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荣宠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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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红菱此刻已然被湖水冻得麻木,倒也不觉什么。
顾思杳并未看她,一手环着她的身子,奋力向花船游去。
游到船边,船上众人早放了绳子下来。顾思杳双手托举着姜红菱的腰身,船上顾家下人合力将姜红菱拉了上去。
待姜红菱脱险,顾思杳方才也拉着绳子攀上了船。
如今天气尚且有些凉意,姜红菱穿着虽多,但落水之后周身衣衫湿透,已然是曲线毕露。
顾家众人登船无有预备,正在手足无措之际,顾思杳拾起了丢在地下的氅衣,盖在姜红菱身上,裹住了那玲珑有致的身躯。
姜红菱昏昏沉沉,满心惶然,只觉除却眼前这英挺男子,世上已再无可靠之人,不禁哑着喉咙开口道:“二爷,今日这事,有些蹊跷。”
顾思杳容色微动,低低道了一句:“我晓得。”
姜红菱听得这一声,心中忽然一定,只觉疲惫不堪,双眸一阖,就此昏厥了过去。
顾思杳看着眼前这满面苍白、昏睡过去的女子,面色冰冷,双拳紧握。
险些失去她的恐惧之情演化成了滔天的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
若是让他查知此事是何人所为,他必定会让那人后悔生在这世上!
出了此事,顾家众女眷早已无心游玩,吩咐船家移船靠岸,。
至此刻,花船同那渔船好容易才解开。那船家连忙将船划至岸边,又恐侯府怪罪,阖家子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请罪。
苏氏心里忧虑姜红菱,生恐她溺水之后落下什么毛病来,也无暇理会这船家,指派几个仆妇将姜红菱送入马车,便急急忙忙等车回府。
顾思杳在原地逗留了片刻,吩咐了锄药一声。
锄药答应了,顾思杳另披了一件长衫,便也翻身上马,打马回府。
回至府中,因姜红菱落水昏厥,一众家人将她送回洞幽居便乱着请医抓药。
洞幽居中,一时忙的人仰马翻。如素如锦两个丫鬟,早已惊的呆若木鸡,两眼揉的红肿如烂桃,守在姜红菱床侧,手足无措。
苏氏与顾婉坐在洞幽居大堂之上,忧心如焚,各自默然无言。
顾婉垂首不语,半晌才红着眼睛低声说道:“嫂子是因为我才掉进湖里去的,不然落水的人就是我了。如果如果嫂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
苏氏看了她一眼,斥责道:“别胡说!她方才还能说话呢,定然无事。”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外头人便传讯道:“老太太到了。”
苏氏正在满心烦乱,今日众人出城踏青,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她这个太太难辞其咎。听得这一声,更如惊弓之鸟,连忙自椅上站起。
只听得外头一阵脚步杂沓之声,就见一众仆妇丫鬟簇拥着顾王氏进门而来。
顾王氏手里拄着核桃木松鹤拐杖,步履稳健踏进门槛。
苏氏慌忙迎上前去,满脸堆笑道:“老太太歇着罢了,这里有媳妇呢,何必亲自走一趟。”
顾王氏横了她一眼,说道:“我听闻菱丫头在抚仙湖上落了水,特来瞧瞧。”口里说着,便向内室行去。
苏氏无法,只得跟上前去。
顾王氏走进内室,就见姜红菱自娘家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守在床畔,各自一脸泪痕。
如锦如素见顾王氏进来,连忙让在一旁,低低道了一声:“老太太。”
顾王氏走到床畔,却见姜红菱僵卧被中,双眸紧闭,一张鹅蛋小脸蜡也似的惨白,声息俱无,不觉叹了口气:“好可怜见的孩子,怎么就弄成这样?”说着,看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吩咐道:“你们仔细服侍着,出了差错,我可饶不得你们。”
如锦如素自然一口应下,顾王氏见此处无事,便又出了内室。
到得堂上,苏氏唯恐顾王氏嗔她,赔笑说道:“老太太还是回去歇着,这里已请大夫去了,顷刻就来。”
顾王氏却不理她,走到堂中上首,在枣木圈椅上坐了,将拐杖交由春燕拿着,两眼便紧盯着苏氏。
苏氏只觉顾王氏目光如冷电般射来,身上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上前强笑道:“老太太”
她话未说完,顾王氏便呵斥道:“今日之事,到底是何缘故?!好端端的,红菱又怎会掉进水里去?!”
