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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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扑灭了他们和自己的希望。
“克伦尼博士说,这可能不是他,可能是个玩笑。”
“声音可以假装,”博士飞快地解释道,“但是他使用的语言和那个人不一样。这不是他。”
“去他的,这家伙。你们和蒙顿的警察总监联系过了吗?”警察总监问摩莱利。
“我们一锁定电话方位,他们就闪电般出动了。”
“我估计他们决不会让他逃脱……”警察总监回避着克伦尼的目光,仿佛不看他,就可以忘掉心理学家的结论。
他们等待了仿佛没完没了的15分钟。他们听到走廊另一头传来节目的音乐声,以及让…卢硬撑着继续做节目的声音。想必有几十个电话涌进来,交换台都快被淹没了。摩莱利挂在脖子上的对讲机响起。警长顿时浑身紧绷。
“我是摩莱利。”
他听着对方说话,脸上像乌云卷过天空一样,渐渐换上失望表情。于勒不等接过对讲机,就知道没希望了。
“警察总监于勒。”
“你好,尼古拉斯。我是蒙顿的罗伯特。”
“你好,实话实说吧。”
“我刚从那里赶回来。是假的。那家伙醉得不省人事,想用这招逗女朋友开心。而且这白痴甚至是从自己家里打来的电话。我们冲进去时,他和女朋友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真该吓死算了。白痴。逮捕他们了吗?”
“还能不逮捕?干扰警方办案。这家伙还私藏了一大批巧克力。”他指的是大麻。
“好。带他们来,好好审问审问。别忘了把这事透露给媒体。我们必须表明态度,否则这类电话会越来越多。多谢啦,罗伯特。”
“不客气。很遗憾啊,尼古拉斯。”
“说实话,我也这么想。再见。”
警察总监挂断电话。“博士,你是对的。假警报。”他用突然失去希望的眼神看着他们。
“嗯……我……”
“你做得很好,博士。”弗兰克打断了他,“非常出色。这不是哪个人的错。”
他们一起慢慢朝走廊那头的控制室走去。戈达特赶上他们。
“怎么样?”
“没什么。是假线索。”
“我还奇怪怎么这么容易就破了案。不过要是这样,那你们……”
“没事,戈达特。正如我刚才对克伦尼博士说的,你们干得都不错。”
他们走回控制室,那里的人都期待地看着他们。一看到他们失望的神色,人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芭芭拉在椅子上瘫软下来,趴到混音器上。劳伦特默默地理理头发。这时,红灯又闪了起来。主持人看起来已经精疲力竭。他从桌上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又凑到麦克风前。
“喂?”
起初,对方没有回答。他们都认出了这种沉默。然后,隐隐传来沉闷的回音。
最后声音才出现。所有人都慢慢把头转向扬声器,好像这声音使他们的脖子僵硬了一般。
“你好啊,让…卢。我觉得你肯定在期待我的电话……”
克伦尼凑近弗兰克。
“你听。标准的语法,独特的语言。是他。”
让…卢显然也确定无疑。他的手死命抓着桌子,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不过他的声音还是表现得很平静。
“是的,我们都在等你。你知道这个……”
“所以我来了。追逐影子的猎犬们都累坏了吧。不过狩猎必须继续。我的和他们的都一样。”
“你为什么说‘必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月亮属于所有人,我们都有嚎叫的权利。”
“对月亮嚎叫意味着痛苦。可是你也可以对月亮歌唱。黑夜里看到月亮,也未必不是快乐的事。看在上帝分上,你可以愉快地面对世界。相信我吧。”
“可怜的让…卢。你也认为月亮是真实的。可是它仅仅是个幻影……我的朋友,你知道黑暗的天空里有什么吗?”
“不,你告诉我吧。”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话里的嘲讽。或者他可能注意到了,但是并不介意。
“既没有上帝,也没有月亮,让…卢。正确的描述是‘一无所有’。根本一无所有。我已经习惯在里面居住,所以不再介意了。我向任何地方看去,都是一无所有。”
“你病了,”让…卢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也经常这么想。很有可能是这样的,虽然我在哪里读到过,疯子不会想自己是否是疯子。我不知道渴望变疯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经常有这个念头。”
“可是疯狂也可以结束。它可能被治好。我可以帮助你吗?”
