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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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的第一天到第15天的活脑。他想知道它们的大脑是如何从零开始的变化。
原本想把这些动物带回家,养在阳台,以便观察它们的受孕和生产时间。这个
想法实际上自生自灭。若寒是不会容忍这种东西进屋的。于是,他决定委托动物饲
养中心的师傅照看。
等这一切处理妥善,这个充实的下午接近尾声。在地面铺得平平整整的城市里,
此时正是一年当中金黄的秋天。林荫大道上的杨树的叶子仍然绽着绿,一缕阳光像
是凝结在绿叶的上面,像是凝结在周珏良的周围,他希望它延续。
进得家来,在走廊暗淡下来的光线里,他发现妻子若寒的微笑。
但是周珏良求她稍等片刻,凭借经验,他猜测——别人的东西总比自己的好—
—有可能已经有办法把别人的东西通过货币交换的渠道归于自己。这种猜测非同一
般,他拿不准,她会派他做什么?她有时把钱称之为货币,这种称呼在她看来显得
文明一些。她文明的微笑暗喻着她的想法。用不了多久,她会说,“珏良,我们得
谈谈,就你和我。”
周珏良换了拖鞋,进得厅屋,落座,一副现在不想谈的姿态从口袋里掏出一份
表格,铺在厅屋的餐桌上,试图转移若寒的注意力。果然,它吸引了若寒的目光,
“这么说,迟业宗实质性地培养你了?派技术员做课题,新鲜。”仔细地望了一遍
表格,她疑惑地间周珏良,“你的研究项目是什么?院里的科研处能派给你多少科
研经费?”用不着他回答了,她突然变了声调说。“珏良,谁给你的表格,照我的
眼力,表格是复印的。”他拿她怎么办?她聪明极了,一下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搅乱了他的心绪。他沮丧地说:“是方殿的申请表,他复印备用的时候,我跟他要
了一张。”听到这话,她像自己人一样地可怜起他的尊严。“周珏良同志,”她说,
“我真是搞不懂你,非要挤进人家的队伍里当尾巴,找没趣是吧。”她随后高傲地
告诉他,“你有你的强项。”听上去总有些想知底的渴望,他用咨询的口吻问若寒,
“我的强项是什么?说真的,我不明白。”
“解剖。整个解剖学教研室,论技术,谁能比过你。”若寒的肯定,有些遗憾
地跟她的希望的结果相反。周珏良听后叹了一口气,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
“那不过是一门手艺。”
“珏良,这可是你说的,你既然承认解剖技术不过是门手艺。我问你,手艺可
不可以转变为生产力……”弯来绕去;弄得他像个弱智似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一回,她没在意他的态度,她说,“你整个暑假都在替教研室打工。教学用的标
本、人家做课题用的标本,五成以上,是你的手艺换回来的。你的事呢?谁关心你
的事情?”周珏良很想从这种围剿当中突围出来,他有时想,他的妻子把他当成什
么,她尊重过他的想法吗?他不想继续这类的话题,有些不耐烦地想离开厅屋到外
面走走。若寒没有丝毫的松懈,她拦住周珏良,揭底似的口吻说,“你要去哪?没
沾货币的边呐,你就想逃。”他暗自思忖,“我逃得掉吗?”很久了,他觉得他和
她的来往之间,总有些物质的东西在里面当主持。想更多地得到它,应是双方的动
因。它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也许,他应当像偿还债务一样,偿还她当初的一往情深
和她为自己安排的一切。可是,自己有这个能力,有精力吗?索性,打开天窗说亮
话,不得已,他面对着有婚姻关系的若寒说:“当年,我遵循你的旨意调到医学院,
满院子里任职就读的全是人才。你也是硕士生,理解不到我这个大专生的苦涩:理
解不到我的自尊心。我是一个男人,我不可能长时间地处在人才金字塔的最底层,
假如我不能够翻身,我会在这个竞争的环境中崩溃的。”他带着信赖的口吻倾诉了
压在心底的话,当他好不容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着实地把若寒震惊了一下,“崩
溃?我没料到,你会这般脆弱。你想翻身上台阶,你想靠什么?”她不理解地问。
他把自己的想法,打算研究金黄地鼠的想法告诉了她。听后,她脸上的表情竟现出
近似嘲笑的味道。“你还是实际些吧。”她说。看上去,她压根就不屑于他所谓的
研究项目。她让他仔细地听着,显然有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达。她看得出,他在略显
