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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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织坊门口停下,张狗子远远看到车子,和赵六顺两个飞奔过来。
李小幺跳下车,张狗子和赵六顺一边一个,一边带着她往院子里进,一边抢着说着话:“五爷来得真是早。”赵六顺刚说了一句,张狗子就抢过了话:“两个罗师父昨晚忙了大半夜,多织了几尺出来,五爷去看看,那绸又细又软,真是好看……”
“象一片轻云一样!”赵六顺赶紧再抢过去:“比最好的绸子还好!”
李小幺听着两个人的你一句我一句,脚步很快,往中间唯一一排完好的屋子进去。
快到屋子门口,罗大和罗二红着眼睛从屋里迎出来,长揖见礼。
李小幺皱着眉头看着两人满眼的红丝责备道:“两位师父也太着急了些,这样连天连夜的做,能撑几天几夜?两位师父病倒了,这活不还是耽误下了?”
罗大江忙笑着解释道:“就昨儿一晚,实在是着急想看看新机子,五爷快进来看看。”
李小幺跟着两人进了屋,张狗子和赵六顺跟在李小幺后面进了屋。
屋里很宽敞,加了火墙,照着李小幺的意思,将窗户扩开了一倍,虽然几个大窗户都是半开着,可屋子里还是很温暖,李小幺往窗户边上靠了靠,虽说窗户是里外两层,可靠近窗户的地方,吹着风时还是觉得寒冷非常。
李小幺看着窗户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象这样能用蜡浸过的厚棉纸糊窗户,已经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了,好歹还能透过些光,那通透如没有一般的玻璃窗,这会儿连说出来,都是惊世骇俗。
罗大见李小幺看着窗户皱眉头,紧张的正要解释,张狗子先开了口:“五爷,不能再多开了,倒不是怕费炭,就是夏天也不能多开,怕风大吹乱了丝。”
罗大眨着眼睛看着张狗子,他想左了,也是,五爷可不是那种苛刻的,这多烧炭开窗户的主意,还是五爷出的呢。
“我就是觉得风大太冷,倒没想到吹乱丝。罗大,往后交待织工,要是忙得出了汗,就要绕开窗户走,人身上正热着,再吹了这样的冷风,最容易中风,更不能图凉快,站在这风下吹,冷热差的太多,容易生大病,你们两个也要仔细。”李小幺转回头郑重交待。
罗大和罗二呆了片刻,“哎!”了一声答应了,想了想,要谢李小幺,李小幺已经转到织机旁边,坐下来托着罗大和罗二连夜织出的那几尺丝绸,迎着光仔细的看。
罗大和罗二织的是纱,细、密、轻、薄俱全,且十分均净,果然是好手!
罗大上前一步解释道:“五爷您看,这用的丝还没染色过糊,我和老二先试试这机子,这机子上头有改动,五爷您看这里……”罗大指着织机。
李小幺笑道:“我不懂织机,您接着说好了。”
“哎!”罗大笑着答应一声,接着说道:“要是这丝再过了糊,还能好些,没过糊的丝太脆,我和罗二织还行,往后要是让新来的人织,必定要用过了糊的。”
“五爷,罗大爷说了,咱们只会织,这缫丝分生缫熟缫,缫了丝还要过糊染色,这些咱们都不会。”张狗子抢过话解释道。
李小幺皱起了眉头,罗二瓮声接道:“倒不怕,买现成的就行,陈大看丝线最在行。”
“上好的丝线是不是只有吴地才有?”李小幺看着罗大和罗二问道。
见两人点头,李小幺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往后……这不行,太受制于人,这事我回头再想想法子,北平产的蚕丝不差,再想法子请几个缫丝和染色、过糊的师父来,好了,罗大你接着说。”
罗大答应一声,指着李小幺手里的细纱接着道:“我和老二,还有狗子商量过了,今年咱们先织这素绸,妆花和缂丝这些繁杂费事的,先慢一慢,咱们新招的织工都是新手,得先从这素纱织起,再说,等咱们织出东西,再卖出去,正好赶上夏天,夏天细纱最好卖,先卖了这一季看看,然后再说别的。”
罗大的话有些乱,李小幺却听的明明白白,放下手里的细纱,站起来笑道:“你想的周到,能得你和罗二,还有陈大帮忙,是我的福气,回头我得好好谢谢梁先生。你想的对,就这样,只一样,调/教那些新织工要严,一丝也不能马虎,织出来的纱绸,但凡有一星半点不好就不能要,咱们头一趟出东西,这名头一定要打下来,宁可不赚钱,也要做出好名声,别浪费东西,可也别心疼东西。”
罗大等人笑应了,李小幺沿着院子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李小幺回到柳树胡同,刚在二门里下了车,吕丰就跳出来叫道:“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半天了,走,咱们喝酒去!”
