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的神-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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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失去了联系,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被捕。上面要求乌力天赫尽快回到N郡,找到沈参谋。哪怕是找到他的尸体。
天渐渐亮了。早春,白天的气温至少在32摄氏度以上,湿度也超过90%,让人觉得身上汗淋淋的,很不好受。乌力天赫收起手中的枪,从树上下到地上,去林子里盛回一口杯雨水,在水里放了一片杀菌药片,用救生刀在泥地上掏出一个坑。从背包里找出一块C-4可塑性炸药,切了一小块儿,垫在一片黄杨叶片上,放进坑里,架上口杯,点燃炸药。十秒钟之后,乌力天赫就靠在树干上,啃着压缩饼干。喝着滚烫的、大部分病菌都被杀死了的热水了。当然,点燃炸药需要一点经验,否则,那种高效能的炸药会把人和口杯一起掀到天上,那样的话,那杯热水就浪费了。
乌力天赫很快吃完干粮。把董干换下来。董干个子小巧,五官集中,像一只行动敏捷的滇金丝猴。他馋劲儿十足地啃着饼干,喝着乌力天赫给他留下的半口杯热水,叨唠应该再来一支香烟。那样才是正宗的、没有留下遗憾的早餐。乌力天赫没有说什么,很快上了树,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乌力天赫知道,董干只是说说而已。一个老练的特工,知道风会把烟味儿吹到敌人那里——如果附近正好有敌人的话。
吃过早饭,他们开始检查装备。他俩的装扮一样:黑色的宽松衣裤,无袖雨衣,头上戴着葵叶红漆斗笠,背上背着行囊,行囊里装着特工应该携带的东西;董干肩上挎着一支美式AR-15步枪,乌力天赫则挎着一支法制猎枪——如果遇到对方的人或者对方的特工,他们就是对方的特工,连武器都是。不同的是,乌力天赫那支法制猎枪是雷明顿7188型霰弹枪的伪装型,它是迄今为止最具杀伤性的近距离武器,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打完一只弹匣,如果使用XM257鹿弹弹药,每发霰弹装有二十七粒小子弹,那么。这支雷明顿7188只需要一秒钟就能让一个目标身上出现二百一十六个弹孔,就算三支冲锋枪以全自动方式同时射击,其火力强度和速度都远不及它。
天亮以后,他们出发了。一路上,乌力天赫他们躲过了好几次突如其来的遭遇。中国军队撤走之后。对方边民从山上牵着牛扛着自行车返回村子,逃到山洞里躲藏起来的公安屯官兵也钻出山洞。还有一些匆匆走过的特工部队。乌力天赫他们得尽可能躲开正面遭遇,除非躲不过去。消灭敌人不是他们的事儿,完成使命才是。
只有一次,乌力天赫有些犹豫。他看见一队下山的公安屯官兵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兵,人瘦瘦的。有点儿像阮氏红锦。乌力天赫让自己的目光顺着薄荷叶的间隙追踪了那个女兵很远。他想。那不会是她,她家在广宁省,离得远着呢,而且,要真是她,她不会不带着女儿小胜。
第三天,他们就遇到一件意外的事情。一个村子里的民兵抓住了两名掉队的中国士兵,在得知中国军队撤离后,民兵押着这两名士兵前往N郡。乌力天赫的任务是找到那名叫做沈福强的情报参谋,职业规定不允许他动丝毫感情。但当乌力天赫看见愤怒的村民不断追上去,用石头和棍棒殴打那两名中国士兵,朝两名士兵的脸上吐唾沫。抽他们的耳光。两名士兵恐惧地抱着脑袋。挤在一起,躲避人们的殴打,眼里流出浑浊而害怕的泪水时,他还是心软了。他想到了乌力天扬。乌力天扬还活着吗?要是活着,他是不是也和这两名士兵一样,掉队了,被俘了。被人追着用石头砸,抽耳光,眼里流淌着恐惧的泪水呢?
