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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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藻站了起来,“教主呢……”
“教主也只能困住几个高手,更何况那几人……唉,看那个方向……应该是火旗与金旗弟子失守了。”姚靖拉着谭藻的手,“走,进石室。”
“我不进去。”谭藻眼睛仍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声音已经很近很近了,看来小鸾山,真的守不住了。
姚靖瞪着他,“我说你……”
话说到一半,谭藻冷不丁猛然抽剑,反手捅进姚靖胸腹!
姚靖张着口,还未反应过来,“你……你……”
谭藻将剑拔回。
姚靖仍不敢置信,双目瞪着,“不可……”
他一直在注意谭藻拿药的手,却不防谭藻抽冷一剑,但即便他没有防备,即便他受伤了,也不可能被谭藻这种人偷袭到!
谭藻扶着他坐在地上,手在他胸口一按,鲜血飚出来,溅在他白皙的脸上,有些触目惊心。
姚靖渐渐失去意识,临死之前,只听到谭藻那句话:“……我资质驽钝,练了二十年剑,毕生,也只有这一剑还能见人,便宜你了……”
这是他磨砺了十年,二十年的一剑,朴素无华。但他师父和贺灵则都曾评价过这一剑:即便峄山剑客,也不一定能使出这致命一击。因为再没有其他人,会耗费那么多的精力,琢磨这最基础的一剑。
多年心血,再受陈芳散人与贺灵则两位高手指点,纵然资质驽钝,他也练成了迅疾难挡的一剑。
但这一招却无可能使他成为一名绝世剑客,充其量,不过是刺客罢了。
它也有太多限制,终谭藻一生,也只有这么一次用武之地。
谭藻合上了姚靖的眼睛,只觉得无比痛快。
这个家伙,每次见到他都在说他坏话,喋喋不休,难听之至……既然小鸾山沦陷,大家都快要死了,那就送你一剑先去见阎王吧。他这一剑,也算没有白练,更没有白受姚靖那么多难听的辱骂。
他已经可以见到正道中人的身影了,也不知贺灵则现在是怎样的境况,只怕也难逃一死……
谭藻回头看了一眼石室,微微一笑,仗剑而立,眼中却含着泪。
他对尸体尚是温热的姚靖道:“此之谓,同生共死。”
谢公子与那位魔教长老相约,当谢公子成功练出秘籍上几种简单的蛊之后,就在城内的某间客栈门口留下记号,再过五日,来等就是,长老自然会来见他。
五日,是一个比较微妙的时间。
若是武林高手,加上有快马,足以从此处到小鸾山打个来回。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起正气阁和魔教的渊源了。并非两派距离近,才有渊源,而是因为有渊源,正气阁才会搬迁。他们原不在这里的,是后来才搬过来,可见两派曾经有一段多么亲密的时日。
这里原是魔教经营的范围,正因如此,即便殷汝霖也不能知道,魔教在这里是否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布置。
由谭藻出面留下记号,五日之后,会引来什么人?谁也不知道。这导致他们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变数,除非是贺灵则来,否则他们都不会立刻出手,而贺灵则来的几率,很大。
当年,祝盟主以重伤为代价,才击杀贺灵则。事后,祝盟主为靳微所害,贺灵则反而逃出生天。今时今日,贺灵则已然掌握了蛊术,他们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杀了贺灵则呢?
私下里,殷汝霖对阮凤章说:“你我为了今日,其实已经亏欠了很多。我师父说的对,我并不配做正气阁的人。”
阮凤章面色一沉,“兄长也是希望江湖太平。”
殷汝霖自语道:“既是江湖,又怎会有太平之日,我们所作所为,有时也与魔教无异……”
“兄长想太多了,”阮凤章淡淡道,“你愧疚的,只是令师的死,还有……小不忍则乱大谋,贺灵则要做的事,会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殷汝霖一时恨极了他平静的表情,“这一切,包括杀了谭藻吗?”
阮凤章眼神微变,“什么意思?”
