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中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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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就从那个室内好似“台球桌”的狭小空间一下子跃到广阔的“足球场”。
于是,野战军指挥部里就有了两个“大人”:一位是“邓大人”,一位是“杨
大人”。直到1990年邓小平接见原第二野战军老同志时,一看到杨国宇,老远就笑
着伸出手来:“你好呀,杨大人!”
让杨国宇管“不管部”再合适不过了。他本来就什么事都爱管。“不管部”管
的事情牵上挂下,吃喝拉撒睡,杂七杂八,形同乱麻,钝刀子不行。杨国宇的个性
敢说、敢做、敢断,正好是把快刀,什么事到了他那里,保准“一刀”解决问题。
当然,刀子太快有时受表扬,有时就免不了挨橹。杨国宇的另一个特点正好是有很
强的心理承受力,无论怎么批,晚上倒头准能打呼噜,转天醒来照样精神饱满得像
打足了气的球。这一点,打从他跨进八路军129师的大门就练出来了。他是从红四方
面军来的。刚开始,别人一提张国焘,就把眼睛对着他,好像他是机会主义“残余”。
四川人又少,别人不称名不道姓,只管他叫“锤子”。他心里不舒服,要求回老部
队。刘伯承说我也是刚来,人生地不熟,久而久之就会习惯的。他一想,是呀,刘
伯承不也是四川人吗?就这么简单地想通了。
杨国宇这会儿全神贯注,以致于走到身边的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邓小平叫了
声“杨大人”,他才连忙站起来。
“不错,不错。夏伯阳在动脑筋了。”刘伯承拍了他肩膀一下,又和邓小个并
肩走去了。
杨国宇望着刘邓的背影,心里犯嘀咕:首长在干什么?散步?每到一个新地方,
刘邓都要转一转,一来散步,二来熟悉地形,以防敌人突袭,这已成老习惯了。可
今天散步“散”得不对头,都出来好几趟守。邓政委站住了,回头看了看远处拴的
几匹骡子,又继续往前走。是不是又要打我的算盘,准备再轻装?
青枫树另一边有一块空地,张际春正在教一群战士擂稻谷。他做示范,战士们
轮流学,结果洋相百出,不是连壳带谷擂成粉末,就是一糙下去砸个满天飞。张际
春不急,再做示范。初秋的阳光仍很灼人,他的衣服汗湿得前心贴后背,更显得瘦
嶙嶙的。
部队初到南方,吃就是个大问题。总部即将断粮,派出去筹粮的张洞庭、张建
涛带着一伙人很卖力气,跑了许多地方,挑回来的却是一筐筐稻谷。北方人吃不惯
大米倒也罢了,可这一粒粒带壳的谷子怎么煮饭?张际春把总部为数不多的南方籍
干部战士集合起来,问了个遍,也没有一个会擂谷的。在南方,这是婆娘们干的活。
“吃大米的人不知道大米怎样脱壳,这也太不成话了。是不是呀?”
张际春批评人总是这么柔声细语,批评之后必定再加上一句“是不是呀”。批
评还要“商量”着批评,其实这正是他的魁力所在。
没人会,张际春就亲自教。他挽起袖管,操起擂米褪,一捶一捶把黄灿灿的稻
谷擂成白亮亮的大米,动作熟练得蛮像行家里手。
刘邓大军的副政委和政治部主任由一人兼任,这在各野战军中独一无二。做政
治工作,他能一下子抓住关键。军队支部建在连上是毛泽东的创举,而营团以上设
立党委制度则是张际春的倡议与实践。毛泽东知道后,立即首肯,推广全军实行,
而后又专门写了一篇《关于健全党委制》,使之理论化、制度化。做思想工作,张
际春有句名言:讲大道理容易,说服人难。他的耐心细致出了名。日常生活,他扎
在人堆里,外人分不出哪个是首长,整个一个“老炊事员”。行军时,他知道大家
口渴,便常带着宣传队打前站,劈柴烧火煮上一大锅开水或稀粥,等部队一到,清
凉凉的马上就能喝。宿营时,他从不占老百姓的内房,总是在堂屋里打地铺,和政
治部的干部战士挤在一起。
天突然阴下来,一阵大风刮得青枫叶纷纷落下。
杨国宇连忙收拾起图纸,看见刘伯承、邓小平又朝他走过来。邓小平的眼睛还
