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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雨衣-第2部分

小说: 雨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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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杰说像我们这种交情比较不会“见异思迁”。 

换言之,即不会因为看见“异”性而想改变友情。 
四 



经过那次在餐厅的聊天後,我跟信杰变得很熟稔。 

我常到他住的地方看书,他的房间并不算大,五坪左右, 

但几乎堆满了历史书籍。 

我室友也是如此,不过我室友的房间内堆满的是PLAYBOY。 

所以,对於爱看历史故事的我而言,信杰的房间是排遣时间的最佳去处。 

信杰和我一样在外面租房子,我们很巧地住在同一条路,但不同巷子。 

他的室友有两个,一男一女,男的是他的同班同学,女的则是他学妹。 

真是“一门忠烈”,全都是念历史的。 

信杰的男室友叫“陈盈彰”,据信杰的说法是: 

「陈是陈腔滥调的陈,盈是恶贯满盈的盈,彰是恶名昭彰的彰。」 

另一个学妹的名字,信杰说了几次,我却始终记不得。 

我只知道她是成大田径队的,专长是叁铁,还参加过大专杯。 

虽然我常去信杰的住处,但我跟信杰的室友们,并不太熟。 

偶尔碰面时,也只是点个头、打声招呼而已。 

直到有次我们四个人一起打麻将,我们才算是“以赌会友”。 

那次是因为那个历史系学妹看到了一只老鼠,於是大声尖叫。 

信杰和陈盈彰为了逮住它,开始彻底搜寻整间屋子。 

不过老鼠没找到,却发现了一副麻将。 

信杰说看到麻将不打的话,会遭天谴,於是提议打牌。 

「我们只有叁个人而已,叁缺一怎麽办?」陈盈彰搓着发痒的手说道。 

「别看我,我认识的朋友都是道德高标准,才不会打麻将ㄌㄟ!」 

历史系学妹坚定地说着,却忘了她自己是会打麻将的。 

「唉…叁缺一的确是人生四大痛苦事之一。」信杰感慨地说着。 

人生四大乐事,众所周知是: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而人生四大痛苦事,信杰则说成: 

「野外骑车被雨淋,他乡跑路仇人知;炎炎夏季停电夜,打牌叁家缺一时。」 

「我想到了!我认识一个工学院的学生,他一定会打牌。」信杰突然很兴奋。 

「你怎麽知道他一定会打?」陈盈彰疑惑地问道。 

「工学院学生接触的都是方程式和数字,礼义廉耻的观念比较淡薄。」 

「学长,你讲话好毒。」历史系学妹笑着说。 

於是信杰拨了通电话给我,在电话中他说: 

「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在说什麽?干嘛学孔明说话?』 

「简单地说,我们要打麻将,但只有西南北叁家,所以想找你来当东风。」 

『真是的,叁缺一就直说嘛!』 

「智弘你会打吗?」 

『开什麽玩笑?我当然会打!待会我用左手让你。』 

30元为底,10元一台,对学生而言,是属於即使输钱也不会破坏交情的价位。 

信杰那天的手气不好,一家烤肉叁家香,而我则是最香的人。 

北风北,信杰绝地大反攻,竟让他连七拉七。 

原本他烤肉烤得好好的,突然开始闻香了,轮到我们叁人烤肉。 

要连庄第八次时,陈盈彰往牌桌上抛出一条手帕。 

信杰掷骰子的手突然停顿,然後问道:「小陈,你丢手帕干嘛?」 

「表示投降啊!拳击比赛时教练往场上丢毛巾就表示认输不打了。 

同理可证,牌桌上认输不打就该抛手帕。」 

「哇哈哈哈……」信杰一面数钱,一面笑着说: 

「牌桌的输赢跟历史的兴衰一样,总是变幻莫测,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就好像 

斩白蛇起义的汉高祖刘邦,虽然屡战屡败,东逃西窜,但最後却在垓下之役 

猪羊变色,让项羽演出霸王别姬。」 

赢了钱的信杰,志得意满地高谈阔论,并模仿刘邦击股而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信杰如果是刘邦,那我就是项羽了,因为原本赢最多钱的是我。 

我联想到项羽被围困在垓下时,穷途末路的悲惨。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轮到我学起项羽,准备跟虞姬告别。 

