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草 1-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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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躲避我?”他逼视著她:“为什么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她垂下了 头,注视著手里的湿毛巾。他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毫无反抗的,做梦似的让他牵著 走。他们隐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落日的光芒斜照在水上,反映著水红色的霞光。半个天空都 被晚霞染红了,连那绿的草、绿的树似乎都带著红色。“诗苹!”他托起她的下巴,注视她 的眼睛。
她想转开头去,挣扎著说:
“让我们回去,他们会找寻我们,他们会疑心的!”“让他们疑心去!”他说,把她拉 近了自己。
“不,请你!”她无力的转开了头:“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不能对不起良心!”“诗 苹,”他望著她:“我们不是为了他们而活著,生命是我们自己的,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
“但是我们却生活在他们中间!”她低档的、无奈的说。
她凝视了她一段很长的时间。
“诗苹,和他离婚,请你答应我。嫁给我!”
“你不是真心的,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不是真心的,你是什么意思?”他愤愤的问。
“我是说,等下了山,你会觉得自己糊涂了,到了山下,又在人群中生活的时候,你会 发现没有金钱和名誉,人的世界并不容易混,那时候,你会懊悔。”
“有了你,我不要金钱和名誉。”他鲁莽的说,声音中夹著愤怒和烦躁。“你要的,你 会要的,”诗苹固执的说:“我们都是些最平凡的人,我们不能脱离这个社会而生活。你贫 穷过,也奋斗过,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也一样。假如我们结合,我们又将和生活挣扎,于 是,有一天我们会彼此不满,彼此怨恨,爱情在生活的担子下被磨得黯然无光,你的那个有 野心的‘我’又将抬头… ”“不要再说了!”他大声打断了她,猛然拥紧了她,低下头去 吻住她的嘴唇,她想挣扎,但却浑身无力。于是她的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时 间、空间、山和水都不存在了。“诗苹,”他低声说,眼睛对著她的眼睛,鼻子对著她的鼻 子。“诗苹,认识你以前,我不知道什么叫恋爱,我一直以为爱著美嘉,现在我才知道我对 美嘉只有野心,没有爱意。这以前,我并不晓得爱情会使人像害疟疾似的发冷发热,会使整 个心和身子都悬在半空里一般,会每一根纤维都去注意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看到你把 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我觉得自己被妒忌燃烧得要爆炸。哦,诗苹… ”他狂热的吻她,吻了 又吻,她喘息著,努力试著把头转开。
“放开我,请你!”她说,但却更紧的靠著他。“他们一定在找我们了。放开我,我不 会和你结合,但我会记住你,永远记住你,你和那枚幸运草… ”她的眼光模糊,内心掠过 一抹刺痛。幸运草,它将带给人幸福,但,幸福在哪儿?
“我要你,随你怎么说,我要你!”他的嘴唇继续在她的嘴唇上移动。忽然,一声尖锐 的叫声使他们迅速的抬起了头来。美嘉苍白著脸站在树林边,紧紧的盯著他们。落日的光照 在她脸上,她眼光里的神色就像看到一个可怕的野兽一般,双手握紧了拳,嘴巴诧异的张成 了一个O形。
在一刹那间,三个人之间弥漫著一种难堪的沉默,然后,美嘉的眼珠转动了,突然,她 爆发的对诗苹大叫了起来,一连串的话像流水般使人吃惊的倾倒了出来:
“好!赵太太,你这条毒蛇,你这个阴险的狐狸!赵克文还不能满足你,你还要来勾引 别人的未婚夫!你这个卑鄙的、下流的、无耻的女人,你嫁给赵克文的金钱,再来诱惑别的 男人!天下有个大傻瓜赵克文娶你,又有个大傻瓜江浩来接受你的诱惑!你怎么会不害羞? 你怎么这样不要脸?赵克文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呢?你简直是条毒蛇!毒蛇!”她剧烈的 喘著气,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转过头对江浩喊:“江浩,你不要再来骗我,你说过有了我, 天下的女人全不在你的眼里,记得吗?现在……现在……”她的嘴唇颤抖著,泪珠涌了出 来,嘶哑的说:“我恨你,江浩,我恨你!挝挝挝挝挝恨你!”转过身子,她对著森林乱草 中狂奔而去,一面跑一面喊:“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挝再也不要看到你们!”
