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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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没想到大哥的身手这么好,早知道这样,前两天就该让大哥狠狠的打他们一顿,这收服人心,特别是象张铁木这样的,要让他服,就得先打得他找不着北,然后再给点甜头。
这十五个人,不,十四个,张大姐先不算,她自然有人去收服。这十四个有做山匪心的庄稼人,若不收拾的让他们心服口服,她和几个哥哥这山匪日子就没法过安心。
李小幺又看了两天,稍稍松了口气。
这帮人被李二槐狠狠练了五六天,又被李宗梁暴打了一顿。
隔天李小幺怂恿着魏水生又以一抵十三再狠打了一顿,魏水生下手可比李宗梁狠多了,直打得李小幺肉痛不已的赔了不少草药进去。
李二槐章法分明的操练和这好几顿打,让张铁木这帮山匪,再看李示梁他们四个,这目光就是从下往上,害怕中透出了信服,算是收服一半了。
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气,注意力转到了那些邸抄上。
可她手里的邸抄,只有这么几张,原来在太平府的那些东西,除了银子,别的什么也没能带出来。
第二十六章 新手试水
李小幺盘算了一两天,晚上吃了饭,挤在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间,烤着火,说起了郑城前知州钱文宣,也就是那个钱搂子撤差的事。
“小幺又想干什么?”魏水生转头看着李小幺问道。
李小幺没答他的话,掰着手指算起了帐,“大哥,咱们那匹大青走骡,加上那辆车,一共卖了八十三两银子,那天给石坎接腿买药、买粮食,买油盐,又买了三辆车,那一天,就去了十五六两银子,二槐哥又买了那些锯子啊什么的,又去了二两多银子,现在咱们统共只余了六十多两银子,上回买的粮食,吃到今天,也没多点了,最多后天,又得进城去买粮食,咱们这二十个人,我算过了,一天光吃,最少也得四百个大钱,两天就是一两银子。”
李宗梁笑着正要说话,李小幺拍着他的胳膊,“你先听我说完。
照理说,这六十两银子,光吃粮食,也够吃三四个月的,可大哥看看,那帮子穷山匪,没衣服没鞋的,鞋子就算了,穿草鞋吧,可衣服呢?这已经是腊月了,再不添衣服,离开火堆就撑不住了,还有被褥,也得添些吧,总不能一直这么靠人挤人取暖吧?我算着,就照一人一套棉裤棉袄,不多说,三斤棉花算吧,光棉花,一个人就得两百多个大钱,两人一套被褥,再便宜,光棉花这一项,就得十四五两银子吧。”
“一人三斤棉花不够!都是大男人,三斤棉花也就一件薄棉袄,这哪够一身棉衣服?不够!”李二槐打断李小幺的话纠正道,李小幺叹了口气,摊着手说道:“二槐哥别那么讲究了,先凑和着吧,就这样,再加上布,这一项,就得去掉将近三十两银子,这事,还耽误不得,得赶紧去郑城买回来,就只剩三十两银子了,满打满算吧,也就是吃上两个月,连冬天都过不去,还得不能出事,要是有点什么事,这银子眨眼就没了。”
李宗梁眉头紧皱起来,看着李小幺没有说话,魏水生看着李小幺,笑着说道:“小幺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吧,我和大哥听着呢。”
李小幺看看魏水生,又看看李宗梁,低低的嘀咕道:“我不过算算帐,又没想什么,真是的,好吧,是水生哥让我说的,大哥可别怪我!”
