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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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六章 寻找机会
纸片瞬间卷成黑灰,明灭了几下,又成了灰白,隐在灰白的炭灰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李小幺舒了口气,往后靠着闭上眼睛,慢慢思量起来。
日常给吴皇诊脉的,就是医正黄太医、孙太医和金太医三个,从年前开始,加了胡太医和蒋太医,这两个,一个擅长风眩、痰饮,一个擅长中风、偏枯,这两人从年前一直诊治至今,看来这两个症状必定都有。
可这会儿吴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人是不是清醒?是病危了拖着?还是中风偏瘫却病情稳定?
那中风偏瘫的,拖个三年五年,哪怕十年八年都是常事!
李小幺烦恼的挪了挪身子,得想法子弄清楚吴皇的确切病情!要真是偏瘫却稳定下来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在这太平府多耽误时辰了。
午饭吃了半碗薄粥,又吃了一遍药,西安进来诊了一回脉,说是好些了,李小幺心下安定,午后沉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自觉身子清爽了不少。
海棠送了碗莲子粥进来,看着李小幺吃了,才禀报道:“姑娘睡着的时候,长远进来过一趟,说等姑娘醒了再求见。”
“让他进来!”李小幺忙吩咐。
海棠出去,片刻功夫就带着长远进来。
长远瞄了眼屋角的滴漏,低声禀报道:“姑娘,刚打听明白了,如今太医院给皇上诊病的五位太医,年前一直住在宫里,从出了十五,医正黄太医、孙太医和金太医就开始十日一回,胡太医和蒋太医是十五日一回,今天是蒋太医回来休沐的日子,可守在宫门口的人到现在也没看到蒋太医出来。”
“蒋太医府上有人看着没有?”
“有!”
“蒋府上有没有派人到宫门口接着?”李小幺接着问道。
长远怔了下,李小幺皱眉头责备道:“怎么这么不用心?这蒋府上要是有人到宫门口接着,那就是说蒋太医没传信说这趟休沐不回来,不过晚些出来,蒋府要是根本没派人去接,那就是这趟休沐不回来了,那守在宫门口的人也就不用再守着了!”
长远急忙站起来,垂着手听教训,脸上泛起丝红意,正要说话,李小幺支起身子吩咐道:“出去备车,我去看看。”
长远抬头看了眼瘦弱不堪的李小幺,张嘴想劝,却被李小幺一脸的不容商量把话堵了回去,垂手答应一声,出去备车了。
李小幺叫了海棠和淡月进来,换了身极普通的素绸衣裙,披了件靛蓝素绸面丝棉斗篷,戴上斗篷帽子,海棠又烧了只手炉送到李小幺怀里,将李小幺送到前院门口上了车。
车子是一辆最普通不过的半旧桐木犊车,围着靛蓝格子,西安一身黑粗布棉袄棉裤,拎着只鞭子,牵着拉车的走骡出了门。
长远袖着手,背着个褡裢,仿佛哪家出门采买的仆从般走在车前带着路。南宁也是一身黑粗布棉袄裤,两只手袖在胸前,缩着脖子跟在车后。
一行三人一车转出僻静的巷子,就融入了太平府的熙熙攘攘中。
李小幺将车帘掀起条缝,透过车帘看着远处黄昏的夕阳。
吴地休沐的规矩一向是早上回家,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当值,是什么事能让蒋太医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或是干脆不能休沐了?
