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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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老者捏死蚁蛊后,双指还在继续搓…捏,听到徐凤年言语后,咦了一声,惊讶道:“你小子还有过目不忘的手段?你轻功如何,要是过得去,爷爷倒是不介意收你做奴,以后一同潜入江湖禁地,找到合适的…秘笈典籍就让你记在脑中,省去老夫好大麻烦。”
徐凤年苦笑道:“老前辈要收王维学做徒弟,怎么到了晚辈这里就是奴仆了。”
老者说话直接,一只指甲大小的幽绿蝎子穿破肌肤,从手背上钻出,扬起一对小钳,嘶嘶作响,冷笑道:“那小子的老爹一手执掌北莽宝瓶州军政大权,你小子也就懂点微末蛊术,离巫术正统差了太多,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凤年低头看到千百只蝎子蜂拥而至,无奈道:“可是老前辈的蝎蛊也只是旁门左道啊,远没有六大王蛊里的玉琵琶那般气势。”
cháo水蝎群,将徐凤年困在中间。
被揭穿老底的灰衣老者也不恼火,止住蝎群上前的迹象,又咦了一声,这次是真有些惊讶了,“你小子还知道玉琵琶这等大造化仙物?一般玩蛊有些道行的晚辈可都不知道有六大王蛊一说。老夫小瞧你了,本以为你只是寻常走镖的富家子弟,不曾想还是有点见识,说说看,家世如何,若是分量足够,让爷爷我都忌惮,这本青蚨剑典借你一看又何妨。”
徐凤年笑道:“还是不说了,怕说了以后老前辈不相信。”
灰衣老者破天荒有了好耐心,手指逗弄着手背上的蛊物绿蝎,说道:“说说看,爷爷与世人不一样,越是难以置信的事情,越是相信。”
徐凤年说道:“有个姓楚的白发老魁,被两条接连双刀的链子锁骨,他教过我练刀。”
灰衣老者皱了皱眉头,“这老匹夫失踪多年了,姓楚的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你这娃娃还在尿裤子吧,别蒙爷爷!”
徐凤年一脸如释重负,笑道:“他重出江湖了。”
老家伙脸sèyin晴不定,许久过后,默默收回绿蝎,蝎cháo也散去,从怀中抽出秘笈,丢掷出手以后骂骂咧咧道:“算你小子运气好,爷爷我与楚老匹夫有些关系,当年欠了他一份恩情,以后见到他就说两不相欠了。”
徐凤年一边抹去额头冷汗一边伸手去接秘笈。
灰衣老者骤然便至,大笑一声,一拳捶在这江湖阅历稚嫩的小子胸口,“小子你这次是笨死的!”
下一刻,灰衣老者猛然停下身形,眼珠子转动,第三次咦了一声。
只看那佩刀后生倒飞出去,衣袖鼓起,自己那一拳就如古井投石,在衣衫上显示出明显的涟漪阵阵,最终消散无影。
年轻公子哥模样的后生也不废话,开始低头翻阅青蚨剑典。
不敢确定这小家伙是油尽灯枯在装模作样,还是靠着古怪法子的确安然无恙,对自己修为极有信心的灰衣老者一时间走也不是,追击也不敢,气氛就十分诡谲。
徐凤年合上秘笈,回丢给灰衣老者,笑道:“好一套剑冢青蚨飞剑术,果然玄奇。”
生怕自己“笨死”的江湖老狐狸愣是没敢伸手,等秘笈落地后,才发现眼前这小子完全没有动手的企图,灰衣老者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弯腰捡起青蚨剑典,却始终抬头盯着,笑道:“小子好雄厚的内力,爷爷我终年捉鹰这回被鹰啄了眼。现在你只是挨了一拳,却也看过了这本无上剑典,说到底还是你更占便宜,要不咱们就此停手,如何?”
