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荣宠记-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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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纯依旧跪在地下,抽噎道:“但凭姑父做主。”
顾武德这方开口,沉声道:“就这样办吧。”
外头守着的仆妇听了吩咐,连忙赶去办差。
堂上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程水纯那断续的哽咽之声。
顾武德见程水纯跪在地下,小脸惨白,身躯发颤,仿佛支撑不住,心底微微一动,便吩咐道:“搀姑娘起来,拿个凳子与姑娘坐。”
兰姨娘看了那顾武德一眼,因着此事私密,适才她已经下人都撵了出去,这堂上眼下只余一个湘兰。她心念一转,上前将那程水纯扶起,浅笑道:“地下凉,姑娘小心冰着身子。”
程水纯在地下跪的久了,这猛的起身,头有些晕眩,双腿也酸软的很,借着兰姨娘的胳臂方才站稳,向着顾武德柔柔道了一声“多谢姑父。”便在一旁的椅上坐了。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那去刑讯的家人回来,报称道:“摘问了金坠儿、小鸠的供词,两人所述一致,皆称三日前傍晚时候,太太身边的湘兰拿了那一包东西过来塞给姑娘。”
湘兰听了这话,脸色蜡渣也似的惨白,顿时瘫在了地上。
程水纯脸上泪落如雨,哭的越发的凄惨,因着程氏是她姑母,她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顾武德一时却没了主意,此事成了他家内帷不清,程水纯虽是晚辈,到底是外人,不方便处置。他阴着脸,默然不语。
兰姨娘看在眼里,上前低声道:“老爷,这事儿既是太太做的,还是问着太太。这程姑娘不是咱们家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尽快打发她回去罢。”
顾武德又看了程水纯一眼,见她掩面啜泣,纤细身躯抖如风中落叶,倒觉得她可怜,心里那气竟也消了几分,便颔首道:“吩咐人备办马车,将表姑娘好生送回家去。”
底下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回来报说已经妥当了。
程水纯眼见此地是存身不住了,又怕程氏回来同她算账,也想尽快回家,连忙回去收拾了行囊,带了小鸠儿过来同顾武德辞行,便就去了。
那程氏去净水庵上香,净水庵的主持于这些豪门府邸的夫人们素来颇为孝敬。程氏被她奉承的受用,便不大肯走,吃了素斋又盘桓了两个时辰,方才动身回来。进府之时,已是傍晚掌灯时分。
程氏进府,尚且不知出了这等变故。才走到二门上,就见一个素日里用着二等婆子慌慌张张跑来,口里低声道:“太太,不好了。今儿兰姨娘不知怎的就带人抄了表姑娘的屋子,好似找出了些什么不好的东西。老爷知道了,大发雷霆,已把姑娘撵出府了!”
程氏听了这消息,直如五雷轰顶,一桶冰水自头顶倾下,抓着那婆子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好端端的,兰姨娘凭什么抄了姑娘的屋子?”
那婆子不过是家里二等的仆妇,里头的事一概不清楚,只说道:“底下的事儿,老奴也不知道。眼下老爷正在堂上等太太,太太还是快想话去回罢!”
程氏听得没头没脑,却也猜着了所为何事,想必就是之前她差湘兰拿给程水纯的东西被翻出来了。
她心中惴惴不安,脚下步子微缓,一路都在思索如何应对。
才过了两条回廊,转过一道街角,迎头就见府里管事的娘子过来。
那妇人道:“太太回来了,老爷在堂上等太太过去说话,吩咐我来迎着太太。”
程氏心口突突跳了两下,也无心多说什么。她在这家中横行惯了,心底有事全摆在脸上,登时一张脸就阴了下来。
一路无话,走到正堂,程氏拾阶而上,进门便大声嚷道:“程水纯这个贱丫头,死到哪里去了?!还没嫁人的姑娘家,竟然干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体,当真是败坏我程家的门风!”她心中打定了主意,先一口咬在程水纯身上,将自己择个干净。
顾武德本在烦躁,见了她这等做派,心中那厌恶之情更多了几分,张口呵斥道:“你乱嚷些什么!”
程氏上前,看了兰姨娘一眼,便转向顾武德道:“老爷,我才进了府,就听底下人说出了这等事。纯儿虽是我侄女儿,但弄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我也容不下她!她现在何处,将她拿来,我要好生管教管教!”
