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位都是李将军派来的能人异士,我们一老一少还有一位重伤的郎君,一路上就有劳了。”老佛爷继续寒暄。
“佛爷不必客气,将军既已吩咐,我三人势必全力而为,况且凉国公哥舒元帅曾出任过陇右节度使,往西域一行我们也不算投靠无门。”鹿游园语气中肯。
“今日三位赶路疲累,先休息一下,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贤之语气温和,没有一点领队惯有的腔调和架子。
夜里,佛爷特意写了一封信给宗伯,差了下人悄悄塞进袁府的门缝里。
他并不相信宗伯已经离开京师了,他隐隐约约发觉当年借着给爱徒铺路,与自己置气只身京师的宗伯实则令有目的,至于这个目的到底有几层,他还拿不准。
只愿这战火纷飞前夕,这个有点刻板又日渐冷漠的老头能免遭危险,自求多福吧!
既然他不愿露面,自己也就只能代他完成一个良师应尽的责任,陪徒儿们走一遭。
茶室内,鹿游园坐在鹤引和侯督灵对面,一天的车马劳顿并没有使得他们力尽精疲,习武之人体格健硕,就连一个小小的女子也是精神焕发,没有一点疲态。
“督灵,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病重的人来头不小?”鹿游园眉头紧锁,“阿丘的信息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游园,阿丘跟了我这么多年,她的谨慎小心也不是一时半日的了,这都是她从我父亲处探听而知。不要小瞧了这三个人,他们身上肯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她有没有说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还不确定,但有一个叫魏卜的在东都一带小有名气,听父亲的语气,貌似他和朝廷一方也有牵连,可依我看并不在其列。”
“朝廷的人?”鹤引面若冰霜,“既然是朝廷的人,将军又何故隐瞒?”
“将军此番军务紧迫,怕是没有什么精力顾及这么多,又或者觉得不必要。”侯督灵抿了口茶。
“这一西行长路漫漫,危险自不在话下,可有一点我事先挑明,这次任务结束,我们便和将军两不相欠,回来后安心经营我们的柒州质库,可好?”鹿游园询问。
二人不约饮茶点头,三人默契十足。
“谁?”鹤引警觉窗外有一丝异响,他听觉极敏,另外两人竟毫无察觉。随即鹤引推开门查看。
见一黑影翻墙而过,之声随即消失,鹤引正想去追被鹿游园拦住,“罢了,已经走远,我们明日便上路不必深究。”
其实,鹿游园并非不介意有人偷窥,只是他不用追就知道是何许人也,跟了这么久,虽说没有正面对峙,也都混得几分熟识。
鹤引见他并不挂心也就罢手,嘱咐了夜半别睡沉,便径自去休息了,这边剩下二人彼此相看一眼。
“不然,你就……”鹿游园欲言又止,他太了解她的脾气,说不听的,但又不得不轻生劝慰一句。
“我一定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口吻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并不是嫌你跟随,只是侯府那边又要再起风雨了。”鹿游园若有所思。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房吧,你上次的伤还没痊愈!”一脸的忧心。
鹿游园默不作声,两人都各自歇息。
拾叁:旧时寻亲 贤之一诉
再说匿冥这边,几日过去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贤之也泰然了,只盼着能早日抵达陇右道,寻个西域神医什么的,试上一试。
看着匿冥安静的神情,贤之竟不自觉出了神,坐在床边的矮榻上,翻着哥哥从前最爱的书,思绪万千。
“匿冥君,你说在哥哥心里你的分量重,还是我呢?”
