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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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远山抬手揉了下脸,掩饰下脸上露出的笑容。
这一招,郭家还真是不得不接。
俞远山施施然进了元丰会馆,会馆里的人’哗啦啦’都站起来,恭敬客气的和他见礼,说着恭维客气话儿,俞远山态度谦和的拱着手四下应酬,周到的一一答着礼。
他在梁王府管的就是梁地商赋,是这会馆的贵人。
片刻功夫,元丰商会钱会长提着长衫,从里面急步迎出来,离得老远就哈哈笑着,亲热熟捻的打着招呼:“老俞来啦,您直是有福之人赶得巧,刚得了几斤松蕈,又让人刨了坛子老酒,刚打发人去梁王府请您,您这就来了!遇到小福子没有?”
“我就是闻着味儿来的!不用人请,”俞远山哈哈笑着应道:“今天有事在外头,老文最爱这东西,请他没有?”
“哪能不请!小福子去梁王府请您,小贵子去宁远侯府请文先生,咱们三个今天好好喝两杯!”钱会长亲热透着恭敬,让着俞远山一路往里面进去。
俞远山暗暗舒了口气,今天真是件件顺利。
………………
傍晚,李小幺正和落雁说着话,外头禀报苏子诚车驾到了大门口,李小幺忙让紫藤送落雁从侧门回去,自己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往外接了出去。
苏子诚到藕园看了魏水生出来,转身看了看四周,建议道:“到园子里走走吧。”
李小幺温婉的点头答应,微微走前半步,让着他往后面园子过去,走走也行,反正她家园子小的可怜。
“王爷,我想……”李小幺话垂着头,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什么事?”苏子诚急忙停步问道。
李小幺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苏子诚,“若不是这场意外,水生哥必能名列前茅,如今……这都怪我,水生哥虽说断了一只手,可他文才武略都在,水生哥又是个坚强有韧力的,我想上书朝廷,用从三品淑人的诰封换水生哥一个二甲功名。”
李小幺看着满脸意外的苏子诚,垂下头,伤感的接着道:“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心里如油煎刀割一般,没有片刻安宁,看到水生哥的断手,就恨不能把自己的手砍下来给他接上,一闭上眼睛就做梦,梦里全是血,这场祸事都怪我,若不是我太大意,若不是……水生哥的手,都是因为我的过错才断的。”
苏子诚疼惜的看着悔恨流泪的李小幺,扎着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要说话,李小幺流着泪,仰头看着他,接着道:“水生哥断了手,再失了功名前程……我总得做点事弥补这个大错,都说残疾不入仕,可我昨天、今天翻查两天了,这不是朝廷明文定着的,不过是大家觉得该是这样罢了,前朝施良施大人,就是个罗锅,还有温玉先温大人,跛了一只脚,可见也不是绝不可以。”
苏子诚一脸为难的看着李小幺。
李小幺用帕子按下一串串下来的眼泪,“我知道这中间的繁难,可无论如何,我都得尽了这份心,只有这样,我这心里才能安宁一点,才能好受一点。”
苏子诚急忙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不是我要为难这事,这朝里毕竟……还有郭家,宁意侯是这一场的主考,这事你知道……”
“我知道,可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心尽力!尽了人力,只听天命,王爷不要怪我。”李小幺声调伤感却坚决异常。
苏子诚暗暗松了口气,心思飞快的转了几圈,痛快的答道:“我怎么会怪你?你既然有这个心,我纵不能成全了你,也必定不会难为你,你放心。”
“那宁王爷?”李小幺仰头看着苏子诚,满是依赖的低声问道。
苏子诚心里一软,立刻痛快的答应道:“大哥那边我去说,这不是大事,你放心!大哥和我就是赞成,你也别太……毕竟,御史台这一阵子也很不安份。”
“我知道,只要王爷和宁王爷点头,这事纵有不成,我也心甘情愿认命了。”李小幺低声说道。
苏子诚暗暗松了口气,顺着李小幺的话意安慰着她。没说几句话,李家那个小园子就转了一圈了,李小幺沿着青石路将苏子诚一路送出去,送他到大门口上了车,看着车子转出了胡同,双手合什抵在额头,长长松了口气,好了,这事已经有个**成了。
人定时分,李小幺带着几分疲惫回到半亩园,魏水生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西安敷上的药粉的功效,还是吕华给的药丸的功效。
除了那天的两粒救命药,这几天,吕华几乎每天都差人过来探视好几趟,又送了不少极其难得的滋补成药和药材,除了这些,宁王府、靖江侯府也差人送了不少难得的好药材过来。
李小幺不顾惜药材,西安更是不在乎,什么好就用什么。
魏水生的伤腕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愈合,身体也恢复的很好,说什么也不让李小幺再在他屋里搭榻看夜。
沐浴洗漱后,李小幺散着头发,站在窗前,伸展着胳膊出了一会儿神,慢慢晃到榻上,正犹豫着是现在歇下呢,还是再看会儿书,就听到张嬷嬷在门外问着小丫头:“姑娘歇下了没有?”