殷汝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当年那一战,折损了太多前辈高手,新力未生。老宗主瘫痪,祝师叔能力不济。你我二人,对上贺灵则,即便是五年前的他……你认为我们有多大胜算?”
阮凤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大怒道:“不行!”
殷汝霖冷声道:“你清醒一点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阮凤章沉默良久,道:“我们不一定要杀了他。”
可是这世上的人互相利用,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谁更占便宜。
第二十一章()
谭藻出门的时候,特意挑了一把剑带上,这把剑和他以前的剑很相似,或者说就是普通的剑,平平无奇。
他是陈芳散人年纪最小的弟子,在他之前,陈芳散人已经很多年没有收过徒,其他弟子都已出师,有的甚至已经淡出江湖。谭藻和他的师兄师姐们年纪差距比较大,相处少之又少。
其中有一位师兄,娶了天下闻名的铸剑宗师之女。那位师嫂曾经想送他一柄剑做礼物,当时师父替他拒绝了。
陈芳散人的理由是,以谭藻的实力,只会辱没了师嫂的剑。
他的弟子,不说都成了绝世剑客,但也没有像谭藻这样,连一套剑法都不能完全领悟的,他笨到只能吃透基础剑招。
自那以后,即便谭藻已经身居高位,他也没有换过剑。贺灵则,还有其他一些人,为了讨好他,送上不知多少名剑,他也不曾接受过,贺灵则一直以为是他对自己的佩剑感情深厚。
现在重新佩剑,是为了引人注目。
在这里,除了正气阁的弟子,或是有正气阁的允许,是不能携带兵器上街的。就连正气阁的弟子,在街上也不能随意拔剑。
因此带着剑的谭藻,十分引人注目,不怕魔教的耳目看不清楚他。他在约定好的那间客栈之前,留下了记号,环视了一周,站了一会儿才走。
回去之后,谭藻看到祝红霞正在念一封信,他恰好听了个末尾。
“……谣言四起,望贤侄速速澄清,否则恐生事端。”
阮凤章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他,皱起了眉。
谭藻还以为自己之前露出了什么破绽,“怎么了?”
祝红霞讪讪道:“哎呀……也不知是何处传出了谣言,小鸾山不是有宝藏吗,还有山上有个鬼……”
谭藻面无表情道:“你是说我?”
祝红霞:“……”
祝红霞:“对,就是你出现过被误认成鬼。”
谭藻:“这谣言又有变吗?”
祝红霞:“现、现下谣言变成‘你’,或者该说谭藻,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但不是鬼魂,而是僵尸。”
谭藻:“有什么区别?!”出现了一个鬼和出现了一个僵尸到底哪有区别了啊?
祝红霞看了阮凤章一眼,“咳咳……”
谭藻也看向阮凤章,阮凤章一抬手,“祝师妹但说无妨,也不能瞒着小谭。”
祝红霞点头,“就是,大家都在说,这‘僵尸’跟着阮师兄,想害阮师兄,但是相处之中,被阮师兄感动,唤醒了人性,然后‘僵尸’长得极其貌美,虽然心思不纯,但阮师兄深受其惑,两个就……呃呃呃。”
谭藻:“………………”
祝红霞尴尬的抖着信纸,“民间传言,也是很无稽的……但是甚嚣尘上,比那什么宝藏有名多了。都不止江湖上在流传,已经被丰富了很多细节……”
谭藻:“这什么鬼啊!!!!!谁传的,谁传的啊!!!!这种老套的故事居然也能流行起来?!!!”
祝红霞沉痛的道:“似乎是被人编成了完整的故事,虽然整体比较老套,但是情节非常具有趣味性。僵尸是有实体的,也畏惧阳光,然后四肢比较僵硬……两个主人公的相处有很多逗趣的桥段,小僵尸被写的美艳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
谭藻:“祝大小姐……”
祝红霞:“这都是信上说的!!”
谭藻差点崩溃了,这种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不对,不可能是意外,闹得这么大,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没有那么巧!
会有人来找“僵尸”吗?来证实阮凤章身边是否真的有个“僵尸”?