除了吴皇的病情有了变化,而且是不好的变化,不会是什么别的事了。
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有变化就好,不管是风眩还是中风,这个年纪,有变化就极少有好事。
太平府和宫里一定要有变化、不停的变化和大变化,才是自己的机会所在。
“姑娘,那边府里有人等在宫门口。”西安掀起车门帘子,低声禀报道。
李小幺’嗯’了一声,心神微定,想了想吩咐道:“在蒋府门口找个合适的地方等着。”
西安答应一声,李小幺往后靠在靠枕上,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
车子走了小半个时辰,轻轻顿了顿停下来,西安掀帘探头进来看了看,见李小幺脸色还好,禀报道:“姑娘,前面就是蒋府,那条巷子只有两三户人家,咱们停在那里不合适,这里有几家南北货铺子和分茶铺子,人来人往的不显眼,咱们就在这里等等,等看到了人,我再赶着车进去。”
“你想的周到。”李小幺赞了一句,往车窗挪了挪,头抵着车厢板,将厚厚的粗布车帘子掀起条缝,往外看去。
远处的夕阳已没入了地平线,天色一点点晕暗下来,旁边的分茶铺子和南北货铺子里的伙计关好铺子门,提了只灯笼出来,挑起挂到门头上。
李小幺皱起了眉头,她这辆车子再在这里耽误下去,只怕要引人注目了,正犹豫间,南宁从后面轻轻敲了敲车厢板,李小幺忙凝神看向车外。
一辆围着墨绿绸围子、四角挂着明亮的琉璃盏的华丽车子由两匹马拉着,快捷的跑过李小幺的车子,往前面的巷子奔进去。
西安轻轻抖动缰绳,利落的赶着走骡,不远不近的跟在墨绿围子的车子后面,进了巷子。
巷子不算太宽敞,蒋太医的车子堵了大半条巷子,西安的车子只好等在后面。
蒋府门前一片忙碌,仆从、小厮、管事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锦衣公子急步迎到车前,锦衣公子伸手扶着个干瘦的老者下了车,这就是蒋太医了。
李小幺凝神看着蒋太医,明亮的灯光下,蒋太医看起来疲惫憔悴异常,扶着锦衣公子的手下了车,转身示意锦衣公子,锦衣公子从车里小心的取了只包袱出来,一只手抱着包袱,一只手虚扶着蒋太医进了府门。
西安赶着车不紧不慢的出了巷子。
李小幺放下车帘,轻轻舒了口气,这蒋太医虽疲惫憔悴,神情还算安稳,看来皇上这病至少是稳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内。
这样也好,自己初来乍到,诸事都还没理出头绪,再说又病着,要是情形能稳定一阵子,自己也就能有个喘息的空儿了,先好好养好病再说。
这个世间,一个破伤风都能要人命,可千万病不得。
李小幺想明白了,身子也跟着心情舒缓放松下来,往后靠在厚厚的靠枕上,闭着眼睛,由着车子一路颠簸回去,扶着淡月下了车,回去好好歇下了。
孙掌柜来过又走了,留了几根老山参,说是严大人送过来的,又留了句话,这两天严府也许有人过来探病。
李小幺忙吩咐赵五哥和南宁仔细检查各处,凡来自北平,不合吴地规矩的地方,全部都要改好了,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不对来。
淡月和海棠商量了半天,决定万事从俭,她们两个只知道开平府的规矩风俗,哪知道这太平府的规矩风俗?既是这样,那干脆什么都不做,不做总归不错。
李小幺听了两人的打算,笑不可支的夸赞道:“果然聪明!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咱们是郑城来的,郑城一来靠近北平,说话习俗和北平接近也不奇怪,二来,郑城小地方,当然比不得太平府,你们要是时时请教那些婆子,想必人家也是极其愿意指点你们的。”
果然,第二天辰末刚过,两个严府的婆子就带着人参肉桂等物,上门探病李小幺了。
李小幺虚弱的半躺在东厢榻上,柔弱胆怯的和两个婆子说了一会儿话,吩咐淡月用上等封儿赏了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捏着沉甸甸的荷包,矜持的谢了赏,出来抽开荷包,倒出来的竟是锭金灿灿的金锞子!两人惊喜异常的面面相对了片刻,急忙小心收好荷包,回到府里,这一通又是懂事又是知礼的好话自然就不用说了。
李小幺让人传了话,孙掌柜忙备了厚礼赶到严府,求见了严大人嫡母南老太太,恭敬客气的致了谢意,又陪着说了半天市井坊间的闲话古事,南老太太对这位木家五姑娘的懂事和知礼,赞不绝口。
………………
梁地元丰城,水岩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按在小厮肩上,半边身子靠着小厮,满脸的痛楚,一边哼哼着往苏子诚居住的山涛园里一步一步挪着,一边和东平说着话:“……真是要了爷的老命了!从开平府赶到这里,爷只花了七天!七天哪!怎么样?赶上你们急行军了吧?唉哟,慢点!爷的腿!”