好半天,诗苹无法恢复神志,只呆呆的站在那儿,江浩也一样。过了好久,她才突然抬 起头来,急急的对江浩说:“你还不去把她追回来!”一句话提醒了江浩,他看了诗苹一 眼,就对著美嘉跑走的地方追了过去。诗苹望著江浩的身影消失,乏力的在地上坐了下来, 把头埋在手心里。就这样,她一直坐著,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她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她听到一片人声在呼喊,其中夹著克文的声音,在焦灼的叫著她的名 字。她惊醒了过来,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她正孤零零的坐在黑暗的森林中。“赵太太!赵太 太!”“江浩,美嘉!”“诗苹!你们在哪里?”
诗苹听著这些呼声,努力支持自己站了起来,她觉得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扶著树 木,她走出了树林,克文很快的发现了她,他向她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们在干 什么?大家都在找你们呢!”诗苹默然不语,克文诧异的望著她。“怎么?诗苹,你没有不 舒服吧?你的脸白得像一张纸,江浩和李美嘉呢?他们不和你在一起?”
“李美嘉跑了,江浩追她去了!”诗苹疲乏的说。
“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克文追问。
“李美嘉跑了,”诗苹重复的说:“克文,你还不懂吗?江浩去追她了!”说完,她向 帐篷走去,三兄弟和燕珍都围了过来,但诗苹一语不发的钻进了帐篷。克文追过去,扶住营 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诗苹?”
“请你让我安静一下,我要好好的想一想!请你!”
克文木立著,咬紧了嘴唇,手指几乎握碎了帐篷的帆布。
一小时后,江浩跑回了营地,他的脸色惨白,黑眼珠显得特别的黑。“我找不到美 嘉,”他说:“夏人豪,我们必须燃上火把,分头到山里去找!”克文对江浩走过来,把他 拉到一边说:
“我很想揍你一顿,但我要帮你先把美嘉找回来!”
江浩直望著克文的脸,坦率的说:
“你可以揍我,我是情不自已。”然后又轻轻加了一句:“她怎样,她好吗?”克文望 著江浩,他的眼睛愤怒的燃烧著。但,他终于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只冷淡而简短的说:
“江浩,你错了,美嘉和你才是一对!挝告诉你,你不要再去招惹诗苹!”江浩望著克 文,然后返身去点火把说:
“我要先去找美嘉!”诗苹钻出了帐篷,她仍然苍白,但却显得坚决。她迅速的走到克 文身边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找美嘉!”
“你最好去睡一下,你看起来像是生病了!”克文温柔的说。“不!”诗苹说:“我要 去!”
夏氏兄弟诧异的望了望诗苹、克文和江浩,奇怪著发生了什么事情。燕珍却以她女性最 敏锐的感觉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脸上带著领悟的神情,注视著诗苹。
大家很快的燃上了火把,夜已经深了,月亮和星星俯视著大地,带著点嘲弄的味道。他 们分散开向山的每一个角落里搜寻,一面高声呼唤著,摇晃著火把。在这样的深山里,想找 寻一个人,正像大海捞针般的艰难。山上草深没胫,他们钻了进去,忘了对蛇的恐惧。到处 此起彼应的响著呼叫声:
“美嘉!”“美嘉!”“美嘉!”最后,他们在森林里碰了头,每个人都显得垂头丧 气。江浩抬头望著山,这山是如此的高,如此的大,第一次,他慑服于山的力量之下了。夏 氏兄弟用火把无意识的在附近照著,克文仍在高声的叫著美嘉。忽然,他们听到一个轻微 的、近乎呻吟的声音,大家都向著声音的发源搜过去,江浩高声的喊:“美嘉,你在哪 儿?”那声音又响了一次,这次已经很清楚的可以辨出是一声啜泣。大家跑了过去,于是, 在火把照耀下,他们发现了美嘉。她瑟缩在一棵大树底下,衣服都撕破了,头发零乱的披在 额际,大眼珠里有眼泪,还有恐惧。她双手抱著肩膀,正在发著抖,那样子显得无比的孤独 无助,也无比的美丽。
“美嘉,”江浩冲了过去,激动的握住她的手,重复的喊:“美嘉,美嘉!”“在那树 叶后面,”美嘉颤抖的抓住江浩说:“有一对眼睛在看我!”每一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夏人 豪本能的伸手到肩膀上去拿猎枪,这才想起来猎枪并没有带在身边,他喃喃的自语著说: “奇怪,每次需要猎枪的时候,它总是不在身边!”
