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情海 作者:(民国)曹绣君-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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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的徐生是蒋四娘的旧相识,曾泛舟来访。蒋四娘留他饮茶交谈。徐生说:“四娘已作状元妇人,为何不再生个状元儿子,反而重寻旧游啊?”四娘说:“人们都说嫁给鸡犬,不如有个富贵女婿。我则认为不然。譬如置铜山宝林在前,和它齐眉举案;悬挂玉带金鱼于侧,和它比肩偕老;既乏风流之趣,又少宴笑之欢。如此说来,富贵女婿犹如鸡犬,又有什么可怀恋的呢!”
寇白门
《清代声色志》:寇湄白门。钱牧斋诗云: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迷。
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红泪一沾衣。
寇家多佳丽,白门就是其中的一个。她长得娟娟静美,跌宕风流;会作曲,善画兰花,略知拈韵,能吟诗;然而浮滑易变而不肯学到底。寇白门十八岁的时候被保国公购买,关在豪华的金屋中,就像李掌武款待谢秋娘那样。
甲申年(公元年)三月,京师陷落。保国公被生擒活捉,家眷也没入官府。寇白门曾用千金给保国公赎身。后为女侠,筑园亭,结宾客,整日与文人骚客相往来。酒酣耳热的时候,或歌或哭,自叹美人之迟暮,亦悲红豆之飘零。再后来跟随了扬州某孝廉,因不得志又返回南京,人也老了。然而还整日和少年为伍。等到得病卧床时,常召所欢韩生来,绸缪悲泣,总想留他同床共寝。韩生则以他故推辞,白门紧拉着他的手不忍分别。到夜深人静时,听到韩生在婢房笑语调情。白门忍不住奋身而起唤女婢,亲自箠打。又咄咄骂韩生为负心禽兽,恨不得吃他的肉。寇白门的病情越来越重,竟至医药无效而死。
承蒙南京的一位老叟题诗道:
丛残红粉念君恩,女侠设知寇白。
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彭雅卿
《清代声色志》:雅卿是三吴画肪的佼佼者,不知她是何家的女儿,自幼卖给了彭老太太,所以姓彭。雅卿风度翩翩,丰韵俊秀,性情婉淑,她工于词曲,通晓字义,年近二十的时候越加风致艳美。豪门贵族子弟都慕其名,希望纳娶作室妾。
然而终未能使雅卿合意相许。雅卿曾自叹说:“我看前来狎娼邪游的人,很少有志诚者。我的意中人不会在他们当中寻求。
”
浙江有位太史见过雅卿,欣赏她艳绝人震,认为她不是风尘中的俗人,并告诉了一位茂才。茂才原是苏州的名士,当时还没有儿子,因此想纳妾。他和太史一起到雅卿家。结果,雅卿一见如同旧相识,遂于银灯影里共话缠绵,愿委身于他。又考虑到他无力为自己脱身,雅卿犹豫蹉跎了一年,终于自己出资赎身并写书信给苏州某茂才。岂料苏州某茂才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等到出生,竟是一男孩,纳雅卿为妾的事被搁下来。
雅卿终日愁郁,向隅而泣说:“他有才,本来可以无我。我又将托付给谁呢?”从此,神情惆怅一日甚于一日;玉容憔悴,异于往昔。丙子年的秋天,家中又突然遭难,雅卿竟然跟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走了。画肪中的人本不为财利所动,不为权势屈服,而在征逐嬉戏中选择知己而从。苏州某茂才,雅卿一见倾心,决意许身而从。难道不是才智情谊高出平常一等的吗!
然而,好事多磨,夙缘未缔,竟然没能使他们成其心志,这是多么可悲的啊!
