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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我是我的神-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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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黄蜂袭击。怎么回事?”
  “我已经看见了。不是我们的蜂巢。再说一遍,不是我们。”
  “是篱笆干的!他们真该死!”
  “坚持住!再说一遍。坚持住!”
  炮弹还在飞来。开阔地的高草被打燃,火焰翻滚着向潜伏分队扑来。乌力天扬被炸弹爆炸时发出的强光刺伤了眼睛。他没法儿再坚持下去。
  “我们被友邻袭击了!回撤!”乌力天扬向肖新风喊。
  “王八蛋!打你爹呀!”鲁红军捂着耳朵破口大骂。
  他们开始下撤,躲过炮弹和熊熊的火焰。无名高地和高地附近的敌军发现了他们,用火力网拦截他们。一队士兵从高地上往下冲。现在不光友邻,敌人也参加进来,他们遭到两面夹击。
  “快,带人走!”乌力天扬冲无名高地打了一个长点射,冲肖新风喊。
  “你带人走,我掩护!”肖新风一边向无名高地射击一边喊。
  “操你妈快点儿!”乌力天扬吼,从步话机员手中夺过送受话器,这回连密语也用不着了,“向前两密位,阻拦烟幕,我要下去!”
  段人贵的动作很快,一堆82和60口径的炮弹砸过来,把往山下冲的敌军盖住。随后,几发烟幕弹在开阔地尽头爆炸,火光成了乳白色,像云彩似的,非常漂亮。
  “撤下去!”乌力天扬朝他的兵喊。
  一发火箭弹在他们中间爆炸。有人倒下。乌力天扬朝火箭弹射来的方向打了一个点射,回头看。倒下的是郭城,他的脑袋被崩开了,人已经死了,彻底阳痿。
  “把他拖回去!”乌力天扬从汤姜手中夺过四○火箭筒,挎在脖子上,火箭筒撞疼了他的胯骨。
  “你呢?”汤姜空着一双手惊慌地问。
  “我个头呀!还不快走!”乌力天扬骂,嘴里一股血腥往外涌。
  乌力天扬转身朝回扑。他不能让无名高地上的敌军冲下来,那样他们谁也走不掉。乌力天扬在草丛中跳跃着,盯紧乳白色的烟雾,看到枪口冒出的火舌在什么地方出现就向那个方向射击。他打光了剩下的三发火箭弹,丢开火箭筒,用冲锋枪射击,打出两匣后,子弹卡壳了,空壳无法退出。他身上冒着烟,匆忙用通枪条排除卡壳现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敌军士兵突然从高草中站起来,出现在乌力天扬面前。乌力天扬傻在那里。他们离得太近,不到十步。曳光弹的照射中,乌力天扬看见那个士兵恐惧地看着他,通帽下,一张稚气的脸上挂着一行泪珠。那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不过十二三岁。乌力天扬突然明白过来,他就是那两个拉屎的士兵中的一个,他被他们自己的炮火给轰到这边来了。
  孩子兵像是突然醒来,从腰里摘下一颗手雷,慌里慌张地拉弦。乌力天扬用力捅了一下枪膛。他的手被通枪条拉开了一条大口子,血像蛇芯子一样飞溅而出,弹壳往上一蹿。他被滚烫的弹壳烫得一咧嘴,一拉扳机,子弹上膛,在扑向地面的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手雷在乌力天扬身后几米处爆炸,气浪和泥土将乌力天扬覆盖住。那个孩子兵往后一坐,胸口冒出一股血,跌了下去,消失得无踪无影。
  乌力天扬只剩下一只弹匣。他觉得全世界都在向他开火。他知道地狱是怎么回事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疯子似的射击,一边朝后面退去。他回冲得太远。他离安全地带还有二百多米。二百多米的开阔地,乌力天扬像经历了从受孕到分娩的整个过程。可他还是被阻止在出生之前。
  炮火追了上来,乌力天扬被掀翻在地上。他爬起来,再度被气浪掀倒。他手脚着地往前爬。他在爬动中看见了肖新风。肖新风弓着腰,一手提着枪,一只胳膊挡着火焰朝这边跑来。
  “别过来!”乌力天扬声嘶力竭地朝肖新风喊。
  肖新风站下,呆呆地看着乌力天扬。他就像一棵生了根的山毛榉树,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然后,他痉挛着张开双臂倒下去,手中的枪飞到一旁。
  乌力天扬朝肖新风爬去。荆棘割破了他的脸。他爬近了。他看见鲜血像捣烂了的珊瑚,冒着气泡从肖新风的嘴里涌出来。他看见肖新风的胸腔和腹腔像山花烂漫似的炸开,涌出一团团内脏。他去抓肖新风,把他往怀里抱。肖新风活过来,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乌力天扬去堵他的伤口,想把那些正在往外流淌的内脏给堵回去。不,不光肚子,他的胸也给打开了,他把自己玩儿大了!