“还没有,嬷嬷进来吧。”李小幺在屋内应声道。
张嬷嬷掀帘子进来笑道:“有件事,得跟姑娘禀报一声。”
“嗯,嬷嬷坐下说。”李小幺带笑让着张嬷嬷。
张嬷嬷也不推辞,侧着半边身子坐到榻沿上,“今天一早,明婉过来寻我,说昨天回去和她母亲说了范家的事,她母亲吓得念了一夜佛,她守着母亲也没睡着,想来想去,不去看看这心里总也静不下来,就来寻了我。”
张嬷嬷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留意着李小幺的脸色,见她面容平和,心下微松,接着道:“我想着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人,不就是讲个有情有义,虽说她成亲那阵儿和一家子闹了些不愉快,可到底是一家人,又是这么一路患难过来的,若是碰到事,就回家缩头不出,这人也就没意思了,我这么想着,也就没好拒了她。”
第二百五六章 机会啊
“嬷嬷做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去看过没有?”李小幺赞成道。
张嬷嬷抬手夸张的拍了拍胸口,笑道:“我就知道姑娘也必定这么想,姑娘那会儿正忙,我就斗胆做了主,跟西安说了声,借他的小厮送明婉过去的。正好张大/奶奶和孙大/奶奶都在,要陪着去,后来是张大/奶奶陪着她去的,她收拾了一个提盒,我让人又添了一个提盒。”张嬷嬷细细禀报道。
李小幺轻轻点了下头,想了想吩咐道:“往后她想去,只管让她去吧。”
“是。”张嬷嬷答应一声,站起来笑道:“姑娘早点歇下吧,这几天劳心劳力的,还是早点歇下好,多少事指着你呢,姑娘可病不得。”
李小幺笑着点了点头,直起身子下了榻,张嬷嬷跟着进去侍候着睡下,放下帷幔熄了灯,悄悄退了出来。
………………
宁意侯府书房里,一片争吵声,宁意侯郭敏达端坐在上首扶手椅上,阴着脸拧着眉一言不发,宁远侯郭敏锐背着手在屋里团团乱转,大爷郭讷芳和二爷郭讷语正吵成一团,宁安侯郭敏清正扎着手劝着两人:“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好了!”
“行了!”郭敏达一声暴喝,郭讷芳和郭讷语一起住了嘴,彼此气哼哼的白了对方一眼,各自侧过身子以表达对对方的不屑。
郭敏清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往后退了两步坐到扶手椅上。
“你也别转了!坐回去!”郭敏达声音虽缓和了些,却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冲郭敏锐吼道。
郭敏锐狠狠的盯了郭讷芳一眼,气息不怎么顺畅的坐回到扶手椅上,郭敏达深吸了口气,看着郭敏锐问道:“这事得慎重!”
“你说怎么个慎重法?等她进了门,生了长子再慎重?”郭敏锐竖着眼睛又叫起来,
“你听我说完!”郭敏达气的脸色发青,拍着椅子扶手怒呵道。
郭敏锐连吸了几口气,示意郭敏达往下说,郭敏达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阿蓉这事是大事,不能委屈了阿蓉,这我知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你听的这信儿,到底真假?”
