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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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橙接过那几只捏好的松子和松子包,看了眼李小幺,退下去寻东平去了。
李小幺眼睛连眨了七八下,抬手按着额头,说不出话来,她竟然没想起来还可能这样。
吕丰错着牙,闷气异常的看着苏子诚,刘秀云眯缝着小眼睛,抓了把瓜子又磕起来,李小幺转头看着海棠吩咐道:“烧点滚水,冲点藕粉吃。”
不大会儿,海棠冲了藕粉,一一送上来,李小幺调着藕粉上洒着的碎桃仁等物,尝了一口,品了品,看着海棠笑道:“比上回强,还是没研好。”
“嗯,桃仁还是有一点点韧,还有,小五,我觉得这葡萄干放进去不好,要么调两种配料……”吕丰也挑着毛病。
海棠干脆把研好的各样东西拿过来,吕丰凑过来,和李小幺、海棠三个人,拨着各色调料,讨论着哪一样配哪一样,这藕粉才最好。
刘秀云不懂李小幺和吕丰两个人的这份食不厌精,也想不明白这还要怎么个好吃法?只管喝了一碗,咋巴着嘴,让小丫头给自己又冲了一碗,过去给自己厚厚的洒了一层调料,顾自吃的香甜。
苏子诚伸头过去,却插不上话,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东西,就连这藕粉,他是不是头一回吃,也记不清楚。
三个人热烈的讨论了几个方案出来,海棠一一记下,准备回去尝试,李小幺满意的吁了口气,转头看见满脸不自在的苏子诚,心思微转,招手叫了流云过来吩咐道:“把小美抱过来给王爷看看。”
流云去了片刻,将苏子诚送的那只哈巴狗抱了过来,李小幺接过,刘秀云惊奇的看着那张满是折皱,塌着鼻子的哈巴狗,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这狗,丑成这样,叫小美?我叫秀云,它叫小美,啊哈哈哈!”
苏子诚’噗’的笑出了声。
吕丰一边笑一边拍着刘秀云道:“师姐,这是狮子狗,跟你不一样,这狗就是要丑,越丑越好,这只狗长相么……勉强算过得去,可惜大了点,这也就一个多月吧?还得长大不少,太大一来不雅,二来,这是姑娘家的玩意,太大就抱不动了。
还有,这毛色不行,白色虽说不算最下品,可也上不得台面,要说好,金黄色最难得,其次是淡黄,白色说起来也行,不过得雪白,你看看这个,说白又不纯,还泛着黄,这狗哪来的?你该跟我说,我去给你挑。”
李小幺抬着一根眉毛,揉着小美哭笑不得,苏子诚被吕丰说的脸色泛青,只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到天边去。
……………………
苏子诚空闲下来,却不大能寻得到李小幺,这别院里住着的三个人,谁出去也想不起来跟他说一声。
李小幺和吕丰、刘秀云三个人,经常一出去两三天,从扬州一路玩到鹿港、润州,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也就过了十来天,吕华的信就传进了扬州,严令吕丰立即启程,日夜兼程赶到开平府,好接了苏子信的功夫教导之责,他要赶紧回信阳了。
吕丰气得跳脚,和李小幺大叫着必定是苏子诚搞得鬼,可叫归叫,一来他也不能怎么着这个小师叔,二来,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收到信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赶往开平府。
李小幺本打算让刘秀云跟他一起过去,可其它三个人都不同意。
苏子诚的意思,刘秀云功夫不错,跟在李小幺身边也能让人放心些,吕丰是不愿意带着刘秀云,这个师姐,打又打不过,骗又骗不了,他不想被她拘着,刘秀云则附和苏子诚。
李小幺只好作罢,反正她也快回去了。
少了吃喝玩乐最懂行的吕丰,李小幺焉了两天,收了玩心,对着地舆图册和州志、县志,盘算着到各处看看,苏子诚拍手赞成。
这天一早,吃了早饭,三人出了别院,上马往离扬州百里外的仪山茶场过去看茶园。
一行人马速极快,隅中时分就赶到了仪山茶场,在小山包脚下勒住马,李小幺心疼的看着郁郁苍苍、连绵起伏的茶场,这原本是她看中买下的,现在,姓水了。
“这个阮大倒是好眼光!你看看,这茶山顶上,这会儿还笼着层轻雾,真是好地方,这茶树长得肯定好。”苏子诚挥着马鞭,指着眼前的仪山茶场赞叹道。
东平是知情的,忙看向李小幺,李小幺一阵心疼过去也就过去了,嘴角却往下扯了扯立刻又弯上来,抿嘴笑着没答苏子诚的话。
苏子诚转头看着东平问道:“能骑马上到哪儿?今天谁在茶场?”
