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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我是我的神-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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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高处,不许下水!”
  “我要跟着你!”
  “水里有钉螺!”
  “我踢烂他的脑袋!”
  乌力天扬抡起巴掌,狠劲儿把孩子抽到汪百团怀里。你得把自己还给妈妈!他没有说这个,张开双臂,纵身一跃,浪花四溅地砸进水里。
  裹挟着碎石和泥沙的洪流扑面而来,乌力天扬被水流冲出好几米。他眼疾手快地抱住一块大石头,固定住自己。身后十来个棒小伙儿也陆续下到水里,大家很快在乌力天扬的高喊声中连成一道人坝。抢险队负责人一点儿也不含糊,石头木桩一块儿下,准备的沙袋一个不留,全扔到水里,经过几十分钟不要命的拼抢,到底把豁口给堵上了。接下来,立刻上土夯实,终于把破掉的堤坝重新夯上了。
  乌力天扬是最后一个上到堤坝上来的。孩子被汪百团拿一根绳子拦腰拴住,另一头系在汪百团腰上,当狗一样牵牢了,正拿满是敬佩的眼神看着乌力天扬。乌力天扬吐着泥水往堤上爬的时候,孩子变了脸色。乌力天扬原以为孩子还记着刚才挨扇的事儿,要装生气,或者自己的衣裳被水剥光了,光着血糊拉的身子不好看,等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根脖颈粗的松木檩子埋藏在洪水里,从上游飞速冲来,重重地撞在乌力天扬的腰上。乌力天扬猝不及防,两手一扬,往后跌去,浪头一卷。顷刻间消失在洪水中……
  鲁红军在咸宁温泉被几个身份不明的年轻人带上一辆经侦处牌照的公务厢式车的同时,检察院的人冲进了红旗飘飘公司总部,查封了公司的所有账目和银行户头。
  连人带车把鲁红军直接抬上一辆黑色厢式车。鲁红军先还以为遇到了黑道儿上的人,和人讲条件,但很快的,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闭上了嘴。
  鲁红军没有被带回武汉,而是连同随后取来的两条义肢,直接被公务车带去了宜昌,人关在葛洲坝工程局的一个招待所里,在那里被秘密审讯了两个月。
  头一个半月,鲁红军死扛着,拒绝与预审员配合。预审员向鲁红军出示各种走私汽车、汽油、电子芯片的证据,他咬定那是伪造文件。预审员向鲁红军出示免去他省人大代表资格的书面材料,他爽朗一笑,说自己当了两届代表,也该歇歇了,歇足了劲儿从头再来。直到预审员让鲁红军打了几个电话,接电话的人一听是他,劈头盖脸把他批评一顿,让他老老实实接受审查,不容他有任何说辞就把电话摔上,或者在电话那头想半天,硬是想不起他是谁,这个时候鲁红军才明白,他是撸光了毛的鸭子落进汤锅里,水冷水烫都是一样的结局了。
  红旗飘飘公司倒得非常快。高层负责人抓了好几个,关键部门的负责人一个没剩,全进去了,都是鲁红军指认的。事情披露出来,公司里的员工才知道,公司的餐饮业、蔬菜基地这些子部门,根本就是幌子,是拿着残疾人就业明星工程的优惠政策,私底下做着走私的勾当。员工们明白了之后,一时作鸟兽散,只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以为找了家优秀企业,端上了好饭碗,结果却栽进了屎坑里。
  简明了是最早离开公司的人,第二天他就去了海南岛。
  大水退去,黄陂养殖基地的员工正在收拾洪灾带来的巨大损失,通行的说法叫抗灾自救,检察院来人宣布对公司处理的决定,查封了基地办公室和一应财产账目。
  汪百团根本没有能力应付这种情况,跑回汉口向乌力天扬通报情况。乌力天扬刚从医院回家,身上的数处外伤封了口,腰伤尚未痊愈,在家调养。乌力天扬对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吃惊,让丫丫去给汪叔叔倒水。丫丫乖巧得很,水杯下给托了个软垫子,这样,水再烫也能端住。
  有一点可以肯定,检察院掌握了大量材料,每一份材料都切中要害,让鲁红军和同伙儿们没有脱身的可能。也许是那几个货真价实的北京人做了手脚。
  也有人怀疑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乌力天扬沉默了一会儿,给汪百团说了他和鲁红军曾经有过的那番对话。在那次对话里,他说了要把身无分文的鲁红军送到大街上去讨饭。
  “你那不是吓唬他嘛,要真想干,能告诉他吗?”