在不时地打量那几匹骡子。
杨国宇憋不住,迎上前说:“邓政委,你莫再打那几匹牲口的主意了。再减,
你和司令员都莫得骑喽。”
刘伯承笑了:“杨国宇不简单,居然能猜出邓政委的心思。”
正说着,李达带着柴成文急匆匆赶来。
李达报告:“司令员、政委,敌情有些变化。”
柴成文的情报处处长干得相当出色。长期的机要工作使他养成不留片纸只字的
习惯,所有的情报全装在他那并不硕大的脑袋里,只要一张嘴便口若悬河:“根据
侦察、截获和各部队提供的情报,敌罗广文兵团的10师已侵占宣化店,58师正由上
石桥向商城进犯中,46师主力已经到达立煌、六安附近,张淦兵团已渡过陵沙河,
向经扶方向推进……看来,敌人似已侦察到我野战军总部位置,正把三路重兵对准
我们。”
刘伯承:“敌人这样做就对头了。他气势汹汹把兵力对准我们,这就给我们放
出去的麻雀创造了条件,争取了时间,可以无忧无虑纵横发展,飞遍大别山。”
“司令员分析得好。只要广占大别山区,我们实行宽大机动就有了广阔的回旋
余地。”邓小平点燃香烟,摇着火柴棍略思,义说:“为了进一步调动敌人,我们
有必要在这里打一仗。”
刘伯承:“对头。这是我们进大别山后的第一仗,初战的成败将影响全局的发
展。因此,关键问题是要选好打击对象。杨国宇,你刚才不是在看地图吗?借来用
用。”
杨国宇赶紧从兜里掏出油印地图。‘
刘伯承接过来,歪着头看:“好家伙!杨国宇的地图像天书,上面尽是些天文
符号。”
邓小平凑上去看,吸到嘴里的烟来不及吐出,呛得边咳边笑:“我们的杨大人
不愧机要工作出身。倘若把这张地图送到南京,蒋介石看了也不知所云。”
笑了一阵,刘伯承指着地图说:“你们看,东线是桂系主力部队,他们在这里
经营多年,不易对付;西线的中央系部队行动迟缓,我们暂时够不到;唯独这个滇
军58师远道而来,人地两生,倒积极跑在前头。我看,咱们还是老办法,避强就弱,
避实就虚,就打他58师!”
邓小平:“四川有句土话,叫吃柿了拣软的,吃辣椒挑尖的,哪个好吃吃哪个。
我同意司令员的想法,先打58师!”
刘伯承:“参谋长,通知1纵、2纵和6纵16旅,立即向商城河风桥一带集结,围
歼58师。”
邓小平:“告诉总部的同志们,准备转移。我们牵_上敌人兜风去。”
言罢,邓小平的眼睛又盯住那几匹骡子:“杨大人,我晓得你舍不得,舍不得
也要轻装!”
杨国宇还想解释,刘伯承制止说:“莫和政委磨嘴皮。大家能走,我和政委也
能走。从红军到现在,我们的胜利就是走出来的。告诉同志们,胜利就在我们脚下,
大家一定要挽紧鞋带,莫把鞋子跑掉喽!”
-大势中原 大势中原
第10章 问鼎中原
鲁西南 沙土集 1947年9月8日
沉寂多时的鲁西南骤然再爆枪炮,浓烈的硝烟再次遮盖刚刚挤出阴云的烈日。
陈毅敞开杭纺绸小褂的胸襟,一只脚踏上吉普车,一只手呼哒着大蒲扇,招呼
粟裕:“同志哥儿,西兵团重打锣鼓另开张,一登场就敲得热闹。这叫作开张大吉。”
身材瘦小的粟裕轻盈地钻进吉普车,回手带上车门,叹气叹得像他眼窝儿一样
深:“是哟。这一仗若再打不好,我粟裕将无法向中央交待。”
陈毅知道粟裕此刻心情的沉重,但他更了解这个看似瘦弱的人内心底蕴的刚强
与坚毅,因此也不接下文,只吩咐司机:“开车!”
阴雨连续经月,鲁西南大地一片泥泞。在孟良崮战役中缴获的敌第74师师长张
灵甫的这辆黑漆黑皮篷军用吉普,载着华东野战军两位巨头,犁开一路浊泥,飞舟
似的疾驶。
一个多月以来,华野西兵团就是在这样的泥泞中跋涉,迎来了解放战争的第二
个雨季。
华东野战军声名赫赫。1947年1月由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合编为华东野战军
时,陈毅、粟裕统帅的门个纵队连同军区武装总兵力达60万以上。短短的几个月,
华野纵横驰骋于鲁南和鲁中,连战连捷,仅鲁南、白塔埠、莱芜、泰蒙、孟良崮战
役就歼敌20个师,毙、伤、俘敌达19万之多。部队装备全新,蒋介石送来的美式卡
宾枪之类已算小意思;缴获了大量的山炮、野炮、榴弹炮,加上汽车、装甲车,已
经使野战军组建了一个特种兵纵队。
那时的华野多牛啊!部队行军相遇互问:
“哪部分的?”