徐凤年平静道:“要么是老前辈出拳留有余力,没有下死手,看来跟白发老魁的确有些交情。要么是老前辈根本就没有二品境,只是仗着轻功与蛊术才让人忌惮。”
灰衣老者干笑道:“爷爷也就是没有趁手的好刀。否则别说是二品,一品高手也杀得。”
徐凤年笑道:“谢过前辈借阅,就此别过。”
老家伙点头道:“好啊。”
徐凤年说道:“老前辈是不是可以重新收起绿蝎了?总是在手背进进出出的,老前辈出了好多血。”
灰衣老者笑着抹了抹手背血迹,将蛊蝎再次收回体内。
徐凤年说道:“前辈先走,晚辈就不送了。”
老头一脸和蔼笑道:“你先走,老夫没i没夜跑了好些天,有些累,歇会儿。”
“前辈先走,这是礼数。”
“不碍事不碍事,你先走。”
“前辈,蛊蝎又爬出来了。”
“咦?又顽皮了。小子,别上心啊,可不是老夫有啥念头。”
“前辈不走,我就不走。”
“你这小子忒矫情了,既然大家都是行走江湖,都是大好的江湖儿郎,就别讲究辈分礼节了。”
一老一小就在那里不厌其烦的客套寒暄。
最后灰衣老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这个仍是未拔刀的年轻人,终于有破口骂娘的趋势。
徐凤年笑着弯腰,说道:“晚辈这次真走了。”
抬头死死盯着这个修长背影,灰衣老者强忍着没有偷袭,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喃喃道:“一个棋剑乐府王维学也就罢了,这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灯,这江湖没法子混了。”
第二十二章 没有你们的天下十人()
徐凤年追上鱼龙帮以后,棋剑乐府那位不说话时很有卖相的俊哥儿大大咧咧骑在马上,毫无鸠占鹊巢的觉悟。
徐凤年也不跟这个被鹰钩鼻老者抖搂身份的世家子计较,与王大石一同走在黄沙路上,没多时那些早前盲目追逐秘笈的江湖汉子见王维学没跟上,几个思量以后就悔青肠子,掉头狂奔,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同棋剑乐府六名剑士都衔尾追上,面面相觑以后都瞧出对方的忧虑。尸体依旧在,见到地上果然还有一本披着公羊传书皮的典籍,一人捡起来一翻,一边跳脚骂娘一边撕成粉碎,其余人见到这场追逐逃不掉无疾而终的结局,顿时鸟兽散,棋剑乐府六人更是纳闷,难不成王维学猜错了?那这名倍受宗门器重的师弟为何不跟上?
一头雾水的六名剑士沿着道路疾奔,跟上鱼龙帮后,见到骑马黏糊在北凉小娘身边的王维学,哭笑不得,这位宝瓶州王阀的大公子还真是习气难改,在乐府里头,也是这般玩世不恭,喜好勾三搭四师姐师妹,连一位女子师叔都没放过,若非结结实实吃了几剑都不会罢休。这趟追杀手握青蚨剑典的魔头,本宗志在必得,他们这一行七人只不过是其中一股最薄弱的势力,六人师伯,即王维学的师父吴妙哉,与那位人剑双绝的黄师叔连同几位宗门里的高手才是主力,只不过魔头行踪不定,反而先是被他们给撞到,边境此时已是撒下无双张大网,就看谁能先捞到这尾大鱼了。王维学拉了拉缰绳停下,他在同门师兄弟面前除去那股纨绔劲头,其余并无膏粱子弟的派头,翻身下马后,王维学道:“秘笈真是真的,不过那魔头委实油滑,竟也折了回来,我只能乖乖交出去,本来偷撕了一页做以后的鱼饵,也被他看破。”
六名乐府剑士根本不怀疑是王维学私吞了去,倒不是他们心胸开阔如此境界,而是他们都清楚王维学的煊赫身份,此子进入棋剑乐府绝非贪慕绝世武学,只不过王维学年幼便已是棋坛的名人,苦于罕逢敌手,是闲来无事来乐府找人下棋的,对于练剑向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连师尊都惋惜他的剑道天赋。遥遥空中爆竹响起,以爆竹烟火传讯在江湖上并不稀奇,可如棋剑乐府这般能用爆竹炸出韵味无穷将军令,在北莽肯定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无需师兄弟提醒,王维学牵马来到刘妮容身前,笑道:“与刘小姐借一些干粮饮水,行否?你们到了北莽遇上麻烦,就说是我棋剑乐府的客人,若还是有人刻意刁难,无妨,再报出我王维学的名号,十有仈jiu就没事了,至于说是我姐我妹,还是我媳妇,都无所谓,反正我都认的。”
刘妮容不搭腔,只是面无表情让帮众去取出水囊和食物,王维学和两名剑客都含笑接过,而且还不忘作一剑揖,礼数丝毫不差,并未因为所在宗门的超然高崇而轻视鱼龙帮,更没有予取予夺。不仅刘妮容吃了一惊,鱼龙帮帮众更是满脸堆笑,觉得面子大涨,他们虽在北凉陵州,也听说过这棋剑乐府的名头,是北莽境内可以排在前五的大派,更难得是此派尊法守礼,许多王公贵胄子女都乐意去棋剑乐府里耳濡目染,鱼龙帮与之比较起来,都不够人家一个喷嚏打的。王维学再牵马来到少年王大石身边的徐凤年眼前,松开缰绳,再从腰间摘下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笑道:“本公子从来不小气,借你的马骑乘了一段路,这块蛇游壁就当是赏你了。可别轻易典当和佩戴,铺子出不起价格,而且容易让人见财起意,匹夫怀璧,知道什么意思吗?”
