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虹-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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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个同学问我,“你在前线遭遇的最危险的经历是什么?”
我不禁勾起嘴角微笑,“最危险的那次,是我只身一人穿越敌军的防线去见我的……我的同事,结果遇到了日本兵……”
“那后来怎么样?”大家紧张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讲这么危险的经历时居然还是一脸梦幻的笑容~~~
“后来……”后来我遇到他,我们解决了几个日本兵,然后一起逃,一起躲进破旧的黑漆漆的民房,他说他为了我做什么都值得哪怕陪上他的命,他说要陪我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同命……和他一起的每一分记忆总是能让我感动不已。
“后来恰好遇到我们的军队,化险为夷了。”
所有人都失望的“哦”了一声,觉得这么惊险的故事我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讲了一头一尾,一点细节都没有,实在很难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理,但是,那中间的过程,是我和他的秘密,又怎能随随便便对人讲?
那个同学又接着问,“你在最危险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怎么讲课变成我被采访了?这些学生倒不愧是学新闻的。但我并不介意,只是答案还是只有一半,“我想的是我与一个朋友的约定。”
“什么约定?”好多人异口同声。
我笑而不语,同学们不禁又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时后排一个女生突然喊道,“你说的朋友是不是女孩子啊?你是不是和她约定要平安回去见她,然后你们……”
女孩子的想象力就是丰富,我好笑的摇摇头,“当然不是……”
“啊?”更多女生失望的嚷嚷,“真可惜,不然这该是多么浪漫凄美的故事啊!”
“谁说只有一男一女的故事才凄美?”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么大间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完了!我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所有的人大眼瞪小眼,我都不敢扭头去看坐在第一排侧面的戚老师是什么表情,教出我这么离经叛道的学生~~~
对了,貌似害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也是他教出来的……
我赶紧脑筋千回百转的想着该怎么为自己解释开脱,这时却听到最后排传来一个声音,“顾老师的思想蛮新派的嘛!不过讲得很有道理哦!”
我的大脑“嗡”一下,他居然在这!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赶紧抬起头向后看,果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招摇的酒窝,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阵悸动,脸上不由的发热,居然让他听到我说那样的话!
看到几乎所有同学都转过头去看他,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比我更“新派”的家伙不会即兴发表个什么宣言来抒发他的新观点新思维吧?千万不要啊!否则我只有找个地缝钻了……
我收起因思念澎湃而不由自主泛起的淡淡笑意,阴着一张脸拼命向他使眼色,他却熟视无睹一般根本不理,继续他的发言,“凄美的故事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不是吧~~~我几乎要开口阻止他了,却听他说道,“朋友、兄弟、姐妹、亲人之间,很多故事都能同爱情一样感动人心……”
呼——我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就拿朋友来说,古有伯牙子期,知音死而琴断,还有……可惜这堂课不是历史也不是文学艺术,所以我就不跑题了,”他笑着把目光投向我,“我只想问下顾老师,你所说的那位朋友,于你,一定很重要吧?”
教室里一百多号人头刷的一下子转过来看我,我一怔,却看到远处的他眼底含笑,满含期许的看着我,我的心里一动,竟是不自觉的点点头,但还未等他笑意扩大,我马上补充,“但如果我是子期,我不会愿意看到我的知音在我离开后再不抚琴,须知知音固然难得,但天大地大,天空海阔,又何必为了一人之离去就把什么都放弃,大丈夫应志在家国天下,人生的乐趣、理想、希望又何必只系在一个人身上……”
他一直微笑着听我说,我知道他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淡他却轻笑一声,一百多号人头又刷的转向后面,他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纵使天大地大,天空海阔,若没有知音之人与己共赋高山流水,同看闲庭日落,那样的人生岂不寂寞?家国天下,我也愿意与志同道合之人寻理想赴国难……换作是你,你不愿意吗?”
一百多号人头又刷的转过来看我,我说你们脖子不累吗?
