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草 1-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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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懊丧又愧悔,伸手到枕头底下,我想去拿端平最近寄来的两封信,可是,我的手摸 了一个空,枕头下什么都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把信放在枕头下的,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难道是阿花给我换被单时拿走了吗?不,今天根本没换被单,中午这两封信还在的,我睡午 觉时还看过一遍,那么谁取走了它们?为什么?早上,我醒得很晚,阿德已到高雄送货去 了。中午,阿德说水车又出了毛病,为了修水车,没有和我们共进午餐,下午,我到花圃去 找他,我必须跟他说明白,那一吻是错误的,我决没有“爱上他”。因为他是个实心眼的 人,我不愿让他以后误会我。整个花圃中没有他的影子,菜田里也没有,在外面瞎找了一 遍,塘边、竹林里都没有,我回到房里,鹃姨正坐在我的床上发呆。“鹃姨。”我叫。“不 睡睡午觉?大太阳底下跑什么?又不戴草帽!你看脸晒得那么红!”鹃姨以一种慈爱而又埋 怨的声音说。
“我随便走走。”我说,无聊的翻弄枕头,枕下却赫然躺著我那两封信。我看了鹃姨一 眼,没说什么,不动声色的把枕头放平,我不懂鹃姨要偷看端平的信做什么!
黄昏的时候,我在水井边看到阿德,他正裸著上身,浑身泥泞,从井里提水上来,就地 对著脚冲洗。我走过去,他看到我,呆了一呆,表情十分不自然,又俯身去洗脚,我把握著 机会说:“阿德!”“嗯。”他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
“昨天晚上,”我吞屯吐吐的说:“你别当作一回事,我……根本……莫名其妙,那月 光……你懂吗?”
他迅速的抬起头来,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的眼睛恶狠狠的盯著我,恼怒的说:
“你根本用不著解释,昨晚你的表情已经向我说明一切了!这事是我不好,别提了吧, 就当没发生过!”他的语气像在生气,脸更红了,脖子上的筋在起伏。说完,他把水桶用力 往井中一送,唏哩哗啦的提上一大桶水,泄愤似的对场中泼去,泼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奇怪,看著他这粗犷的举动,我反而对他生出一种特殊的感情。我知道我已伤了他的自尊, 尤其是这一番多此一举的笨拙的说明,事实上,他已整天在躲避著我,显然他是明白一切 的,我又何必再去刺他一刀呢!看样子,我的乡居生活是应该结束了。
五
午后,我到鹃姨房里去。
鹃姨不在房内,我坐在她书桌前等她,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看到她。我伸手在桌上的 一排书里随意抽了一本,是本红楼梦。我无聊的翻弄著,却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我拾起来 一看,信封上的字迹显然是妈妈的,妈妈写给鹃姨的信,大概是我来此以前写的吧。纯粹出 于无聊,我抽出了信笺,看到了以下的一封信:
“鹃妹:
你的信我收到了,关于小堇这孩子,我想仔细和你谈一谈。去年过年时你到台北来也见 到了,小堇不但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宛似你当年的模样,举动笑语之间,活似你!有时,我 面对著她,就好像看到的是你年轻的时代。她不但相貌像你,而且,那份任性的脾气,和满 脑子希奇古怪的幻想,都和你当年一样。这些,还都不让我担心,现在最使我不安的,是她 的感情。鹃妹,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能再让她步你的后辙!回想起来,我帮你抚养小 堇,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来,孩子叫我妈妈,我也支付了一份母亲的感情,相信并不 低于你这个生身母亲。因此,对她的一切,我观察得极清楚,也就极不安,我只有问问你的 意见了。去年冬天,小堇结识了一个名叫梅端平的年轻人,几乎立即就陷入了情网。关于端 平这个孩子,我只用几个字来描写,你就会了解,那是个极漂亮、极诙谐而又带点儿玩世不 恭味儿的年轻人。底子可能不坏,但是,社会已把他教滑了。我目睹他如何用些小手腕就把 小堇弄得颠三倒四,又如何若即若离的逗弄她,就像一只小猫逗弄它所捕获的老鼠一般。小 堇,和你以前一样,是太忠厚,是太单纯,太没有心机的孩子,固执起来却像一头牛。