烦燥不安之余也并非就不肯洗耳恭听她要传达的消息。是的,他觉出和她沟通有难
度,还是知趣一些。听过,耳根子也许会暂时清静。看到他的面孔振作了一些,她
说,“据说,迟业宗收到过来自德国一家医学院的信函,信的内容可能与你有关。
珏良,你知道这件事吗?”沉默无言,她从他的目光看来,他不是在沉思而像是在
理智地思考什么问题,却又尚未做出决定似的。她不着急,她说,“我们换个地方
说这事,卧室怎么样?”她说完这些话,开始用妩媚的目光对他发出久违了的邀请。
池田到解剖学教研室的消息像长着翅膀的鸟儿一样,在基础部的各教研室里飞
翔着,引发了种种的猜测和推测。在看重这件事的队伍里,方殿敏感地把他的到来
作为重点问题加以思考。这几天,他一直想就这事找找迟业宗,询问一下他的来由。
好几次,他放弃了,跟迟业宗工作了这么久,他的脾气,方殿是清楚的。他想细谈
的事情,即使方殿等人不想听,他亦会耐着性子将自己的想法叙述得充分。假如他
不想谈的话,寻根问底,到头来亦是零的结果。可这并未妨碍他独自思考。当他得
知池田来教研室的时候,他最初的反应十分疑惑:“他为什么要选择解剖学教研室?
他大模大样地在教研室里转了好几趟,侦察了一连串切实际的问题,唯独没有亮出
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的选择可能会有具体的目标。”一旦把这事推测到“目标”,
结果不乐观了,一下子,方殿把自己的心绪弄得像一间塞满了杂草的房子,四面是
坚固的墙壁,不透风,心里闷闷的。也许,他有理由让自己闷一下子。8年了,他在
这里任教8年,这期间,调入的人只有周珏良和小林老师。论硬件,他俩远在他的身
后,对他的发展,压根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在教学和科研方面,他是教研室的锋
头人物,是最有希望晋升为教授的人选。是的,在教研室,只有他和主任迟业宗明
年的这个时候,也许晚2个月的时候,有可能进入教授的行列。偏偏这个时候,池田
博士来了。一连几天,他断断续续地听到过一些有关池田的情况。他是留学归国的
博士生,据说,在国外选修的课目是生理和解剖学。但他不具备本科的学历,从大
专一下子跃到博士。他的确是个洋博士,有了这顶帽子,待遇方面与众不同。他想,
他的到来,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他把大脑深处的活思想引发出来,摆在
自己的面前望着;当然,此时的活思想是不会透露给第二个人的,那会使人们对他
的品德产生怀疑。多年来,从容、敬业和荣誉感是他的优势,可是要保持这种优势
的。他于是深思再三,提醒自己,对池田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意识到此足够。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方殿老师只有一个课时的课。下了课,他
把白大褂脱在自己的实验室,尔后,他去了办公室,把办公室的窗子打开,站立在
窗边往外望;阳光的灿烂满照着医学院的空间,他享受着阳光的照耀,等待其他教
师的到来。是啊,下午3点,通知是这么说的,教研室要开个会。这个会有两个内容:
一是课题经费的审批结果;后者便是热烈欢迎池田博士的到来。照此时的情形,前
者对方殿来说更为要紧一些。算起来,他已有十多天不曾来到办公室了,在最近一
次集体备课结束之后,他除了上课,余下的时间里,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课题经
费没有批下来,他的课题的前期准备已结束。他急于知道经费的审批结果。
他离开窗边,拿起了搁在两个旧沙发之间简易茶几上的暖水瓶,去锅炉房打回
开水。他回来的时候,迟业宗和其他的教师已经在位了。医学院人事部的同志也将
池田送来了。他像是回了娘家似的表情站在了办公室的地当中,激动地想一下子就
熟悉在座的老师,却还能保持住镇静,当着所有教师的面,他整了整上身穿著的中
山装,一转身,出了办公室。返回时,手里多了的一扎黄色的百合花,他上前邀请
了迟业宗,说:“我想,我们应该先把这扎鲜花献给您的恩师,我的师爷沈先生。
可以吗?”迟业宗随他去了隔壁的资料室。
“稍微夸张了一点。”年轻的助教小林直来直去地说,“他一来,就把自己派
在沈先生的队伍里,照他的说法,沈先生是迟主任的恩师,他,竟成了沈先生的学
生。方殿,这个教研室里,只有你一个人是正宗的。”方殿没有言语,等迟业宗和
池田二人从资料室返回,落座。方殿就自己关心的问题询问迟业宗,“我的课题经
费批下来没有?”
