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那狐的故事 作者:m.h.吉罗夫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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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那狐居然上了一只公鸡的当,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奇耻大辱。列那狐的故事
草地上的惨剧
尽管列那狐没有逮住尚特克勒,但是那个花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那里有自由生活着的一大群公鸡和母鸡。
他怎能忘记那些又肥又嫩的家禽呢?那天因为办事太仓促,所以没有来得及多捞一把。
那里是有足够精美的食品可以带回茂柏渡给艾莫丽娜和他的孩子们享用的。
列那狐思忖着,认为把这么丰富的一个饲养场抛在一边不管,或者只让牧场主受用,未免太可惜了。
另外,他还有个人的原因,那就是要向尚特克勒——那只由于骄傲险些儿送命和由于列那狐的骄傲侥幸逃了命的公鸡——进行报复。
他考虑去那里捞一把,但又有些担心:如果他的计谋失败,那些多嘴多舌喋喋不休的母鸡就会到处乱嚷,他的声誉也就扫地了。列那狐想到这里,感到忐忑不安。
但是,不管怎样,必须亲自再到这个乐园去走一趟,不但要为自己的荣誉报仇,而且更需要弄到几顿美味的饭菜,洗刷他上次遭受的耻辱。
一个春天的上午,列那狐走上了通往尚特克勒和潘特住所的大路,准备向他们抛出精心设计的圈套。
当他走到花园旁边时,尚特克勒正栖在篱笆上,向着太阳,向着光明,向着蓝天,向着欢乐的生活,唱着他最美丽最愉快的歌。
他一发现列那狐,这一切欢乐立刻消逝了,好象葡萄蔓枝上燃烧着的火焰被泼上一桶冷水后立刻熄灭了一样。
他用力扑动翅膀,准备飞下来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时列那狐立刻停住脚步,向他发出最悦耳的声音。这声音阻止了尚特克勒的行动,使他感到又惊又喜。他于是津津有味地倾听起来。
“亲爱的表弟,你为什么要跑呀?”列那狐说,“难道你不信任我了吗?我是你的好亲戚啊!
“怎么,你还记着咱俩那天开的那场小小的玩笑吗?啊,我爸爸的话真是一点不差。他曾经对你的爸爸说过,世界上懂得开玩笑的人实在太少了,人们总是把天真无邪的嬉戏看成满怀恶意。
“那天,当我欣赏你的美丽的羽毛和动听的歌喉时,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强烈愿望,想把你介绍给我的亲爱的妻子艾莫丽娜。
“由于我的愿望过于急切,再说你也不是外人,所以就没有很文雅地邀请你。当我正把你小心翼翼地衔在嘴里带回家去时,你却挣脱了我对你的亲戚般的保护和照料。
“啊,尚特克勒,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尚特克勒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这些话,他半信半疑起来。于是难为情地想辩解一下。
“这样的感情冲动我们一点也不习惯,我会误解的。”他说,“而且,也怪我的梦不好,它使我神经过敏,潘特的解说使我更加害怕了。”
“好了,”列那狐说,“别提往事了。那些旧时代的令人担心的事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和平已经确立,人人都不会遭受残杀了。你看,这就是狮子诺勃雷国王用他的爪子签署的法令。
“战争已被废除,我们彼此应当相亲相爱,而不是尔虞我诈了。这是我们伟大的国王的旨意。至于咱俩之间个人的事,尚特克勒,请你相信我,我怀着看到建立普遍和平的喜悦心情,已经忏悔了我的罪孽,而且决心一辈子不再吃肉。禁食、戒斋和祈祷,这将是命运为我规定的今后的生活内容。
“你刚才见到我的时候,我正要到河边去静静地念诵我的经书呢。但是既然路过这里,我就过来把这些好消息告诉你。”
“这是真的吗?”尚特克勒轻信了列那狐的话,快活地叫了起来,“有了国王的法令,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进进出出了,可以到远离这个园子的地方去了。这个园子有时象监狱一样,这里的人总是谨小慎微地不让我们走动一步。”
“啊,表兄,你真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公鸡用最高的声调叫起来,“潘特!斯波特!柯珀!……”
饲养场里所有的家禽都叽叽喳喳拍着翅膀跑来了。通常,尚特克勒把自己人招到身边,总是有好消息向他们宣布。今天,他要宣布的就是和平的实现和列那狐的改邪归正。
而列那狐呢,他带着安祥的、一本正经的神色,手里拿着圣经,已经远远地离去了。
尚特克勒想到他曾经责怪和非难过这么一只好狐狸,心里感到说不出的难过和激动。
一贯小心谨慎的潘特问道,“你能相信他吗,尚特克勒?”