李小幺惊讶的看着吕丰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郭家今天请你们兄弟过府宴饮的么?”
“哼!我懒得去,别提这个,咱们还去城外郭河边那船上,上回没尽兴,这回让人现捉条大鱼,炖鱼羊鲜锅子吃,我新得了几瓶上好的葡萄酒,你上回不是说爱喝这个?走,咱们乐哈咱们的去!”
吕丰挥着手说道,李小幺疑惑的看着他,迟疑了片刻,重又上了车。
吕丰骑马在前面带路,一马一车出了城,不大会儿就到了郭河边上,几个小厮飞奔迎过来,带着两人上了河边一条大船。
船舱里温暖如春,两人坐定,吕丰要了几样爽口小菜,吩咐破冰捉鱼,用羊骨汤底做了锅子送上来。
两个婆子侍候了茶水,将吕丰带来的葡萄酒连瓶镇在冰里,等两人喝了一轮茶,小厮送了锅子上来,才将冰透的酒斟在琉璃杯里送上来。
李小幺抿了口酒,眯着眼睛细细品了片刻,点头赞赏道:“不错,是极好的葡萄酒!可惜年头短些,味儿不够醇厚,有一点点冲。”
吕丰慢慢品了一会儿,点头表示赞同李小幺的话。
李小幺放下杯子,捞了几片鱼肉咬着。
吕丰看着她,感慨不已:“你真是……很让人想不通,上回我带了桶葡萄酒给你大哥他们,都不知道这红红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内行,你们乡下……我没别的意思,倒不是瞧不起乡下,这葡萄酒也算稀罕东西,还有那些……”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听说过,书生不出门,就知天下事?这万事万物,难道非得亲自看过尝过才能知道?当然,这看书,也看这看书的人用心不用心,那不用心的,看过也就算了,用心的,自然从一字一句中学得天下万物之理,这有什么奇怪的?”李小幺瞄着吕丰,理直气壮的答道。
吕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说的也是,你这么聪明的人,跟常人不能比。”
“吃鱼吧,今天这用的什么鱼?又嫩又滑,对了,咱们吃烤肉!”李小幺兴致十足的叫过小厮吩咐道:“告诉铛头,要新鲜的黄羊肉,片的薄薄的,调好味腌过就端过来,再准备只小炭盆,架上烤肉的东西,拿过来我们自己动手烤着吃!还有,让铛头用虾仁跺碎调些佐料拿过来,再洗一碟白菜叶子,都撕成巴掌大,留着包烤好的肉吃,快去!”
小厮飞快的重复了一遍,见李小幺点了头,忙飞奔过去传菜。
吕丰立刻就有了兴致:“用白菜叶子包烤好的肉吃?这是什么吃法?”
“好吃着呢,你尝过就知道了。”
“这也是古书里的吃法?”
“嗯,”李小幺含糊答应着,盛了碗汤喝了一口,改口解释道:“也不算全是书上的,我们乡下经常用菜叶包饭吃,咱们不过改改,不包饭,包肉吃罢了,这吃东西,也要动脑筋不是。”
吕丰立刻赞同的连连点头:“这话说的极是,这吃是人生最大的一件大事,吃得舒服可是人生至乐之一。”
“会头牌是至乐之二!”李小幺取笑道。
吕丰脸色微变,看着李小幺突然问道:“大哥昨天找你了?”
“找我?没找我啊,碰到过一回,说了几句客气话,怎么了?”李小幺随意的问道。
吕丰脸色沉下来,看着李小幺,烦闷的说道:“他非要我回去定亲娶亲!我告诉过他,我不娶!谁也不娶!”
