻近的山脉盛产盘羊,当地的猎人都知道这些地方,我在那里见过许多羊角。
由于绵羊的繁殖有极端的可变性,人们通常认为,家畜都源自于少数野生的品种,而整个问题则颇令人费解。根据达尔文②的理论,远古时期羊就被驯养了,现存的小绵羊与现在人们在瑞士著名的湖边居民遗址中发现的绵羊品种并不相同。
与同名的家畜相比,我们发现野生品种要大得多,而且像鹿一样身上有一层厚厚的外毛,四肢上则是一层质地极好的绒毛。尽管这些羊毛较粗糙,但还是相当柔软,且富有弹性——把它平滑地展开,好像用梳子和刷子精心地护理过一样。野绵羊一年四季中的主要毛色为褐灰色,秋季变为蓝灰色。其腹部和屁股上有大块明显的斑纹则为白色,像鹿一样很短的尾巴为黑色,尾巴的边沿是微黄色。白色的羊毛以漂亮的螺旋形往下生长,一直到它消失在闪亮的毛中间,就像在玉米秆中间巧妙地攀爬葡萄藤一样。
公羊的角特别大,直径为5至6。5英寸,长度为2至2。5英尺。像驯养公羊的角一样,它们的颜色为淡黄白而且横向地凸起。靠近根部的剖面外形有点像三角形,角尖有些平。它们从头的顶端开始明显升高,逐渐地往后并往外,接着又往前往外弯曲,直到圆周的3/4处为止,再到变平的钝尖分开约2至2。5英尺。母羊角的横向都是平的,比公羊角的弯曲度要小得多,其长度小于一英尺。
除了大小、颜色、毛等差异之外,总的说来,我们可以观察到已经驯养的家羊总是毫无表情,半死不活的;而野绵羊则像鹿一样优雅,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令人钦佩的力量和性格。驯服的胆小,野生的勇敢;驯服的总是有点儿肮脏,易动怒,而野生的就像牧场的花朵一样温和与干净。
我能够找到的美洲野绵羊是得到了皮科洛老人的帮助。1797年,他是蒙特雷的一位天主教传教士。很奇怪,他把野绵羊描写成“一头像羊的一种鹿,大约与一两岁的小牛一般大”。他又补充说:“我吃过这些动物,它们的肉很嫩,味道鲜美。”马更些在北方的旅途中听说过印第安人把野绵羊当作“白色的野牛”。而刘易斯和克拉克则告诉我们,在密苏里河源头的大荒年时期,他们看见过大量的野绵羊,但是他们“太胆小以致不忍心射杀它们”。
少数精力旺盛的犹特印第安人,每个季节都在内华达山容易到达的一些地方猎捕野绵羊。在关隘附近的地方,野绵羊由于受到追击,已经变得非常机警。但是,在圣华金河与金斯河的支流流经的山峰和峡谷,在崎岖不平的原始森林里,除了狼之外,野绵羊不必当心猎人——它比驯养过的同类更率直、更易于接近。
当野绵羊忙于探索它们乐意漫游的高山地区时,我对研究它们的习性情有独钟。在11月和12月,或许在更长的仲冬时节,公羊和母羊、老羊和小羊,会成群结队地活动。我曾经看见这支完整的队伍,数量多达50多只。当这支队伍受到惊吓后,一只威严的老公羊领着羊群,把羔羊安全地夹在羊群的中间,穿过凸凹不平的熔岩层,迅速地跳着跑了。
春夏季节,发育成熟的公羊组成3到20只的单独队伍。通常人们能够看见它们沿着冰川草地的边缘吃草,或者在高山顶上像城堡一样的峭壁间休息。不论是静静地吃草还是攀登荒凉的悬崖,野绵羊高尚的外形和在运动中体现出来的力量与美感,绝不会不引起观看者生动的赞美。
