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草 1-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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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湿得像一只才游过泳的鸭子!”
“假如你刚刚掉到河里去,”嘉琪忿忿然的,一本正经的说:“你怎么可能不湿?”那 陌生人挑了挑眉毛,收起了脸上的笑,也严肃的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她的理由。嘉琪转身 向房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她忽然回过头来,那陌生人正望著她的背影发愣。她鲁莽的问: “喂!你是谁?”“我?”那陌生人似乎吃了一惊:“我姓费。”
“费?”嘉琪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那么,你是费海青那老头儿的儿子了?”“费海青 那老头儿?”那陌生人滑稽的笑著,对她深沉的鞠了一个躬:“费海青那老头儿就是我!”
嘉琪怔了足足有半分钟,接著,就突然的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弯著腰,上气不接 下气的说:
“妈特地要我换上一身新衣服,‘给费伯伯一个好印象!’我偏偏掉到河里……撕破了 裙子,弄乱了头发……啊,我可像一个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吗?”
费海青抿著嘴望著她,接著,也大笑了起来,正当他们相对著笑得前俯后仰的时候,妈 从后面跑了出来,一看到嘉琪那水淋淋的样子,就惊诧的大叫了起来:
“啊呀!我的天!嘉琪,你是怎么弄的呀?”
“哦,妈妈,我掉到河里去了,这可不是我的错,谁也料不到树枝会断的呀!”“你难 道爬到树上去了吗?”
“假如你不把我的腿用这么一条裙子捆起来,我倒真会爬到树上去呢!”嘉琪说著,一 面对费海青调皮的笑了笑,就转身到里面去换衣服了,当她走开的时候,她听到妈妈在怜爱 的说:“多么可爱的女孩子!这和十二年前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有了很大的差别了吧?”费海 青低档的答了一句,嘉琪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看到里面多了几件 东西,一口小皮箱,一个旅行袋,还有一枝猎枪!嘉琪对那猎枪凝视了几秒钟,心脏由于兴 奋而加速的跳动著。费海青,这是个传奇性的人物啊!她在客厅里没有看到爸爸,于是,她 明白爸爸和费海青彼此错过了,爸爸去接他,他却自己来了。“嗯,这个暑假一定不会平凡 了!”嘉琪喃喃的说,对自己甜蜜的微笑著。
二
清晨,天刚刚有点儿亮,嘉琪悄悄的溜下楼来,预备跑步到情人谷去,享受一下谷中清 新的空气。昨晚,她睡得很迟,爸爸、妈妈和费海青,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费海青讲了 许多他在国外的经历,他跑了不少的地方,英国、美国、意大利、日本……但,大多数的时 间都待在美国。他讲了很多他打猎的故事,他是一个很精明的猎手。当他讲那些故事的时 候,他的声音深深而富有磁性,他的眼睛明亮而锐利。有好几次,他注视著嘉琪,眼睛里闪 动著一种特殊的光芒,这种注视使嘉琪觉得呼吸急促,她感到自己在被注意著,整个晚上, 他的视线都在跟踪著她。
昨晚睡得那么迟,但今天却醒得这么早,嘉琪感到浑身都充满了活力。溜下了楼,嘉琪 走到花园里,像一只小猫般轻快的向花园的门跑去,可是,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怎么?想逃跑吗?”她站住了,费海青从一棵扶桑花后面绕了出来,嘴里衔著一支 烟,微笑的望著她。
“你起得真早,”嘉琪笑著说:“我正想到情人谷去!”
“情人谷?一个很美丽的名字!是个名胜吗?”
“不,是一个普通的山谷,四面都是山,谷底是一条河,河边有大片的草地和树林,风 景美极了!平常到碧潭来玩的人都只知道游碧潭,不知道游情人谷,其实情人谷比碧潭好玩 多了!那么安静、神秘!早上和黄昏的时候都有一层薄雾,谷里到处都朦腚胧胧的,真美极 了!”
“为什么叫情人谷呢?”
“相传到谷里玩的青年男女,都会在那儿找到爱情!但知道这地方的人并不多!”“你 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嘉琪,带我去看看吧!”
“好!如果不惊醒妈妈他们,我们可以在早餐以前赶回来!不过,你带猎枪去好吗?山 上有许多鸟,我要你教我打猎!”
“交换条件,是不是?”费海青接著说,接著又对她眨了眨眼睛:“好吧!让我到卧室 里偷枪去!”
