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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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挨其后。
李小幺和吕丰坐在他后面一排,两人倒真是坐到了一起。
李小幺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因为皇上身子并不好,这场庆功宴,礼仪规矩减到不能再简,与宴的,都是三品及以上官员及有爵者。
人数并不是太多,一共摆了四排,左右第一排前面几个是一人一几一席,再往下,是一人一几两人一席,后面两排,象李小幺和吕丰所在,则是两人一几,四人一席。两个席子间放着只浆水桶,旁边立着几个紫袍金带的看盏内侍。
前后四排的矮几都是一色的黑漆镂金花,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几上已经摆上了一盘连骨熟肉,一盘烤羊肋排,一盘大块的猪五花肉,看样子应该是熟的,三个大盘子前面,还整齐的并排放着盛着葱、韭、蒜、醋的四只小碟子。
第二百九九章 闹剧
李小幺纳闷的盯着四个小碟子,这不应该放到靠人的这边才方便么?怎么倒放到前面去了?
吕丰顺着李小幺的目光看向那四只小碟,嘴唇看不出动,低声道:“看盘,不能吃。”
李小幺垂了垂眼皮,示意知道了,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等着下面的节目。
吉时到了,对面的苏子义端起斟满了酒的杯子,直身站起,一脸笑容,冲皇上举杯祝酒道:“臣贺陛下开疆拓土,又添一水草肥美之地!”
皇上端起杯子,声音轻缓无力:“天佑我北平!朕请诸位,满饮此杯!”
群臣哄然应诺,几乎一起举杯站起来。
李小幺没经验,有些仓惶的端着杯子跟起来,跟着举杯,跟着装模作样的饮着空杯子。
群臣饮了酒,齐声贺道:“北平万喜!陛下万喜!”
“坐!”皇上放下杯子,抬手压了压。
众人坐下,看盏内侍利落的撤了看盘,上了盘切成极大块的烤肉,一盘切得薄如纸片的白切肉,还有一盘胡饼!
李小幺眨了眨眼睛,愕然而无语的看着那盘堆的满满的胡饼,这是什么意思?一人先捞块胡饼啃了?倒是够饱。
正郁闷间,皇上轻缓虚浮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且随意,不必拘礼,朕也受不得那些繁琐。”
众人忙应诺。
皇上看向苏子诚笑道:“二郎多喝两杯,你这一战打得好,朕高兴得很。”
苏子诚急忙站起来,恭敬的应诺。
皇上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苏子诚坐下,举了举杯子笑道:“朕就自斟自饮了,诸位也随意。”
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微微往吕丰身边凑了凑,低低的说道:“皇上真好!”
“嗯,可惜没有能吃的东西,你又不能饮酒。”吕丰遗憾的看着桌子上的白肉胡饼。
李小幺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盘子胡饼,暗暗叹了口气,原来这皇帝家请客,头一道竟然是上胡饼的!真是省钱!
对面,苏子义也不站起,冲着苏子诚高举着杯子笑道:“二郎,我敬你和小五,以贺淮南路之功!”
李小幺急忙端着杯子跟在苏子诚后面站起来。苏子诚正要说话,皇上在上首笑道:“二郎坐下,说过不拘礼,坐着就是。”李小幺忙又跟着苏子诚落了座。
苏子义笑看着两人坐下,再举了举杯子:“小五量浅,吕二郎既和她同席,就代她饮了杯中酒吧。”
吕丰急忙从李小幺手里接过杯子,高举示意了,仰头一饮而尽,再将空杯子示意给苏子义。
苏子义敬了头杯酒,温和怜爱的拍了拍苏子信的肩膀,示意他敬酒。
苏子信脸色微微红涨,长身危坐,学着苏子义,高举着杯子敬了苏子诚和李小幺。
接往下,安远侯水清明、宁意侯郭敏达、靖江侯水清亮等人依次敬了。
过了这头轮,第二轮就随意多了。渐渐,殿内热闹喧嚣起来。
内侍悄悄的在皇上身后垫上厚厚的垫子,皇上往后靠在靠垫上,接过内侍递过的温热羊奶,慢慢喝着,欣慰的看着苏子义和苏子信。
苏子信紧靠着苏子义,仰着头,满脸开心笑容的和大哥说着话,苏子义耐心和爱怜的答着幼弟的话。
皇上看了一会儿,缓缓移开目光,看向殿内的热闹喧嚣。
酒过三巡,殿内众人有坐有站有人走动起来,相互敬着酒,说着笑着,殿内洋溢着一片浓浓的热闹喜庆。
李小幺和吕丰低声说笑着,并不理会殿内的喧嚣热闹。
两人对面席上,礼部侍郎王敬不停的瞄着李小幺和李小幺前面席上的郭敏锐,不大会儿,王敬上身摇晃着站起来,举着杯酒,步履不稳的晃到李小幺和吕丰前面,冲着李小幺举了举杯子叫道:“来!我敬五爷!如今女人也能称爷了!也不必两截穿衣,三缕梳头了!来来,这位爷,我敬你!就敬你这个’礼’字!”
