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舍上的车轮 作者:[美]m·狄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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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尔满脸通红,蠢笨地搓着腿,然后说:“可是我被您捉住了,他没被您捉住。也许您没注意那时我手里提着木鞋。”
“所以我听不见你在我背后进院子。”
“不是,”皮尔向后退了几步,“我可以很快把樱桃装在里面。”
杨纳士惊奇地昂头大笑起来。“这才像话,”他终于说。“这才像话。我正纳闷,这个春天,孩子们都怎么啦,一个都不来,只有那些讨厌的椋鸟,和其它鬼鬼祟祟的家伙,偶尔有一只喜鹊。喜鹊算是坦白的鸟,它情愿为一两颗樱桃冒着生命的危险。可就没有孩子。你们是第一拨。现在我才知道,你们的头脑被车轮占据了。”
“噢,”皮尔说,“我们差点儿弄到手。”
德克捅了皮尔一下,警告他。
“对了,”杨纳士说得够温和的,“我承认。要不是为救你兄弟大声嚷,你可能就弄到手了。”
“我非叫不可,”皮尔说。“我不能让您把他的手砸烂。”
“你以为我会?”杨纳士愣住了。“孩子,我不会的。我对手脚太重视了,不能把别人也变成残废。咳!难道你们孩子们认为我是那样的人?”
皮尔很窘。他低头紧望着杨纳士坐椅的轮子。
“鹳鸟?”杨纳士突然转变话题。“那也是诚实的鸟,而且从来不偷樱桃。我也喜欢看鹳鸟在韶若屋顶上飞。你们说一个车轮也没有?真抱歉,我也没有。我所有的轮子都在这把椅子上。咳!”他突然对皮尔叫道,“别死盯着我的轮子。你不是在想抢一个可怜的、没腿人轮椅上的轮子吧?”
“太小了。”皮尔毫不踌躇地回答。
杨纳士笑道:“所以你还是在动脑筋。”
皮尔走近几步。“杨纳士,”他热切地问,“您两条腿是被鲨鱼一口咬掉的吗?”
杨纳士好像吃了一惊。他问:“你们孩子中间就那么说我吗?”
皮尔涨红了脸。德克又在后面警告地捅他。但是皮尔现在只能向前冲了。“是的,”他说,“而且他们说这是使您特别古怪的原因。”他突然觉得自己失言。“并不是我……喔,我要没腿,也会变得古怪的,”他的脸一直红到头发根。“我曾经想象过,我好像知道没有腿的那种感觉,而且……”他的声音消失了。他找不出适当的话。当然,给杨纳士解释他坐在路边时的可怕幻想,不免有些傻气。
“喔,你知道,”杨纳士说。他奇怪地望着皮尔。“你这孩子真邪气,所以你也会变得古怪喽?不过如果真是被鲨鱼咬掉的话,我不会这么古怪。那该是件值得回忆,值得吹牛的遭遇。可惜不是鲨鱼。我的腿,是蚊子咬掉的。”
德克不相信地笑了笑。皮尔睁大了双眼瞪着杨纳士。
“是真的,”杨纳士简单地说。“有天晚上,我睡觉时,一只可恶的蚊子在两腿上各咬一口。我大概抓了伤口,血液中毒。后来又没去找医生。我想我是有点儿怕医生。结果非把腿锯掉不行了。”
“喔,杨纳士,天啊!”德克说。
皮尔突然转身跑到樱桃树下。他把绳子猛然一抖。整棵树都闪闪发光,叮叮当当地作响。“我一直想拉一下,”皮尔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似的。他回到杨纳士椅前。“您真不会用石子砸德克的手吗?”他很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杨纳士怒冲冲地瞪着他。“你们小孩子,背后讲我那种话!我不干那种事。我只要看看,他转过来见我准备好石子坐在墙边时,那张脸是什么表情。我把手脚、臂膀看得太重了。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古怪消遣:吓吓鸟,吓吓孩子。就是这一点点。”
皮尔郑重地走上前来说:“我不喜欢您那个蚊子的故事,没有鲨鱼那个好。德克,他是说,假若是鲨鱼咬掉了他的腿,他就不会古怪了,对吧?杨纳士并不古怪。”
“喔,天哪,一点也不古怪,”德克热烈赞成他。“野洛一定加油添醋了,”他对皮尔说,“表示他多么勇敢。”
杨纳士奇怪地看着皮尔。“所以你喜欢鲨鱼,不喜欢蚊子?要是一只小蚊子,我有古怪的权利。人一样大的鲨鱼,我就没有古怪的理由。是这样吗?”