一刻钟之后,他们并肩走在山中的小径上了。山里弥漫著淡档的薄雾,树枝和小草上都 聚著大颗的露珠,空气里散布著一缕微微的草香。各种的小鸟在山上穿来穿去,杂著彼此应 合的叽叽咕咕声。费海青持著枪,环视著山上浓密的树木,一只鹌鹑从树林里猛的飞了出 来,“砰!”一声枪声,鹌鹑立即像石块一样的落了下来,许多的鸟都扑著翅膀惊飞了。
“啊!你打中了它!”嘉琪欢呼著向落下的鸟儿那里跑了过去,拾起了那只尚未断气的 小东西。
“第二枪应该你放了,我帮你上好子弹。看!那边树枝上有两只鸟,瞄准吧!这儿是准 星尖,从这里看出去,看著鸟肚子底下一点的地方,枪拿稳一点,好,放吧!”
嘉琪扣动了扳机,砰然一声,两只鸟都飞了。
“啊,没打中!”嘉琪失望的提著枪,望著两只鸟向天空飞去。“慢慢来,打猎并不简 单呢!情人谷在什么地方?或者谷里有不少的鸟可以打呢!”
“哦,告诉你,情人谷是不许打猎的!”嘉琪说。
“谁不许?”“我不许!别糟蹋了好地方,那儿是不该有枪响的!”
费海青侧过头来望著嘉琪,嘉琪的脸儿显得严肃而正经,眼睛亮晶晶的闪著光。费海青 微微的笑了笑,但,这笑容消失得很快,代而有之的,是一抹深切的痛楚的表情。可是,当 嘉琪转过头来时,他又微笑了。
情人谷中依然静悄悄的,山、水和树木都是静止的。一只水鸟独脚站在水里的一块岩石 上,把头埋在它的翅膀里打瞌睡。嘉琪和费海青的脚步声惊醒了它,它抬头茫然的看了看, 换了一只脚站著,又继续去打瞌睡了。嘉琪停住了脚,回头望了望费海青:“美吗?”“比 你描写的更美!”费海青说,赞叹的望著四周。
他们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有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嘉琪偷偷在注视著他的侧 面,他正凝视著水面,似乎在回忆著什么,他的眼光显得茫然,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嘉 琪觉得心里怦然一跳,在这一刹那间,好像自己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呼吸急促了,脸上突然 的发起烧来。她低下头,用手拔著地下的小草,轻轻的问:
“费伯伯,你结过婚吗?”
“什么?”费海青像是吃了一惊:“结婚?不!我没有!”
“那么,你恋爱过吗?”嘉琪继续问。
费海青回过头来,深深的望著嘉琪,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后,才低低的,有所感动 的说:
“是的,我恋爱过。”“你爱的是谁?为什么你不和她结婚?”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然后,费海青苦笑了一下。
“嘉琪,你还是个小女孩,许多事你是不能了解的!有时候,我们所爱的人不见得是爱 我们的,也有的时候,我们所爱的人不是我们所该爱的,感情上的事比任何事都复杂…… 啊,这些对你来说是太深了!”
“别把我当小孩看吧!”嘉琪忿然的说,然后又问:“你这样东飘西荡的,从来没有觉 得寂寞过吗?”
“寂寞?”费海青望著嘉琪,眼睛里又闪耀著那种特殊的光芒。“是的,有时候很寂 寞。我常想……我应该有一个小伴侣,例如……一个女儿!……啊!我们该回去了,太阳都 爬上山了,不是吗?我猜你妈一定在到处找我们了,在她到警察局报告失踪以前,我们赶回 去吧!”
他们跳了起来,向谷口跑去,费海青走在前面,嘉琪落后了几步。在爬一个陡坡的时 候,费海青回过头来,拉住了嘉琪的手,把她拖了上来,然后他们一直手拉著手,轻快的向 家里走著,到了花园门口,费海青松了手,深深的笑著说:
“我们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早晨,是不是?我的小朋友?”