兰姨娘同这程氏也算是打了多年交到,于她这番行径早已熟透,不觉轻笑了一声,说道:“太太这话有趣儿,既已听说下人说了,怎么却不知道程姑娘已然被撵出去了?”
程氏脸上微微一红,事发突然,她没功夫思想应对之策,只想着如何将自己洗刷出来,却忘了此节。
顾武德脸色阴沉,点头道:“那些东西,可是你塞给她的?”
程氏强辩道:“老爷这话问的倒是古怪,她一个没嫁人的姑娘,我给她这些东西做什么?”
顾武德看她不认,心里越发恼怒,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程氏脸上。
顾武德出手甚重,程氏被他打的鬓歪钗斜,半个脸面高高肿起,半日回不过神来。
程氏自打结识了这顾武德到如今,顾武德在家中向来是让着她,人人皆道这二老爷有些惧内的毛病。在她跟前,顾武德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何况是打她?
程氏只觉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且当着兰姨娘的面,只觉羞耻难当,恼怒不已,当即向前揪了顾武德的衣领,撒起泼来:“顾武德,我到底干坏了你什么事,你就抬手打我?!我自小到大在家中,爹娘还不曾动我一根手指头,你就敢来打我?!我今儿被你打了,明儿还有脸去见这一家大小?!你有本事,打死我好了!”
程氏出身本低,言行一贯不大合乎豪门夫人的做派,到了这会子更什么也不顾,撕衣扯发拽着顾武德闹将起来。
顾武德经不住她这等撕闹,将她抓着胳膊,举起来丢在了地下,斥道:“真是个惯会撒泼放刁的妇人!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我不言语,你就得了意了,如今竟敢连思杳也算计起来!你向你那侄女儿说了些什么话,又要她做什么?!我早已审问的清楚明白,你休想做那千秋大梦!”他越说越怒,只觉一股火烧泥丸,按压不住,竟然上前向着程氏腰上踹了两脚。
程氏躺在地下,一时爬不起来,又挨了这两脚,登时惨叫连连。
兰姨娘在旁看着,倒怕弄出事来,上前拉住顾武德,劝道:“老爷息怒,太太身子弱,经不起这等踢打。”
顾武德气喘吁吁,向着地下的程氏道:“打从今儿起,你便在你那屋里待着,好生修修你那德行!”说着,又向以下人吩咐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着这妇人出来!”
一语未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兰姨娘,想了想,说道:“家中内务,暂且交由兰姨娘打理。”
程氏自打进了顾家的门,从未吃过这等大亏,身上疼痛,心中气恼,又感羞辱,几番凑在一块,正要扯开嗓子哭号,却听顾武德的话音自头顶落下:“妩儿交你抚养,我也真怕你把女儿养坏了。待会儿,就叫人把妩儿从上房里挪出来,送到兰姨娘那儿去。”
第 49 章()
程氏听闻顾武德竟然要把女儿也交给兰姨娘抚养;顿时急了;一咕噜自地下爬起来;揪着顾武德的衣袖;叫骂道:“顾武德;你这个没天良的;我嫁给你这些年;替你生儿育女,管理家务,过了几天好日子?!你不顾惜也就罢了;竟然连女儿也要给别人?!我便是叫我侄女儿勾搭你儿子又怎样?!你是什么正经人,当初和我好的时候,什么事没做过!”
顾武德见她不管不顾;什么都嚷了出来;虽都是些陈年旧事,倒也怕府里的下人听去;伤了颜面;当即喝道:“太太发了疯病;快把太太扶回房里去!”
