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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荒漠奇缘 作者:严阵-第7部分

小说: 荒漠奇缘 作者:严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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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流泪,他心里也怪难过的,忙用刚才堵小蛮子嘴的那条毛巾,为他擦了擦泪珠,一面把毛巾还给他,一面说道:“你有家我就放你回去。你说呀,你愿意回家吗?”

  小司马把小蛮子捂在脸上的一双小手拉开,望着他哭红了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自己的眼角也潮拉拉的。

  小蛮子把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象害羞似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的家在祁连山里。”

  “祁连山?那你为什么到这沙漠里来了呢?”

  “来找我爸爸。”

  “找爸爸?”

  “是啊,是找我爸爸。那天在路上,我从骆驼肚子底下钻出来,就是想向那个赶骆驼车的老汉打听打听我爸爸的下落……”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叫郎木。”

  “叫郎木?你不认识你爸爸吗?”

  “不认识,他在我小时候就从祁连山里走出来的。后来听说他在这片沙漠上,我就一个人来找他了。”

  “咳,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告诉你,那个赶骆驼车的老汉,名字就是叫郎木!”

  “你说什么?他就叫郎木?”

  “一点不错,我还叫他郎木老爹呢。说不定那就是你爸爸。他往东去了,你快点去找他呀!”

  小蛮子听到这话,两条往下搭拉着的眉毛中间,象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被风吹开了一角似的,露出了几分喜悦的光彩:“你说放我走,是真话吗?”

  见小蛮子直到现在心里还疑疑惑惑,小司马便一面朝小蛮子骑的那头骆驼眨喝了几声,一面说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们红军优待俘虏,你为什么不信呢?”

  驮小蛮子的这匹骆驼,也是一匹好骆驼,又老实,又听话。小司马吆喝了几声,它就乖乖地趴在沙地上不动了。

  “你是红军,这么说你也是土匪了?你们祭的是哪一路大神?我看你的心挺善的,可为什么要当土匪呢?”

  “你不知道,红军不是土匪,红军是穷苦人的队伍,是专门打马三爷那些坏蛋的!”

  小司马说话之间,看到骆驼已经趴倒了,可小蛮子还呆傻傻地蹲在驮篓子里一动不动,便对他说过:“你这个人可真呆,为什么还不从驮篓里出来接受释放呀?”

  小蛮子抬头看了看骑在骆驼上面的小司马,见他的态度既诚恳又认真,便高兴地从驮篓里爬出来,有点莫名其妙地站到沙地上。

  在四川和田颂尧、杨森、刘湘、刘文辉这些老军阀打仗的时候,小司马看到过红军释放俘虏。这时,尽管怕敌人来追赶,可又见小蛮子站得那么认真,感到怪好玩的,他也就学着当时首长们给俘虏兵讲话的样儿,对小蛮子说道:

  “我代表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西路军通讯小队宣布:于一九三六年……于一九三六年……”

  说到这里他忽然从骆驼身上弯下腰来,悄声向小蛮子问道:“小蛮子,今天是几月几日?”

  小蛮子没有吱声,只把缠着羊肚子毛巾的头轻轻摇了两下。

  小司马见小蛮子也说不清,便改口说:“于一九三六年天冷的时候,在沙漠里释放被俘白军,……”

  说到这里,小司马又弯下身子问道:“小蛮子,你没有个大号吗?”

  “大号?”

  “就是有名有姓的名字?”

  “我的大号从来没人叫过,行吗?”

  “没人叫怕什么,你说嘛!”

  “我叫萨里马柯。”

  小司马便又说:“释放披俘白军萨里马柯,现发给他……发给他本人……”

  小司马“嗨”了一声,伸手在那件破羊皮背心里摸来摸去,可什么也没有摸出来。当他一眼望见那匹正趴在地上的骆驼时,这才抬手向自己头上打了一下,喃喃说道:“有了有了!”便对小蛮子说,“现发给他本人骆驼一匹,遣送回家……”

  想不到,小蛮子忽然叫了起来:“这是你偷的骆驼呀,是你死里逃生偷出来的东西,我没和你搭伙,怎么能分给我呢?”

  小司马一听,不由笑道:“说你呆你还真呆呢,红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怎么能偷东西呢?告诉你说,我这不是偷的,是从你们白军那里缴获来的!这是战利品,懂吗?我现在发你一匹缴获的骆驼,是给你当路费用的!”

  小蛮子听完了这番话,一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面哭着说出不知在哪里学到的词儿:

  “红军在上,兄弟我领情了,来日不死,当变犬马相报!”

  说完以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来,把骆驼背上的东西,从另一只驮篓里往眼前驮篓里匀了匀,骑上骆驼,二话没说,一直往东而去。

  小蛮子骑在骆驼上往东走了不远,便听到背后有人声响动,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在那越来越厚的大雾后面,正有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向他追了上来。 
   
第七章 走出一团雾前面还是雾
 
  小蛮子见漫天大雾里的黑影越来越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正着慌呢,这时,轻风拂动,那白茫茫的雾气,立时便显出一条清晰的长带。说巧也巧,那长带不偏不倚,正巧出现在向他追来的那团暗影前面。小蛮子一顺看出,那团追来的暗影,正是释放他的小红军。

  他不由打了个寒战,心里说:“我说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人嘛,看,他不是又追上来了?他是猫逗老鼠,捉到以后,又故意放它跑几步,再从后面冷不防一口把它吃掉。”

  小蛮子正想着,小司马已经赶到面前,埋怨说:“你怎么走的这么快?我好容易才赶上了你呀。我本想大声吆喝你,让你停下等等我,可在这么大的雾里,谁知道附近有没有马家的人呢?……”

  还没等小司马把话说完,小蛮子便把缠着羊肚毛巾的头伸到小司马的胸前,说:“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追我的,我现在就把头伸给你,你杀吧!”

