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亮和一杆老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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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而是有着一个十分复杂的广阔的背景,这一点月明无法知道的,她的身世来历,恐怕她永远无法知道。
月明来过我这里之后,我的心情格外不好,像秋天下雨之前的天空,阴郁而沉闷。我的脑子里老出现金在新婚之夜,搂着他妻子却叫唤着我的名字的情景。我简直不敢想,当时金是多么的悲惨,事后他得用多少心计和力量去填补这种过失。
第四章
我总是觉得,我与金的关系,不同于别的普通男女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肉体的某个部分紧紧相连似的,即使是相离相隔很远、很久,一旦相遇,又会自然而然地相连在一起,显得那么特殊而自然。我记得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来第一次月经,我告诉了金,金第一次吻了我,他的唇特别热;十五岁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互相爱抚,似乎他永远将他美丽的唇挨着我的皮肤,轻轻地吸吮我,那样我的心就永远充满阳光一样的温暖。金知道我喜欢他的唇比喜欢他其它更甚,所以他总让自己的唇含着我的唇,我们相互有滋有味地吸引着对方,我总是在他唇的抚爱中甜睡过去。我十七岁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十八岁,我发现他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常常如痴如醉地搂紧我,两条腿紧紧夹住我,我在单薄的衣服之间,感受到尖硬的物体在愤怒地挤压我,我吓得尖叫起来。金的脸立即就红得像一块红布,愣愣地望着我,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见你就这样。”我说:“这大概是早熟吧?”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而又摇摇头,可是从那以后我十分留恋金留给我的那种尖硬的陌生感觉,常常一个人暗自回忆,并伴随着一丝浅浅的渴望,我的好奇心大大地使我想冒一次险,结果金从那一次我尖叫之后,从不用身体来挤压我了。我的确有过一阵淡淡的失望。我十七岁那一年,金十八岁,金好像更加地成熟了,他的双臂很有劲,经常把我举起来,在地上打转,直到我晕过去。我们去河里游泳,他在水里搂住我,我的脸挨在他的胸肌上,简直像挨在光滑而温暖的岩石上,我兴奋极了,我轻轻地抚摸他,他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唇在阳光的照耀下,圆浑而红润,闪着极神秘的光晕,我真的被金迷住了。我第一次主动地吻了金的唇,那种美好,永恒地留在了心里,我就从那之后直到如今,我几乎丧失了与别人唇对唇亲吻的兴趣,我心里只有那一次,那一次的美好,涵盖了后来的一生。我们在那次游泳回去之后,金把我带到了他们家,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屋子里又干净又充满了来苏水味,金和我决定我们第一次做爱,结果把许多的液体留在了我的大腿根里。他紧张得全身绷得像岩石一样硬,我在一阵暴风雨之后仍然感到懵懵懂懂,我们彼此发现了一种错误,我们对这种错误开怀大笑,因此,十七岁之后,我离开金的时候,我仍然还是一个处女,我为此惆怅了很久,这种惆怅又伴随着一种恐惧。我想,如果不是一种错误,而是其它,那又该是什么呢?我们还会开怀大笑吗?我还会那么轻松自如地离开金,到遥远的戈壁滩上去吗?我的惆怅还会有滋味吗?这些,在后来的日子,却不敢去思量了。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我曾许多次想问金,他在搂住他妻子的时候,为什么叫的是我的名字,当时他在想什么?