“你说真假?梁王去梁地,是为了送那小妖精启程去太平府,那小妖精的诰封,就是酬她太平府的大功,她去太平府,是西安和南宁护送去的,你说真假?你说说,这话是真是假?”郭敏锐句句紧逼。
郭讷芳皱着眉头说道:“三叔,这几句是真,也不能说就是句句为真……”
“那贤侄你说说看,哪一句是假?哪一句是真?若都真了,这后果你来担下了?”郭敏锐紧盯着郭讷芳,错着牙问道。
郭讷芳脸色涨红又泛青,一时不敢接话。
郭讷语幸灾乐祸着郭讷芳的狼狈,’哗’的抖开折扇,摇了两下,看着郭敏达诚恳的劝道:“父亲,梁王这会儿对她正是情浓心热,昨天咱们也都看在眼里,她这会儿可顶着从三品的诰封!若真使了手段自求进府,梁王一来这会儿正迷着她,二来又是个拧脾气,真收了她进府,就是宁王爷,也得捏鼻子认了,三妹妹还没嫁过去,府里就有了个有诰封的侧室,往后三妹妹这日子……”
“三妹妹容貌才气心计件件出众,还怕她了?就是没有她,往后梁王府后院的女子也少不了,也不多她一个!”郭讷芳打断郭讷语的话驳斥道。
郭讷语梗着脖子正要和他吵,郭敏达烦躁的呵道:“都能我闭嘴!”郭讷芳和郭讷语一起闭上嘴,彼此瞪着眼,却不敢再吵。
“好了!娘娘说过,阿蓉的亲事,阿蓉的事,是如今咱们郭家第一要务,娘娘的话从没说错过,好了,这事就以阿蓉为重,咱们且退一步,一个女人,也不必多理会!”郭敏达挥着手吩咐道。
郭敏锐长舒了口气,面色轻松,风度也回来了,站起来笑道:“大哥说的极是,我这就回去安排。”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拱手告辞而去。
………………
第二天散了早朝,苏子义和苏子诚并肩出了宫门,苏子义左右看了看,拧着眉头,目光凌利的看着苏子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家一系昨天铁口钢牙要严惩,今天怎么突然就东风直接转了西风,说什么吴地使的离间计,要陷害,这是什么鬼话?到底怎么回事?”
苏子诚摊着手,一脸苦笑:“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中间必有变故。”正说着话,苏子诚一眼看到水岩,忙扬手叫道:“二郎!”
水岩忙紧走几步过来,给两人长揖见了礼。
苏子义背着手盯着两人,苏子诚看着水岩,直截了当的问道:“郭家怎么突然转了风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正纳闷着。”水岩苦笑摊手:“我还以为是两位爷……两位爷要是也不知道……我就说,小五可不是个肯坐等吃亏的,我这就去打听打听,一会儿给爷回话。”
苏子义看两人真跟自己一样茫然困惑,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水岩温声道:“这不是大事,你头一回主持钱粮调度,这上头才要多用心,千万大意不得。”
“是!”水岩忙郑重长揖应道。
苏子义拍了拍苏子诚的肩膀,转身上马回府了。
苏子诚拧着眉头,盯着水岩质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您和大爷……这么看,我去找老俞问问,他也许能知道,爷稍候,我去打听了就回来禀报!”水岩摊手苦笑答道。
苏子诚点了点头:“俞远山在我府里,你跟我一起回去问他。”
水岩答应了,和苏子诚一起上了马,催马往梁王府疾驰而回。
水岩在二门里下了马,径直往紧挨着二门的帐房院里去寻俞远山。
俞远山被水岩揪着衣袖一路揪出来,揪到一处宽敞的空地,水岩左右看了看,拉着他站到旁边古树下,盯着他问道:“你跟我实话实说,昨天去过柳树胡同没有?五爷怎么吩咐的?别说没有!我问过门房了,你昨天一下午都没在府里!老实说!”
“二爷!轻点!轻些!”俞远山紧张的左右看着,又急又怕的阻止着水岩,水岩瞄着他:“你老实说!”
“今天早朝……有什么事不对了?水二爷先跟小的说说这个,咱们再说别的。”俞远山又瞄了眼四周,看着水岩轻声笑道。
水岩’哼’了一声:“我就说,这事必定跟你脱不开,也没什么大事,郭家一家子闹抽风,昨天铁齿铜牙咬死是东,今天直接就地变成往西了,也不嫌寒碜!”
俞远山喜悦的飞着眉毛,看着水岩追问道:“不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