而 今,显而易见,她对端平已一往情深,如果端平对小堇有诚意,则也未为不可,但,据我观 察,端平和你以前轻易失身的那个男人一样,只是玩玩而已!这就是让我心惊胆战的地方, 小堇正是阅世不深,还没有到辨别是非善恶的时候,却又自以为已成长,已成熟,已无所不 知无所不晓,这是个最危险年龄,大人的话她已不能接受,认为是‘老古董’,自己的思想 又没有成熟。我眼看她危危险险的摸索著向前走,真提心吊胆。每次她和端平出游,我就要 捏一把冷汗,生怕她再做第二个你,可是,却无力把她从那个漂亮的男孩子手里救出来!何 况,我也承认那男孩子确有吸引人的地方,尤其是对小堇这种年轻的女孩子而言。小堇还没 有到能‘欣赏’人的深度的时候,她只能欣赏浮面的,而浮面却多么不可靠!所以,鹃妹, 你自己想想看该如何办?小堇到底是你的女儿!我建议你把她接到乡下去住几个月,趁这个 暑假,让她换换坏境,你再相机行事,给她一点忠告,看能不能把她挽救过来!不过,鹃 妹,事情要做得不落痕迹,你千万不要泄了底,少女的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她知道她 是你和一个男人的私生女,我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切记切记!还有,你一再夸赞在你花圃中 工作的那个男孩子到底怎样?如果你真中意,而且看准了,不妨也借此机会撮合他们!但 是,还是一句老话,要做得‘不落痕迹’!好了,我等你的回信。
即祝 好
姐 鹂上 十一月×日”
我把信笺放在膝上,呆呆的坐著,足足有五分钟,我无法思想,也无法行动。然后,我 的意识一恢复,就感到像被人用乱刀砍过,全心全身都痛楚起来!我握紧那信笺,从椅子里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明白,为什么我长得和弟弟妹妹不一样?为什么鹃姨特别喜欢我?我 是她的女儿,她的私生女!而我这次南下行动全是她们预先安排好的,为了——对了,为了 拆散我和端平!我头中昏然,胸中胀痛,眼睛模糊,全身都燃烧著一种要爆炸似的反叛性的 怒火。
就在这时,鹃姨走进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阿德,他们仿佛在讨论帐目问题。一看到 我,鹃姨笑著说:
“小堇,阿德明天要去高雄收帐,我看你干脆跟他到高雄去玩一天吧!”来了!这大概 也是计划中的!我寂然不动的站著,信纸还握在我手中,我死死的盯著鹃姨的脸,鹃姨的嘴 巴张开了,脸容变色了,她紧张的说:
“小堇!有什么事?你不舒服吗?”
我举起了那两张信笺,哑声说: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上面所写的全是谎话!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看到了那两 张信纸,鹃姨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她举起手来,想说什么,终于又垂下手去,只喃喃 吐出了几个字:“哦,老天哪!”她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倒进一张椅子里,我冲了过去, 摇撼著她,发狂似的叫著说:
“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全是假话!技技技技技!我不是你的女儿!不 是!不适适适适适”我拚命摇她,泪水流了我一脸,我不停的叫著说:“我不是你的女儿! 我不是的!这都是骗人的!我不是!”
鹃姨挣扎著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冷得像冰,但她拍著我的手背,试著让我安静。她 用一种苍凉的声音说:
“告诉你那是真的!小堇,我是你的母亲!”
“你适适适”我大叫,痛哭起来:“你撒谎!你骗我!你适适适你没有女儿,你根本就 没孩子!你说过的!你根本就没孩子!你说过的!你们骗我到乡下来!你们设计陷害我!你 们只是要拆散我和端平适”我泣不成声,仍然神经质的大叫著:“你们全是些阴谋家!只是 要拆散我和端平尸你把我骗到乡下来,不放我回去,现在又胡说八道说你是我母亲,都是鬼 技!我不信你!我一个字也不信你!你适会是我母亲,我也不要你!我不要,我不要J”我 力竭声嘶,扑在鹃姨身上,又摇她又推她,把眼泪鼻涕弄了她一身。随著我的喊叫,鹃姨的 脸色是越来越白,眼睛也越睁越大。我仍然狂叫不停,我诅咒她,骂她,责备她。忽然,一 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被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提开到一边,我回头看,是阿德!他冷静的 说:“你适应该讲这些话!你要使她昏倒了!”