可是我没有问,我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什么,就像我与金吻过之后,再无心吻别人一样,人身上的某些感觉好像是一次性的,一旦出现和尝试决不会再有,就像一个处女,一旦冲破和超越过去,就不会再是处女一样。金由于十八岁时,没完成的那种超越感觉,一种悬念一直悬在他的心里,结果不可遏止地在他妻子身上暴发抑或是验证了。
我记得在我十七岁之前,我曾对金说,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去我儿时呆过的那个水乡小镇去,看那里的水和山和那里的人。金对我常描述的水乡,早已铭刻于心,常常无意中提起,就在前不久,金还在提起水乡和贼的事,他似乎比我更向往那个地方,可是我已经无法带他去了,因为他妻子月明的出现,我已经对那片水乡,产生了无法言语的悲哀和拒绝,因为月明更有可能和资格带他去那个地方,她是那里的人,她把那里的许许多多的东西,潜移默化地带到了金的生活中,只是金不知道而已。
我决意与金分手,的确是在金的妻子见过我之后。这种想法在我心里激荡了好几天,使我狠狠地心痛了好几次,就决心与金分手。
最后一次见面,金仍然喋喋不休地让我去找那位心理医生。我不知道金为什么对那位我从未谋面的心理医生那么的感兴趣。
金说:“要么我带你去,要么我把他的地址告诉你,你自己去。”
我默然地看着金,金消瘦了许多,他的唇更加暗淡无光。
我心里很酸楚,想到从此要与这个已婚的男人分手,真有点想去死的感觉。
金无法感知我内心的痛苦和矛盾。在分离后的若干年见面之后,金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他的心里,他的眼里,他的整个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东西,让我无法透彻地看清楚他,更贴切地感受他,我已经明显地感受到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那个金了。
我很悲伤,浑身无力的我把脸贴在金的胸膛上,我闭上双眼,我放开所有的感觉细胞,去寻找或者去触摸那个十八岁男孩的一切——那个在河水中,幸福微笑,双唇如花瓣美丽的男孩……
金紧紧地搂住我。他的唇离我很近,轻轻地蠕动,好像有许多的声音要从那里发出来,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找到那种感觉了。
金无比投入地拥着我,一种来自生理的冲动和激越,使我紧紧地抓住他,我的头开始眩晕,我不由大声呻吟起来……
可就在这时,我的大脑中突然切入一片金光闪闪的沙漠,辽阔无垠的沙漠在旋转,无数的骆驼影子在旋转,沙漠、沙漠,仍然是沙漠……
我死死地拽住金的双肩,我痛苦地喊道:“沙漠、沙漠……”
金搂住我,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好像每次都这么喊。”我的头压在金的胸口上,我闻到了草地的味道,那是草原的味道,金的汗水滴在我的面颊。
我倒在金的身旁,沉默了许久,我开始安静地望着金近在眼皮下的唇,他的唇一动不动,像定格在一幅画中的东西。我的心仍然自觉不自觉地回味和触摸二十年前的阳光……
我抚爱着金的唇,一股心酸的泪汹涌而出,一下从眼里滚出来。
我要与这个已婚的男人从此分别了,金一点也不知道。
二十年前,我是走向戈壁,然而现在呢,我又该走向哪里?
我的手指在金的唇沿轻轻滑动,金发出轻微的呻吟。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目光和她的手指……
我的手指从金的唇上无力地垂下。
金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抓起我的手,放回到他的嘴唇上,他重重地喘息一下,心里好像很悲伤。
我的手指和手背开始发硬发僵,最后还是垂落下来。
我与金分手后,就搬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可是最使我吃惊的是,金的妻子找到了我的住处,仍然那么平静地敲开了我的门。
金的妻子对我新搬的地方,大加赞赏。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腮,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审视一遍之后,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里。
我对金的妻子突然到来,有多种猜测,一是她四处打听,从我的朋友那里知道了我的住处,可是这里除了我自己知道,谁也不知道啊。二是她一直在跟踪我,从搬家那天起,就知道了我的去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无意中发现我住在这里,随意溜进来看看。
金的妻子说:“你离开金了,他告诉我的,他去找过你,金这些日子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我不想与她谈论金的问题,我感到了这个女人的到来,带来了不祥和某种混乱,这使我感到寒冷,或者是六神无主。我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坐在她的对面,认真仔细地审视她,我感到十分惊讶,她与绿娘长得简直太像了。如果时光倒流的话,她就是那个年代的绿娘无疑,因此坐在她的面前,我的思绪不可能不混乱,过去的往事猛不了浮在我脑海里,挥也挥不去。
月明看着我,好像在欣赏一种过时的东西,充满了挑剔和疑虑,她终于说:“你就以为金真的那么爱你吗?”