“你说吧。”李宗梁有些无奈的说道。
李小幺转身从床上摸过那卷邸抄,翻了翻,找到那张写着钱文宣撤差的邸抄,递给李宗梁,点着钱文宣的名字说道:“这个人,那天我和贵子哥打听过了,外号钱搂子,在郑城这几年,好事一点没干,净搂钱了,郑城地皮都被他刮薄了三尺。
这回因为清野不利,被撤了差,新任知州再过半个月就到了,新知州一来,他就得离开这郑城,要么回去老家,要么就是去太平府再寻门路求复出,我和贵子哥打听了,他老家是信阳那边的。”
“小幺想打他的主意?”魏水生眉头拧到了一处。
李小幺点了点头:“就他最合适,他那么能搂,有银子是不用说的了,这银子还是不义之财,取不伤廉,咱们这可是劫贪济贫,拿得理直气壮。
这是一,二来,他这银子是贪来的,这趟又是撤了差使走的,就是被劫了,必定不敢声张,就是声张,他一个撤职的贪官,也张罗不出大事来,咱们也不多劫,拿一点就行,不让他太心疼,这样,后头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小幺这话说的是不错,可这银子,咱们哪能劫到手?人家可是深宅大院里的官家!”李二槐瞥了眼李小幺。
李小幺没理他,只看着魏水生,魏水生皱着眉头,手里的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李小幺道:“往太平府和信阳去的路,是都得经过这笔架山。可咱们这西山脚下是条小路,又偏僻又不好走,这钱搂子要走,必定要走东山脚下那条官道,东山是人家黑虎寨的地盘,咱们可惹不起。”
“这你放心,我有法子!肯定能成!”李小幺听了魏水生的话,立刻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转头看向李宗梁,期待的问道:“大哥的意思呢?”
李宗梁看着旺旺的火堆,沉默了好半晌,才转头看着李小幺,点了点头。
李小幺兴奋的一只手挽了李宗梁,一只手挽了魏水生,咯咯的笑,“咱们既然落了草,总得有点落草的样子,得发个利事才象样子么!这事吧,我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一早,李小幺难得的天没亮就爬了起来,魏水生用独轮车推着李小幺,李宗贵带着张狗子和姜顺才跟在后头,一行人往郑城赶去。
张狗子和姜顺才是李小幺冷眼瞄了这些天才挑出来的。
张狗子今年只有十六岁,是那群山匪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人还没长开,极瘦小,看着仿佛只有十三四岁,眼神灵动,伶俐讨喜,手脚极麻利,爬树爬得飞快,最大的长处就是学话,学李二槐他们说池州官话,学的仿佛就是土生土长的池州人,李小幺非常欣赏他这个长处。
姜顺才今年十七岁,和张狗子相反,长相倒和李二槐有些象,墩墩实实的,浓眉小眼,厚嘴唇,看着一脸憨厚,可心里头,一肚皮鬼主意,听人说话,三分话能听出七分音来,这十五个人里头,就数他心眼最多。
下了山,上了官路,太阳暖洋洋的照着赶路的行人,李小幺坐在车上,笑容明朗,和气无比的和张狗子和姜顺才说闲话:“听说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是黑虎寨的地盘?”
“嗯。”姜顺才看了张狗子一眼,答的十分谨慎。
李小幺眯眼看着他笑,接着问道:“我想听听这黑虎寨的事儿,听说这黑虎寨的大头领,是个大侠,专门劫富济贫?”
张狗子和姜顺才都笑起来,姜顺才看着张狗子,等他先说话。
张狗子咧嘴笑,“没听说他济过谁,黑虎寨的孙大头领只做大生意,穷人哪有钱让他劫?要做大生意,当然只能专门劫富!”
“我还听说这个孙大头领,最恨贪官了,只要有贪官从他山下过,他必定不放过,也是真的?”李小幺眯眯笑着接着好奇。
姜顺才眨巴着眼,看着李小幺笑,就是不说话。
张狗子嘴咧的更大了,“五爷这是听谁说的?瞎掰!俺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哪路山匪敢跟官家作对,那孙大头领再厉害,他也不敢对上官家。”
“我真听人说过。你听说过没有?”李小幺极认真的肯定了一句,转头看着姜顺才问他。
姜顺才一边憨笑一边摇头:“五爷听谁说的?孙大头领要真敢劫官,还能好好儿的在笔架东山呆着?老早被抄了老窝了,这郑城这么多的兵!”
李宗贵换下魏水生推着车子,魏水生转过头,远远看着笔架东山,这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可不能得罪了笔架东山,孙大头领不敢得罪官家,可欺负他们这帮新手,必定不会心软手软。
几个人进了城,在离城门最近的大车店歇下脚。
李小幺叫过张狗子和姜顺才,一人递了二十个大钱,吩咐道:“你们两个分头去打听,三件事,一,这郑城一共有几家镖行,什么字号,总号在哪里?当家的什么来头;二,这郑城有几行、几团、几作,头家是谁,有没有市头,市头在哪里。”
“五爷,啥叫市头?”张狗子和姜顺才眨着眼睛问道。
李小幺一时气怔,她这个正宗天外来者都知道的东西,这两个本地土货倒不知道了。
李宗贵笑着替两人解释:“他们都是乡下人,哪知道这城里的规矩,咱们原来在不就常看到那些乡下来的,见看菜上来就动筷的?你就耐着性子教一教,说清楚了他们才好办事。”
李小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两人问道:“什么是行,知道不?”