当天晚上,乌力天赫和董干摸进公安屯,杀死了三名公安兵,把两名士兵救了出来。
困难加大了。两名士兵不可能跟着他们行动,更不可能独自回到国内。如果藏在什么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密林山洞,藏一百年,藏成类人猿也没有人会发现,可是,乌力天赫他们回头的时候是不是会走这里,这很难说。乌力天赫决定,董干送两名士兵调头出境,自己一个人前往N郡寻找沈参谋。他们之间很默契,不争论,甚至不用商量,董干只是和乌力天赫调整了一下弹药——很显然,乌力天赫将需要得更多。
“快去快回,五个多月没手谈,手痒了。”董干用特工手势做了一个“往下”的动作,就像乌力天赫是去出门买一盒烟,他等着他回来接着下那盘没下完的围棋。
以后的日子,只剩下乌力天赫一个人。他像一只细腹螯蜂。收敛住坚硬的颚齿,藏匿住锋利的尾刺,周旋于N郡的城郊市区,寻找任何可能的痕迹。他终于找到了目标。是那个名叫沈福强的情报参谋,沈参谋。他被关在N郡郊南一栋法国军队留下的旧堡垒,等着移交给情报部门。
乌力天赫很感激过于小心谨慎的对方情报部门官员,他们不相信任何人。把俘虏关在闹市以外,甚至远离因为打了败仗怒火中烧的正规部队,这就让事情好办多了。
半夜后,乌力天赫趁着夜色匍匐前进,从堡垒的后面悄没声息地攀上楼,从楼顶窄小的通风口进入堡垒里。堡垒里一共有五名看守者。一名士兵抱着枪守在楼梯口。乌力天赫很有把握地把他的脑袋削掉了。另两名士兵守在门口,被乌力天赫用无声手枪干掉。一个守在屋里的士兵听见外面有响动。提着一支点45的中国造手枪从屋里出来查看,走到门口,被乌力天赫的枪口指住,推进房间。那个士兵被房间里剩下的那名军官用手枪击中了脑袋,而军官自己的脑袋,则被闪进房间的乌力天赫打得粉碎。
乌力天赫朝倒在地上的军官走过去,弯腰捡起军官的手枪。军官使用的是一支法国老式手枪,那种有身份的人使用的武器,手枪的枪柄上有一行铭文:巴黎安索瓦爱玛大街94号陆军铸造商库斯纳公司。法国人的阴魂还没有散去。战争就是这么回事,一旦进行,就没有结束。柏拉图说。只有死者看到过战争的结束。可是,战争永远也不可能结束。
乌力天赫把老式法国手枪揣进怀里,发火销按回,强爆手雷挂回腰间,转身去看捆成粽子似的一排、靠墙坐着紧张地看着他的五个中国人。
“沈福强?识别番号C0727。”乌力天赫不动声色地问一个精神疲惫的高个子。
“是。”高个子犹豫了一下。
困难到这个时候才算真正到来。不是沈参谋,是另外四名中国官兵。其中三人还是重伤。怎么走?
这还不算是最困难的。回撤的时候,他们遭到了阻击。意外。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出现。
一大群绿色领花的对方武装公安,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他们从峡谷里出来,和向峡谷里走去的乌力天赫等人迎面相撞。双方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防不胜防。乌力天赫没有更多的衣裳给中国官兵们换,他们被认了出来。乌力天赫的行动快了好几拍,他将霰弹枪的旋钮拨到全自动位置,扣住扳机不放,打完了一个弹匣。沈参谋手中的AK-47步枪也开了火。乌力天赫向纷纷倒下的对方武装公安抛出两枚强爆力手雷,领着人仓促往峡谷外撤退。一名中国士兵在撤退时被打死了,乌力天赫甚至没有时间把死里逃生又生里奔死的他带走。他得把追击者引开。他让沈参谋和三个兵朝小河边跑,在那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着他。
乌力天赫在峡谷口一块岩石后箭螳似的紧缩着。换上新的弹匣,然后振翅跃出,扣动扳机。他的准确射击让追击者丧失掉一半人。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击中的。一发中国制造的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钻进了他的腹部。他就像一个决心要打破纪录的跳高运动员,用力往上跳去,手中的雷明顿霰弹枪飞到一旁,然后。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岩石旁的灌木丛中。
有几秒钟的昏迷。乌力天赫感到了暖烘烘的血,它们像在他的身体中窖了太久的陈酿,急不可耐地从他的手指间往外蹿。有一段时间,他有点儿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松开手,让血畅快地冲破肉身的樊笼,挥发向大地。为了这个,他觉得有些对不起血。也许它们本来就不属于他,只是他的祖先寄存在他身上的,或者要由他来传给更遥远的后代,他的后代。