李小幺周围的喧嚣一时嘎然而止,一片静默中,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到了王敬和李小幺身上。
苏子诚顿时满脸怒容,正要拍案而起,李小幺后背绷直,脸上带着笑,却极其不客气的说道:“王大人身为礼部侍郎,既觉得这女人称爷、连这衣着发式都极是不当,违了你心目中的礼法,大人职责所在,就该当面阻止,责其改过,若责而不改,则要依律弹劾。
大人什么时候阻止过?指责过?弹劾过?
前,你听若未闻,视若不见!
这会儿几杯水酒下肚,壮了胆了是吧?要不就是被那点子美酒淹没了本心!竟还要敬我一个’礼’字!
王大人的为臣之道呢?到哪儿去了?王大人的学问道德呢?到哪儿去了?王大人的四维八德呢?又到哪儿去了?”
“说得好!”吕丰用力拍着巴掌叫好。
满殿的安静中,吕丰这中气十足的叫好声分外响亮。
苏子诚舒了口气,重新坐稳,嘴角带着笑,端起茶杯慢慢抿着茶,眼睛微眯,讥讽的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郭氏兄弟。
苏子义轻松的笑着,一只手揽着苏子信,另一只手毫不避讳的点着李小幺和王敬,和苏子信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王敬被李小幺骂的满脸紫涨,举着杯子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小幺轻松的坐着,带着一脸明朗的笑容,轻篾直视着王敬,仿佛她才是高高站着,居高临下的那个。
“王大人酒多了,我扶大人去喝碗醒酒汤。”旁边有人打着呵呵过来解围。
王敬立刻踉跄了几步,顺势跟着退出了大殿。
对面后排又站起来一人,端着杯子走到李小幺前面,欠身笑道:“五爷这趟淮南路之行,功勋卓著,真是惊才绝艳,让我等男人自愧不如,汗颜无比,听说五爷出身农家,读书不多,此等聪明天成,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啊?哈哈哈哈!”
李小幺微微眯了眯眼睛笑道:“小女子眼拙,不知这位是……”
“下官是戴文阁直学土顾家宪。”
“噢~~”李小幺长长的‘噢’了一声,慢而清晰的笑道:“尊驾这一声‘我等’,我还以为是丞相呢,小女子无知,一直以为只有丞相才好一声‘等’字代百官发声,原来……”
“小五你听错了!”吕丰’啪’的一拍桌子再一声吼,李小幺吓得抚着胸口,满脸惊吓的看着吕丰。
吕丰一跳老高,指着顾家宪吼道:“他说的是’我等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吕二这样堂堂正正的男人,竟被这厮‘等’了!
谁说我不如女人啦?娘……啊的,说我不如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等等……还有!”吕丰在这上头脑子转的最快:“我小师叔也是男人哪,你把他也’等’进去了,你说我小师叔不如女人?
宁王爷文韬武略,到你这厮嘴里也不如女人啦?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满殿男人都被你这厮‘等’进去了,皇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吕丰跳脚大叫个不停。
李小幺不停的眨着眼睛,看着象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叫个不停的吕丰,和愕然、茫然而目瞪口呆的顾家宪,拼命忍着笑,只忍得脸上表情古怪僵硬。
苏子诚紧紧抿着嘴,微微仰着头,咬着牙忍着笑,正努力要再绷出些怒气来。
苏子义端正的坐着,低着头,认真仔细的喝着茶,苏子信看热闹看的眼睛发亮,看着对面跳个不停的吕丰,简直是两眼崇拜,吕丰代师父真是太好玩了!
