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的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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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参加了粉碎白崇禧南路攻势的作战,而后转战粤桂边境,参加了追击和歼灭白崇禧主力的钦州围歼战役。重新整编过的313师兵源好,有国民政府军起义部队。有解放区踊跃入伍的青年,宜沙战役牺牲掉的干部也从别的师抽调来补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部队积极性空前高涨,在好几场战斗中。穿插果断,追踪迅猛,阻截有力,攻击凶狠,表现可圈可点。
广西战役结束后,乌力图古拉率部开赴雷州半岛,参加解放海南岛的渡江作战。因为忙于整编工作;加上一路舟楫劳顿,身体本来就弱的葛昌南染上了疟疾,部队转道广州去雷州半岛时,葛昌南实在撑不住了,被留在广州养病。乌力图古拉平时不怎么待见葛昌南。可一旦要分开,乌力图古拉反倒抽筋似的腿软,心里空空的,舍不得。那天广东军区请转战雷州半岛各部队的指挥员吃饭,葛昌南躺在床上瞪着眼望着天花板打摆子,一个劲儿地咳嗽,去不了。乌力图古拉也不肯去,散了神似的茫然着,在床边转来转去。
“你别遛马,这个习惯顶不好,遛得人心慌。”葛昌南破车轴子似的空空地咳了一阵儿,皱着眉头说乌力图古拉。
“非得留下?不就是打摆子吗?屁大点儿事儿,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拿出革命毅力,战胜它?”
“拿什么战?怎么胜?我不如你,我都四十了,又没喝过马奶子,又没和骡子摔过跤,顶不住。”
“你哪里是顶不住?你是临阵逃脱!”乌力图古拉失望极了,一失望,嘴里就收不住,开始放恶,“革命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什么毛病不好得,非得上打摆子的破毛病。你还不如挨一发炮弹,天灵盖儿直接掀掉,我也不用指望你。”
“咳,呵呵,咳,呵呵。念我的好处了吧,看出真佛来了吧。”葛昌南咳一声,笑一声,再咳一声,再笑一声,咳过笑过以后得意地指指桌上的水杯,示意乌力图古拉取过来,伺候自己喝水,又指示他送回水杯,重新躺下。拉过被单掩住半边瘦脸,“你也不用往死里咒我。不是我说你老乌,你这种人和谁能搞好?除了我,你和别人还真没办法相处。”
“别夸大啊,我有这么糟糕?我跟谁没搞好?我恨不得都是亲兄弟,缺胳膊缺腿儿的大家相搀着,这还不算搞好啊?”
“你自己想一想,想彻底了再开表扬会。”葛昌南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真诚地点拨乌力图古拉,“你和谁搞好过?别说兵的事儿,兵是你儿子。说上面,说同级,说说你搞好过没有。想不好,我这个政委白给你当三年,就算天灵盖儿掀掉也不甘心。”
“老葛,”乌力图古拉让葛昌南说得动了情,丢开杯子,坐到床头,伸手把葛昌南的手拽住,捏在自己的大巴掌里,“我给你坦白了吧,上面搞好搞不好我不在乎,同级各吃各的马料,我也不在乎。我是真舍不得你,王八蛋骗你!”
“老乌,说话就说话,骂人干什么。”葛昌南让乌力图古拉说得心里发酸,热乎劲儿上来了,不想让乌力图古拉把自己当羊羔似的一把一把地抚摩,显弱了自己,于是撑起身子,抽回手。说乌力图古拉,“要真舍不得,行,病养好了我追你去,海南岛赶不上。台湾能赶上,我还看你摔骡子。”
“呵呵,”乌力图古拉得了葛昌南的话,一颗心落下来,笑眯眯地放开他。
那天他们还说了一些别的,其中提到了萨努娅。
葛昌南告诉乌力图古拉,自己见过萨努娅,是去汉口野战医院看乌力图古拉的时候,在路上见到的,后来还专门去探望过一次。“专门”的意思,是拿萨努娅当重要人物。和乌力图古拉以及313师有特别关系的人物,和萨努娅扯了一通野棉花,正经事儿没说,留给乌力图古拉自己说。葛昌南特别补充,搞对象不属于政治思想工作范畴,所以说。本政治委员不予干涉。