  友邻的炮击终于停下来。他停什么?为什么停?轰呀!为什么不轰了!他有本事打自己人,他准头儿那么好,为什么不朝无名高地打,压住敌人的火力!乌力天扬没有时间讲这个道理。乌力天赫给的吗啡早就用完了,他现在才知道乌力天赫是对的,乌力天赫一直是对的!他他妈凭什么是对的?
  肖新风抽搐着,大张着嘴,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是疼得叫不出声来。乌力天扬把身上的急救包掏出来,胡乱地替肖新风包扎伤口。这根本就没有意义。肖新风的伤不是伤。是开膛。乌力天扬弄了一手烂肠子烂肝烂肺。他举着血淋淋的手,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那些烂肠子烂肝烂肺怎么办。
  “我……已经废了……没用……你带人……出去吧……”肖新风抽搐出一口气,呛了一下,一股血从他嘴里喷出。
  “别说话。你没有废。我不让你废。我们都出去。”
  “有机会……去我家看看……我家穷……不是我……我原来说的那样……我爹不是……不是农机站长……他……他有一头牛……”
  乌力天扬没有时间和肖新风讨论爹和牛的事。他得把肖新风弄回去。他不能让他躺在这儿往外淌内脏。他把肖新风往背上扛,要把他扛回去。肖新风软成一团稀泥,老往下滑。扛不住。他换了一种办法,把肖新风抱在怀里,人坐在地上,一手搂着血人儿似的肖新风。一手抠住泥土,用脚蹬地,一步一步往回挪。
  高草在燃烧,大火追逐着他们,一只只飞鸟惊慌地往他们身上撞,还有山鼠什么的。像是疯了。段人贵大概也发疯了,组织连里的火炮尽可能压制住无名高地的炮火,这为乌力天扬赢得了喘气的机会。
  “告诉祖国……我是……我是为她战死的……”肖新风晕过去一会儿,醒过来,在乌力天扬怀里断断续续地说。
  “别死。”乌力天扬拼命蹬动光脚。他的防刺胶鞋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他的脚趾上扎满了荆棘,“求你!求你了!别死!你别死!”他觉得他又有了泪水,他他妈又有了泪水!“别人才他妈的不在乎你呢!别人才他妈不会因为阵亡名单上多了你就得意!”他觉得他不崇高了。他做不到那个。他不想做到那个了,“你必须活着回去,回到你妈妈身边去!回到你自己妈妈的身边去!”
  “排长!排长!”鲁红军过来了。他在浓烟中拼命咳嗽,大声喊。
  “别闭眼,我们快到了……”乌力天扬说。
  “排长,你们在哪儿!”鲁红军喊。
  “你妈妈在等你,她在等你回去,你得把自己还给妈妈……”乌力天扬说。
  鲁红军找到了乌力天扬和肖新风。他和乌力天扬一起,把肖新风拖出开阔地,拖到了安全地带。
  “他要死啦!”鲁红军嘶哑着嗓子喊。
  “副排长!”汤姜流着泪喊。
  “是吸气性创伤!”何未名朝乌力天扬喊,手忙脚乱地去翻衣兜。他带了几支杜冷丁,可急救包在后撤时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
  “谁有杜冷丁?谁他妈的有杜冷丁!”乌力天扬绝望地喊。
  当然不会有。乌力天扬手脚并用,爬进灌木丛里,砍下一截苦竹,用匕首切齐断茬处,当做胸腔排气针,插进肖新风的胸口,然后帮助何未名,用十几条急救带把肖新风的胸部草草地缠上,再用七八条急救带把肖新风其他地方也缠上。
  一排副谭小春带人上来。接应乌力天扬。一排的兵抬着肖新风、郭城、王历华、朱丛晓。搀着负伤的士兵,帮助三排往下撤。
  回到营地,十二连的兵都跑来了。段人贵由通讯员搀扶着,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瘸地过来。
  “别看他们!那是我的兵!”乌力天扬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神经质地张开双臂,护着躺在地上奇形怪状的四个兵,歇斯底里地冲着人们喊,不让人看他的兵,“我得把他们还给妈妈!”
