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7年合订本txt-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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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听施特劳斯,吃肯德基,喝巴西现磨咖啡,穿着得体的灰色套裙在写字楼里自在地忙碌。但那只是以前,后来,她与他结婚,这一切便消失了。
那是1997年。那一年,他开始了自己所谓的创业,她跟着他,义无反顾。那个夏天来得特别早,花儿染得整个城市红彤彤的。他们住在市郊,一个属于非法建筑的小屋,四壁透风。那是他们暂时的家。
为了省钱,他们每天步行至市区的店铺,中午买两份一块五一碗的粉皮,晚上再步行回来,累得骨头散架。好像整整一年,他们都是那样熬过来的。
那是一段艰苦而辛酸的日子。那时,事业是他的图腾,爱情是她的信仰。那是支撑他们没有倒下去的全部力量。
有一次,很晚了,他们回到临时的家。她坐在床沿洗脚,他去房东那里讨开水泡面。当他提着暖水瓶返回时,他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保持着一种疲劳至极的姿势,两只脚仍在塑料盆里泡着,人却已斜倒在床上。她的身体压着自己的一只胳膊,随后,有了轻微的鼾声。
他轻轻地走过去,想翻动一下她的身躯,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他盯着她的脸看,那是一张年轻美丽的脸,此时却写满了疲惫。
在这张脸上,他发现一只蚊子。
那个夏天,城市像个巨大的蒸笼。为了省钱,他们一天天向后推着买蚊帐的时间。他知道屋里到处都是蚊子,但他好似感觉不到。那样劳累的身体,睡下了,别说蚊子,就是被切下一块肉来,他都怀疑自己醒不来。
蚊子趴在她的额头,贪婪地吸食着她的鲜血。她睡得很香,毫无察觉,也许正做着生意好转的梦。
他的心猛地抽搐一下,伸出手,挥动着,蚊子却仍然吸得高兴,对他的恐吓并不理睬。他想用手拍死它,手扬着,却不忍拍下去。他怕惊醒了她——她已经那般疲惫。
他站在那里,就那样扬着手,愣着、矛盾着、心焦着,看蚊子的腹部慢慢地凸起。他与蚊子对峙的结果,竟是蚊子将他打败。突然间,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蚊子飞走了,似乎还打了一个饱嗝。他想,也许此时,它的伴侣也在焦急地期待它的归去。他原谅了蚊子,却不能够原谅自己。仅仅是一只蚊虫在伤害着你的爱人,你在旁边看着,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其实那天白天经过一个小摊,他注意到了一顶粉色蚊帐的标签:16元。这16元对当时的他们而言,是好几天的生活费,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买下来。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拿着一个硬纸板挥动着,像一名士兵,不再让蚊虫靠近她的身体。他成了她临时的蚊帐。后来她醒了,醒后的她痴痴地盯着他看,十分钟后,他看见她泪流满面。
第二天,小屋里挂上了粉色的蚊帐。挂蚊帐时,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他是把蚊帐当成礼物送给她的。但他没说。他觉得那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算是对爱情的一点补偿。但他又觉得,其实他什么也补偿不了。这天,是她的生日。
后来他抽烟时,不小心把蚊帐烧了一个洞,虽然她没有责怪他,但他后悔不迭,从此戒了烟。他暗自希望乘虚而人的蚊子,叮咬的是他的身体。
再后来,他们赚到了很多很多钱,买了很多东西,却没有再买一顶蚊帐。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蚊帐了,装修严密的房间,已经飞不进一只蚊虫。
可是,他总觉得,这些钱,这些东西,远不如那顶16元钱的蚊帐对她有价值,或者说,对他们的爱情有价值。
(肖 扬摘自《今日女报》2007年9月14日)
青春,是冰做的风铃
◎张曼娟