王月琴
《清代声色志》:王月琴是四明人。她的父亲本来是个渔夫,因为贩卖水鲜亏了本钱,遂让女儿倚门卖笑,希望多得钱财以偿还债务。当时月琴才十五岁,尚未破身。她们住在城中的一个小胡同内,先请乐曲师傅教授歌曲。月琴聪慧过人,时间不长就掌握了演唱技能。于是被招演唱与劝酒,月琴几乎没有空闲的夜晚。纨袴子弟相聚纵酒,坐无月琴不乐。王月琴出落的玉貌珠喉,风流俊秀,成了甬上城区首屈一指的红人。月琴又善于窥伺人意,工于招待应酬,歌声婉转动听,因此名声大振。甬上妓院自从小桂香红芙结子,绿叶成阴后,游春宿娼的车马冷落前。而月琴成为后起之秀后,则又使章台为之生色。
有位叫叶生的青年,是慈水的富家子弟,因为妻子患癫疾而来到甬上,想在平康坊(妓女聚居的地方)挑选一位丽妹作为室妾。他见月琴艳美绝伦,倍加赏识,几次想打碎痰盂,出千金立刻为月琴赎身从良。然而老鸨母贪婪无厌,致使叶生未能如愿。
蛟门的陈生平时本来闭门家中,坐拥巨资,挥霍无度,突然也来甬上,想从歌舞场中挑选一位美色。他一见月琴赞不绝口说:“此乃一朵能行的白牡丹。愿出一千五百金购买。”并当即给了三夜的定情费,又给老鸨母白金二百作为月琴梳妆费用的补偿。不料有个叫杨生的人,是沾花弄草的蠢虫。他和叶生与陈生也都认识,当时正追随在他们之间,于是对陈生说:“痴情公子,你以二百金的梳妆费和一千五百金的聘礼纳娶太奢侈了。难道没听说叶君只出千金吗?如果你相信我,请不要再来这里。我自当为你斡旋,只需千金定能以一舸载西施与你。
”陈生相信了,于是写了一封绝交信不再前往。即使月琴招请也不去了。老鸨母不知是何原因,就又去招请叶生。杨生又挑唆叶说:“月琴已经被陈先生看定了,你又怎么能纳娶呢?”
叶生经过了解,果然如此,于是也不再来往。杨生对老鸨母说:“陈君不再来了。能让月琴陪我享乐一夜吗,我替你去招回陈君,不过月琴的身价是千金。”老鸨母转告月琴,月琴默然不语。
当天深夜,杨生潜入月琴阁楼,听到床上辗转有声,然而呼之不应。杨生破门而入,只见月琴仰服鸦片烟,生命已经垂危,后经抢救不及时而死去。杨生急找陈生。陈生闻讯遁归,于是杨生也逃走了。呜呼!像杨生这样的人真是人面兽心。从此以后,月琴居住的阁楼燕去巢空,再也无人问津了。
李十娘与媚姐
《清代声色志》:李十娘,名湘真,字雪衣,她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听到琴声、歌声就勃勃而动;出生后长得婷婷玉立,皮肤白嫩如雪,眉目清秀,既含情脉脉又带微笑,就像《闲情赋》中所说的,“独旷世而秀群者也”。李十娘嗜好清洁,能鼓琴唱歌,还略涉文墨,爱慕文人才士。她所居住的曲房密室,帷帐尊彝,楚楚有致。庭院中建有长廊,长廊的左边种着一棵老梅树,花开时节香雪罪拂几榻。长廊的右边种着两棵梧桐和十几株巨竹。早晚时分精心削剪梧桐与茂竹的繁枝,翠绿的嫩叶还可食用。来到十娘的室内,竟致怀疑并非尘境。
当时风流官宦内讧江东,名流学士渡江侨居金陵的人很多,没有不艳羡李十娘的。十娘则越加闭门自匿,假称有病不能妆饰打扮而谢绝宾客。阿母同情怜悯她,也就顺其意愿,或者婉言劝说,但均未与之通情。只有二三个知己,李十娘情欢自接,嬉戏和悦而忘倦。后来李十娘改名贞美,并刻一印章曰:“李十贞美之印。”我怀着恬淡的心情和她开玩笑似地说:“美则有之,贞则未必也。”十娘听罢伤心地哭起来。她说:“你是了解我的,何出此言。我虽风尘贱质,然而决非专好淫荡的人,像夏姬河间妇那样。如果是我心中喜欢的人,即相敬如宾,情愿合洽。如果不是我欣慕的人,即使同床共枕,也不与之相欢。我之不贞,是命该如此。”说罢泣下沾襟。我亦收敛了笑容向她认错道歉。莱阳的姜如须曾到十娘家姨戏调情,藏匿不肯出。他的两位朋友方密之和孙克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蹿房越脊,推开屋门,直奔十娘的卧室,势如盗贼一般。姜如须慌忙滚下床来,跪在地上乞求大王饶命,不要伤害十娘。方孙二人扔刀大笑,遂呼十娘备酒痛饮,大醉而散。
李十娘有位兄女叫媚姐,长得皮肤白皙,秀发覆额,眉目如画。媚姐后来嫁给了泰州刺史陈澹仙,住在丛柱园。我曾前往相见,媚姐已黯然失色。我掩袖问起李十娘的近况。媚姐说十娘也已从良。问她住在那里,回答说在秦淮水阁。问其家中情况,回答说已经废为菜园。又问老梅树和梧桐巨竹如何,回答说都摧发新枝了。问阿母尚在否?回答说已经死了。于是赠诗曰:流落江湖已十年,云鬟犹卜日金钱。
雪衣飞去仙哥老,休抱琵琶过别船。
吴卿怜
《清代声色志》:吴卿怜是苏州人,善于演唱,能作诗词,姿色才艺兼优。平阳中丞得到她后宠幸备至,并说:“色即是空,空是色;卿须怜我,我怜卿。”后来平阳中丞去世,卿怜又辗转嫁给了和相:岂料和相也相继亡去。卿怜遂作《感遇诗》,倾诉十年来惊魂骇魄,迁徙流离的痛苦,写得花悲月惨,令人涕泣沾衣。自古以来才色绝世的人遭遇艰难,所嫁夫君往往早折。早命薄呢,还是祸水?上天既然赋予了她们美艳的身躯,却又往往不能适得其所。如此压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古今情海
第六部
(民国)曹绣君著
卷二十七 情中仇
刑于寡妻
《南齐书·谢朓传》:谢眺,字元晖。南齐明帝建武四年(公元年),他被朝廷任命管理南徐州事务,曾告发王敬则谋反,甚得明帝的嘉奖与赏赐。王敬则的女儿是谢朓的妻子,时常怀揣刀刃,要找谢朓报杀父之仇。谢眺躲着不敢见她。待到谢眺升为吏部郎时,沈昭略对他说:“您的人品与地望,足以担当此职。只是遗憾您现今却遭受寡妻的刑罚。”谢朓被政敌诬告下狱,临刑前叹息说:“我没亲手杀死王敬则公,但王公却是因我而死啊!”