「美人虞姬在此!」历史系学妹突然大叫了一声,吓我一跳。 

没想到她竟也跟着唱了起来: 

「汉兵已掠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她壮硕的体格学起虞姬的身段,把美人虞姬变成娱乐嘉宾的“娱姬”。 

如果真要带这个虞姬回到江东,我倒宁愿自刎乌江边。 

只剩下陈盈彰没有疯而已。 

於是信杰的眼光飘向他,看他能变成哪一个栽在刘邦手下的历史人物。 

「我乃淮阴侯韩信是也。刘邦啊刘邦,没有我韩信,哪有汉朝的建立?没想到 

你统一了天下以後,第一个要对付的功臣,竟然是我!唉……」 

抛手帕的陈盈彰,不甘示弱地学起了韩信,沈声吟道: 

「高鸟尽兮良弓藏,狡兔死兮走狗烹,敌国灭兮谋臣亡。」 
五 



那次牌桌上的垓下之役後,刘邦大发慈悲请我们到东宁路喝啤酒吃卤味。 

「反正这是一笔不义之财嘛!」刘邦很乾脆。 

哪里不义了?这可是我家教的血汗钱! 

在吃吃喝喝後,我也开始熟悉像韩信的陈盈彰, 

和自认为是虞姬的历史系学妹。 

陈盈彰有两个女朋友,一个在台南;另一个在台北。 

住台南的,认识时间较短;住台北的,认识时间较长。 

陈盈彰常说:「得天时者必失地利。」 

所以认识得愈久,住得愈远。 

『那你比较喜欢谁?』我有次很好奇地问他。 

「我是天秤座的,当然公正不阿,绝不偏袒。」 

我却始终记不得这个历史系学妹的名字,我只好一直叫她虞姬。 

她总说只要我有胆子叫她虞姬,她就有胆子承认。 

身高172,还练过举重的虞姬,其实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 

信杰租的那间屋子的大小事务,通常是她在打理。 

虞姬说她跟她男朋友认识的过程,是个“意外”。 

那是有次她在校园中跑步时,跟一个骑单车的男孩擦撞而认识的。 

不过,被撞倒的是那个男孩,而不是虞姬。 

後来,他就成了虞姬的男友。 

所以,我一直引以为戒,并提醒自己在校园骑车时千万要小心。 

1994年,一个凉爽的九月天,信杰打电话给我: 

「你好,我是刘备的不肖儿子刘禅。智弘在吗?」 

信杰的坏习惯又来了,他八成正在研究叁国史。 

『我不是智弘,我是在当阳长阪坡单骑救主的赵子龙。』 

「哈哈!智弘,为了答谢你的救命大恩,今晚带礼物来帮我庆生吧!」 

就在当晚信杰的生日聚会中,我第一次看见板仓雨子。 

其实最早认识板仓雨子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信杰,而是虞姬。 

虞姬在1994年的暑假,有“中国现代史”的暑修课程。 

而板仓雨子在1994年7月初来台湾後,虽然一直在中文系上课, 

也同时在历史系旁听中国现代史。 

中国现代史的任课老师,是个老学究,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蹂躏。 

有一次上课时,讲到这段历史,竟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声泪俱下的他,仍不断地控诉日军侵华的暴行。 

板仓雨子也不知道从哪里产生的勇气,竟然怯生生地举起手来发问: 

「老师,对不起。我在日本念高校时,历史书上不是这样写的。」 

虞姬就在那时,才知道坐在她身旁的板仓雨子竟是日本人! 

课堂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虞姬开始担心老师的反应。 

结果老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後说: 

「唉…想不到刻意遗忘这段历史的,除了中国人外,还有日本人。罢了…下学 

期开学後,你来修我的课吧!我会教你正确的历史。」 

下了课後,板仓雨子主动询问虞姬一些选课事宜, 

并一直耿耿於怀老师刚刚的那段控诉。 

「Hon…Do?(真的吗?)」板仓雨子睁大了眼睛问着虞姬。 

「是真的吧!?台湾的历史书上是这麽写的。毕竟我们都没经历过那个年代。」 

虞姬的回答其实很客观,同一桩历史事件,日本人如果有自己的说法, 

那麽台湾人何 
不会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呢? 