“……”
“我想肯定是我,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火冒三丈,不对,以你的脾气一定是转头就走,半个字也没有。”
“……”
“你这性格,也就哥哥最迁就你,不知道他这一不见,你要怎么熬过来。有时候我真的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哥哥多么好的一个人,但这世间往往是黑白颠倒,善恶混淆。他失踪的这段日子,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就像是心里的一座山塌了,扶也扶不起来,你看着它轰然下沉,除了无能为力的挣扎竟什么也做不了。”
贤之看了眼沉寂的匿冥,帮他掖了掖被子。“可是,匿冥君,你又何尝知晓哥哥对你的情重?哥哥寻得我那会,我是不认他的,收养我的那户人家也并不欢迎他,他那会只道是求得我去魏府做个随从,虽说家境困苦,可养父母并不想我小小年纪出去伺候人,一听说是进那市井府邸更是不情不愿。”
贤之摩挲了一下书脊,叹了口气。“他也是煞费苦心,给他们置办家当、寻营生,最后又帮他们领养了两个称心孩子,这才说服他们让我跟了他去。我一直抵触他的友善,总觉得他居心叵测,直到有一次他大醉,守着我说出了心底的秘密。”
我和哥哥本是京师当朝知名画师魏敬先的儿子,家族兴旺那会我们同辈共六人,除了魏卜,我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姐姐,两个弟弟。
天宝二年,家父因为朝中一位权臣门客进府求画,牵扯到一场政治漩涡。
当时杨氏盛宠于身,朝中自是分为两派,一派迎合圣上赞成把杨氏立后,摒弃所谓的礼孝廉耻;一派则坚决反对,认为圣上虽贵为天子,但不可逾越伦理道常。
那场争辩最终看似无足轻重,烟消云散,但在当时可牵连了不少官员。
最后圣上为了避嫌加之权衡杨氏一族的朝中势力,次年,虽没封后却封了杨氏为贵妃,之前反对册封的大臣遭殃了一批。
我父亲便无辜成了其中的受害者,因协助朝臣临摹圣上宠妃尊容,被押了起来,同年便发配了西北。
说起来,这个连坐的罪名,并不太大,不至于抄家发配边陲,只是有小人中间作梗,加之圣上那几年确实极其宠溺杨氏,致使我魏家家破人亡,一蹶不振。
流放的路上,我因年幼走失,后被人收养,哥哥则是一场重病被当做尸体丢在路旁。
我们并不知晓父母和其他手足的最终结局,后面哥哥便在江湖义士的救助下,取道洛阳。后边就拜了师,寻了亲。
这些年魏卜发动自己的所有力量去找寻其他家人,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匿冥君,如今你明白为何哥哥当年要帮你,他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帮你,更是帮从前的自己呀!西北塞外,对于我兄弟二人来说,无异于灵魂上的魏氏陵墓,每每提及都是肝肠寸断。但哥哥他眷顾你,舍不得你这么多年的苦楚遭遇,为了你的心愿,竟可把家族痛楚困于心头。”贤之眼圈泛红,说起耶娘之事,便鼻头一酸。
“他临走前和我谈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真是回不来或者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想你我去为他报仇,他要我们远离朝野,抛却仇恨,过平淡的日子。可是,匿冥君,我实在是做不到呀!原谅我的自私和叛逆,惟愿哥哥安好,倘若他有所不测,我势必要……”
“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老佛爷表情凝重地踱了进来。
“贤之!”
“佛爷。”贤之看到怒气冲冲的老头,竟没有一点怯懦,依旧坚毅。
“今晚的话,我且当做你的酒后狂言,以后不可与人提及。”佛爷的担心像是怕什么,比如他们的身世如果被歹人识破岂不危急。
“佛爷,你如今怎这般鼠辈行径,居然偷听我!”自觉话重,毫无底气。
“小兔崽子,你还真是没了长兄的管教,什么也敢说,我还是你的长辈!”老头一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佛爷。”
“今晚我守着,你去歇息,明日赶路你还要照顾大伙,我明日路上可以小憩。”
贤之便也不再争执,退了去。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开始整装行李,匿冥被安置在软车当中,老佛爷随身看护,还有一个马车装了吃食和家当,避战是大事,所以安全是第一。
这一路上艰难险阻,所以武器也备了不少。差了两个踏实下人赶着车,剩下四位各自骑了马,走在前面。
鹿游园因为昨夜的事还忧心忡忡,侯督灵自知劝慰无用,便由了他去。二人一前一后,各自心事。只有鹤引一个冷面君郎看似最为置身事外,英气逼人的侧脸,不苟言笑最招贤之好奇。
“鹤引君是将士出身吧!”不是问句,是很肯定。
鹤引只“嗯”了一声,并不想过多言语,看他一脸稚气的孩子模样,却惊异于他的察言观色,判断精准。
“鹤引君和洪荒一样不是中原人吧!”