野绵羊选择在阳光充足和视野开阔的地方休息,安全是第一位的。它们吃草的地方是最漂亮的野花园,花园里有鲜艳的雏菊和龙胆属植物以及成片的紫雀麦状针茅。它们往往隐藏在阳光充足的岩石里或峡谷边,或者躺在草皮最绿的河边和湖边背阴的冰川山谷下面。整个夏季,野绵羊都在这里享受盛宴,快乐的流浪者正在领略美景,品味可爱的植物。
当冬天的暴风雪来临时,高山牧场银装素裹。于是,野绵羊像鸟儿一样聚集在一起,去往较低的地带。它们通常从山脉的东侧下山,去往邻近的内华达山大盆地,去崎岖的火山台地和无树的山地。无论如何,它们从不着急,像是从不惧怕暴风雪。许多最强壮的野绵羊从容不迫地往下走到暴露在风中的山岭,吃灌木丛或成捆的干草,然后再返回到上面的风雪中。
有一次,我在沙斯塔山树带界线往下一点的地方被大雪围困了3天。那真是暗无天日、风雪交加,让我真正地饱尝了登山者的辛酸。大风夹杂着雪夜以继日地刮着,伴随着轰隆的山洪爆发的声音。当风雪最终开始减弱时,我看见一小群野绵羊出现在风雪之中——它们待在矮松树丛的背风处,离我的暴风雪庇护所几码远的上方,那里的雪深达8至10英尺。我靠着岩石,盖着毯子,吃着面包,烤着火,身体慢慢地暖和起来。我勇敢的伙伴——那些野绵羊躺在雪中,没有食物,只有矮树部分地遮挡着风雪,然而它们没有任何受难或胆怯的迹象。
在五六月份,野绵羊远离鹰筑巢的岩石上方,在偏远得难以接近的峭壁上产崽。我经常在海拔12000至13000英尺的高度遇到母羊和羔羊的窝。这些窝就是简单的椭圆形的洞,在视野开阔的阳面、松散的碎石块和沙子间,用蹄扒成的,部分地挡住了不间断地横扫山岭的大风。这样的地方就是登山者小小的摇篮——高高在天上,摇摆在风雨中,门帘是彩云,它们就在稀薄冰冷的空气中入眠。但是,裹着皮毛,有强壮和温暖的母羊滋养,不受鹰的魔爪和狡猾的草原狼的牙齿的伤害,活泼的羔羊快速长大。它不久就学会了一点点地咬岩石上的簇状草和白色绣线菊的叶子,小羊角也开始慢慢长出来。在夏季结束前,原本在摇篮中无助的羔羊受到神圣之爱的百般呵护,它已经变得强壮和敏捷,可以与羊群一起外出。
内华达山上风尘仆仆的游客最希望看到动物——他们说,如果没有鸣鸟,没有鹿,没有松鼠,就没有任何娱乐。但是,如果这些人能够静静地走进原始森林,准备漫步或独自自然地思考,他们将很快就会了解到,这些高山上不是没有栖息的动物,许多天真而温柔的动物不会避人。
1873年秋天,我往上到荒凉的峡谷追溯圣华金的南福克支流,一直到最远的冰河源泉。当时正值深秋,太阳亲切地照射着。松鼠在松树上采果,蝴蝶在最后的黄花上盘旋,柳树丛和枫树丛变黄了,草地变成褐色,整个阳光照耀的成熟风景,形成最深沉而甜蜜地入眠的红润色。
我沿着河流走过冰川磨光的岩石,来到了大约两英里长、半英里宽的峡谷扩展部分——像约塞米蒂山谷的那些公园一样,这里形成了一个被独特的花岗岩峭壁包围的平坦公园。美丽的河流流过公园的中间地带,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河边有黄色的林区和带状的褐色草地。整个公园因有野生动物而轰动,如果他们跟我在一起,甚至那些最不注意观察的游客应当已经见过其中的一些动物。
随着我往前走,鹿带着它们顺从的、健康成长的小鹿,从灌木丛中跳来跳去。从褐色的草上飞起来的松鸡,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