“方殿老师,我可以先问话吗?”落座在沙发上的池田博士俯身上前,一脸谦
恭的表情征求着他的回话,“可以,请便。”方殿沉稳的表情说。
“谢谢。”池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我是外省人,我来到这里工作,有幸
与你们结为同事,请多加关照。请充分地接受我。”说罢,开始向迟业宗凝望了。
迟业宗简单地把他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末了说,“本打算对池田的到来开一个
简单的欢迎会。可我想,来日方长,我们能在教学上支持他,在生活上关心他,就
是最好的欢迎方式。池田博士来到之后,我们每人每个星期可以减去四个课时的工
作量。这样,大家会多一些时间搞科研。”随后,他拾起方殿方才的问题说道:
“吴老师,任老师,方殿老师的科研项目申请表已经批下来了。明天,院科研处会
把课题经费分别拨到你们的经费卡上。”“多少?”方殿随着迟业宗的话尾问。这
一句,迟业宗觉得有必要就课题项目的问题多说几句。他先是回了方殿的话:“每
人二千元。”他说完,做了一个手势,像是拦截了方殿等老师疑问的手势,“嫌少
是吗?”他笑了笑,“从这个学期开始,有关课题经费的发放问题有了新的规定。
往年,由下往上报项目,从这个学期开始,程序变了,省里开始统一命题。过几天,
会把项目一览表发下来,像竟争上岗一样,每个项目均需要在全省范围内的同行之
间竟争。然后通过省重点学科的答辩。如果能通过答辩这一关,由省里统一安排经
费。吴老师、任老师、方殿老师,这二千元的经费,还是院长亲自过问的。属于破
格发放的范围。希望你们能保证课题的结果。”
“迟主任,如果我们的项目与省里的不符呢?”年长一点的吴老师问,“这样
的决定,是不是局限了?”其他的教师也在琢磨这事。
琢磨的空当,周珏良已经敏感地反应了,他在密切地关注这件事的程序,现在,
由上往下派,这样一颠倒,他的忧虑亦仿佛从天上坠落下来,令他后顾有忧。他甚
至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课题信心,万一遭到省重点学科的拒绝,万一不被承认,
想得到承认的愿望岂不愈来愈远。一想到这,他一下子就激动了,少有的激动情绪
立刻引起在座老师的关注。“照这样发展,假如自己的课题与省里的不符,自己的
课题岂不成了个人的行为。”沉默了一会,迟业宗深信他们的担忧,他笑着说,
“医学院需要你们的真才实学,在这些方面,在解剖学教研室的范围内,我们可以
不变应万变。具体的情况具体对待。具体的课题,即使得不到省里的经费,可以在
教研室的内部协调解决。在这方面,我们得承认周珏良老师做出的贡献。”这么一
说,大家的关注焦点再次落在标本的身上。这使周珏良感到焦虑,按计划,暑假期
间定好的标本该送来了。
方殿焦虑的情形一直没有改善。他急等着标本的到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
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有许多事要做。那些看得见的居民的忙碌生活在他那里显
得无关紧要。在他看来,要紧的是事业,是成就和结果。为此,他不好意思地间过
周珏良,“标本抵达的具体时间?”问过了,也有些后悔,他从周珏良的表情上看
出,他亦着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他在浅睡眠的状况下接到周珏良打来的电话。“送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