皇上眼里带着丝恼怒,不满的看了眼郭氏兄弟,又转头看向一句一跳、口沫四溅的吕丰、和表情古怪的李小幺,以及三个儿子。
满殿的大臣表情各异,安静无比。
吕丰跳脚连叫了几声’是可忍孰不可忍!’突然想起新句子了,挥胳膊点着顾家宪叫道:“圣人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叫出口,突然又醒悟过来,忙对着李小幺叫道:“小五我没说你!”
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阻止吕丰的皇上’噗’的笑出了声,皇上这一声笑出,满殿忍笑忍的辛苦无比的大臣们总算是得了许可,立刻跟着爆笑出声。
苏子诚直笑得往后倒去,差点砸翻了后面的几案,苏子信笑的滚在苏子义怀里,’唉哟唉哟’的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安远侯水清明笑的浑身颤抖,靖江侯水清亮笑的声音都变了,抬起来点着吕丰的扇子也拿捏不住,滑脱到地上。
整个兴庆殿,笑了个东倒西歪。
李小幺绷着笑,倒了杯酒双手端给吕丰道:“你辛苦了,喝杯酒润润喉。”
吕丰接过杯子一口喝了,看着李小幺再次认真的解释道:“小五我真没说你。”
李小幺再也忍不住,绽放出满脸灿烂笑容,连连点着头低声道:“我知道,说也没事,女子是难养。”
两人正笑着低声说着话,皇上在上面招手道:“小幺,你过来,到朕这里来。”
第三百章 皇上的心愿
李小幺急忙起身走到皇上身前两三步外,正要施礼,皇上招手道:“过来,坐这里,跟朕说说话儿。”
李小幺迟疑了下,干脆的上了最后那级台阶,顺着皇上的指点,跪坐在皇上旁边。
皇上笑容温和,抬起手指点了点下面笑道:“别理他们,一帮顽固老头子,朕也常受他们的气,这里太吵,陪朕到后面园子走走可好?”
李小幺急忙点头答应,小心的扶着皇上站起来,皇上招手叫过苏子义吩咐道:“我和小幺去园子里走走,你替朕好好招呼好诸人,别让吕二郎喝多了。”
苏子义忙躬身答应,直起身子正要送皇上出去,皇上摆手笑道:“不用你送,去吧。”
苏子义停住,看着父亲缓慢的转过身去,目光停在李小幺身上,半晌移开目光,转身回去落了座。
皇上由着李小幺轻轻搀着,下了台阶,沿着旁边的甬路,缓步转进了后面的园子。
皇上示意往湖边去,内侍们远远缀在后面,两人沿着湖边栈道极缓慢的走着。
皇上看着半低着头,只管专心看着路的李小幺,声音低而温和的问道:“说你父母都不在,只有一位嫡亲的长兄了?”
“回皇上,是。”李小幺忙恭敬答道。
皇上轻轻拍了拍李小幺的手笑道:“别拘礼,也别拘谨,咱们就说说家常话。”
李小幺忙笑着点头,皇上拉了拉斗篷,声音随和的接着说道:“你看看,这个天,我就得穿这厚斗篷了,当年我年青的时候,大冬天出去打猎,就穿件夹箭袖,根本不用穿那些大毛衣服,唉,人老了!”
李小幺看着顾自伤感的皇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呆了片刻,才含糊道:“皇上不老,皇上康健的很呢。”
皇上轻轻笑了两声:“没事,生老病死,人都是这么轮回的,皇上也不例外,你看看你,这会儿跟那湖里盛开的莲花一样,再过几十年,也要老,有一天也要归于土,这是生之常理,咱们都要看开。”
“嗯!”李小幺重重答应一声。
皇上慢慢挪着步子,和李小幺一起进了湖边假山旁的小亭子。
内侍急奔过来送了垫子,侍候着皇上落了坐,又退出去几十步远,垂手立着。
李小幺顺着皇上的示意也落了座,皇上远看着湖中寒瑟的几枝孤荷,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回头,看着李小幺问道:“从前你父母家人都在的时候,你父母最疼谁?”
“大哥说父亲和母亲都最疼我,我最小,小名就叫幺妹。”李小幺笑着答道。
皇上点了点头,深有同感道:“你看看,这百姓之家和天子之家,都是一样,父母心里,都偏疼那最小的,跟你父亲一样,我也有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中,我也是最疼那个幺儿!”皇上说着笑起来。
李小幺也抿嘴笑道:“不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