“七战七捷!你们呢?”
“天下第一团!”
蒋介石咽不下这口气。为了消灭华野共军,拿下山东,打通津浦与渤海通道,
他在南京军官训练团摔了帽子:“沂蒙山区之战,是我们革命军人生死存亡所关的
一战。挽回颓势,把握胜利,就要从这一战开始。我决定把全副精神用在这个战场
上!”
6月25日,国民党军队以九个整编师共25个旅的兵力,在莱芜至蒙阴不及100华
里的正面摆成密集方阵,步炮协同,空地配合,再度发起凶猛险恶的重点进攻。
一时间,鲁中山区陷于狼烟火海。
这就是战争。它的无情与残酷骤然降临到陈毅、粟裕面前。
恰在华野危急关头,刘邓大军突破黄河防线,鏖兵鲁西南,分兵外线作战的华
野陈、唐兵团和叶、陶纵队切断津浦路,以势如破竹的猛烈攻势迫敌改变部署,停
止东犯,从进攻鲁中的部队中调出七个整编师后撤西援,致使蒋介石在鲁中山区击
破华野主力的“重点进攻”计划破产。
大量敌军西调,鲁中山区空虚,一个极为有利的形势展现出来。陈、粟在此胜
利形势鼓舞下,一方面为毛泽东的战略大势手笔拍案叫好,一方面为刘邓不失时机、
扭转战局的气魄所激励,决定向鲁中之敌展开猛烈进攻。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7月17日打南麻,连日阴雨,部队弹药受潮,难以发挥效力,五天五夜只消灭一
个团。
7月24日攻临朐,时逢暴雨山洪,弥河泛滥,临胸城外水深数尺,又是一个五天
五夜,仅仅吃掉两个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打了八仗,却有五仗没有打好。部队伤亡巨大,然而比伤
广更令人焦灼的是部队士气受到重创。
从临朐前线蹚着雨水、踩着淤泥撤下来,粟裕以沉重的心清起草了8月4日给中
央军委的电报,就南麻战役失利引咎自责。
8月的阴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陈毅的蒲扇日夜持在手中,呼哒呼哒已成机械动
作。粟裕的电报既令他钦佩,更让他不安。他始终认为,几仗未打好,彼此有责,
不能让粟裕一人承担。当夜,部队长途转移到达郭店,处理了紧要公务,陈毅与粟
裕做了彻夜长谈……
8月6日,陈毅亲笔写了份“指人译”的电稿,报告中央军委和华东局,除检讨
“最近几仗,事前我亦无预见,事中亦无匡救,事后应共同负责,故力取教训以便
再战”之外,特别谈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我党20多年来创造杰出军事家并不多。
最近粟裕、陈赓先后脱颖而出,前程远大,将与彭(德怀)、刘(伯承)、林(彪)
并肩迈进,这是我党与人民的伟大收获”。
前后两封电报,彼此肝胆相照,使得华野两位统帅胸臆间的赤诚和那种深明事
理、知人克己的恢宏气度跃然纸上。
电报发出,陈毅感到一阵轻松,对粟裕说:“一年来解放战争出现这样的规律
——此起彼落。先打几个胜仗,又碰了钉子,又打几个胜仗。胜利了,便轻敌,种
下栽跟头的因素,但失败又是胜利的因素。领导上主要是应考虑在部队栽跟头之后,
如何领导部队爬起来。”
粟裕深有同感:“趴下是暂时的,华野能够站立起来,很快就能站起来。只是
在一段时间了内.我们的工作将十分艰苦。”
陈毅大笑:“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必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不艰苦,还要你我做啥子哟。”
陈毅一番豁达开朗的话语说得锁眉多日的粟裕第一次开怀大笑。
古往今来,常胜将军只是人们的一种比喻,实际是不存在的。能从失败中站立
起来的统帅才具有无敌的意义。
8月7日,刘邓挥师南下,陈粟决定遵照军委指示组织华野西兵团之第6纵队和特
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