乌力图古拉先前一直拿葛昌南开涮,又是拍大腿又是砸鞋子,哈哈儿打得震天响,开心得要命。可等葛昌南自摆功劳地说出萨努娅的事,他不拍腿也不砸鞋子了,脸阴沉着坐在那里,半天没话。
葛昌南看看乌力图古拉的脸色,问他怎么了。乌力图古拉假模假式地笑了笑,说没什么。葛昌南看出来,公鸡不打鸣,那是公鸡出了问题,不是日头没了,比如乌力图古拉变脸,是乌力图古拉出了问题,不是他下手错了。葛昌南揪住不放,问乌力图古拉没什么是什么意思。特别解释了一句,我都说了,光扯闲淡,正经事儿没说,你那一肚子屎全给你兜着,一点儿臭气也没露出去。
乌力图古拉本来不想说,让葛昌南这么一逼,也不管葛昌南是不是在那一头吓了一跳。说,仗没打完,人还在往死着烂着,我这儿闹着娶媳妇,心里亏,不提这事儿。
葛昌南一时反应不过来,拿眼睛怀疑地看乌力图古拉,意思是狼改牧羊犬,鹰改稻草人,你哄谁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就不是一肚子屎的问题了。乌力图古拉看出葛昌南真想知道,便坐正了身子,拿出一副掏心窝子的真诚架势出来。
“老葛。这事儿我没给人说过,本来也没打算说,你这么问,我就给你说了吧。宜沙战役,我挨那发炮弹,炮弹落下来,我飞到天上,人清醒着,没失去知觉。我在天上看下面,那些个兵,全都血糊拉地揪在一起,搂着抱着,往死里捅,往死里掐,更多的兵,烂泥似的躺在水田里,脸扎在泥水里,动弹或是不动弹。我就想。人是什么?人能经得住什么?人什么也经不住,一阵风就能扔到天上去,再摔下来就成了一摊烂泥。”
“老葛,我扛枪打仗,是人家欺负我,抢我家的牧场,夺我家的牛羊,不让我活;是我知道,人不光只有当奴隶的命,还有更好的活法儿,堂堂正正挺着腰杆子的活法儿;我不愿意让人欺负。我得奔着更好的活法儿去,我是为这个,和反动派干上的。现在,我和人家小萨干上了。我瞧上了人家小萨。我没觉得瞧上不对。可我不光瞧上了,我是要抢她的婚,夺她的人,这就是欺负她了。我也没问问她,她愿不愿意?她想要什么样的活法儿?我这不是和国民党反动派一样了吗?不是也该让人往死里捅。往死里掐,变成烂泥吗?”
“老葛。我想过了,我不能这样做,我想好了,打从今往后,不再招惹小萨。她是百灵我把鹿毛拔了。她是白天我往夜里躲,总之离她远远儿的。你这儿,也别再给我提这档子事儿;小萨那儿,她爱怎么想让她想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葛昌南目瞪口呆,没想到那发炮弹打老远的地方飞来,把乌力图古拉掀到天上去,再摔下来,埋了个九十九层,竟然掀、摔、埋出了神奇,让乌力图古拉得出如此深刻的反省!葛昌南倒不是觉得乌力图古拉的反省不好,乌力图古拉的这番话,是掏心窝子说出来的。说得他眼里有了潮湿,想流泪。可他又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什么地方弄拧了,不该这样,或者说,事情要真是这样,就落下了遗憾。葛昌南一个老政工,嘴皮子是看家本事,要显摆。能从天上显摆到地下。他可以告诉乌力图古拉,麦子割着根儿还疼呢,麦子也没说过它愿意泼洒在地里;桃子摘着桃枝还冒浆呢,桃子也没说过它愿意烂在树上;怎么就把麦镰和桃筐都给否了呢?可是,一看乌力图古拉那张严肃的脸,那张脸上呈现出的严峻,不比当年他们举着拳头站在党旗前发血誓的样子轻松,他就知道,乌力图古拉是认真的,是自己和自己较上了劲儿,不是麦子和桃子的道理可以哄过去的,别人扳不回来。
这么想过。葛昌南就不再把话往下说了,葛昌南除了咳嗽之外,就又多了欷歙和摇头,觉得自己失败得很。不是一个优秀的政委。
部队第二天在大坦尾码头乘船,沿珠江入海,去雷州半岛。
葛昌南送乌力图古拉到码头,先和副师长副政委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一应同僚握手,叮嘱了若干的话,再和乌力图古拉并肩站在码头上,看士兵们上船。
师大半是北方人,不习水,见了水就头晕,虽说事先做了一些训练。找营地附近的小河沟里泡过,蹲在木盆子里荡过,毕竟真正的训练得到雷州半岛去进行,还是鸭雏子。一上船,船一摇晃,吱哇乱叫,像是上到了风大时的月亮上。
葛昌南看到这种情况,不放心地叮嘱乌力图古拉,要他千万留意,打海南岛时,没学会水的坚决不让上船,别再弄出过长江时翻船淹死人的窝囊事;又叮嘱办事牢靠的简先民,盯住师长,别让师长脑子一热,到时候犯浑。