苏氏无法,只得将事情前后讲了一番,又说道:“那时候乱着,我也不知是怎么的,眨眼功夫儿媳妇就掉进湖里了。”
顾王氏双眉紧皱,厉声呵斥道:“这话混账!什么叫做眨眼功夫就掉进湖里了?你是当家的太太,领着小辈到郊外扫坟踏青,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能推一句不知道?!原来你的两只眼睛是白长的!虽则念初不在了,红菱却是你的正经儿媳。她才过门几天,就弄出这样的事情。若无事倒也罢了,倘若有个什么不好,我们怎样同姜家交代?!”
苏氏被顾王氏这一番斥责的粉面发红,心里甚觉委屈,开口道:“这也不是媳妇的错,船不知怎的就撞上了,她在船头站着,就掉下去了。”
顾王氏见她还要顶嘴,心里本就看不上这儿媳,越加恼怒起来。
顾婉见母亲被祖母斥责,禁不住上前说道:“老太太,嫂子是为了救我,才掉进湖里去的。”
此事,倒出乎顾王氏意料之外。
她当即问道:“这又是怎么个缘故?”
顾婉便将当时情形讲了一番,小声嗫嚅道:“若不是嫂子,掉进湖里的就是我了。”
顾王氏听得此言,更如火上浇油,举手向桌上一拍,把那桌上放着的白瓷花瓶震的瓶倒水流,倒将堂上众人惊了一跳。
一旁侍立的春燕,一面收拾一面说道:“老太太息怒,仔细手疼。”
顾王氏充耳不闻,指着苏氏,手指发颤:“你这个糊涂囊子,婉姐儿还未曾出阁,弄出这样的事来,就此污了名声,要如何同宋家交代?!你是她亲娘,连这点成算都没有么?!”
苏氏又是愧疚又是委屈,又后怕不已,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顾王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气不打一处来,想了一回,忍气问道:“那游船是咱们家年年乘的,船家也是老于此道,怎会忽然同渔船撞上?”
苏氏嗫嚅回道:“我也不知,那时候急着送儿媳妇回来,便没细问。”
顾王氏见是一问三不知,虽早知苏氏的性子,却依旧气恼难耐,懒怠再看她那窝囊样子,淡淡说道:“虽是事出意外,到底也不算小事,吩咐家人去好生问问。这两日姜家只怕要来人,你也预备着。”
苏氏连声答应,顾王氏也不想再理会她,起身回房去了。
待顾王氏去后,苏氏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又过片刻功夫,大夫已然到来,被顾家的二等仆妇领着进到洞幽居。
这大夫在侯府行医也有年头了,顾家内外都是见熟了的,又是年老之辈,就没那许多顾忌。
同苏氏见过之后,如锦将那大夫领进内室。
那大夫看诊完毕,出来见苏氏:“大少奶奶心悸受惊,又着了风寒,需得仔细调理着。好在尚且年轻,吃上几副药当能大好。”
苏氏见没别的话,便着人送了那大夫出去,又吩咐小厮抓药。
堂上热乱了一日,姜红菱人事不知,直至掌灯时分方才渐有知觉。
乍醒来时,她只觉头目昏沉,喉咙干哑,周身酸痛不已,甚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正在迷蒙之时,却听身侧似有一女子声响:“原来二爷的水性这般好么?”
第 34 章()
姜红菱听得这一声;不禁睁眼望去;头顶便是熟悉的轻纱帐幔;身子裹在绫子被中;身/下是柔软的褥子。她怔了半日;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尚在人间。
之前湖上溺水的情形浮上心头;她只觉喉咙干痛不已,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
如锦如素正在床畔坐着,听得这一声慌忙起身;打起帘子,齐声问道:“奶奶醒了?”
姜红菱看了两人一眼,低低应了一声;便又不言语。停了半日;方才哑着喉咙道:“口干得很,倒盏茶来吃。”
如素说道:“奶奶着了风寒;不能吃茶了。我去给奶奶倒水来。”说着;匆匆走去倒水。
姜红菱瞧着如锦那红红的眼圈;轻轻问道:“怎么了?”
如锦小声哽咽道:“瞧着奶奶遭这样大的罪;我心里难受;又害怕的紧。万一奶奶有个什么不测;那”她话未说完,便已抽噎的不能言语。
姜红菱浅浅一笑,哑着喉咙道:“傻孩子;我哪里就这样容易死了?”