尚特克勒耸了耸肩膀说:“我看到国王的法令了,而且列那狐对天发了誓。我们自由了!可以自由地到外边草地上去了!那里有很多蚯蚓和谷粒,可以改善我们的伙食。来吧,大家都来吧,跟我一起走吧!”
尚特克勒跳到地上。一忽儿,整个鸡群都跟着他走了。
潘特、她的大妹妹斯波特和小妹妹柯珀——一只大家最宠爱的又洁白又温柔的小母鸡——走在最后头。
尚特克勒的十四个孩子都在场了,他们中间有年内出生的年轻而漂亮的公鸡和娇嫩的母鸡。他们欢天喜地地走出了园子,去见识那至今为止还是禁区的新世界。他们跳着、飞着、欢乐地叫着。
这时候,列那狐躲在一棵大树背后,装着念经的样子。实际上,他正密切地注视着鸡群的嬉戏。
可悲的命运落在一只小母鸡的身上:她走着走着,走到了离列那狐很近的地方,连一声惊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捕杀了。
谁也没有发现这一惨剧。不一会儿,这样的惨剧又在尚特克勒的另一个儿子身上发生了,接着是第三个……最后,他的一个女儿又在一秒钟之内被害。
好象命运之神把他们一个个带到这块地方来过早地送死。
突然,尚特克勒和潘特觉得有点异常。尚特克勒叫唤了几下,可是没有能够把全体人员都集中起来。于是他发出了紧急呼吁,这才引起了大家的响应,大母鸡、小母鸡、公鸡和阉鸡都叽叽喳喳扑着翅膀跑来了。
可是队伍中还差好几个人。
列那狐忽然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骄傲和兴奋,被四处飞溅的鲜血所陶醉,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看到这是最最难得的好机会,于是腾身一跃,跳进了被吓坏的鸡群里,三口两口,把草地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嘈杂的喧哗声惊动了牧场的主人。他们很快赶到了现场,立即放出看家狗去追击列那狐。
列那狐没等他们追来就最后一口咬死了站在他附近的可怜的柯珀,想把她当作最后一件猎物一起带走。
然而,考虑到他自身的安全,他只咬下了她的一个翅膀。
他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肚子里装了好几只鸡,感到有些沉重,想自己可能逃不脱那些大狗的追捕。正巧,一条奇特的岔路把他引到了一个修道院门前。这个修道院的神父是他的老相识。他看到修道院的门正开着,便急忙逃了进去。不一会,看门人过来关上了大门,列那狐因此得救了。列那狐的故事
列那狐的审判——群兽在国王诺勃雷前的申诉
美丽温暖的春天又到了。地上长出了青草和花朵,小鸟开始愉快地歌唱,太阳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整天闪着金光。这是一个令人陶醉的季节。
狮子诺勃雷国王就要在这个季节里召集全体忠诚的臣民,开庭审判。
今年,这件工作对这位君主来说显得格外必要,因为,关于他的一个男爵的一些令人不快的风言风语吹进了宫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傲慢的母狮菲耶尔夫人说。
话虽如此,诺勃雷还是想把事情弄弄清楚。他很想保护这位男爵,他认为也许他是受到了无端的攻击,遭到了那些妒忌心很重的人的诽谤。
国王对于他的下属的一些卑贱行为是有所察觉的。他很清楚某些人的小动作,也知道如果一个人得到了一些恩惠,另一些人就会不择手段地采取一系列恶劣行经,而且这样的劣行会连锁般地泛滥起来。
所以,必须看一看究竟谁是谁非。如果不是为了有关当事人的得失,至少也要为国家利益,尽力公正行事。
诺勃雷在好几天前已经派出蜗牛塔迪夫到他的臣民中去。塔迪夫不慌不忙地挨家串户传达国王的命令。
重要的一天来到了。为了响应国王的召唤,臣民们从清晨起就上路来朝见国王。
国王威严地坐在一棵大树的荫影下,母狮菲耶尔夫人坐在他的身边。
所有的人都已到齐:大灰狼伊桑格兰,秃鹫穆弗拉尔,梅花鹿布里什梅,狗熊勃伦,野猪博桑,斑鹿普拉多,猴子关特罗;以后又来了羚羊缪赛尔,大马费朗,野兔库阿尔,刺猬埃比那,胡獾格兰贝尔,蟋蟀弗洛贝尔,花猫蒂贝尔,小狗古杜瓦,公牛布吕央,以及金钱豹、老虎、黑豹和正在这个国家访问的骆驼。
公羊贝兰也在那里,他是国王的牧师,负责记录来宾的姓名。他发现公鸡尚特克勒还没有到,而狐狸列那更没有露面。
列那狐没有来,这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一个时期以来,传说纷纭。每当人们列数世间种种恶劣行为时,总要小声地提起列那狐的名字。所以他的缺席引起大家的猜测,认为他一定是害怕了。
可是,他究竟怕什么呢?