为什么他要这样坚持呢?分开两个月,他,哪怕有一点点动摇,我就可以努力说服自己,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坚持呢?我该怎么办?
我们隔着远远的距离,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我融化一般。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里充满着悸动和希冀,既喜悦又无措……我咬咬嘴唇,蚊子哼似的挤出三个字,“我…愿…意…”但我肯定,这三个字只有我自己听的到。
但我还是看到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我赶忙低下头收拾书本,台下一百多号人看着我满脸的烟霞烈火,呆了……
我还是没去敢看戚老师是什么表情……
气氛诡异的很,幸好戚老师及时的说了一句“下课”,我总算解脱了,赶紧夹起书本准备走人,却被一群男女学生呼拉一下围住,继续问我一系列他们所好奇的问题。
我被缠得不得脱身,又不能对这些“求知欲”甚强的学生发火,正无奈的时候,我看到他走过来,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他一边嘴里念着“借光”一边挤进来,顿时不少女生向他投去颇为花痴的目光,很不爽~~~
他挤到我身边,对众人露出他的酒窝,“借你们顾老师用一下!”然后趁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跑出了教室。
他拉着我一直不停的跑,穿过武昌的大街小巷,我任由他拉着,就像从前的每一次,我们携手穿过人潮汹涌……
我们一直跑到江边码头才停下来,然后站在原地叉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久没做过这么剧烈的运动了……然后我们看着对方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样子,大笑起来,就好像那次在他家门口时一样。
突然好像回到从前,我们初识不久的时候。
“你是不是住在汉口?我送你过江。”他说。
“可是戚老师……”我们就这么跑出来了……
“放心啦,我跟他说了,”他忽然很严肃的看着我,“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去你的住处好不好?”
“什么重要的事?”我疑惑。
“回去再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跑去买船票了,真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
我们坐轮渡过江然后搭电车回到我的住处,我万分怀疑我这样做是不是引狼入室?
报馆给我们租住的房间很小,全部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还有衣柜和杂物柜,我对戚少商说“随便坐”的时候才注意到我屋里只有一张椅子,而那张椅子有个钉子松了,坐上去摇摇晃晃的,所以这些天我都是把桌子搬到床边,把床铺当椅子使。
“你让我坐哪?”戚少商特无辜的看着我。
这个……似乎只有床上可以坐了……
戚少商倒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去,我赶紧把他拉起来,“先把大衣脱了!”在外面跑了一圈,这得沾了多少土啊!
他一边脱一边埋怨,“大男人怎么这么洁癖?要不要把裤子也脱了?”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笑得狐狸似的把脸凑过来,“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我白他一眼,“我还有篇稿子要写,有什么事等我工作完了再说,你自便!”说完,我又怕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在我写稿的时候骚扰我,我从桌上随手拿了一本书递给他,“要不你先看会儿书?”
他接过书来瞟了一眼,扁了扁嘴,“看过了!”
“再看一遍!!”我瞪他,他马上老实了。
我埋头写稿,他,果然翻了几下书就坐不住了,开始在我的屋里乱转,然后蹲在那张坏掉的椅子旁边,左看右看研究了半天,接着一声不吭的开门出去!
我不禁疑惑,过了好一会儿,他竟然拎了一把锤头几个钉子回来,然后开始“叮叮咣咣”一阵乱忙。
“你在干什么?”吵死了!
“当然是帮你修椅子了!”他答得理所当然,接着埋头砸钉子,看那架势,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我集中精神努力忽略他制造出的噪音,埋头写了二百字之后,那人捶着后腰站起来,用手按了按椅背,“大功告成了!哈哈!”
这么快?我走过去看了看,前后左右按了按,果然变稳当了!我不禁笑道,“要是你以后再失业,可以考虑改行做木匠!”
“那怎么行?”他马上否决。
“你歧视劳动人民!”我给他扣帽子。
“当然不是!”他笑笑,“我是怕,我变成木匠就配不上你这个知识分子了!”