乌力图古拉没说什么,也没和葛昌南握手,大步朝码头走去,两臂一张,一个鹞子跃,人就扑上了船。
船离岸,大大小小上千条,把珠江挤得顷刻间瘦了不少。果然就有四架国民政府军的轰炸机飞来,丢下几颗炸弹,地面早有准备,沿珠江一线部署的高射炮乱珠齐发,江中大船上架设的高射机枪也吐出火舌。轰炸机看出下面不是空庙中的供果,有金刚守着,讨不到便宜,在空中绕了两个圈。飞走了。
师有一条船被炸中,死伤了一些兵。死伤的兵从江里捞出来,和炸烂的船一起交给岸上处理,船队不受影响。该机动的机动,该扬帆的扬帆,编队朝珠江口驶去。还有老长一段路。部队不会因为挨了一脚便停下来。
轰炸机丢炸弹的时候。葛昌南被通讯员拉着走,找地方躲炸弹。本来已经躲好,葛昌南一个近视眼,怎么就看见了乱糟糟的码头上。一群穿灰布干部装的人在火光中抱头乱窜,其中一个穿掐腰列宁装的年轻女同志,人漂亮得扎眼,在人群中跑动着,尖着嗓子喊叫,要同伴们不要乱跑。葛昌南让飞机炸过,吃过亏,知道从天上下来的不光是炸弹,紧接着还有顺道儿秃噜的机枪子弹,他从躲藏处冲出来,边喊边朝穿灰布装的人群冲去。大声叫喊着,叫他们别乱跑,找地方躲起来。等他跑过去,轰炸机已经俯冲下来。他顾不得那么多,把穿掐腰列宁装的扎眼女同志往地上一摔,自己也趴下。抱住头,无助地算计着这一秃噜自己是不是靶子。
等轰炸机过去之后,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看对方,都眼睛一亮,同时喊出声:
“葛政委?”
“小萨!”
萨努娅带着人往大坦尾码头运送支前的粮秣、雨具、蚊帐和医药器材,只知道乱哄哄往船上挤的部队是去打海南岛的,也没问是哪支部队,没想到物资刚移交完就遇到敌机轰炸,更没想到炸出了个葛昌南。
“不光我,313师刚走,乌力师长就在船上!”葛昌南一激动,摆子又上来了,身子颤抖着,嘴唇乌紫。追过来的通讯员赶紧拿棉大衣把他包裹住,像裹早产的胎儿。
萨努娅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盯着葛昌南。然后转过身去,看白茫茫的珠江。
“他在哪儿?”萨努娅像是在问葛昌南,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问着另一个世界的谁,那一脸的茫然,让葛昌南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要早来一步就好了,就能见着他!”葛昌南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没说对。萨努娅来得并不晚,她和乌力图古拉,他们在一个码头上忙活了半天,而且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他们就像挂在一株树上的两只果子,近在咫尺,却被热闹无比的枝叶给遮挡住,谁也没看见谁。葛昌南这么一想,先前在乌力图古拉那儿落下的遗憾,此刻在萨努娅这儿又平添出几分。
第四章 我是你的心上人呀
整个儿冬天,乌力图古拉带着313师在雷州半岛进行紧张的渡海作战训练。
葛昌南在广州治好疟疾,果然信守诺言,赶回313师。
葛昌南在医院里翻了本儿,不光疟疾治好了,烂肠子也割得干干净净,用不着再摸屁股,很得意地和同僚们一一握手,说辛苦了,辛苦了。
握到乌力图古拉,乌力图古拉不接葛昌南的手,拦腰将他抱起,大步往海边走。葛昌南说哎哎你干什么,又不是三年两载没见,犯不上这么热情。乌力图古拉不说话,走到海边,倒鱼篓似的,咣当把葛昌南倒进海里。葛昌南没踩着底,喝了好几口海水,等站稳了,苦涩得直呸呸,埋怨乌力图古拉,没有骡子你摔船呀,你摔我干什么。乌力图古拉嘿嘿地笑,笑过一抹脸,转身指示教头,照这个样子,把政委训结实。
年4月16日夜晚,北风如强贼,呼呼地在琼州海峡上空穿梭。两批小规模偷渡部队成功登岛之后,大规模登岛作战的信号弹升起在夜空。乌力图古拉在先头团的指挥船上,四周是大大小小数百条战船,船队在海上行驶了六个多小时,在海防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