水岩一张脸皱成一团,扶着小厮停下,连声’哼哼’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挪。
东平陪着满脸嘿嘿嘿的笑意就是不答话,这还算急行军?别说跟他们比,就是跟五爷……五爷也够狠的,一个姑娘家,从开平府赶到汝城,只花了五天……难怪爷心情不好。
“爷的腿!唉哟!爷的腰!爷的屁股!等会儿让西安给我诊诊,给我配幅药好好泡泡,还有那什么油,唉哟,爷得好好涂涂,浑身上下涂个遍!只怕没好地方了!唉哟!”
东平听提到西安,咽了口口水,还是没有接话。
第一百七七章 有人脾气大
要是平时,他还能透透西安这会儿给水二爷诊不了脉这事,现在……还是算了,爷这些日子就没有过好声气,他可不敢偏了一星半点出去!
“我那儿有瓶活络油,正月里刚找西安讨的,等会儿就给二爷送去,二爷用了指定能轻快许多。”东平陪笑说道,一边说一边往水岩身边凑了凑,声音压的低低的说道:“二爷,等会儿见了爷,您哪,小心着点,爷这两天脾气不好。”
“出什么事了?”水岩急忙站住问道。
东平一脸的苦恼笑容,从小厮手里接过水岩扶着,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脾气不好。”
“没什么事怎么脾气不好了?没请五爷过去劝劝?”水岩疑惑的问道。
东平喉咙里吭吭咳咳了一会儿,含糊的说道:“五爷这会儿没在,二爷也别多问,千万小心些就成。前儿凤翔知州跟爷进了几句什么无后不无后的话,被爷劈手砸了一毛笔,伤倒没倒着,淋了一头一脸墨汁出去了。反正二爷小心些就是了。”
水岩惊奇的停住,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退后远离,看着东平低声问道:“爷跟五爷吵架了?”
东平重重咽了口口水,斜了水岩一眼,闷声答道:“五爷压根就不在,再说,五爷怎么会跟爷吵架?看二爷说的!”
“你别跟我吱吱唔唔!痛快点说!五爷干嘛去了?爷这脾气不好,是不是就因为五爷没在?”水岩手指点着东平直接问道。
东平忙用手指按住水岩的嘴,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了,“好二爷!轻点说!五爷有要紧的事,是爷派她出去的,西安和南宁都跟着去了,爷的脾气原本就不好,又没好过,我哪知道?”
水岩惊讶的看着东平,东平陪着笑,一边拖着水岩往院子里走,一边低声道:“二爷就别问了,都是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能说的,二爷要是……二爷就自己问爷去,反正爷脾气大归大,手底下有分寸,就是砸,不是用笔就是拿书,还没扔过砚台什么的,二爷等会儿自己问爷就是,左右不过一头墨汁。”
东平连扶带拖着水岩,一路进了书房院子。
左右门房里坐满了等着候见的梁地官员,见水岩进来,虽说不认识,可见东平恭敬的扶着,知道身份不一般,忙都站起来,乱乱的长揖见着礼。
水岩摆出一脸谦虚客气的笑容,脚下却半分不停,扶着东平,穿过门房,沿着抄手游廊进了垂花门,一路往正屋进去。
刚走近正屋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水岩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向东平。
东平缩了缩脖子,松开水岩,屏声静气的往后让了让,低低的说道:“二爷千万小心,爷今天脾气更大了,都砸上杯子了。”
水岩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红袍官员狼狈的从屋里退出来,那红袍湿了半边,衣襟上还沾着茶叶。
红袍官员出了屋,抬手用衣袖抹着把满头满脸的冷汗,胡乱冲东平拱了拱手,东平忙客气的半揖让着官员出去了。
侍立在门口的小厮已经禀报了,水岩深吸了口气,调匀了呼吸,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进了屋。
苏子诚阴沉着脸坐在宽阔厚大的长案后,盯着水岩,没说话先皱紧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水岩忙笑着答道:“大爷让我过来看看二爷,有几件事得请了二爷的示下。”
苏子诚紧紧抿着嘴,脸色又阴下来一层,水岩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突然觉得这会儿好象不是说那几件事的时候,可话都说到这儿了,也不能不往下说了。
水岩舌头打着转,只好勉强往下说道:“大爷说,大爷让我过来问问爷,这会儿也进二月了,那事……大爷跟二爷说的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