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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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寅一笑:“只是这样的话,那你们骚动些什么?先取下了曹景宗的首级,然后再来对应吧!”
他继续对着圆阵攻击。
然而,后方传来的骚动却在一瞬间扩大,甚至逼近了萧宝寅。当他以奇怪的眼光转身看去的时候,随着空气的裂音,一支箭向着他的头盔射来。
然而更令萧宝寅吃惊的是那白袍白马的一队,竟将己方的队列切裂急进而来。白底的军旗之上以银线绣着大大的“陈”字。
萧宝寅比陈庆之还小二岁。尚未满二十一岁,然而他毕竟是已经有实战的胜利经验,而在武艺和膂力上也较陈庆之更胜一筹。
“不准退后,后退者斩!”
在下了严厉的命令之后,他再度策马前进,挥舞着枪刺向一个从圆阵中逃出的梁兵,这名可怜的梁兵就这样从马上被他刺落。本来南朝出身的这名贵公子,对敌的憎恶可是在魏军中无人能及的。
“勇冠诸军。”
这是《魏书》中的记载。
只不过三百左右的敌人,萧宝寅当然是不可能败的,然而他的身前却有敌人的箭矢飞来,让萧宝寅也不得不先停止对敌的追击,而必须挥舞着枪防御。
“搞什么东西!”
萧宝寅不可置信地大叫着,四方的魏军已完全失去了秩序。他的将兵个个善战,也并非没有斗志,然而命令却传不下去,动向完全地混乱了!
“就像是绳结被解开的样子!”
这个比喻可说是相当地合适,魏军便因此而解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正确来说根本不得而知,就这样失去了指挥的统一,大家纷纷放下武器逃开。白袍队的胡龙牙和成景隽叱吒着部下追击,曹景宗的部下也开始猛然地反击,追击敌人直达十里,夸耀着大胜而回。
在这一战中,魏军战死者三千。负伤者则及于一万,萧宝寅带着怒意和失望而去,连头盔都气得掷于地上。
另一边,陈庆之的白袍队初次出阵即大胜,心中当然高兴,但对他来说,并不意外。
Ⅲ
“在前哨的一战中让曹征北(征北大将军曹景宗)似乎要遭到败北也应该算是天意吧!”
陈庆之如此对胡龙牙说道,他是真心如此认为的。如果曹景宗在此胜利的话,那他一定会急功而进,不等全军集结就与敌军的主力冲突了!这么一来,陈庆之的白袍队即使想掌控战局也不太可能,而会使得梁军受到致命伤的。
在重整军队的曹景宗在听到陈庆之如此的发言之后,不由咋舌道:
“哼!子云那家伙不知道女人的心意,倒是知道天意吗?真是个自大的小子呀!”
当然,他也惜于失败,如果陈庆之没有赶到的话,曹景宗就算是不死,那己方也一定会受到很大的损害的。牵着马的缰绳,陈庆之正来到曹景宗之前,他欣喜于曹景宗的平安无事,正当准备一礼时,却被加以质问。只是陈庆之的视线却似乎奇妙地在搜寻着什么人的踪影——
“子云呀!从建康出发前我就一直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
“听说是你向圣上推举我为对魏作战的总帅的,是吗?”
曹景宗对侍奉萧衍的宫女和宦官一向都有送礼的习惯,大概是因此才得到这个情报的吧。
“是,确实如此。”
“为什么呢?你不是对韦予州比我有更高的评价吗?”
“嗯!的确高得多!”
陈庆之回答道。这和以祝英台为对手时完全不同,即使是大言不惭也没关系。
“那么,让我大胆再问一下,为什么呢?难不成你是想要让我欠你个人情吗?还是……”
要还让祝英台在我家受保护的恩情呢?不太可能吧!曹景宗望着陈庆之的脸。
“这是因为不希望曹将军的军队掠夺的缘故。”
陈庆之的回答让曹景宗一时有了痛苦般的表情。要禁止部下们的掠夺,是这名豪放的男人唯一头痛的地方。
“为什么不可以掠夺呢?”
“因为人民会感到痛苦呀!而将军自身的评价也会下降!”