皮尔看着杨纳士,把头点了又点。“我想是这样。我想应该是这样。因为您一点都不古怪。德克,你说对吗?”
“喔,天哪,一点都不古怪。”德克说。
他们有些拘谨地站着,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他们转向大门,红着脸,不自然地开始告辞。“我们还要加紧继续找轮子。”皮尔解释。
他和德克转身走回到大门口。大门已经开了!杨纳士笑了。“那也是用绳子操纵的。”他骄傲地说。
孩子们站着,想要告诉杨纳士他们心中的惊奇感觉,可又没有适当的字眼。杨纳士成为一个真实的人,成为他们村子的一部分。他并不是一个可怕的鬼怪,跟人家斗智,让人家憎恶。就是这个院子,围着叫人不敢走近的高墙,现在看来也不一样了。如果莱娜在这里,她就会告诉皮尔和德克怎么回事。莱娜会说这是因为杨纳士成为重要的一分子,就像西博婆婆成为真实而重要的一分子一样。他已经成为一位朋友了!
可是皮尔和德克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表达。他们仍然在门旁徘徊。毫无疑问,皮尔会想出个什么主意。但这时,街上传来一声大叫。只见艾卡和混身湿淋淋的野洛正站在那儿,两人都抱着大堆的车辐和轮边。
“艾卡和野洛找到一个轮子啦!”皮尔向杨纳士叫道。
六 艾卡和古车轮
艾卡被派去搜寻那条沿运河的路。那是条沿河小道,直达汉塘村。艾卡不打算到汉塘去,因为沿路农庄很多。他按照自己的习惯,缓慢而又仔细地搜寻每个农家。渐渐地他离开韶若越来越远了。他按自己的方式,加紧干着。
一条灌木丛生的小径通向一所巨大古老的住宅。在尽头处,一个年轻农夫突然从树丛中走出来,挡住艾卡的去路。“你到处偷偷摸摸,想要干什么?你在隔壁农庄,我就看见你了。你凭什么在没人的农庄上乱闯?”
“喔,”艾卡吃了一惊。他端详着那个高大的农夫,盘算着要不要拔腿就跑,但他立刻判定,这没有多大作用。他反而慢慢地笑了,极力镇静地对农夫说:“喔,我不是偷偷摸摸,我在找马车轮。你有马车轮吗?”
“什么?”农夫说。这次轮到他吃惊了。
“是这样,”艾卡解释说,“我们学校需要一个马车轮,因为我们要叫鹳鸟回到韶若来。整个学校都在找……”艾卡解释了那个伟大的计划。
冷静、缓慢、透彻的解释似乎使农夫很满意。“哈,真妙!”他说,“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你在隔壁农庄的时候,为了观察你,我爬上我家旧谷仓的干草顶棚。那个顶棚,从我曾祖父以来就没有用过。可是你猜怎么的?那上面有个旧车轮!那轮子少说也有一百年了。我以前不知道有这么个轮子。如果不是因为跑到小窗跟前去看你,被它绊倒了,我也发现不了它。它埋在陈草里。我的脚踝都被它擦破了。哼!告诉你,为了你,我的脸都埋到灰尘、干草中去了。这可不是什么舒服事儿。”
“喔,对不起,”艾卡说。他谨慎地观察着那高大的农夫。他如果想逃跑,那农夫不消三步,就会把他捉住。“很抱歉让您摔倒了。但是我很高兴您找着一个轮子,如果您能把轮子给我的话。”
农夫笑了。“你倒很坦白。我想你可以拿去——我想不出什么不给的理由。又大、又旧、又非常笨重,配不上我们现在用的马车。”
“您的意思是,我这样就可以得到这个车轮了?”艾卡又追问一遍。在那样辛苦漫长的搜寻以后,这似乎来得太容易,太简单。
“你把它搬下来就算你的。这儿没人用。”
艾卡看看那相当高大的仓房。他指着屋脊下仓房前部三角墙上高高的双叶门说:“就在那后面吗?在高处?我能从门口用绳子吊下来吗?”