“确实是一个愉快的早晨,但是,我不是你的‘小’朋友!”嘉琪说,红了脸,冲进了 花园,向自己楼上的房子奔去。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无意间,在客厅门口她听到妈妈和费海青的几句对白,妈妈在问:
“海青,假如我猜得不错,这次你回国主要是为了她吧?是吗?”“是的!”费海青回 答。
“你告诉她了吗?”“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心点,海青,她是个敏感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妈妈的声音里有一种凄 凉和祈求的味道,然后费海青说了一句很低的话,嘉琪没有听清楚。她满腹狐疑的走进客 厅,妈妈和费海青都立即停止了谈话,他们的目光都神秘的集中在她身上,空气里有点儿紧 张。嘉琪看了看费海青,又看了看妈妈,妈妈的眼睛是湿润的。“他们有一个秘密,我要查 出来那是什么!”嘉琪想。一面抬起头来愉快的说:
“该吃早饭了吧?妈妈?”
三
夜深了,窗外下著大雨,嘉琪坐在书桌前面,一点睡意都没有。拿著一支铅笔,她在纸 上无意识的乱画著。自从费海青住到这儿来,已经足足有两个月了,这是多么充实,多么神 奇的两个月!嘉琪奇怪以前那十六年的岁月是怎么过的,在她的生命中,似乎只有这两个月 是存在的,是真实的。她伸了一个懒腰,把手放在脑后,静静笑著。这两个月中,她已经学 会了打猎,每天早上她和费海青在深山里乱窜,打猎、追逐、嬉戏。午后,他们会躺在情人 谷中谈天,他告诉她许许多多的故事,有一天,他问她:
“你愿意跟我到外国去吗?嘉琪?”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她愿意呢?但他又为什么要带她走呢?除 非……她的脸发起热来了,她用手揉了揉头发,胡乱的对自己摇了一阵头。然后,她开始在 纸上画上一张张的脸谱,正面的、侧面的,起码画了几十个。这是同一个男人的脸谱,但却 画得完全不像。只有一张的下巴有点儿像“那个人”,她对这张注视了很久很久,然后红著 脸儿,用自己的嘴唇对那张画像的下巴贴了上去。只一瞬间,她抬起头来,有点惊惶的四面 张望著,似乎怕别人发现她的动作。等确定不会有人看到她之后,她用笔在纸上乱七八糟的 写著:
“徐嘉琪,不要傻,人家把你当‘小朋友’看呢!他
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做梦吧!”
有两滴泪珠升到她的眼睛里来了,她把头埋在手心里,半天之后,才茫然的抬起头来, 关了台灯,上床睡觉了。
她睡得并不熟,许多的恶梦缠著她,天刚亮,她已经醒了。窗外的雨停了,是一个好天 气。她穿好了衣服,开了房门,悄悄的走下楼梯。她想去洗一个脸,然后到客厅里去等费海 青。可是,刚走完楼梯,她就听到客厅里有低低的谈话声,她站了一会儿,可以听出有妈 妈、爸爸和费海青三人的声音,他们似乎在争执著什么,可是声音很低,一句都听不清楚。 嘉琪迅速的向客厅门口溜去,客厅的门是关著的,她的好奇心燃了起来,她知道他们三个人 有一个秘密,每次她和费海青出游归来,都可以看到爸爸妈妈焦灼担忧的望著费海青,似乎 在询问什么。“我要查出来!”嘉琪想,把耳朵贴在门上。于是,她听到妈妈在低而急促的 说:
“海青,我不了解你,十二年都过去了,你怎么突然想起她来?而且,你一个独身的男 人,带著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呀!”
“唉!”费海青在长长的叹著气。“你们不知道孤寂的味道,有时候,在陌生的国度 里,你半夜里醒过来,陪著你的只有空虚和寂寞,那滋味真不好受……我本来并不想收回她 的,但她长得那么像她母亲……”费海青的声音颤抖了,句子被一种突发的哽咽所中断了。 “海青,我了解你的感情,”是爸爸的声音。“但是,嘉琪跟著我们十二年了,她始终认为 我们就是她的生身父母,现在突然告诉她我们不是她的亲人,她是不是受得了?海青,你或 者并不完全了解嘉琪,她是个感情丰沛的小东西,她很容易激动的……”“不过,”妈妈接 下去说:“孩子当初是你交给我们的,我们当然不能说不让你领回去。何况十二年来,你每 年都把她的生活费寄回来,我们不过在代你照管她而已。但是,我承认……”妈妈的声音也 颤抖了,“这许多年来,我都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我又没有儿女……现在你回来了, 突然说要带走她……”“我很抱歉,”费海青说:“我本来的意思,只是回来看创她,但 是,她那么可爱,和她相处了两个月之后,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