“真是麻烦呀!”
“是呀!所以,掠夺真的是不可以的,是绝对不好的!”
陈庆之缓缓却坚决地说道,曹景宗只有提高声音道:
“知道了、知道了啦!既然赵和子云都这么认为的话,以我的名誉担保,这次绝对不会掠夺!”
赵草看着陈庆之,高兴地点点头,胸前的念珠鸣动着。赵草停住笑后,靠近陈庆之耳边说道:
“祝小姐的话,下官一定会好好保护的,您不用担心!”
“我听到了唷,赵!”
曹景宗促狭似地开口道:
“如果想说悄悄话的话,声音就只要一半就好了嘛!真是的,不管是这家伙还是那家伙,反正都不把我的好意当一回事就对了!喂,祝!打个招呼吧!”
在赵草的背后隐住了大半个身子的小个子兵士才露出他的脸来,这名怎么看都是个少年的兵士,正是男装了的祝英台。
同行前往钟离,是祝英台好不容易才哀求到的,但她又不可能加入白袍队三百骑之中出生入死。因此就只有拜托赵草,以当作他从卒的形式,实际上则由其守护。
“啊!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着她的踪影的陈庆之非常地高兴,而祝英台只是在微笑一笑之后,立刻恢复了表情:
“托赵军主的福,未曾受到敌军的伤害。大哥给了这么大的恩惠,小弟实在难以报答,真是惭愧。”
“我并没有想要要求你报答些什么,所以贤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大哥”和“贤弟”这两个称呼本身对陈庆之和祝英台来说都十分地难受,可是现在也只有这种的称呼方式了!
“真的是非常地感谢!”
“嗯,好啦,好啦!”陈庆之的笑容持续着。而这个笑容的意思,祝英台、曹景宗和赵草都知道得很清楚。在某些方面,他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之子,但在别的方面,他却是如同稚儿一般。
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之下。十一月半时,曹景宗和陈庆之终于在距钟离城西南五十里的地点与韦睿会合。而就在前几天,才刚和冯道根会合,接下来,就只要等后续部队的到来即可。在进入韦睿的本营之后,曹景宗说:
“韦使君,后辈曹景宗在此拜见!还请您多多指教!”他很隆重地行了拜礼。
韦黯吃惊的神色表露无遗。对同僚不仅尊大,而且还喜欢嘲讽他人的曹景宗,他的为人不是一向如此吗?那这份郑重又是怎么回事呢?
韦睿的神情倒是和日常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也请你多多指教!喔!子云殿下倒还十分壮健,太好了!好久不见了!”
当这些将军们谈笑的情形传到在建康的萧衍耳边时,他对心腹的王茂说道:“看这样子,我们是一定会胜利的!”
而和韦睿一同来到阵头,韦睿和陈庆之眺望着远处的敌阵:
“那些全部都是魏军呀……”
虽然早已知道魏军的总数有八十万,可是实际看到之后,这个阵容却远超过了想象。极目所见的平野,全都为魏军的人马所埋没,黑风就在军旗之林中刮起,而反射着冬阳之光芒的,则是无数的刀枪和甲胄。
像如此地大军在地上出现,可是在前秦的符坚所率的百万大军以来,经过一百二十年才有的事。而在未来的历史上,也是在百年后的隋炀帝派一百一十三万的军势远征高句丽。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陈庆之倒是见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军。
“淮河的南岸是杨大眼,而北岸则有中山王。”
“是吗?这只是目前的情形而已,谁知道中山王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呢?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对方有中山王,而梁军则有韦睿,这件事相信大家都不会有所异议,而关于魏的将军们,大家继续讨论着:
“杨大眼的武勇,是地上无可匹敌的!最好不要想可以将之诛讨,只要能够让他疲累地北归就不错了!”
韦睿轻轻地笑了,但接下来的谈话则让人不太笑得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魏主(宣武帝)大概会追究杨大眼和中山王败战的责任而将之处刑也不一定。虽然可怜,但这就是武人的宿命,换一个角度来看,老夫应该也是这样吧!”
“以他这样庞大的武勋,魏主对中山王似乎也有一些心结吧!”