青春,是冰做的风铃。当夜深了以后,四周寂静下来,我听见一阵风吹过,撩拨起来的串串铃声,丁零零,丁零零,一种冰凉湿冷的脆响声音。不知道是谁家阳台上悬挂着的,宛如一个计时器。我的第一个风铃是生日礼物,附着一张小卡,上面写着这句话: “青春是冰做的风铃。”那时我22岁,刚开始读硕士,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青春。可能是因为大学时怕跟不上同学的进度,我一直都那么紧张着,把青春都修剪干净了。
把自己修剪干净的我,随即开始参加大学毕业之后的相亲活动。突然之间,许多阿姨、伯父都出现了,他们带着从国外回来的硕士、博士、事业有成的年轻人,来到我的面前。而我必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的兴趣啊,看看电影啦,去郊外走一走啦。”于是,我和不同的男生去看电影,去郊外走来走去,但,心里没有一点期待或者雀跃,只有着隐隐的焦虑。那时候我是个急着走进婚姻的女孩,因为我以为那是人生必经的道路。直到终于可以投入研究所的课程,我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一点也没有看见自己的青春,不知道青春其实是无法修剪拔除的。
读博士二年级时,我很尊敬的金老师,为我在文化大学文艺创作组开了小说习作这门课。那时我已经出版了两本畅销书,开始在校园里演讲,但我仍感到惶恐。对于教书这件事,长久的梦想,竟然真能实现金老师为我打气,教我安心,就在我鼓起勇气接受之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只是你太年轻,许多教授都担心你太年轻了,我想,你在穿着打扮上可以稍微……成熟一点。”年轻我已经26岁了还年轻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自己垂直如瀑的长发,镶荷叶边的白色衬衫,棉质碎花裙,原来我是年轻的。为了将青春修剪得更干净,我到服装店里买了好几件从来不曾穿过的颜色与款式的衣服,一律是宽肩窄臀,黑色压金丝的、朴蓝偏藏青的、墨绿色浮着印花的。为了加强成熟的效果,干脆将长发烫成麻花卷,或者全部盘成髻。一不做,二不休,我又买了许多当下流行的大耳环,十年后的自己忽然走到镜子里,与我面对面。
站在讲台上的我,纵使努力让学生知道我是他们的教师而不是学姐,学生眼中却仍疑惑重重。比较熟悉以后,有学生质疑我的用心: “为什么你要装得那么老啊”我有口难言,一切都是因为青春啊。
即将迈进30岁时,我特别喜欢在文章里提到“我已经老了,我只想活得好而不是活得美了”这样的话。在课堂上说故事给学生听的时候,我也总是这么开始的: “当我年轻的时候……”学生们笑起来,觉得这个教师挺夸张的,年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前几年的事,干吗说得像前朝旧事似的。有一回我的另一位老师含笑对我说,她和她的朋友都在读我的文章。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明明是这样年轻的人,为什么总要说自己老啊老啊。我已经30岁了还年轻 “是啊,比起40岁,比起我们这样的年纪,你当然是很年轻的啊。看见你口口声声说老,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那以后,我不再轻易言老,我对自己说,我从来没有放心地青春过,这应该是时候了。
于是,我从30岁开始青春。
我修完学位,腾出大段大段时间发呆;我去旅行,长时间流浪在异国,而不只是去郊外走一走;我参加舞台剧的演出,在众人瞩目的台上又哭又笑,而不只是看看电影。我剪短头发,换上牛仔裤或是短裙,穿着平底鞋或者长靴,我和一群很青春的朋友,到大草原去等待月亮升起,守候破晓天明。我们一起到绿岛泡温泉,看他们像鱼一样裸泳。当太阳跃出海平面的时候,他们也如海豚般一跃而起……这才是我的青春。
在那些缀满星星的夜空下,弥漫着晨雾的乡间,永远也不会有天明的KTV包厢里,我都曾经听见冰做的风铃透亮悦耳的声响,几乎忘记了它同时也在风中迅速消融。
渐渐地,当我对学生说起年轻时候的事,他们不再笑,反而显露出聆听前朝旧事的兴味。
有一天,我们在课堂上读朱自清的《背影》,许多学生是因为读大学才离乡背井的,特别有感触,所以那次的发言大家相当踊跃。学生们热烈地说起对父母亲的思念与愧疚:有个女孩子说母亲结婚早,从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家里小孩又多,她每次回家看见母亲操持家务,很心疼母亲的年老与辛劳.只希望将来能报答母亲。我微笑着,随意问起,年老的母亲多大年纪啦女孩想了想,差不多40岁了吧。我的笑意忽然僵在唇边,她母亲原来是同我差不多的年纪。然而,对这个18岁的女孩来说,40岁是够老的了。