外头的家人听见;连忙进来;连拖带拽;就要把程氏往屋里送。
程氏打眼望去,只见拉扯她的人都是平日里在她手下做事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都换上了冷漠的神情。她心中又急又慌;破口大骂,一时骂顾武德不顾夫妻情分,丧尽天良;一时骂兰姨娘无耻惑主;一会儿又骂这些管事的恩将仇报,势利小人。
那些家人听她骂的难堪,只因她是太太,不敢来塞她的嘴。
倒是顾武德,自袖里掏了一条手帕,塞进了程氏的口中。
程氏手足被缚,无力抵抗,被人一路拖拽着,送回了她居所。
她这一世要强惯了,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在这西府之中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又是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她这太太的威风,当真扫了一地。
程氏被一众家人强送回房,顾武德便吩咐了几个身强体健的妇人看守门户,轮班值守,不准程氏出来乱闹,对外便只说程氏染了恶疾,不宜见人。又怕她病传人,把顾妩挪到了兰姨娘处。
顾妩年纪尚幼,不知这些恩怨是非,父亲既说母亲病重,要她到兰姨娘处住,她虽舍不得母亲,也只得随了奶母,收拾东西过去。
程氏被关在屋中,心中不甘,又是个泼辣的性子,嚎叫了半夜。然而这深宅大院,她又住在后头,除却门上看守的几个奴仆,无人听见她叫些什么。
当夜,顾武德便在兰姨娘处住下了。
隔日起来,顾武德便出府去了衙门。兰姨娘打发他出门,便换了衣裳,走到了坐忘斋。
顾思杳今日没有出门,正在书房内看信。
兰姨娘经了传报,迈步进了书房,却见顾思杳穿着一袭月白色丝布圆领衬衣,一条葱绿锦缎裤子,坐在桌前,身子半靠着椅背,神情微有懒散,日光透过窗棂,洒在那俊美无俦的脸上。
兰姨娘微微有些失神,不经意间,这个在府中无声无息、战战兢兢的孩童,长成了这么一个丰神俊朗、气势迫人的男子。
程氏跋扈,顾武德又不甚留意后宅琐事,府里人都道这前头太太留下的小少爷,大约是长不大的。
然而顾思杳还是长大成人了,程氏除了顾妩便一无所出,这西府未来的男主人只能是他。
想及这段日子,她同顾思杳的来往,兰姨娘心底忽然生出了些寒意。
顾思杳并未多做什么,只是告诉了她,这些年来她无子的根由皆在程氏,她自己便一心一意对付起了程氏姑侄二人。继而便是昨日,顾思杳差人告诉她,要她动手。
程水纯那儿搜出来的金镯子,的确是她塞给小鸠儿的。这件事,除却她与她房中服侍之人外,便再无一人所知了。顾思杳,却是如何知道的?
兰姨娘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西府中的一举一动,皆在这顾二爷的掌控之中。
扳倒程氏,从始至终,顾思杳并未出手,只是假手于她,坐山观虎斗。
程氏无子,但终究是太太,顾思杳将来即便继承家业,也少不得要孝敬她这嫡母。而兰姨娘自身,既无子嗣,又是个姨娘,哪怕一时得势掌权,也终究是无用。待将来顾思杳娶了妻,这权柄自然就是那新任女主的。
顾思杳,是早已盘算好了这一切。城府之深,令人不得不惧!
不过好在,她不是程氏,没有蠢到同这西府未来主人争斗的地步。顾思杳要她做什么,她大约能猜到。
顾思杳见她进来,坐在椅上,纹丝不动,只淡淡道了一句:“恭喜姨娘了。”
兰姨娘浅笑回道:“二爷同喜。”
顾思杳闻言,勾唇浅笑,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放下手中书信,他看向兰姨娘,淡淡笑道:“姨娘是聪明人。”
兰姨娘点头道:“明人不说暗话,二爷心里什么打算,我也知道。二爷放心,既然如今叫我管家,这府里的事情,我便替二爷盯着。只是二爷将来若有什么打算,还是先知会我一声,别叫我莫名进了套子,还在做梦呢。”
顾思杳听她这话说的有趣,不觉笑了笑,说道:“姨娘放心,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
兰姨娘得了他这句话,心中方才踏实
又因到底是年轻少爷的书房,她不敢久留,略坐了坐,就出去了。临去之际,顾思杳忽然道:“太太既得了恶疾,还是请个大夫看看为好。”兰姨娘笑了笑,说道:“不劳二爷费心,我都知道。”说着,就去了。
待兰姨娘去后,顾思杳起身,吩咐明珠取了衣裳,更衣束发,预备出门。
明珠开箱子取了长袍褂子,伺候顾思杳穿衣,口中问道:“二爷这是哪儿去?”
顾思杳说道:“太太得了这样重的病,自然要往侯府那边报个信。”
明珠心里疑惑,说道:“便是如此,打发个下人去一趟就是了,二爷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顾思杳并不答话,打理衣装完毕,叫了锄药跟随,便径往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