“知道!听我爹说过,酒有酒行,炭有炭行,这酒坊、炭窑进城卖酒卖炭,得先到行里报一声,交了会钱才好出去卖,官府有什么事,都有行里应着。”姜顺才这回抢着说话了。
张狗子跟点头虫一样,听姜顺才说一句就点一下头。
李小幺伸手指抵住张狗子的额头,“点一下就够了,你这头不晕我看着晕头!那团、作呢?”
“就是行!酒叫酒行,那卖花儿的就叫花团,卖鱼的叫鱼团。前年我哥娶嫂子,我跟我爹进城买过一回鱼,就在鱼市里,买了鱼,要到团里称份量,我有个远房的表舅,跟人学徒,当了金银匠,他们也有行会,叫作,金银镀作,我小时候听他说过一回!”姜顺才一口气说得极其顺溜。
李小幺满意的点了点头,仔细解释道:“你俩,给五爷我听好了。那叫行的,都是过了官路的,那行头,都是官府里备过名字的,勉强算是沾了点官身!这一样好打听,肯定是众人皆知。
第二十七章 放风
那团和作,可就跟官府搭不上边了,都是官府不管的行当,这团头、作头,要么是大家推出来的,不过这样的不多,多数是地头蛇占了拿来敛钱。
比如你说的鱼团,那卖鱼的卖了鱼,是要交份子钱的,这一项收入不少。你们两个去仔细打听,这郑城里,有几家行,几团几作,头家都是谁。
至于这市头,顺才刚才说的那个称鱼的地方,就是鱼团的市头,还有青果团,这样的,市头都在行市里,打听起来很容易。
还有些,象那些金银镀作、腰带作、篦刃作,都是走街串巷的小手艺人,这样的,多数是借着哪家茶坊,逢五逢十,聚到一处说说事,这些,就得用些心才能打听到了。”
姜顺才和张狗子两脸敬仰的仰头看着李小幺,他们五爷,懂的可真多!
“第三件要打听的,是问清楚这郑城里有几处瓦子勾栏,各家出名的哪一样,是小唱、幻术、还是杂剧。还有,最红的妓家是哪一家。好了,先打听这些,记着,悄悄的打听,别逮着人傻问,这打听事,最大的讲究,就是不能让人觉出你是在打听事,明白没?”
李小幺继续交待,张狗子和姜顺才一起大力点头:“明白,五爷的意思,就是打听也不是打听,那是随口说到的!”
李小幺满意的夸奖两人:“果然明白,一点就通!我这挑人的眼光当真不差!”
“那是那是!”姜顺才和张狗子极其狗腿的连声奉承。
魏水生和李宗贵一边看一边笑一边摇头。
李小幺交待好了,挥一挥手:“既然明白了就赶紧去吧,两个时辰后,不管打听到多少,都得回到这大车店里,晚不得,可也早不得,跟着五爷我做事,说什么时辰必定就是什么时辰,半分错不得!听到没有?”
“五爷放心!”两人答应了,小心翼翼的收了钱,转身各走一边,干活去了。
魏水生背着手,看着两人走远了,才和李小幺、李宗贵一起,寻到几家旧衣铺子,给大家买棉衣、被褥去了。
三个人锱铢必较的跑遍了郑城大小旧衣铺子,买齐了棉衣被褥,回到大车店捆好,刚坐下喝了杯茶,姜顺才和张狗子就扣着时辰,一前一后回到了大车店。
李小幺凝神听着两人打听来的信儿,听完,转头看着魏水生,带着丝丝得意,“我就说吧,这么个地方,来来往往的大商队都是经过路过,哪有到这里再雇镖师的?这镖行必定不多,果然吧,就这一家,总号还在信阳府,不过一家小分号。”
魏水生笑着没答她这句话,只示意,“赶紧交待了,咱们还得赶回去,天色不早了。”
李小幺转身看着姜顺才和张狗子,“你们两个不用跟着回去,就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