我脸一红,转身回去继续写稿,不理他。
他也识趣的不打搅我工作,拿起书来看,十分钟后,稿子完成,我站起来对他说,“我现在过总编那里交稿,你等我一下。”
他点点头,我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我一推开门,正看到他把那本书放下,随手拿起桌上的剪报本就要翻开,我一惊,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夺过来藏在背后,“这个不能看!”
他疑惑的瞪大眼睛,“不就是剪报吗?有什么不能看的?又不是日记!”
“不能就是不能!没理由!”我不讲理的说道,脸上有点热。
可他却不肯善罢甘休,“不给看就是有秘密了?你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他眼神暗了暗,大步迈到我跟前,两只手利落的毫不客气的招呼到我身上——最怕痒的地方。
惨了,我差点忘了,我的弱点他是知道的……
“哈……不要……快放手……啊哈……”我受不了的伸手去挡他肆无忌惮的爪子,他却趁机抢走了我的剪报本。
他放开我,从后往前翻着那个厚厚的贴满报纸文章的本子,脸上的酒窝越来越深,而一旁的我,脸越来越热。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笑意浓浓,我却转过身去不看他,赌气的说了句,“我只是觉得你的文章写得好而已!”
然后我听到本子被轻轻放回桌子上的声音,接着我的腰上一麻,竟是他从背后伸过手来揽住我的腰,我的身子不由的一颤。
他贴着我的后背,脸挨着我的脖颈磨蹭,温热的鼻息扑到我耳边,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的唇蹭上我的耳廓,低声沉吟,“很想我吗?惜朝?”说着,炽热的吻已经落到我的脸颊上……
我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思念如潮瞬间将我没顶,分别的日子,我对他的念想随时随地无处不在,想忘掉,根本就是徒劳。
落在脸颊的吻细密而温柔,让我想到那个晚上黑暗中我们曾经那样……热烈的吻过,那种让我沦陷其中却不想自拔的感觉,我久久不能忘却,每每想起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想起那天的吻,禁不住耳热心跳。
我不得不承认,我爱极了被他亲吻的感觉,然而那分明是禁忌的,是不应该发生的,而且让我产生了背叛的感觉,背叛了那个对我情深意重的女人……
愧疚感油然而生,所以当他转到我面前,寻着我的嘴唇要吻上来的时候,我咬咬牙一把推开他……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谈吗?”我的呼吸一时好难平复,我垂下眼皮不看他。
他走过来,按着我的肩膀逼我抬起头,双眼深深的看着我,“惜朝,跟我回上海。”
(十三)
“惜朝,跟我回上海!”
看他的神情绝对不像开玩笑,可是,怎么这么突然的要我回上海?
“你给我个理由!”
“我先告诉你一个消息——因为上海很多报纸都有洋人的投资,而日本人的新闻检查害得大多数报纸停刊,影响了洋商的利益,于是租界当局向日本人提出抗议,经过交涉,日本人同意只要是外国人注册的报纸就可以免去检查。”
这真是个好消息!“这么说,如果我们的报纸找一个洋老板,在外国注册,就可以逃避日本人的检查了?”
“嗯!”戚少商点点头,“现在上海已经有好几家报馆通过这种‘挂洋旗’的方式复刊了。”
“那么《申报》也可以回上海了?太好了!”真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只是,要马上找到一位洋老板也不容易啊!我们恐怕还要在武汉留一阵子。”
“惜朝,我的意思是——”他停顿一下,抿了抿唇,说道,“不要留在《申报》了,过来帮我!”
“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明白。
“是!”他的眼中燃着一种意兴风发的斗志,“我们自己办报纸!”
“自己办报纸?!”这……我可从来没想过。
“目前上海报业萧条,很多有影响的大报要么迁走要么停刊,占据舆论前沿的尽是些伪政府的亲日卖国言论,而老百姓都十分关心抗战,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办一份报纸宣传抗日,一定会有好销路。”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们哪里有钱办报纸?”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笑道,“我用我的房子做抵押向银行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