历史的真相不应被扭曲,但记录历史的人,却各有立场。 

於是虞姬成了板仓雨子的第一个台湾朋友。 

虞姬常主动邀板仓雨子吃饭,也常带她逛街。 

透过虞姬的介绍,板仓雨子也认识了信杰和陈盈彰。 

但在信杰的生日聚会前,我一直没机会认识板仓雨子。 


六 



虞姬後来说她对日本人也没什麽好感,除了“少年队”的那叁个帅哥外。 

『那你们怎麽会从那时候就成为朋友?』我很好奇地问她。 

「嗯…她很亲切吧!」虞姬想了半天,挤出了这个理由。 

『亲切?是不是“亲”自体验才会有“切”身之痛?』我仍然半信半疑。 

「你别瞎扯。可能是因为板仓雨子的眼神很诚恳。」 

『诚恳?诚恳可以用来形容眼神吗?那我的耳朵看起来会不会很实在?』 

「唉呀!反正我就是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啦!」 

在信杰的生日聚会中,虞姬也带了板仓雨子参加。 

於是信杰介绍了她: 

「智弘,这位是我在历史系新认识的学妹……」 

他指着一个从进门开始,就没停止过微笑的女孩。 

她一直跪坐在坐垫上,仔细聆听每个人的谈话,却从不插嘴。 

明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还有那两颗几乎可以比美吸血鬼的虎牙, 

使她看来实在不像是中土人物。 

「Hai! Wa…Da…Si…Wa ITAKURA AmeKo 
Des,Ha…Zi…Me…Ma…Si…Te, 

Do…Zo,Yo…Ro…Si…Ku。」 

她霍地站起,对我行了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礼, 

并用流利的日文阻断了信杰的话头。 

哇ㄌㄟ!讲啥米碗糕?原来她真是番邦姑娘! 

我求助似地望了望信杰,他却只是微微地扬起嘴角, 

一看就知道他在忍住笑意。 

我搔了搔头,不知如何应对,一脸愕然地愣在当地…… 

「对不起,我是板仓雨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赶紧改口,用带点特殊腔调的中文重新讲一遍,并又鞠了一个90度躬。 

彷佛受到她的影响,我也手忙脚乱地向她行了一个接近90度的鞠躬礼。 

『我叫蔡智弘,也是初次见面,也请多指教。』 

信杰看到我们的糗样,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 

「AmeKo,智弘是工学院的学生,人还不错,你以後可以请他多帮忙。」 

信杰指着面红耳赤的我,向同样也是面红耳赤的她这麽介绍着。 

「Hai!蔡桑,以後请多多照顾,A…Ri…Ga…Do。」 

她红着脸回答,但仍然没有忘记90度的鞠躬礼。 

而我这次,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智弘,这块拿给AmeKo。」 

信杰切了一块蛋糕,努了努嘴角,往AmeKo的方向指去。并把音量放小。 

我猜不透为什麽信杰一付神秘的样子,该不会想整我吧!? 

我纳闷地拿起这块蛋糕,端给了她。 

『板仓小姐,请用。』 

「A…Ri…Ga…Do。蔡桑,你叫我AmeKo就可以了。」 

『A…A…Ame……』 

“阿妹”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麽念。 

「A…me…Ko。Ame是“雨”的意思;Ko是“子”,所以我叫AmeKo。」 

她微笑地解释着。 

『AmeKo,在台湾还习惯吗?』 

用这句话当开场白,虽然不甚够力,也算合情合理了。 

不然要问啥?难道问她为什麽跑来台湾学中文? 

这种问题她一定被问烦了,而且搞不好只是她吃饱饭没事干而已。 

「一切都还好。台湾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很喜欢。」 

『跟人沟通没问题吧!?』 

「嗯。只是有时听不懂台语。」 

『在台南,听不懂台语的确有点麻烦。』 

我附和地说着。然後就不知道要扯什麽了。 

而AmeKo跟我讲话时,总是微笑地看着我的眼睛,并专注地聆听。 

因为怕她听不懂,所以我刻意放慢说话的速度,并去掉较为艰涩的字句。 

这样的对话,不累才怪! 
七 


「智弘,过来一下。」 

信杰的声音适时地化解我的危机。 

『有事吗?』我走到他身旁问道。 

「AmeKo长得不错吧!?」信杰不怀好意似地笑着。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罗!我是要给你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什麽机会?是不是你意外保险的受益人要写我?』 

「你少无聊!是这样的,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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