农夫把谷仓打量一下。“行,只要把两扇门都打开。大概当时就是从这里放上去的,因为顶棚上的活门很小。可是你非找人帮忙不可。你看我已经穿戴整齐了。我正要出发去汉塘的时候,看见你从路上走来。为了在这儿看着你,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要是我,我不会一个人动手。那轮子很重,用绳子往下吊,一定会连人也带下去。你看,那顶棚相当高。”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这里没人,”农夫有点犹豫,“大家都在后面地里干活儿……好吧,你去吧。你不是说整个学校都在找吗?最好把整个学校都叫来帮忙。我是不会一个人去动手的。好了,我该走了!”农夫突然向小路走去。
走了几步,农夫又转身说:“我在你身上冒个险。动作慢的胖孩子多半很诚实,因为跑不动。我希望你不乱动我谷仓里的东西,可是那个车轮是你的。快去吧!”他走开了。
艾卡仰望谷仓,考虑是去找人来帮忙,还是独自去试试。试想他独自一人滚着轮子到学校去,该是一个什么景象!别人从来不把艾卡看在眼里,因为他又胖、又慢、又笨拙。今天,他们的眼不瞪破才怪哩!梦想着那情景,艾卡的眼瞪得大大的。他匆匆进了仓房。想想看!要是他能成为那个把车轮滚到学校的人该多棒!
艾卡吃力地爬上那通到顶棚的陈旧木梯。那木梯又长又不稳,被他压得吱吱作响。艾卡把头伸出活门时,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就在那儿!那轮子就躺在那儿!在顶楼的地板上,它那笨重的躯干深深地埋在年深月久的陈草里。它已经露在外面。农夫摔倒的痕迹还留在四散的灰尘和草屑中。由于爬梯子,也由于兴奋,艾卡站在车轮前面,不停地喘气。他有一个轮子!是他的轮子!他可以把它吊下去!可以把它滚回学校!也许他滚着轮子回去时,大家都站在校园里,两手空空。
但这不是做梦的时候,不是在脑中渲染成就的时候。艾卡赶忙走到那双叶门旁边,开开挂钩,把它使劲向外推开。门碰到外面墙上。现在有了亮光。他急忙回到轮子旁边,借着进来的亮光细细察看。面对着这个古老的车轮,他产生了一种敬重的感觉。农夫说过,它起码有一百年的历史。他用脚尖拨弄着,在寂静的旧谷仓中,他感到了庄严与兴奋。
头顶的横梁上,垂着一条粗绳。这一定是把干草拉进顶棚用的绳。大概也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吧!正像农夫所说,这是命中注定的。不但有车轮,还有把车轮吊到地上的绳子。艾卡沿着一根光滑的柱子爬到横梁上去解绳子。农夫没有提到要用绳子,但他当然知道把车轮吊到地上,一定要用绳子的。
艾卡小心翼翼地在那绕着绳圈的横梁上爬。他看见那轮子正好在身下。那是他的轮子!艾卡不再犹豫,他松开绳圈,解开绳结,把它垂落到车轮上。他滑下直柱,急忙把绳子的一头系住轮边。车轴靠地,他把车轮从满是灰尘的地板拖到门口。
艾卡趴在顶棚地板上,向仓外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比从地面向上看要高一倍!艾卡打量了一下拖在地板上的绳子。虽然谷仓看来很高,他估计绳子的长度足够到达地面。可是一个人办得到吗?当全部重量挂在仓房外面,吊在绳子末端的时候,他一个人支持得住吗?从干草楼的高门洞处,艾卡向平坦的田野嘹望,渴望有人来帮助他。穿过平坦的田地,在远处,他只能看见韶若小学的尖屋顶。也许最好找人来帮忙。突然远方小路上有个东西在动,吸引了艾卡的注意力。那不是野洛吗?是的!野洛有个轮子!正在向学校滚呢!野洛处处比自己强。艾卡彻底失望了,呆呆地望着远处路上滚动的车轮。
从高处,艾卡也看见一个农夫躲在公路旁的沟后边,偷偷地跟着野洛。路上,野洛滚着车轮。艾卡叫了又叫,警告野洛,可野洛听不见,离得太远了。突然农夫抓住了野洛。车轮东倒西歪地离开大路,掉到沟里去了。农夫揪着野洛,向学校走去。“喔!”艾卡轻轻地说,“野洛偷了人家的轮子。”
他凝视着农夫和野洛的背影,摇了摇头。但在他内心深处感到痛快。野洛一向以头头自居,总是怪艾卡太慢、太蠢、太胖。许多游戏,都不让他参加。可是今天,他如果能把那个大车轮搬下来,他就可以成为头头了,居然自己也有成为头头的一天。艾卡决心要胜过野洛,所以,他的不满全部消失了。
艾卡不再去看野洛。他已经下定决心。他把车轮尽量推向门口,但又不使它因为失去重心而飞向地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