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有话说283-365-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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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台湾参加了所谓的这个选举,我还特别在登记的时候有照相,大家看到这张很有趣的照片,这都我的保镖,大家看到这保镖啊,他们都是职业性的保镖,就是你用手去痒他们的胳肢窝,他们都不笑的。这是我的制作人好朋友王祥基,这就是我 ,大家看整张照片的远景,这就是我这个登记的保镖。我还特别写了一首诗,写的好玩的,叫做前呼后拥,来势汹汹,谁有?外,人在其中。为什么这么多保镖呢?这保镖保护我,也就是说我从来不吃眼前亏的,所以我在重要的关头,都是有重要的保镖来保护我的。大家看,“立法院”报到那一天,这就是我的保镖小常、小蔡,都是我的保镖。这是民进党的代理主席,大家看起来这个完全像很神气的样子啊。这也是我选“立委”的时候,要做一次演讲,这是我从这个到那个演讲的时候,大家看到我照片,看起来不像六十九岁啊,眼看快七十了。后面是我的保镖小常,小常是跆拳道世界级的选手。当你看到我的样子,好象是黑社会那种造型啊。
你看我这个照片,这个照片是一九九九年摄影家黄镇洋帮我照的,很像日本山口组的那种老大的照片,造型也可以看出来,这是我的这个照片。我在台湾敌友之间是非常有趣的,大家看这张照片很有趣,你看我的表情啊,你看我都干什么。手指着一个人,这个人在苦笑,他是谁呢,他就是许历农上将,就是国民党当年的国防部总政战部的主任,也做过黄埔军官学校的校长。许历农是三星上将,当年他查禁了我很多书,现在他们没有势力了,也老了,变成我的朋友。有一次在演讲会里面,我这个公开支持他、作弄他,他在苦笑啊,这就是敌人和朋友之间的这种变化。很有趣的一张照片啊,结果把它保留下来了。还有一张是敌人跟朋友变化,这是宋楚瑜,这是我,我们去参加这个反制宪、反军购的游行。今天我把宋楚瑜卡住,就是说关于军购案你不能放水哦,为什么呢?因为当年我们是在这种见证之下照相的。不是说现在便宜我们就可以买,而是根本不可以买的,不可以向美国买武器的。这是这个宋楚瑜。我们再看,又是跟我的老敌人。为什么宋楚瑜是我的敌人呢?因为当年他是“新闻局”局长,他们也是负责查禁我们的书。
当年的“行政院”院长李焕,就是我的好朋友李庆华、李庆安的爸爸。在李庆安这一次选举的时候,我坐在台上面,他的爸爸李焕坐在台上面。你看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很有趣,两个人在偷吃糖。我在拨这个糖纸,他也在,这个老手啊。你看他这个表情,你看我们俩的表情。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当年炙手可热,是蒋经国的大将,做过救国团的主任,国民党省党部主任委员,做过“教育部”的部长,“行政院”的院长,国民党中央党部的秘书长,后来他的儿子李庆华和女儿李庆安都做了“立法委员” ,现在他们都是“立法委员”,是我的好朋友。我对李焕在敌友之间,又是敌人又是朋友,他在两年以前,写了一本怀念蒋经国的书,被我在电视里面把他臭骂一顿,虽然我臭骂他,可是我们在一起还是嘻嘻哈哈,他的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把这些照片拿给的大家看,表示什么?表示说,人间的这个敌人和朋友的这种变化。敌友之间呢,的确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当年他们炙手可热,可是现在他们垮掉了,像我刚才讲的那位许历农将军,在五年以前,我代表新党参加“总统”竞选的时候,他也是新党,他在大庭广众的会里面,忽然站起来向我说,说是李敖先生,我向你道歉,我很对不起你,当年查禁了你那么多的书。我写了一百多本书,有九十六本被查禁,这在人类的禁书史上面,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写了那么多的禁书,而从来没有一个政府查禁了一个人的书,查禁了九十六本。可是这些书里面,有一半都是许历农将军查禁的。虽然他现在有所表白,有所忏悔,可是又能证明什么呢?证明了李敖这些书,你们越查禁,越禁不了。