第二百九一章 茶痴
“不能骑马上去,今天咱们自己逛,管谁在茶场呢。”李小幺抢过话笑道。
苏子诚笑着跳下马,伸手要去扶李小幺。李小幺摇头,自己下来,将缰绳扔给小厮。
刘秀云也下了马,东平安排了几个护卫小厮到旁边林子里看着马歇着,自己带着众小厮护卫,簇拥着苏子诚和李小幺往仪山茶场进去。
一路上树林荫翳,鸟虫鸣叫的并不怎么有力气,应着树上飘落不停的枯黄树叶,漫出一片秋日萧索。
李小幺转头四下看着,指着路两边一棵棵将将矮到地面,却极丰茂的栗子树笑道:“你看看,栗子熟了,等会儿咱们多买点带回去,这是好东西,特别是生在茶树边上的,那栗子就特别清香软糯,唉!”
李小幺接着感叹道:“管这处茶场的,叫严家生,这个人家境富裕,父祖都是扬州府管钱粮的小吏,他自小酷爱农事,父亲过世后接了当钱粮小吏,没两年,这仪山茶场管事位置空缺,他就用钱粮吏的位置,换到了这里。”
苏子诚顺着李小幺的手指看着四周,皱了皱眉问道:“这小吏之位,还能这么父子相承?成了私人之物?”
“嗯,吴地吏治比北平混乱,官清似水,吏滑如水,官有回避之制,小吏却都是当地土著,这也难免。”李小幺解释了几句。
苏子诚脸色沉了下来:“这事我听吏部的人说过,只是没细问,看来得想想法子。”
李小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吏治这事,这会儿根治不了,咱们不说这个,只说茶场吧,这个严家生接了这仪山茶场,真是一门心思都在这茶场上头,把这仪山茶场打理得简直是吴地头一份,可惜他心思全用在打理茶场上,上头却不肯应酬,这颗明珠就这么被人视而不见,这茶场要是值五万两银子,严家生就值十万两……”
两个人边说边走,一路转到半山坡,站在茶树中间,李小幺摘了片肥大的茶叶闻了闻,递给苏子诚笑道:“你闻闻,有茶的香味没有?”
“闻不出来。”苏子诚接过闻了闻,笑道。
两人围着茶山转了半圈,下了山,往茶农聚居的后山过去。
一大片宽敞的场院过后,是错落有致的村子,东平引着三人,从村子外径直往一处小院过去,那间小院就是严家生的住处。
离院子还有几十步远,李小幺拉了拉苏子诚笑道:“就说是过来看茶叶的北平商人。”
苏子诚笑着点头应了,再转过弯,就到了小院门前。院门敞开,院子里整齐的堆了七八只大木箱子。
李小幺转头看了眼苏子诚,惊讶道:“难不成……”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苏子诚淡然道。
李小幺呼了口气笑道:“那可就归我了。”
苏子诚挑起了眉毛:“你不是买好了几座茶山?倒正好。”
李小幺只笑,没答他的话。
东平走在最前,已经站到院门台阶下,转头看向苏子诚,苏子诚抬手止住他,和李小幺走到院门前,客气的扬声道:“严先生在吗?”
严家生一脸晦气的从正屋探出半边身子,没好气的问道:“谁啊?”
“我们是北平来的茶商,过来看茶叶的。”苏子诚拱了拱手,客气的答道,
“走走走!没有茶叶!这会儿有什么茶叶?你们这些北平人,狗屁不懂,还茶商!秋天有什么茶叶?走!”严家生恶生恶气的挥手赶人。
苏子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手拱到一半,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他哪被人这样恶言相向过?
李小幺笑的忍不住,拉回苏子诚,和他嘀咕道:“他被阮大赶走,这股子恶气让咱们赶上了。”
苏子诚闷闷的呼了口气出来。
李小幺把苏子诚往后拉了拉,自己一步上前,盈盈笑着进了院子。
严家生正要往屋里缩回去,见两人自说自话就进来了,一下子从屋里跳出来,挥着胳膊点着两人正要再骂,李小幺却扬声先抢过话头凶道:“你真是孤陋寡闻!秋天怎么没茶叶了?你到底懂不懂茶?我看你是徒有虚名!哼!”