我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到别处,我淡淡地说:“我不想谈论这些问题。”
月明说:“其实有很多问题你不知道,金曾经在你与我的感情纠葛之间有过两个关系极为密切的女人,那个时候,不知为什么,金的情绪也像现在这么糟糕,他与两个女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我说:“你对金一点都不了解,只了解他有过多少女人,是吗?”
月明对我的问话感到很意外,她迟疑片刻之后说:“我倒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很重情,好像还沉浸在过去的初恋当中难以自拔,这样就显得十分滑稽和可笑,世界在变化,人也在变化,是吧……”
月明喋喋不休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些事不关己,不疼不痒的事情。其实我对月明了解甚少,金从不在我面前谈及他的妻子。即便有时我故意问他,他也敷衍了事。对月明的了解,大概还是那天她来找我之后,我发现了她的身世,仅此而已,我不知道她老缠住我干吗,难道仅仅是想了解我与金之间的关系?其实从她两次的言谈中,她对我与金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比我知道的还多。
我突然感到有些气馁,我是一个永远希望这个世界的事情越简单越好的人,不喜欢什么事太多的人来参与,太复杂,我会被累死的。
月明大概看出了我不快的心情。她有些不安起来,她说:“我并不想知道你与金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我是金的妻子,我就会对金的情人大吵大闹,弄得个沸沸扬扬。我不,请你相信我,话说白了吧,我不喜欢男人,男人在我的心里,只不过是一把下雨时需要用的雨伞,遮盖时穿的衣裤,走路时穿的鞋,仅此而已。”
我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憎恨那个金在搂住你时,所喊的另一个女人,你不是不在乎吗?”
月明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她身子大幅度动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杯子,盲目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她沉默片刻之后,说:“你想一个男人在那样一种时刻,怀里抱着你,心里却在全心全意地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嘴里也呼唤着另一个女人,而他怀中的你,却如同废物一团,是一种象征物,一种通过你达到他所追忆的跳板,难道你不觉得上当受骗,被侮辱了吗?你还会倾心于这个男人吗?你难道就不因此而恨吗?”
月明说完很脆弱地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指。
我半天没说话,我觉得月明的话,出自于她的角度,是正确的。我一时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
月明抬起头,脸上僵硬地笑笑,说:“其实这些与你都没有关系,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东西,我们很难左右自己。”
我望着月明,心里被一种什么东西触动了,我脑子里浮现出绿娘的面容,那副面容的背景是一片浩森碧绿的水乡,贼的那双逼人的目光,永远在一轮月光下时闪时现……
我说:“月明。”我是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我说:“你为这件事,心里总不愉快,甚至伤心是吗?”
月明摇摇头,说:“你说错了,我一点都不伤心,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一切,你就会明白,我会不会因此而伤心。”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我。
我们无话可说地坐了一阵,月明突然说:“我很饿了,我请你在外面的餐馆吃饭好吗?”
我欣然同意。我们双双进了楼下的餐馆,月明喝了许多酒,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格外的妩媚,她一双光亮闪闪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好像从我的眼里看到了她以前不明白的东西,可在转瞬间,她又陷入迷茫,她什么也没看明白。
月明硬要让我喝两杯酒,我竟然也顺从地把白晃晃的两杯酒喝了下去。月明见我痛快地喝了,自己把瓶底的酒喝了,我们俩喝了一瓶白酒,喝完之后,我们谁也没记住酒的名。
我们从餐馆出来,天已经黑下来了,月明提议去喝咖啡,仍然是她请客,我们便坐出租去了“小荷尖尖”咖啡店。
那里边光线显得不足,影影绰绰,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月明明显地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