“车里那位缘何伤重?”鹤引并未回答,径自问到。
“一场意外,遍访名医都没见效。”贤之回头望了眼软车。
“哦?如果信得过我,我倒有有一位朋友,他每年入秋便从吐蕃前往陇右道收集珍奇药材,此人医道不凡,用药奇特。或许可以帮到你!”
“鹤引君的朋友定是世间才俊,匿冥君的病就拜托你费心了,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
老佛爷在软车内眯了半日,一行人离长安越来越远。匿冥君头部缠着遮伤的布带,晃动的车体门帘上方的铃铛“叮当”作响。
老佛爷揭起帘子,问了赶车的小厮,“看着天色是要下雪了吗?”
赶车小厮扬着鞭子,“回主子,怕是要下今冬第一场雪!”
“加快速度,我们早一点到驿站安顿下来,别被大雪耽误在半路。”
在大雪封路之前一行人住进了驿站的客栈,老板娘见他们从长安赶来,还喋喋不休地问起那边的情况。
侯督灵打发了她,几个人安静地吃饭,贤之盛了碗米粥进了里间,扶起平卧的匿冥,慢慢喂着,边喂还边哼着调。
饭桌上,几个人慢慢熟络,聊着时下的话题。鹿游园提到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诸位,我们此次一行不能盲目赶路,现在正值入冬,气候会越来越糟糕,过一段时间土地冰封,马车跑起来太过危险。另外越往西天越冷,我们车上还有一个病人,不宜冒险。”
老佛爷觉得这个鹿游园很有外出经验,他考虑的也正是自己担心的。“既然这样,我们找一个远离战事的地方过冬,等来年开春再上路不迟。”
“也好,我们可以往南走去梁州,那边气候能稍好一点。”侯督灵建议。
“然后由梁州转到兴州,在那边过冬,春天再由河州和兰州一线出关。”鹤引补充。
“好,就这么定了。”
“我去通知贤之。”鹤引起身进了内间,鹿游园和候督灵奇怪着他们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
老佛爷嘿嘿笑着。
拾肆:宗伯离府 魏卜现身
宗伯那日看到了那封诀别书,但迫于战事着实没有心思理会,他预备大军开到京师前就离开袁府,这日便来和袁淳厚辞行。
“老朽此番出走,可能就是最后的告别了,这二年来承蒙袁天师照应,真是感激不尽,如今世道纷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宗伯大师哪里的话,自从您肯出山助我仕途,我一路以来感激不尽,如今大战迫在眉睫,我也着实没有能力护您周全,惟愿大师早日寻回爱徒,求个平安呀!”
“那便就此别过,各自保重!”宗伯拱了拱手,带着简单的行装,前几日严黎送信回来,此次出行安全由他保护,就这样出了袁府。
路上二人聊起北边,不禁喜不自胜。
“这么说,安兵不出几月便可抵京了?”宗伯望着严黎。
“是的,主子,目前是胜券在握!”严黎一脸的诚挚。
“那我二人就在京师静待安将军入城,宫内的人有何回复?”
“说是这几日李贼一心布阵抗敌,只可惜力不从心,前朝混沌不堪,后庭也是人心惶惶。”
“她怎个情形?”宗伯满是关切。
“恕属下无能,本想全力救出楚昭仪,怎碍于她这几日生病,身边御医护卫不断。”
“虽说堂堂天子毫无用贤识人之道滑天下之大稽,但他毕竟坐在宝座,即便边塞混战宫内也还是护卫严密,若想带走个后宫之人,谈何容易,只是她病的可重?”
“打探的情形并不乐观,她在后宫本就清瘦,如今担惊受怕世道纷乱,这才病倒了。”
“唉!”宗伯低首轻叹,“你去派人查一下,有没有魏卜的消息。”
“属下明白。”
安禄山的大军这几日捷报不断,他听闻当今皇帝乱了阵脚正喜从中来。通告部下,正月一到便昭告天下登位称帝。
此时的京师死气沉沉,都说叛军要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