我看著阿德,所有的怒火又转变了发泄的对象,我跳著脚大骂起来:“你是什么人?你 管我?我知道了,你也是一份!你也参加了这个阴谋!你们全合起来陷害我!阿德!怪不得 那天晚上你敢吻我,原来你有鹃姨做后盾!你们串通一气来算计我!你檬适”我这一棍立刻 把阿德打昏了,他寒著一张脸喊问:
“你说些什么鬼话?什么阴谋?”
我一跺脚,向室外冲去,鹃姨大叫:
“小堇!别走!”“我要回台北去J”我哭著喊:“我马上回台北去J我不要在这里再 停一秒钟!”我冲进我的房内,一面哭,一面把衣服胡乱的塞进旅行袋内。阿花在门口伸脖 子,却不敢走进来。提著旅行袋,我哭著走出房门,哭著走到那黄土路上。烈日晒著我,我 忘了拿草帽,汗和泪混成一片。我一面走,一面颠踬,头越来越昏,口越来越干,心越来越 痛。一块石头绊了我一下,我差点儿栽到路边的田里去。拖著那旅行袋,我步履蹒跚,神志 昏乱。终于,我跌坐在路边的草丛中,用手托住要裂开似的头颅,闭上眼睛休息,我慢慢的 冷静了一些,慢慢的又能运用思想了。我开始再回味妈妈的那封信,痛楚的感觉就更深了, 还不止是发现了我自己那不名誉的身世,更由于妈妈所分析的端平尸这使我认清始终就是我 在单恋端平尸他没有爱上我,只是要和我玩玩。我知道这是真的,但我不愿意承认这是真 的,这事实像一把刀,把我的自尊心砍了成千成万的伤口。我就这样茫然的坐在路边,茫然 的想著我的悲哀,直到一阵狗吠声打断了我的思潮。
威利对我跑了过来,立即往我身上扑,嗅我,在我身上揉擦它的头。我寂然不动,然 后,我看到板车的车轮停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阿德正跨在车座上,他跳下车来,一个水 壶的壶口送到了我的嘴边,我机械化的张开嘴,一气喝下了半壶。然后,我接触到阿德冷静 而严肃的眼睛,他说:
“上车来!你的草帽在车上,我立刻送你到车站去J”
我站起身,爬上了板车,他站在车边望著我,手扶在车把上,好半天,他说:“再想想 看,你真要回台北去?”
“唔。”我哼了一声。他继续望著我,静静的说:
“你来的前一天夜里,半夜三更一个电报,李太太就把所有的人都吵醒,给你整理房 间,我从没有看到她那么紧张过,搬床搬东西,一直闹了大半夜,因此,我在车站一看到 你,就猜到你是她的亲生女儿,你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我咬紧嘴唇不说话,他停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没有参加任何阴 谋,那晚花圃里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对你来此的事及原因毫不知情,你可以相信我!”
我仍然没有说话,他跨上车,说:
“好,我们到车站去吧J”
板车向车站的方向走去,我呆呆的坐在车上,一任车子向前进行,一面望著那跟著车子 奔跑的威利。车站遥遥在望了,我已望到那小镇街道上的青色的建筑,我咬住嘴唇,越咬越 紧,我的手心里淌著汗。终于我跳起来,拍著阿德的肩膀说:“阿德尸折回去J快J”
阿德回头望了我一眼,车子猛然煞住尸他下了车,凝望我,他那严肃的眼睛中逐渐充满 了微笑和温情,他的浓眉向上抬,眉峰微蹙,然后,伸出手来,亲切的摸摸我的手背,说:
“我遵命,小姐。”车子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