第一百六七章 太平府之变
李小幺皱了皱眉头,沉默的看着吕丰,想了片刻,叹了口气劝道:“你看你,这么大了,怎么说起话还跟个孩子一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难道准备出家当和尚?你这天师家的人,去当和尚也不对啊。”
吕丰端起杯子,一口喝了杯子里的红酒,看着李小幺,直直的说道:“小五,你嫁给我吧,咱们两个一起,你看看,咱们两个,玩能玩到一处,吃能吃到一处,脾气性子都投和,没有比咱们两个更合适的了。”
李小幺被吕丰直的不能再直的话说的又是愕然又是想笑,赶紧摆手:“咱两个最不合适!这门第上且不说,就你会头牌这一条,我就容不下!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嫁的这人,除了我,绝不能有别的女人,碰一碰、想一想都不成!你那些花容月貌的头牌怎么办?”
“以后我不会就是了,不碰就不碰!”吕丰爽快的一口答应。
李小幺一边笑一边摇头,笑了一会儿,看着吕丰,认真的问道:“我问你,这到一地见识一地的头牌红小姐,是不是件至乐事?”
“嗯,从前是,往后……”
“这就是了!”李小幺打断吕丰的话:“这会头牌是让你心花怒放的赏心乐事,就如同这酒,是可以戒了,可这乐趣就没了,乐趣都没了,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儿?这两个人在一起,都要心甘情愿、还要合适了才能长久,咱们两个是一起了,你这活着的乐趣却没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何苦?倒不如你找个合适的姑娘娶之为妻,那姑娘三从四德,贤惠体贴,你这寻花问柳的乐子继续继续,多好!”
吕丰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嘴正要说话,李小幺抢过话头接着道:“咱们两个做朋友才最好,你看看,吃喝玩乐,臭味相投,这朋友是可以做一辈子的。真成了一家,必定你看不惯我这游乐无度,我容不下你寻花问柳,何必呢?别胡思乱想了,咱们两个,就这么当一辈子狐朋狗友才最好!”
“不是!你要是嫁了人……”吕丰总算抢出了一句话。
李小幺眼神黯然了下,眯起眼睛,冲吕丰举了举杯子,喝了口酒,才笑道:“我嫁什么人哪?你说,就我这样的,能嫁给谁?我告诉过你,要是有男人愿意嫁给我,象守妇道那样守着我才能嫁,你说说,到哪里找这样的男人?
再说……算了,不说了,我也不想嫁人,免的徒惹神伤,就这样,自由自在的一个人混着,在这天地间混啊混,多少好!你放心回去娶你的妻,我这狐友会一直在这里,一直是你的狐友!”李小幺豪迈的承诺道。
吕丰脸色变幻不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船舱外小厮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喜悦清脆,进来送了炭盆、烤架、腌好的肉和白菜等烧烤用的东西进来。
李小幺看着小厮摆放整齐,卷起袖子,用夹子夹了肉片放到烤架上,专心烤起肉来。
吕丰发了一会儿呆,垂着头挪到李小幺旁边,和李小幺配合默契的一个烤,一个吃。
两人吃了个痛快,小厮进来收拾干净,送了四五样消食点心进来,两个婆子重新泡了普茶奉上来。
李小幺将窗户推得大开,舒服的靠在炕上,看着远处的冰河雪景,慢慢品着上好的普茶。
吕丰闷头喝了两杯茶,转头看着李小幺,没头没脑的说道:“我不娶!你不嫁,我不娶,正好!”
李小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悠然赏着景,品着茶,理也不理。
吕丰闷气了半晌,看着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打了呵欠,看着他道:“回去吧,你大哥都是为了你好,好了,回去吧,我还有一堆的帐要算,走吧。”
李小幺说着,穿鞋下了榻,取了斗篷递给吕丰,自己也穿了斗篷,掀帘出了船舱。
吕丰只好跟出来,一脸烦恼的上了马,将李小幺送回柳树胡同,想跟着进去,却被李小幺挥手打发了出去:“赶紧回去吧,别总让你大哥操心,你也不小了,回去吧回去吧。”
吕丰闷闷的离了柳树胡同,往天师别院走了一半,思来想去不愿意回去见大哥,想去找纤解闷,走了几步,又勒住马,呆坐在马上想出了神。
落玉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见吕丰发呆的时候实在太长了,才催马上前些叫道:“二爷,咱们去哪儿?”
吕丰恍过神来,拨转马头,闷闷不乐的往天师府走了几步,又勒停马,再拨过马头,干脆往靖江侯府方向找水岩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