正说着话;如素倒水回来,听了这话,埋怨道:“你跟着奶奶,也不知上心,能让奶奶掉进湖里去!如今没事也罢了,若是奶奶有个什么不测,老爷太太在天有知,岂不怪罪?”
如锦自觉理亏,又甚是后怕懊悔,任凭如素数落,一声不敢言语。
如素走上前来,扶了姜红菱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两方绣金软枕,端了茶盏服侍她饮水。
姜红菱渴得狠了,将一茶碗的清水一饮而尽,喉咙里的干涩之意方才略有缓解,浅笑说道:“罢了,也不是她的错。”
如素却是个啰嗦的性子,一面收拾茶碗,一面就说道:“奶奶好性子,只是这也太过凶险了。这一次幸亏有二爷在,不然怎么得了?”说着,顿了顿又道:“倒也不曾料到,二爷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竟有这般好的水性。”
姜红菱听了这话,不觉怔怔的出起神来。
那时候,她跌入水中,只觉湖水盖顶而来,满心皆是恐惧。绝望之际,是那个男人救了她。矫健英挺的身躯抱住她时,她瞬间便安心下来,仿佛这是世间唯一的依靠。
她上一世活的辛苦,兄嫂皆是凉薄之辈,夫家更是艰难。身边这两个丫头人微力轻,也不足以倚靠。她早已习惯了凡事自己筹谋,独力承担。然而如今却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夫家堂弟生出了倚赖之心。
顾思杳前世在她困难之际对她照拂甚多,兴许这便是缘由吧。
昏厥之前,唯一的记忆便是顾思杳那张俊脸,不能言喻的踏实与心安令她将疑惑交付给了他。
姜红菱只觉脸上微微有些烫热,她对男女之情十分懵懂,并不知这是什么。只是顾思杳的怀抱,让她心底燃起了一簇簇的小小火苗,不甚热烈,却无法压灭。
然而她是他的寡嫂,注定了这一世孤寂。他是顾家的少爷,将来若无意外,也是要娶妻的。或世家闺秀,或豪门千金,无论怎样都不会是她这个寡妇。
姜红菱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微微泛红的脸颊,便不再去想这件事。
如素端了汤药过来,顿时药香满室。
姜红菱不觉秀眉微蹙,如素便说道:“奶奶着了风寒,大夫叮嘱的,定要好生调养着,不然日后是要落病根。”说着,见姜红菱一脸不情愿的神色,便又说道:“我晓得奶奶打小时候起就不爱吃药,但这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吃药可怎么好呢?多大的人了,吃药也要丫鬟来说。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的娃娃,哪里像是出了阁的!”
姜红菱晓得这丫鬟啰嗦,也是一番为己之心,说道:“好啦,我吃就是了。”说着,将碗接了过来。看见碗中浓黑的汤汁,不禁又想起前世遇害那夜如画端给她的那碗汤药,不禁眉头深锁,压下这段心事,绷了一口气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汤药极苦,令她忍不住皱了皱小巧挺直的鼻梁,灯下倒显得颇为俏皮妩媚。
吃过了药,如素收了药碗。姜红菱重新躺回床上,伸出两只春葱玉指按压着太阳穴,额头虽有些隐隐作痛,仍旧忍不住的想起白日之事。
今日落水一事,来得极其蹊跷,上一世并不曾有过。那船桨打来时,虽是冲着顾婉去的,但混乱之中,她却瞧见那船家向她阴毒一笑。
然而当时若非她拉了顾婉一把,落水的人必定是顾婉。
那此事究竟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向着顾婉去的?
此事若是向着顾婉而来,倒说得过去。
顾婉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定了亲的,落水之后,即便被人救起,也难免名声受些污损,和宋家的亲事只怕就要从此黄了。
前有顾婳青团一事,这事只怕也是李姨娘等人所为。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好将事情做死了,再无转圜余地。
但若是为她而来却又是为何?
她不过是个寡妇,无权无势,害她又有何好处?
姜红菱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会儿又觉头疼,只好暂且不再去想。
此刻,如素收拾了茶碗出去,如锦也到外头烧些热水备用,屋中空无一人,唯有青灯照壁,寂静无声。
姜红菱默默无言,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得西窗外一稚嫩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