一想到这个,想到遥远和后代,乌力天赫的眼睛一亮,用力挣了起来,先把自己靠在岩石上,然后迅速行动。他现在可以使用很难控制的C-4炸药了。它让好几名不知天高地厚往上拥的对方公安飞上了天。趁着这个机会,他离开了峡谷,沿着一片茂密的金鸡纳霜树园穿过一条林中小路,跌跌撞撞向山上攀去。
半路上,乌力天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止住了大量流血,然后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布下了好几处迷魂阵,埋下了几枚微型跳雷。直到确定甩开了追踪者,他才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下,为自己注射了止血针剂和防感染针剂,并且重新包扎了伤口。由于剧烈疼痛和大量失血,他开始呕吐。他决定停止逃亡,睡上一觉。他在丛林中找到一个穿山甲使用过的土穴,把它处理了一下,钻进去,用灌木盖住洞口。他就像一只在搏斗中受了伤回到巢穴的穿山甲,很快睡着了。
乌力天赫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现在他得回去。他得找到沈参谋和另外三个兵。没有他,他们走不了多远,回不到自己的国家去。
乌力天赫在河边一丛水松林中找到了沈参谋和另外三个兵。他们正准备离开那个地方。
“我们以为你……你回不来了……不回来了。”沈参谋看见乌力天赫,又惊又喜,还有点儿尴尬。
乌力天赫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很快知道了沈参谋为什么要尴尬。沈参谋决定和伤势相对较轻的副排长先走,回到国内,向部队汇报,再让部队派人来救两个伤势较重的士兵。
“是,我们商量的,也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沈参谋向乌力天赫解释,指了指两个伤重的士兵,“他们说,要不然我们谁都走不出去。”
“为什么。”乌力天赫看着沈参谋。
“同志。”沈参谋已经不慌了,他已经恢复过来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知道。这是你的任务,营救我是你的任务。你做得很好,你完成了任务,为这个我得感谢你。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向上面汇报你的英勇行为,你会为此立功。”他甚至恢复了作为一个特殊人物通常会有的特殊的口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很特殊。要不然,你不会来营救我。我必须回去。我只能这样做。”
“我把他们带出来。就没有打算把他们丢下,他们也是我营救的人。他们要留在这儿,就不可能回去了,没有人再来救他们。”乌力天赫盯着沈参谋。他现在知道了,对方不是没有看到他腹部的伤,而是看到了。做出判断了。却有意识地在回避,“他们会死在这儿。”
“我很难过。”沈参谋皱了皱眉头,但他不想改变什么,“我也会为他们请功。”
“好了,你可以走了,回去请你的功。但你得做一件事。”乌力天赫把手中的枪举起来,对准沈福强——他决定不再叫他沈参谋——向他示意了一下躺在草丛中的兵,“把他背回去,否则我让你躺在这儿陪他。”
“同志,请不要冲动,请听我说。”沈福强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害怕的神色。
“闭上嘴。从现在开始,除非累得哼哼,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脑袋打碎。”乌力天赫压低声音,像一头不耐烦的豹子。
“那,”沈福强犹豫了一下。他总在犹豫。他凭什么搞情报?“你呢?”
“留点儿力气吧,那不是你该参谋的事儿。”乌力天赫嘲笑地说,捂着腹部向那名伤较轻的副排长走去,从背包里取出一支手枪、两颗手雷,交给副排长,向副排长示意了一下躺在草丛中的兵,“架到我背上。你走前面。我们走。”
他们上路了。
第二十九章 只想和他结一次婚
经过几千年人类文明史的实践,战争不光是战役学的发展和科技含量的高度提升,仪式化也更加受到重视。恺撒拎着庞培的头颅从埃及回到罗马之前,已经接受过至少五次盛大的凯旋式带给他的巨大荣耀;而他手中拎着的那颗头颅的主人——在埃及的一条小船上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至少也经历过三次辉煌的凯旋。没有人说得清,战争的仪式化和战争本身谁更重要。
出境作战的军队太多,加上民兵和支前的军工,几十万人,每天都有陆续回到国内的。回国时要过凯旋门——松柏门、鲜花、彩带、激动的泪水和欢呼声等待着参战者们。不少一线的参战连队打得建制不齐,是军工和民兵们用担架抬下来的。上级要求他们在进入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