严家生气的连脖子都红了,憋了好大一会儿,才用力挥手往下,恨恨道:“走!这茶场不是我管了!你们要买茶,该寻谁寻谁去!”
“咦,先生被人赶走,要卷铺盖啦?噢~~”李小幺拖着长腔:“怪不得呢,这么大脾气,也是,你连秋茶都不懂!”
严家生这下脸上泛的都是青色了,指着李小幺,手指抖个不停,却说不出话来。
苏子诚同情的看着他笑道:“先生见谅,”苏子诚的话顿了下,云淡风轻的接着道:“内子所言,不过几句玩笑话,我和内子也是慕先生之名而来。”
李小幺瞪着苏子诚,却不好反驳大叫。
后面,东平连吸气都忘了,脖子硬直的转向西安,西安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北庆下巴几乎掉下来。只有刘秀云,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顾转头打量着院子里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树树。
严家生从鼻子‘哼’了一声,那股子恶劣气势渐落,无力而失落的挥着手道:“你们要买仪山茶场的茶叶,去扬州府寻阮大,这茶场是他家的了,我明天就回家了,唉!我也老了,回家!”
“这茶场若没先生管着,还能出什么好茶?扬州不去也罢,我们本就是慕先生而来,先生准备到何处种茶?”李小幺不打算理会苏子诚,只看着严家生笑盈盈问道。
严家生狐疑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款款曲膝陪礼道:“先生见谅,刚才若不那么出言,只怕先生早就拿大棒把我们赶出门了,我们真是慕先生之才而来。
先生的履历我可是清清楚楚,先生要不要听听?”李小幺不等严家生答话,已经珠落玉盘般数着严家生的履历,中间夹着他痴迷农事的种种趣闻。
严家生一时听楞了,半晌反应过来,被李小幺夸的扭捏不安、满脸通红,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东平几个不用严家生和小僮仆、老家人动手,忙利落的挪来了凳子,用自己随身带来的茶叶、茶具泡了茶奉上来。
刘秀云对满院花草的兴趣更浓,也不坐,只顾四下转着看那些株株姿态优雅别致的或草或花。
李小幺和严家生足足聊了小半个时辰的茶经,苏子诚摇着折扇,也不插话,抿着茶听两人说茶。
严家生直说的眉飞色舞,这爱好一样,真是让人感叹,严家生这爱简直成了痴!
李小幺只甩出一条,可由着严家生选地方,且由着他心意打理茶山,自己决不多管,但要他十年内种出极品好茶来,旁的还没来得及说,严家生已经一口答应了,根本没想起来还有工钱这回事,只盯着李小幺要她应允决不插手。
李小幺答应的爽快极了,干脆也不再多说旁的,只和他约了明天让管事张忠义过来寻他细说。
李小幺和苏子诚出了门,严家生一路送出大门口,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跟了个东家,可这东家是谁,他还没问呢。
苏子诚看着李小幺笑而不答,李小幺蓦然想起刚才苏子诚说自己是’内子’的话,尴尬了一瞬,才笑着答道:“我姓李,因行五,又常在外面走动,他们都称我五爷。”
严家生虽痴于种茶,却是个聪明人,呆了下,急转头看向苏子诚,苏子诚拱了拱手笑道:“我姓苏。”
严家生一时不敢置信,腿一软就要跪下。
苏子诚忙伸手拉住他,笑容如春风:“先生不必如此,小五慕先生大才,早就和我说过,要过来看望先生,因俗务繁忙,到今天才来,我和小五都爱茶,往后要喝好茶,可就寻先生这里要了。”
严家生脸色潮红,听苏子诚说到爱茶,突然转身就往院子里跑,眨眼功夫,抱着只小巧的细瓷茶叶罐又奔出来,将茶罐举到苏子诚和李小幺面前,献宝一般道:“王爷,五爷,这是仪山场今年最好的茶,统共就这一斤多,王爷肯定喝不到,绝对是好茶!”
苏子诚怔了,李小幺’噗’的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着严家生道:“旁的我不管,往后,你喝什么茶,我就要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