男人避而不答,好像没有必要。
“不妨问问我可以帮助你们所有人吗?你像一块新鲜骨头,猎犬都疯狂地追踪着它,想要啃到它。一个圈子。一个一圈一圈转个不停的圈子……像音乐一样。到处都有一个一圈一圈一圈转个不停的圈子……”
声音渐渐消失。音乐像上次一样飘出。这回放的不是吉他曲,也不是翻唱的摇滚歌曲,而是一段现代舞曲。里面充满了电子模拟声和音乐片段。音乐戛然而止。随即一片沉寂。让…卢紧张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明什么?”
“我提出问题,由你来回答。生活就是这样的,我的朋友。问题和回答。所有人身后都拖着一长串问题,打头的是从一生下来就要面对的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并非命运。我是人而非人。不过我很容易被理解。看到我的人知道我是谁以后,他顿时就能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何时,何地。我就是答案。对他而言,我意味着就在现在。对他而言,我意味着就在这里。”
他停下了。然后这声音又嘶嘶地说了一句:
“所以我杀……”
喀哒一声,谈话结束,空中余音仍旧袅袅回荡,仿佛断头台落下后的回音。弗兰克仿佛看到又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基督啊,不要,不要!
“锁住他了吗?”弗兰克问警长戈达特,后者已经转过身去吩咐手下。
答案像一剂毒药般令他窒息。
“什么也没有,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信号。皮考说打来电话的家伙必定是个高手。他什么也没有发现。要是电话是通过网络打来,信号肯定是得到了超常的隐蔽,我们的设备没法追踪到它。这杂种又愚弄了我们一次。”
“操他的。谁听出这段音乐了吗?”沉默通常表示肯定,但是这次一片沉默是否定。“见鬼。芭芭拉,尽快制作一盘这音乐的磁带。皮埃罗在哪里?”
芭芭拉迅速操作起来。
“在会议室。”摩莱利回答。
空中充斥着焦躁的不安情绪。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须加快,加快。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说不定已经开始他的狩猎。在某处的某个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几分钟后就要结束。他们匆忙去找小雨人,这是他们中唯一能一下听出是什么音乐的人。
皮埃罗正在会议室里,坐在妈妈身边,耷拉着脑袋。他们赶到那里时,他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看他们,又垂下头。
弗兰克像上次一样走向他,在椅子边弯下腰。皮埃罗避开脸,好像不愿意被看到眼睛里的眼泪。
“怎么了,皮埃罗,出什么事了吗?”男孩点点头。“你被吓着了吗?没什么可怕的。我们都在这里保护你。”
“不,我不是害怕,”皮埃罗抽泣道,“我也是个警察……”
“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认识这段音乐。”他悲哀地说。声音里饱含痛苦。他四下看着大家,好像遭到重创。眼泪滚了下来。
弗兰克心里一沉,不过还是对皮埃罗微笑着。
“平静,别紧张。现在,我们再放一遍给你听,你会认出它的。等着瞧吧。这很难,但是你能做到。我相信你能。”
芭芭拉举着一盘数码带跑进房间。她把它塞进播放机。
“皮埃罗,仔细听。”
电子打击乐猛地响起。四四拍的迪斯科节奏听起来像心跳一样。一分钟137下,一颗因惊恐而怦怦乱跳的心脏,一颗随时会停止跳动的心脏。
皮埃罗默默听着,头还是垂在胸前。音乐停止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怯生生的微笑。
“在那里。”他轻轻地说。
“你听出来了吗?在小房间里吗?去,请把它拿来吧!”