这两年开始,我在教授休息室里,会看见一些年轻的讲师,也投入语文课的教学工作,有些甚至是上过我的课的。冬天的休息室里,我敲过门之后走进去,两个年轻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男孩子是博士班的学生,我们原本就认识的,另一个女孩,脸上有着不能修剪的青春的光芒,那光芒是难以逼视的。男孩告诉我,女孩也在教语文,是新进的老师。我站立着,错愕地,迟迟不能对她颔首。不是的,她不是应该坐在教室里的年龄吗光洁的面容上,纯粹晶亮的眼眸,她此刻坐在休息室阳光充足的座位上,那正是多年前我最喜欢的座位。不畏怯太阳的照射,以一种好奇的眼光注视着走进来的每位老师,想象着自己将来的模样,想象着每一天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我几乎是惊惶地走进了洗手间,双手扶着脸盆边缘,我想,我被青春吓了一跳。
我在已经模糊了的陈旧的镜子里,看着自己,所幸镜子仍是慈悲的。当我为自己的唇抹上了饱满的豆红色,转身开门的时候,依稀又听见那阵脆亮的声响,丁零零。
(紫檀木难摘自《海外星云》)
总会长大的80后
◎玩 子 黄 勇 爆 音
80后是幸福的,和老人们相比,80后没有受过更多的苦,他们的生活比前辈们要好得多。但这不是全部,他们面临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前辈们少。可以说,他们是压力最大、负载最重的一代,他们不得不将经济学的思维武装到牙齿。
真实的80后:生在蜜罐里,长在鸟笼中,活在战场上。从出生开始就不得不直面改革和变化:他们碰上计划生育,所以大部分的80后孤独地长大,动画片、零食、游戏和童话几乎是他们在童年里感到美好的全部。
上学后,80后的青葱岁月,没有红袖标与“革命”的激情,没有“解放全世界”的豪言壮志,也没有让世界“改天换地”的无限憧憬,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排名、家长会。他们的家长都有一个共同目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完成他们当年没办法实现的梦想。他们望子成龙、望女成风,正因为如此,他们在对孩子的培养抚育上,期待超越了理智。
考大学,面临扩招;上大学,取消公费,父母们不得不为子女们的教育费用而奔忙;寒窗苦读十几年后,等待他们的已不是“天之骄于”的铁饭碗,扎根单位、旱涝保收、分房分利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这样的就业大战、竞争狂潮,是时代给予的挑战,他们只能勇往直前,别无选择。
而网络时代、信息时代,又给80后提供了更多快速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从而造就了大批年轻的成功企业家和专业人才。这些会让80后在心理上更加高估自己的价值,在外表上难免会表现得过于自信,苌至自负。李宇春一夜成名,让刚进入社会的80后看到更多成功暴富的希望,从而淡化了成功的难度。
80后没有错。但是,社会不会因为个人好恶来发展。80后这一群去掉了传统束缚的小马驹也必然要放归到市场经济这一真正意义上的野外环境中去生存,开辟属于他们的时代。但是,他们没有体会过枪林弹雨的恐慌,没有经历过十年动乱的迷茫,没有感受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因为有太多的“没有”,所以他们的生命中缺失了一些更加珍贵的东
谁都曾经不成熟过。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80后,却在步入社会的时候遇到了严峻的就业环境,更脆弱的一代遇到了更残酷的时代。他们必须学会如何与同样浑身是刺的同代人相处,还必须学会拔掉身上某些刺以便跟其他年代的人更好沟通。
在家的时候,可以被娇惯。可同样受娇惯的一群入碰到一起又会怎样?在大学住集体宿舍,是深圳大学的郝思思18年来第一次过集体生活,8个同时期出生的女孩子,慢慢磨合、慢慢融合、慢慢长大。当习惯了集体行动之后,你就不单单是简单地跟随,看到别人在温书,你就不会去打游戏;看到别人在洗衣服,你就不会让你的脏衣服过夜;当别人在操场上锻炼,你就不会在床土睡觉;生病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