夏人雄和夏人杰同时举起火把,向树叶后面搜寻,但,什么东西都没有。燕珍眼尖,高 声的叫了起来:
“啊,鹿!”大家看过去,一只美丽的公鹿正向森林里逃走了。
“没事了!美嘉,我们到营地去吧!”江浩说,搀著美嘉站起来,声音出奇的温柔。
他们回到营地,大家都不说话。夜很深了,营火噼啪的响著,这是山里最后的一个夜。 诗苹坐得离火很近,注视著火焰,她心里有一百种情绪在交织著,有一刹那,她竟想到死, 想到解脱。她的目光如梦,神情显得茫然若失。半天之后,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抬起 头来,克文正深深的注视著她。“去睡吧!夜深了,明天还要走一天山路呢!”他说。
她站起身来,顺从的钻进了帐篷。帐篷里,美嘉还没有睡,正双手抱膝坐在那儿,对营 外的星光出神。诗苹望著她,轻轻的说:“请原谅我!”美嘉有点吃惊,脸立即红了,也轻 轻的说:“也请原谅我,我说了许多没教养的话。”
诗苹钻进睡袋。但,这是个无眠之夜,美嘉却依然很快的睡著了,燕珍整夜说著呓语, 叫著夏人杰的名字。
天亮了,他们拔了营,向山下走去。最后一天的山路比起以前的是好走得多,下山的速 度非常的快。一路上,美嘉始终拉著江浩的手,对江浩问东问西,经过这一次事件,她对江 浩似乎反而柔顺了。江浩则相反的十分沉默。诗苹一路上几乎没有讲过话,克文小心的照顾 著她,但也默默不言。只有燕珍在三兄弟中谈论不休,可是,三兄弟却显然不大感兴趣。黄 昏又来临了,他们已经距离林场不远,到了林场,他们预料可以受到很丰盛的招待,然后可 以搭车子直驶山下,今夜,他们将可以在城里过了。诗苹默默走著,一直若有所思的,当克 文伸手帮她下一个山坡的时候,她忽然抬头望著克文,摇摇头说:“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在发生这一切之后,我不可能再和你一起生活了,我要离开你,独自去过日子。”
克文握紧了她的手说:
“一切都会好转的,相信我。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快到山下了。”“你为什么不生 气?为什么不骂我?”她问。
“我爱你!”他简单的回答,诗苹愕然的望著他,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天黑了,林 场的灯光已隐约可见,美嘉深深的叹口气说:
“看到了灯光真好,我多希望躺在沙发里,喝一碗好汤。”
“我只想洗个热水澡!”燕珍说,又加了一句:“我的妈,这几天总算捱过去了!”江 浩脸色憔悴,始终在深思著,美嘉望著他说:
“你在想什么?”“我在想,又回到人的世界了!”
他惨然一笑,笑得很无奈,很凄惶。习惯的搜寻著诗苹的眼光,后者正紧倚著克文,眼 睛依然望著远方。
“那有什么不好,快到家了,妈一定早就惦记著了!”美嘉说。诗苹机械的移动著步 子,“再会了!山!”她想,心中掠过一抹刺痛。莫名其妙的眼泪充塞在眼眶里。“有时 候,”她默默的想:“我们对许多事情是无可奈何的,看那些灯光,那儿是人的世界,我讨 厌它,但我还是要回到那儿去,没有人能逃开这个世界!”她伸手去拿手帕,一样东西落了 下来,她俯身拾起它,是那片枯黄的幸运草,她审视著它,嘲讽的微笑著。“我们怎么知道 世界上有多少幸运草?”她想。“或者遍地皆是,只是我们忽略了它,没有去把它摘下来! 也可能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幸运草,这只是片变态的叶子而已。”
“哦,”夏人杰打了个哈欠,对夏人豪说:“我想起了,星期六晚上还有个舞会,我要 去请周小姐!”
“今天星期几?”美嘉问。
“大概是星期三。”夏人豪说。
“对了,星期五你要到美国大使馆去办签证,别忘了!”美嘉对江浩说。“没有忘。” 江浩无力的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到。
灯光已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