“这对先君(孝文帝)的心腹来说,应该都是蛮辛苦的一件事吧!好了,我们还是到高处去看一看魏军的全貌好了!”
韦睿看了看周围,以竹杖指向一个为杂草和疏林所包围的小丘。
在地形及气象等利用自然环境的战法上,可说是无人能及韦睿了。这名白发的老将,以在儒服上披着战帔的姿态拄着竹杖,飘飘然地往小丘上前进。曹景宗、陈庆之、韦黯、赵草等四人则跟在他的后面。
虽然是低矮的丘陵,但由于其四周,尤其是北边都是低平的土地,所以竟出人意外地有极佳的视野。再加上冬天的空气澄澈而干燥,和霞雾多的春季及热浪升起的夏季比较起来,反而能够看得更远。如今就能够看到敌方八十万的完整军势。
“这样看来,敌军的阵营倒是完全一丝不乱呢!”
对曹景宗的声音,韦睿只有点点头:
“不愧是中山王,统兵的器量确实无人能及,要打破这样的阵容在短时间内大概不太可能……”
“您的意见呢?”
“嗯,也只有先建个坚固的阵形,然后再努力地守护直到有机可乘之时吧!”
“我也有同感!那要交由谁来负责建立阵形呢?韦使君可有考量?”
韦睿捻着白须说道:
“这个嘛,就让冯云骑(云骑将军冯道根)来做这件事吧!我想这个人物应该还蛮值得信赖的。”
“的确!”
在曹景宗同意下,韦睿立刻叫来了冯道根,在说明了事情之后,下了详尽的指示:
“知道吗?建立阵形的位置,就在敌阵过来百步的距离。先横向挖个长长的堑壕,然后再于前面深埋栅栏、插上鹿角……这些资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在今天天色暗了之后就秘密地进行吧!”
所谓的鹿角,如其字面,就是鹿角状的突起物,是阻挡骑兵突进的一种不可或缺的防备用兵器。而梁军目前就备有三万个以上的这种东西。
“在作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可别引起魏军的注意!”
陈庆之的提案获得两位年长将军的一致同意,在他们下丘之后,作战就开始了。
Ⅳ
这一夜,魏军只见梁军举着一万余的松明往东移动,还射了数千支箭,数度发出喊声、鸣起军鼓。魏军警戒着其夜袭,以东方为中心坚固地守御着不敢动,不让梁军有任何的机会可乘。
就在这之间,梁军在一夜间赶着他们的大工程。韦睿缜密的计划,由冯道根完美地执行着:三万名的兵士以布封住口,一言也不发地先掘出了堑壕。每个洞穴左右三尺(一尺约二十四公分)、前后五尺、深三尺,左右一线排开。接着再一个洞立两支柱子、加上横木,并以水牛的皮绳系住,最后再置入一个鹿角。他们在最小的限度内使用灯火,在黑暗中持续着作业。
直到东方的地平线渐白,朝阳射出第一道光线后,看来夜袭是不可能的了,魏军的将兵才解除紧张,吐着白色的气息望着正面的敌阵。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魏军的阵营引起了一阵骚动,让收到急报的中山王都驱马来到了阵头。
看似无限般延长的敌阵,随着朝风有无数的军旗飘动着,中山王呢喃着:
“这简直是神所做的嘛!”确实是令人无法相信。
中山王在马上点着头却不移动,因为在这一瞬间,中山王“在八十日内攻陷钟离城”的构想幻灭了!
东西及于五十里的长大阵营能够在一夜之间完成,这意味着梁军计划之缜密和指挥之确实,以及士气的高昂三者齐备,否则是不可能在敌人眼前完成这样伟大的工程的。
一百二十余年前,率领百万大军南下的前秦符坚,当见到谢玄所率的仅仅八万东晋军整然地布阵、毫无惧色地迎击时,不禁感到要以武力统一天下的困难。中山王目前心中的想法也和符坚差不多,这是他自出兵以来第一次心中有了不安的影子。
“看了梁军的阵营之后,以骑兵一口气攻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对于杨大眼的意见,中山王再加道:
“那么就会成为持久战,这就是敌军的圈套,他们要让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