皮埃罗点点头,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开。于勒对摩莱利点头示意,后者站起身跟在男孩后面。在仿佛无穷无尽的等待之后,他们一起回来。皮埃罗手里捏了张CD。
“给,这是张拼盘……”
他们把CD塞进播放机,一段段听下去,终于找到了它。音乐和杀手刚才播放的那段一模一样。皮埃罗顿时成了英雄。他妈妈扑过去搂住他,简直像是他刚拿到诺贝尔大奖似的。他的眼中闪烁着骄傲,令于勒心里一阵怜惜。
“《核太阳》,罗兰得·布伦特写的。他是谁?”弗兰克疑惑地读着拼盘封面上的标题。
没有人听到他的问题。大家早已齐齐向电脑扑去。他们在网上一阵狂搜,找到一个意大利语网站。罗兰得·布伦特是一名意大利调音师罗伦多·布伦涅特的化名。《核太阳》是一段几年前流行过的舞曲。
这时,劳伦特和让…卢做完节目,也加入了他们。他们俩都失魂落魄,好像刚被雷电击中,尚未恢复过来。
导播给他们介绍了一番舞曲知识,这是音乐市场中非常独特的一个品种。
“有时,调音师会用化名。这些化名有的是胡诌的,不过一般都是英文名字。法国也有三到四个这样的人。他们一般都是专攻迪斯科音乐的音乐家。”
“那‘圈子’是什么意思?”于勒问道。
“它表示被输入电脑的音乐小样。圈子也就是循环,它是音乐的核心。你选择一个节奏,就可以命令它不断回旋,所以它将不断重复自己。”
“就像那杂种说的追自己尾巴的狗。”
弗兰克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把他们召回现实。现在他们得搞清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好啦,我们有工作了。大家说说看,你们能联想到什么?有没有一个30、40或者50岁左右的名人符合我们这里掌握的各种线索?他必须住在蒙特卡洛。”
弗兰克左右着局势。他从他们面前逐个走过,重复这个问题。他好像正死死追踪着一个想法,就像一群猎狗追踪一只狐狸。
“一个年轻,英俊而著名的男人。他就在这一带生活。他要么是住在这里,要么现在暂留在这里。CD、拼盘、《核太阳》、迪斯科舞厅、舞曲、有英语化名的意大利调音师。想想各种报纸、社会新闻,乘飞机的旅客……”
弗兰克的声音宛如骑师越来越有力地鞭策赛马的马鞭。所有人的思想都朝一个方向使劲。
“说说看吧,让…卢?”主持人摇了摇头。他显然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劳伦特?”
“抱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芭芭拉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一头红色长发波动起来。弗兰克发现她脸上一亮。
“芭芭拉,想起什么了吗?”
“我说不准……可能……”
弗兰克像鹰一样抓住她迟疑不决的回答追问下去。
“芭芭拉,没有什么可能。要是想起谁,就说出来。不管是对是错。”
女孩转头看看其他人,好像为自己的愚蠢想法感到抱歉似地说:“好吧,我觉得可能是罗比·斯特里克。”
31
里尼·科赖提被尿憋得发慌。他死命做着深呼吸。臌胀的膀胱撑得他胃部阵阵发痛。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科幻电影里:宇宙飞船突然失控,红色危险指示灯闪烁,一个机械声音重复着“注意,注意,本飞船三分钟后将自动炸毁。注意,注意……”。
生理需求往往总是不合时宜地跳出来,专门坏事。他忍不住想下车随便找个避光处方便一下,哪怕码头上还是路对面还有个把人影也顾不得了。他伸手关掉一直在播放蒙特卡洛电台节目的收音机,反正想听的节目已经播完了。
他的马自达车停在皮斯奇尼附近的码头上,车头正对电台所在的大楼。这会儿那里想必挤满警察,像个满是松子的松果一样。他一直坐在车里收听节目,等着杀手的电话。他的报社《法兰西晚报》里,许多同事都和他一样,现在他们可能都在网上或者天晓得什么地方疯狂搜索,试图找到点信息。而且,许多脑袋可能都正在全力以赴地破解“非人”(新闻界给他起的绰号)在广播里播放出的新信息。现在人人都这么称呼他。鬼知道记者炮制出这个名字之前,警察是怎么叫他的。
调查者用尽逻辑推理,他们则使用大胆想象。不过这两者并非彼此水火不兼容。他就是兼并两者的一个绝佳例子,至少他自己这么以为。
他旁边座位上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他侄子硬给他从网上下载的瑞奇·马丁的音乐。他讨厌这曲子,不过他没学会怎么把它从手机上换掉。他是想象和推理大师,但是厌恶技术。他拿起手机,揿下通话键。
“喂?”
“科赖提,我是巴塞罗密。”
“什么事?”
“有线索了。好运气!我们的米兰通讯员乔治奥·卡萨尼是写这段音乐的家伙的朋友。就是非人在广播里放的那段音乐。两分钟以前,他从意大利给我们打来电话。他先告诉了我们,几分钟以后再告诉警察。”
走狗运了!但愿没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