如果消息传到了魔教的人,传到了贺灵则耳中,又会怎样呢?
谭藻大怒,“到底谁在害我……兄弟!还有阮少侠,这其实主要是为了坑阮少侠吧?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这样歹毒!”
祝红霞幽幽道:“但是现在谭藻的名声,一下子比以前好了百倍……”
谭藻:“……”
祝红霞:“大家都特别喜欢他……”
谭藻:“……够了祝大小姐。”
祝红霞无辜地道:“我只是讲明情况,那故事我也没看过,还未传到这边来呢。”
谭藻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故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阮凤章淡淡道:“此事可能真是冲着我来的,倒是妨碍了我们的计划,五日之后,可能魔教的人不会来了。”
谭藻一掌拍在桌上,“可恶,到底是谁……”
殷汝霖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连一周,“那么,五日之后,还去吗?”
谭藻反而笑了起来,“去,为什么不去?”
阮凤章也道:“对,为什么不去?”
五日之后。
谭藻再次来到了那间客栈,这天人很多,因为里面有位说书先生。
小僵尸和大侠客的故事终于传到这儿来了,受到热烈欢迎。
谭藻坐下来听了一会儿,就尴尬不已的起身了,干脆去门口站着。即便是门口,也有很多人,这个故事太受欢迎了。
本来他们都猜测过这客栈是不是魔教的据点,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谭藻整整等了大半天,日薄西山之际,终于有个老头出现了。
谭藻就坐在台阶上,他往谭藻身旁一坐,“小谢呢?”
于是谭藻斜眼看着他,“没有小谢,只有小谭。”
老头闻言,顿了顿,“怎么是你?”
谭藻道:“我也想问,怎么是你,你谁?贺灵则呢?”
老头莫名其妙道:“什么贺灵则,我是老张头啊。”
谭藻:“……哈?”
老头:“你也是小谢公子介绍来买蛇的吗?我是养蛇的老张头啊。”
谭藻:“……”
太乱了,现在魔教到底是谁在做主。
谭藻传了危险的讯息提醒靳微没错,但以贺灵则的行事,就算有埋伏,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才对。他会防备,却不会畏惧。更何况以现在的流言,是他投了正道,贺灵则会不想查清楚吗?
魔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贺灵则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人夺/权了?魔教那几个长老有那么厉害么?
谭藻的思绪一下子乱了起来,五年,魔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在暗处动了手,却迟迟不露面的贺灵则,到底在想些什么……
谭藻带着满腹疑虑回到了正气阁。
还未进得门,就见一柄剑被投来,擦过他的肩侧,深深钉入门内。
谭藻:“……”
剑是从另一个院子飞来的,应该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这剑不是正气阁制式,如此远的距离投剑,剑锋还能深入门中数寸,这种霸道路数也不是正气阁的。
有来客。
谭藻心中预感不妙,便小心翼翼靠近了隔壁院子,从月亮门探头去看。
只见阮凤章与一高大男子相对而立,阮凤章神情冷峻,“穆师叔,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回吧。”
穆……
穆成戎吧,谭藻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姓穆,且天生神力,还要找人——谭藻自觉找的是他——那必定是穆成戎了。当年正邪大战时,穆成戎的同门师弟兼胞兄与其他几人被分作一路查探魔教据点,岂料魔教早有埋伏,他们全军覆没。
魔教之所以早有埋伏,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通风报信……
穆成戎手中无剑,仍不罢休,“不可能,不对劲!若是没有我要找的人,那怎么我骂那人几句,你就拔剑动手?”
谭藻心里微微惊讶,他没有想到是阮凤章先动的手。
四下无人,阮凤章挽了个剑花,“没想到穆师叔不但鲁莽,还要血口喷人。”
穆成戎:“……你什么意思?!”
阮凤章微微一笑,一剑刺去。
穆成戎一面躲,一面大叫:“闻言老宗主中风,缠绵病榻,你不在膝下照顾,竟跑到这儿来包庇魔教余孽,我一定要将你的行为公之于众——”
谭藻心中叹息,穆成戎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