非姻也仇也
《黟县志》:胡春娇是城南胡应迁的女儿,许配给汪家儿子为妻。胡应迁因事被汪家凌辱,以致抱愤而死,于是春娇不肯嫁给汪家。汪家率众前来抢亲,春娇闭门断发,以示决绝之心。汪家上诉官府。春娇当堂诉说:“我与汪家不是姻亲,而是仇人。我誓不事奉仇人。”县令对她的这番言语十分赞赏,顺从了她的志节。从此,春娇自食其力,精心抚养侄儿胡宗淮,终享天年,八十四岁高龄才去世。县令为她旌表门庭。
推妇堕井
《云南通志》:永昌施甸长官司,是旧广彝州,其地名为铁毛嘴,有口枯井,深不可测。明代弘治戊午(公元年)冬天,有位姓庄的指挥官出外打猎,放鹰隼去追捕野鸡,结果鹰隼与野鸡都掉进了枯井中。庄指挥率众赶到井边,鹰隼与野鸡一下从井内飞了出来;但忽然听到井中传出呜呜的声音。仔细察听,原来是人的声音。庄指挥命手下人放下绳索,将井内人拉出;一看,是位妇人。只见她所穿衣服遇风便破碎,已经气息奄奄了。给她喂粥,一个多月后,她才说她是大理人杨拱的妻子张氏,跟从丈夫到施甸经商。丈夫素来厌恶她,于是骗说送她回娘家省亲;行至这口枯井边,突然将她手脚捆绑起来,推人井内,又扔下大石块,幸亏被井壁突出部分挡住,得以免死。后来她挣断了绳索,捧井底泥水喝,苦熬了四十多天,连头发也快掉光了。庄指挥将此事上诉于直指官。直指抓来杨拱,痛打了一顿,并将张氏送回家。
集将使择
《谈薮》:金兀术见有个部卒的妻子很美,便杀死部卒,霸占了他的妻子,并且对她十分宠爱。金兀术佩有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平日睡觉时也枕在头边。有一天,金兀术正安睡时,那位部卒之妻偷取匕首就要行刺。金兀术惊醒后责问,部卒妻坦然回答:“我要杀死你!”金兀术再问:“这是为什么?”
部卒妻慷慨答道:“我丈夫被你杀害,我要为他报仇!”金兀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忍心杀掉你。我为你再找一个丈夫吧!”随即便集合诸将,让部卒妻从中自由选择新丈夫。
部卒妻选中了其中一人,金兀术就将她嫁给了那位将领。
因儿复仇
《齐东野语》:吴愈,字季谦,起初做鄂州邑尉时,常常抓获一些劫盗,进行审讯。说是往年有位某郡副长官,乘船过江时被强盗杀害。强盗见他的妻子有姿色,便胁逼说:“你能顺从我吗?”那位官员妻子回答说:“你能顺从我,我也顺从你。不然就杀死我算了!”强盗问她有何条件,官员妻说:“我跟随丈夫多年,如今到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才出生几个月,我想把他飘浮到江中,或许能有好心人,将他救起哺养,但愿能为丈夫留下根苗。你答应我这样做,我跟从你决无反悔”。强盗应允了。于是,官员妻便将儿子装进一个黑漆团盒,塞进衣物,并在儿子身边放置二斤银子,然后推到江水中飘流而去。
十多年过去了。有一大,强盗撑船到了鄂州地面,带家室到某寺庙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