  “你错了。我是真想过要干,只是没下手。”
  汪百团不解地看着乌力天扬。乌力天扬替丫丫编着辫子。辫子编好,他让丫丫去自己的房间做作业。等丫丫走开,他对汪百团说:
  “没有天使敢保证他就是天使,也没有魔鬼能说他就是魔鬼。我们都有踩着云彩到处送雨的念头,也有驾着雷电作恶多端的念头。这就是我们。”
  乌力天扬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黄陂县政府托人捎信,希望他能回到黄陂去。养殖基地的事要等法院的最后判决,但黄陂是武汉市辖区内地域最广阔的县,是武汉市的后花园。黄陂人看出乌力天扬和一般人不同,有想法,有能力,是干大事的料,愿意和他合作。
  汪百团一切都听乌力天扬的,让乌力天扬拿主意。乌力天扬本来打算去南方,看看那里是不是能够找点儿什么事情来做,但身边有孩子和丫丫,他决定留下,暂时不走,这样的话,回到到黄陂,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孩子已经回到学校去了。童稚非找到一个在教育局工作的熟人,出面疏通的,赔偿了教导主任的医药费,向教导主任和学校方面赔了礼。
  发生在孩子身上的事,简家自然会转告打电话回家的简雨蝉。简雨蝉在电话里听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乌力天扬和汪百团商量着回黄陂的事。有两个农产品零售集团看上了乌力天扬,知道“红旗飘飘”一时不可能东山再趟,愿意另立山头,出资建立武汉市最大的蔬菜养殖基地,让乌力天扬当蔬菜养殖基地的总经理,被乌力天扬拒绝了。乌力天扬打算自己贷款,再去农业大学找专家,办一个现代化农场,自小至大,死活都是自己。
  汪百团眨巴着那只好眼睛,额头上顶着一抹潮红,兴奋地畅想着农场的长远规划——洋水果抢摊抢得厉害,果林是要栽的;“村里菜”已经有了老客户,这个品牌不能少;花圃的主意不错,谁都想住在巴黎那样的森林城市里;池塘也得有,但不养鱼,改养水鱼和蟹,这样才能挣大钱。
  汪百团开始戒毒。很痛苦。有两次戒不下去,口吐白沫,疯了似的跑出去找货,被乌力天扬堵在门口,两个人动了手。汪百团困兽犹斗,出手狠毒,乌力天扬的眼角被打开了花,胳膊被汪百团用铁铲砍开一条大口子。最终乌力天扬还是摁住了汪百团,用绳子把他结结实实绑在床上。
  汪百团备受折磨,嗥叫,咬舌头,绝食,大小便拉在床上,基本上算是死过去了。汪百团骂了十天,求了十天,死去活来十天。乌力天扬十天没有给汪百团松绑。也许事情很困难,汪百团做不到,他也做不到,他只是不回头,不肯回头。
  熬了半个月,事情缓过来,汪百团筋疲力尽地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以后问乌力天扬,他要真戒不下来,乌力天扬是不是不会放过他。乌力天扬承认是。
  “百团,你并不真的需要它,你只是找不到需要,才告诉自己它是你的需要。我宁愿你死掉,或者你砍了我,也不会再让它跟着你。”乌力天扬嗓子哑沙地说。
  汪百团开始进食。吃泡面。答应进戒毒所,配合医生把根掐断。两个人坐在屋里说话。门还关着,汪百团已经松了绳子。说着说着就说到罗曲直和高东风。罗曲直病了好长一段时间,风湿病,一早一晚骨头疼,整天裹在臭烘烘的被子里哼哼,汉川媳妇不理他,说他故意装病。高东风现在真成了着名诗人,得了不少奖,还把自己弄进了武汉大学,是插班生,等毕业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又弄出个别的什么着名来。
  老话讲,说什么来什么。两人说到罗曲直和高东风的第二天,乌力天扬就见到了高东风。是因为汪大庆。汪大庆终于做了一件让高东风发疯的事,她割了自己的手腕,然后给乌力天扬打电话,告诉乌力天扬她把自己割开了。电话那头有很大的杂音,乌力天扬没听清楚。
  “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
  “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冷。我害怕。孩子还没有放学。冰箱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只想告诉你,我恨世界上所有他妈的狗杂种诗人!”