至于尚特克勒还没有来到国王的脚下,这完全可用一般的迟到来解释。
其实,列那狐不来根本不是出于胆怯。他这次丝毫没有运用他惯常的机灵手段:因为如果他在场,也许没有人敢控告他;而现在,却成了一场好戏。
伊桑格兰首先开始攻击。
当狮子诺勃雷说他正在等待他最好的男爵之一列那狐时,伊桑格兰开了腔:
“他绝对不敢来了,”他说,“因为他知道别人要谴责和控告他的全部罪行和忘恩负义的勾当。陛下,对这样一个骗子,一定要严加惩罚。”
“惩罚!惩罚!”几个声音叫了起来。
“既然我已开始说话,”伊桑格兰说,“就让我继续控告他吧:他阴毒地叫我跟他一起进行多次冒险,每次总是他占便宜,而我却一无所获。例如有一次,他教我在冻了冰的池塘里捉鱼;还有一次他骗我到一个什么乐园去,结果我被修士痛打了一顿。还有,他看我快要死了,就来侮辱我的亲爱的妻子埃珊特和我的孩子们,还有……”
胡獾格兰贝尔打断了他的话。
这只獾是列那狐的嫡亲侄子,他对列那狐怀着浓厚的家族感情。
“攻击一个缺席的人是很容易的,”他说,“因为他无法为自己辩护。可是,伊桑格兰,你忘了列举你对我的好叔叔所施展的凶狠的报复伎俩。你是怎样叫他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弄到一顿鱼吃的?而你剩给他的只是一堆鱼骨;还有……”
这时另一个站了起来,激烈地、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胡獾的话。这是小狗古杜瓦。
“我,”他用愤恨的语气大叫道,“我站在我的表兄伊桑格兰一边。列那狐是个坏蛋。我可以举出他偷香肠的事……”
他的话也被打断了。花猫蒂贝尔大模大样地走上前来。
“当然,我丝毫不想为列那狐辩护,相反,我还不只一次地责备过他。可是,在这里,我不得不认为,古杜瓦,你举出香肠的例子丝毫帮不了你的忙。首先,香肠并没有到你的手里,它只是放在窗台上。你在窗台下面哭泣,并不意味着香肠就属于你了。”
“可是,这是人们答应过给我吃的。”古杜瓦申辩道。
“香肠完全是偶然掉下来的,”蒂贝尔继续说,“正好落在列那狐的头上。他便认为这是天赐的礼物。古杜瓦,香肠上可没有写着你的名字啊!
“后来我还跟列那狐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斗争。最后,我取得了胜利,就把香肠吃掉了。这叫做:合情合理!”
狮子诺勃雷对花猫的这席话点头表示满意。
这样,在狮子的眼里,列那狐不再显得那样有罪了。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菲耶尔夫人也完全同意丈夫的意见。
“那些品头评足的闲话丝毫不值得我们注意。”她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不必深入到这类卑劣的琐事中去,亲爱的老爷。”
可是,就在这时,所有吵吵嚷嚷的动物突然停止了说话,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一列奇特的队伍从大路上走来。
领头的是公鸡尚特克勒,两侧陪着潘特和斯波特。在他后面,四只年轻的公鸡边走边哭地抬着一副盖着青苔的担架,担架上静静地躺着一件被树叶覆盖着的东西。
这个悲伤的队伍强烈地感染了每一个人,大家骤然沉默下来。人人都在看着,听着。
当他们走到狮子诺勃雷面前时,尚特克勒脱下帽子,开始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