最后我李敖赢了,你们垮掉了,你们老了,你们相信的五大信念—他是上将啊,三颗星的上将—五大信念是主义、领袖、国家、责任、荣誉五大信念。可是现在呢,主义也没有了,领袖也没有了,国家也没有了,责任也没有了,荣誉也没有了,包括自己的青春也没有了。他们有的是一颗不老的心,他们用来救国,可是今天当他们到了内地的时候,到了祖国大陆的时候,他们真的发现,他们国民党这么多年来所努力要争取的三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都被他们的敌人共产党实行了。民族主义尤其是非常明显,请问什么人敢欺负中国呢?什么人敢欺负中华民族呢?所以他们当年那么样的保卫自己的国家,最后他们发现,自己的国家是被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青春去打败它而没成功的这个敌人给实行了。所以我觉得,当他们老了以后,一切都失落了。在台湾我李敖也不是他们的敌人,在大陆共产党也不是他们的敌人,这些人老掉了,所以我们对他们,除了怜悯没有别的,所以我才说;敌人不再是敌人,因为敌人已经老去,我自己也开始老去。不晓得什么时候我能够活到他那年纪,八十三四岁,八十五六岁,我不知道,还有待于我继续地努力活下去
第三百一十四集 忽然成佛
过去在台湾有几个特殊的人,怎么跟他说,他也不肯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陆去,不肯到内地去,不肯到北京去。第一名就是张学良,我曾经在节目里面跟大家说过,张学良迟迟不肯回到祖国大陆,他可能心里面有一个原因,就是跟楚霸王一样,楚霸王最后他有机会渡过乌江,有这个船,小船船长把他接过去,他不肯回去,他说无颜见江东父老,没有脸见江东父老。为什么呢?我的子弟兵全部打死了,我一个人回去,我没脸回去。我觉得张学良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没有脸回到内地,回到关外,回到东北,回到家乡,我认为他觉得心里面有点惭愧,因为东北军没有了,被蒋介石消灭了。像国民党的主席连战,像亲民党的主席宋楚瑜,他们怕被戴帽子,你跟共产党有联络,替共产党讲话,勾结共产党,怕。所以呢,在他们所有的政策里面,都极力避免谈到大陆这方面的政策,因为一谈,动辄得咎,不敢谈。
还有一个就是我李敖,到现在也没去,在台湾连续住了五十六年,原因你们也知道一些。这一次忽然时来运转,国民党的党主席连战,亲民党的党主席宋楚瑜,突然忽然向北京去了,到祖国去了,到内地去了,并且还是大张旗鼓的去了。组织团队,组织专机,包机就去了,整个的台湾对两岸的这种感觉,形势忽然为之一变,我认为是好事情,什么好事情呢?给这个麻木不仁的,顽固不化的陈水扁他们一个外压力,就告诉你,你不重视海峡两岸的关系,我们这些反对党忍不住了,我们出来要修桥,要铺路,要拉拢两岸的关系,造成外压力,让你执政党感受到压力以后,必须来改变两岸的政策。不过 有一个说法传出来了,就是一开始美国人对国民党主席连战去北京和对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去北京不以为然,所以那个时候台湾的陈水扁就骂他们,说他们要卖台,尤其骂连战把台湾卖掉。忽然美国的态度改变了,结果呢,儿皇帝陈水扁也跟着改变了态度。
为什么美国人态度改变了?从不以为然,到乐观其成,为什么改变?一个说法是连战和宋楚瑜,他们都对美国人做了一个承诺,就是你美国武器卖到台湾来,台湾花大量的台币,第一次预算是六千一百零八亿 ,相当于一千五百亿人民币的,这样庞大的钱,来买美国的武器,本来卡在“国会”里面 ,就是所谓的立法院里面。现在,连战和宋楚瑜都愿意解决这个问题,意思就是说,我们会买你们美国人的武器,因为两个反对党主席同意了,做了这种意思的表示,所以美国人态度转变了,就是说你们去北京,我们也乐观其成,有这么一个说法。我李敖在台湾的“立法院”,尤其在“国防委员会”,我会看得很紧,我已经公开放话了,你们谁在这个问题上放水,我就跟谁翻脸。我目前是这个情况,连战跟宋楚瑜朝北京走,我认为是值得肯定的,是一件好事。他们虽然一度是孬种,这次表现呢都算有勇气,我们愿意给他们好的肯定,就像我上次在节目里所说的,有两种人是最容易被人家原谅的,一种人就是杀猪的屠户,为什么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容易被原谅的;第二种人呢就是政治人物,政治人物你可以做多少坏事,可是忽然你最后做一件好事,大家都会怀念你,说你做对了。