  “你还活着,脑袋没打烂,你得为这个磕头,而不是别的!”鲁红军流着泪紧紧抱住乌力天扬,朝他喊,把他往后拖。乌力天扬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但鲁红军知道,乌力天扬在哭泣,他在心里哭泣。
  后来乌力天扬冷静下来。伤亡者被送下去,友邻部队很快上来,把十二连替换下去。段人贵不服气,瘸着腿和友邻部队的指挥员吵架。乌力天扬这才注意到段人贵的腿。段人贵的腿上包扎了绷带,绷带上往外渗着血。一问,是枪伤。乌力天扬不明白,段人贵在指挥所里,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哪儿来的伤?连部通讯员先不肯说,后来逼问急了,才说,是段人贵自己开的枪,他知道潜伏分队遭到阻止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拎着一支半自动,枪口抵在腿肚子上,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我操你妈,你什么玩意儿!”乌力天扬冲进指挥所,一脚把段人贵手中的水杯踢掉,把段人贵从炮弹箱子上揪起来,劈头盖脸地骂,“你段人贵,还是个人吗?”
  “你骂吧,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段人贵脸色难看,硬撑着,不去掰乌力天扬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我,我撤了你!”乌力天扬失去了理智。
  “你没这个权力。”段人贵抽搐着脸上的肌肉。
  “我有!”乌力天扬杀气腾腾。
  乌力天扬向十二连剩下的支委宣布,撤销段人贵十二连连长的职务,由他代理连长,指挥协助友邻攻打无名高地的战斗。除了段人贵本人,十二连支委剩下的四名委员都举了手,一致同意并见证了这一决定。
  乌力天扬把段人贵撤了。一个排长把一个连长撤了。
  鲁红军在回撤的路上踩上了地雷。
  很奇怪。一片桂树园,前面的人都顺着园子边上走过去了,一点儿事没有,鲁红军到了,雷就响了,到最后也不知道鲁红军是怎么踩上那颗雷的。
  鲁红军还在和身边的人说笑,说闻到了祖国的红烧肉香。轰的一声,地雷响了,鲁红军被一团火光掀到桂树园里,人倒下以后还撑着泥土坐了起来奇--书∧网,看了看被炸得飞到一旁的两截腿,再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截56式自动步枪,说,操,谁干的?说完人往下一歪,又倒了下去。
  乌力天扬跳跃着从趴在地上的士兵身上越过。朝鲁红军扑去。他的绝望到了顶点。
  “红军!红军!”
  “别动我!”
  “你鸡巴眼睛到哪儿去了!”
  “哎哟!疼死我了!”
  “我操你妈!你个王八蛋,踩鸡巴踩!”
  “把我的腿给我!哎哟呀!”
  “何未名?何未名?急救包!”
  乌力天扬撕裂嗓子喊,手足无措地松开鲁红军,朝一边爬过去,先捡起鲁红军的半截腿,再捡起鲁红军的另半截腿,把血糊拉的两截断腿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
  他们已经看到苍松翠柏扎成的高大的凯旋门了。他们已经听见热烈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了。他们已经逃离了死亡,回到了祖国。雷响了,鲁红军倒下了。他说操,谁干的?他就倒下了。
  在清脆的鸟叫声中,乌力天赫醒了。他睡在树杈上。他睁开眼睛,一动不动。让自己保持着睡眠时的姿势,用三秒钟时间。判断出自己没有处在危险状态里。组员董干在另一棵树上,专注地用红外线望远镜观察四周的动静。
  对方特工的狙击手喜欢在夜晚爬到高大的树上,白天守在那里,朝二百米内的过路者打冷枪。乌力天赫不担心这个。对方的特工通常是三五成组,组成交叉狙击网,在夜里用敲枪托的方式传递信号,或者学鸟儿的梦呓,乌力天赫熟悉这一套,知道怎么判断和对付他们。现在他知道了,和两个小时他睡去之前一样,树林里很平静。只是天快亮了。
  乌力天赫看了看表。17日凌晨4点48分。这个时候,中国军队已经全部离境回到了国内,国内正在组织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并慰问“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而乌力天赫和组员董干却被留下来。留在了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
  实际上,乌力天赫已经在回撤的路上了。上面找到他,要他返回N郡,营救一名叫沈福强的参谋。这名参谋身上带有重要的作战文件,同时,他是军队的一名情报人员,他在N郡以北和后撤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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