  乌力天扬赶到汪百团家,踢开大门,冲进卫生间,用一条干净毛巾扎住汪大庆的手腕,从水池子里把光着身子的汪大庆捞起来,胡乱套了件衣裳,把她背到医院。
  因为抢救及时,汪大庆脱了险。医生给她缝合住伤口,注射了镇静剂,让她睡过去。
  狗杂种诗人赶过来了,蹲在院子里狠巴巴地抽烟,乌力天扬不抽,看着高东风。高东风穿一件竖领学生装,混纺料子,裤线笔直,皮鞋锃亮,下巴颏儿刮得比皮鞋还要亮,不怎么像学生,倒像一个春风得意的富家子弟。乌力天扬思忖,要不要提醒高东风,请个人来照顾汪大庆,他自己出门去躲几天。汪百团在戒毒所,但事情瞒不过他,一旦他知道汪大庆把自己割了,高东风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
  还有一件事情乌力天扬想不明白,诗人高东风——唐风,他眼睛好好的,没有一点儿近视,干吗要戴个平光眼镜。
  第四十一章 天使不在天堂里
  家里有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像复苏中的金色牧场。
  孩子老想在丫丫面前逞强,不肯叫丫丫姐姐,丫丫牵他的手,他把丫丫的手打开。丫丫委屈地看着乌力天扬。乌力天扬不批评谁,人家是姐,姐是女人,你得疼女人。孩子喜欢乌力天扬的说法,马上不和丫丫闹矛盾了,再出门时,丫丫要牵他的手,他就让她牵上。
  萨努娅疼丫丫,老拿丫丫当卢美丽,只是不明白,卢美丽来家时十五岁,怎么这会儿工夫人没见长,倒往回缩了。再就是丫丫的名字,“卢美丽”这个名字是萨努娅给起的,现在改名叫丫丫,她不高兴,也不同意。萨努娅不高兴丫丫的名字,但宠丫丫宠得厉害,尤其看不来乌力图古拉偏心,一点儿小事儿两个人就干起来,干得脸红脖子粗。
  乌力天扬看出来,乌力图古拉偏心孩子也好,萨努娅宠丫丫也好,那都是表面现象,实质里两个人是在斗争。两个人斗争了几十年,斗争方式在不断变化,斗争性也越来越强,拿着任何事情都要往斗争上发展,连家里多出两个孩子来这件事也不例外,若不这样,两个人的生命就没法儿继续下去。乌力天扬想,什么叫冤家?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冤家呢?
  乌力天扬看出这一点,他们吵让他们吵去,吵出一个新世界他也不管。不是他的新世界,他管什么?
  乌力天扬说不管,后来还是管了。管是因为一封来自德国的信,写信人是乌力天扬的舅舅,前苏联逃亡分子,前前苏维埃职业革命者,前前前国际共产主义革命家萨雷·库切默。库切默如今在法兰克福一家医院里等待死神降临,他患上了帕尼斯综合征,心脏衰弱到经不住任何人的咳嗽声,他的第十四任妻子离开了他,消失得无踪无迹,同时带走了他抱病写下的自传。好在一家欧洲的报纸愿意分批支付他的医疗费,前提是能分批从他那儿拿到他保存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一批秘密档案。库切默在信中告诉妹妹,在他分期分批延续着他最后生命的时刻,他非常想念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可爱的、单纯的、毫无斗争经验的莎什卡,他多想见她一面啊!
  萨努娅流着泪一遍一遍地看亲爱的柯契亚的来信,把眼睛都哭肿了。乌力图古拉不让萨努娅哭。医生说了,萨努娅不能受刺激。乌力图古拉没收了国际主义战士的信。萨努娅让乌力图古拉把信交出来,还宣称要立刻收拾行李,动身去德国,给柯契亚送医疗费。两个人为这事儿差点儿没爆发战争。
  “爸你能不能绅士一点儿,”事情本来与乌力天扬无关,他不认识这个舅舅,也知道母亲这个样子是不能去德国看舅舅的,看父亲在那儿欺负母亲,实在看不下去,说乌力图古拉,“你都这样了,站久了都晃悠,还和妈过不去,你就不能让着点儿妈?”
  “把你的脚揣进口袋里,别在老子面前充英雄!”乌力图古拉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乌力天扬,“我让谁?我让得出谁去?我让石头石头闹地震,我让燕子虎燕子虎装神弄鬼,我要都让了,这世界有个太平吗?还有你,我让你放眼看天抬头做人,你呢,眼在哪儿头在哪儿?种菜让一脚盆脏水泡了,百十号人都端不住,让人给踹了窝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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