京戏里面一出戏叫做《法门寺》,《法门寺》里边这个宦官刘瑾做了一件好事。宦官刘瑾一辈子做坏事,可是在京戏里面,他做了一件好事,就被人家津津乐道,不就是吗?所以我认为,连战跟宋楚瑜这一次朝北京走,是做了一件好事,我们应该肯定它,并且我们有一丁点感慨,感慨什么呢?感慨政治人物是这样子翻云覆雨,这样地变化快,一下就被人家肯定了。像宋楚瑜,我也一再说他,他过去查禁我们的书,是我们的敌人,可是在2000年选举的时候,我公开说,我说宋楚瑜是名妓从良,一个有名的妓女现在不做妓女了,开始从良了,由坏人开始变成好人了。宋楚瑜后来看到我还跟我笑,他说你描写得蛮好的,他也觉得我描写得很好,我说宋楚瑜他本人是名妓从良,他手下这些无能的,这些左右的帮手,是流莺乱飞,是那种野鸡,那种私娼,满街乱跑,因为什么呢?这些人不能够跟名妓宋楚瑜来比,宋楚瑜比他们高明太多了,所以宋楚瑜他手下的那个团队啊,这些人都不高明。一个是名妓从良 ,一个是流莺乱飞,我有什么感慨呢?就是告诉大家,我们人间的是非,是多么容易的被操纵,这些人一辈子不做好事,忽然最后洗心革面一次,大家就肯定他们了,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个现象,人民是多么容易被他们所操作、操弄,并且人民是多么地宽大,对待一些政治人物是多么地友好。
我觉得最苦恼的一个人,就是躺在南京中山陵里面的那位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孙中山算倒了八百辈子霉,忽然要被这台湾来的国民党的领袖去朝拜他,去谒陵。事实上大家想想看,中山陵,这三个字就是非常封建的东西,你既然是民主国家的创始者,你死了以后怎么可以有一个皇帝式的这种坟呢?并且把它的名字叫做中山陵呢?好了,国民党为了给他的总理做功德,做宣传,就花了那么多的钱,当年就在南京的紫金山上盖了中山陵。可是盖了以后呢,孙中山很怄气,如果死了有知的话,就很怄气,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徒弟 ,我们这样说好了,他的徒弟蒋介石有两次向他说再见,第一次就是日本人打来,蒋介石守不住首都南京,也守不住中山陵,颠了,跑了,临走以前向他的总理SAY GOODBYE,再见,就是说我要辞庙。古代的皇帝啊,都有太庙,祖先的庙,我守不住这个国都了,我要离开了。所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作别离歌,挥泪对宫娥”,这是李后祖的词,蒋介石就是仓皇辞庙。
离开了孙中山,到了重庆,到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了,蒋介石回来了,可是到了一九四九年,蒋介石又要离开南京了,被共产党打跑了,所以又到了孙中山的中山陵,又辞庙,他SAY GOODBYE,“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作别离歌,挥泪对总理”,再见。这孙中山倒霉死了,他怎么搞的,我这里是国都啊,怎么两次都被我的徒弟向我告别,守不住呢!事实上 把南京作为国都,是孙中山的一个错误,为什么是错误?说南京龙蟠虎踞是假的,南京并没有天险可守,南京是个不好守的城,所以后来国学大师章太严不是有一句对联吗?他说,“群盗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此地龙蟠虎踞,古人之虚言”。群盗,这些贼,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此地龙蟠虎踞,古人之虚言,古人骗了我们,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龙蟠虎踞。
好了,不管怎么讲,南京丢了,孙中山藏在中山陵里面,如果死而有知,没想到南京丢了以后五十六年,忽然又冒出来中国国民党的主席,连战出现了,又向他念那个祭文,每一句话四个字的,啰啰嗦嗦。孙中山死了有知就觉得很窘:这怎么回事呢?这国民党不是没有了吗?国民党不是改组了吗?因为在一九四九年以后 ,共产党有一个行政措施,就把那些留在大陆的这些老国民党,给他们成立了一个单位 ,叫做民革中国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