徐凤年轻轻接过入手凉透手心的玉佩,笑了笑,没有作声。
王维学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刀不错哦。”
等到棋剑乐府远走,刘妮容重重挥了一记马鞭,鱼龙帮这才惊醒,一些有资格骑马的帮众都在悔恨当时没有让出马去,蛇游壁,听名字就知道这枚玉佩的珍贵了,除去北莽皇室可佩龙凤玉饰,蛇蟒就成了达官显贵的首选,他们也不是傻子,方才那风流剑士与刘小姐说起师门与家世,是棋剑乐府在前王维学这个名字在后!这块蛇游壁说不定就能值个几十上百金!鱼龙帮拼死拼活走上千里路才挣多少银子?偏偏那姓徐的还一脸装腔作势的镇定,谁不想上去抽两个大嘴巴。徐凤年低头看着玉佩,是六蛇走壁,按照律法规格,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佩饰,这王维学果真是北莽一等权臣之子。与那名貂覆额女子的鲜卑头玉扣带,在伯仲之间。徐凤年哑然失笑,这家伙有自己当年的风采啊。不过真要钻牛角尖比对家世的话,谁配谁不配?
看到姓徐的终于偷着乐了,时不时偷窥这家伙的鱼龙帮成员冷笑不止,你小子趁着刘小姐骑马前望,才露出小人得志的狐狸尾巴,真是无耻!缺心眼的王大石倒没这般想,只是好奇问道:“徐公子,那王维学很有来头吗?怎么出手就是一块蛇游壁,好像家里有金山银山似的。”
徐凤年收起玉佩,微笑道:“也差不多了。”
少年咂舌。
徐凤年突然问道:“你骑过马?”
在马下小跑着的少年摇头嘿嘿道:“哪能呢。小时候去看灯市,被马踩过,以后见着马就怕,就算给我骑也不敢的。”
北凉官家子孙与膏粱子弟,谁不曾鲜衣怒马闹市行?不这么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钱人啊。徐凤年皱了皱眉头,少年心思单纯,却在困苦中培养出一种清晰感知周边氛围的敏锐,担忧问道:“徐公子,咋了?”
徐凤年摇头道:“想起一件事,可行与否,还得以后做了再看。”
已经由敬畏转为敬重徐公子的少年咧嘴笑道:“那一定是大事。”
徐凤年嘴角勾起,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可惜谁都不知道该谢你。”
烈i下少年跑得大汗淋漓,大口喘气道:“徐公子,我可听说那棋剑乐府在北莽蛮子里十分有地位,门下弟子的棋,剑,乐,都很擅长,就算是平常家世的人进去一遭,走出来以后个个都像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哥。”
徐凤年打趣道:“你羡慕?”
少年赶忙摆手道:“再厉害也是北莽蛮子的门派,求我进都不去。”
徐凤年啧啧道:“好大的口气。”
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苦涩道:“徐公子,我不能再说话了,再说就跑不动了。”
徐凤年点了点头。开始凭借记忆搜罗有关王维学与棋剑乐府的事项,北莽州数远不如一统秋的离阳王朝,只有寥寥八州,传承数百年的惯用州名,在北莽女帝手上无一幸免被篡改了一遍,分别是姑塞龙腰东锦西河,金蝉玉蟾宝瓶橘子。
王维学的老子应该就是宝瓶州的持节令,是彻底掌控一州的北莽实权重臣,北莽素来不分持节令的权,不像如今离阳王朝在一道内分设节度使和经略使相互制衡,故而在北莽当上持节令,若还是没些话语权,只会被嘲笑,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能够担当一州霸主的人物,无一不是具备雄才大略的官枭,北莽女帝从不否认对这八位权臣的信任,直言不讳远胜过宫城内那些养不熟的亲生骨肉,当下北莽八个持节令中只有一名是出身王庭皇室,还是排在末尾的橘子州,宝瓶州是北莽境内唯一土地肥沃不输江南的军粮来源地,辖境虽不大,但宝瓶州持节令的权柄,分外沉重。少年王大石说王维学家中坐拥金山,还真是被他给一语中的了,所以价值百金的蛇游壁,对宝瓶州持节令的公子而言,九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