  小司马一点也没想到小蛮子会说出这些话来,他急忙把小蛮子的头轻轻扶了起来,安慰他说:“你看,你看,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来杀你呢!”

  “那你为什么要追我呢?”

  小蛮子慢慢抬起头来,傻愣愣地望着小司马。

  “我是给你送这个来的。”小司马说着,把手向小蛮子伸了过去,小蛮子不禁又是一愣!只见他手里拿的正是他自己的那把匕首。

  “这个,还给我?”

  小蛮子觉得自己象在做梦一样:“你就为这个又跑这么远来找我?”

  小司马一面把匕首交到小蛮子手里,一面答道:“这把匕首虽然是我从你手里缴获的东西,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还给你好,因为你这一路上,也没有个准地方,还要用它防一防身呀!”

  “那你呢?”小蛮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要紧,有两匹骆驼护送我呢。出了沙漠,我很快就会找到部队的。一找到部队,我可就好喽!说不定还会碰上我爸爸呢!”

  小司马越说越高兴起来。

  “你爸爸也是红军?”小蛮子又象被明亮的阳光的照着一般,眯缝起眼睛望着小司马。

  “那还用说,我就是跟他出来当红军的!”小司马骄傲地说。

  小蛮子从小司马手里接过匕首,正要转身走时,小司马又上前把他一把拉住,把一袋干粮和一只盛水的葫芦送到他的面前。

  小蛮子接过东西,抹着眼泪,在这沙漠的大雾中,很快就走远了。小司马骑着骆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小蛮子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雾中间,连一点黑影都看不见了,他还一直向这不可知的远方,眼盯盯地望着,望着。

  恰在这时,在他视线所及的远方,在那无边无际的雾海上,正浮现出一面圆圆的东西。那东西一点光辉也没有,象一个巨大的银盘,使这荒凉的边塞,增加了难以言说的凄凉、奇特的异乡情调。

  他知道,这是太阳升起来了。

  小司马向那边望了一会,直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才把骆驼头拉转,在大雾中间,孤单一人,向着西北方向那无边无际的沙漠奔去。

  雾气越来越淡薄下来了。一丛一丛沙漠地带特有的灌木:毛条,白刺,盐爪爪,怪柳,也依次露出了倔强而具有韧性的姿影。再住前走,在一会有黄土一会是沙漠的地方,又出现了挺着高茎、开着小紫花的芨芨草、苦豆子、驴奶蒿、骆驼刺、灰蓬……

  小司马听老同志说过:灰蓬,黄蒿,特别是骆驼刺,虽然在沙漠腹地也能见到,可这些东西,却大部生长在绿洲的边沿,只要见到骆驼刺多了,就说明,快要到有水草的地方了。

  果然,骆驼刺越来越多,地上购沙层也似乎薄了,有很多地方,被风暴刮得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斑斑的黄土。

  小司马看着生长在沙漠上的这些生命力很强的小植物,想着自己已经躲过了黑马队的围袭,也摆脱了骆驼队的诱捕,又走出了茫茫大雾,不由打心眼里高兴起来:

  啊,如果能很快地找到甜井子就好了。那天老排长和吴副台长都说过,我们突围后的第一个集中点是甜井子。可是,在这大沙漠里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我怎么知道甜井子在什么地方呢?

  小司马正想之间,只听到“呱呱”两声,一群秃鼻子乌鸦扇着翅膀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自从进入沙漠以来,小司马很少听到鸟叫。在达县多好啊,前江啊,后江啊,春天一到,麦地上就飞着野鹬,黄鸟,江边上还站着鹭鸶。可是,这里什么鸟儿也看不见,所以连那秃鼻子乌鸦,也成了稀奇的东西了。

  小司马一面想着,一面拍起头来,向那秃鼻子老乌鸦飞走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呀,真叫他喜出望外,想不到一瞬之间,那白茫茫的水雾,已经从沙漠上完全退尽,在远方染上一层旭日金辉的天际线上,十分清晰地展现出几间小小的土房。这几间小土房,全是用黄土糊起来的。房顶是平的,连成一体的围墙和屋脊,经过风吹雨打,有些地方,黄土已经剥落,裸露出一层一层的土坯。房顶上,有一个烟囱,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透过小土房,能看到远处坍塌的古长城,在金紫色朝晖的映照下,就象一只露出地面的巨大的恐龙的脊骨。而那些在风沙中屹立了几百年的烽火台,也俨然象依旧在燃烧着烽火。

  小司马还看到,在那几间小土屋的右面,生着许许多多的花棒。这正是花棒开花的后期,一眼望去,就象弥漫着一片水红的彩雾。

  就在这片花棒树丛的旁边,有一座修着石级,可以让人们上下的泉子。

  在那泉子的左边,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座古堡。也许由于沙漠风暴的逐年侵袭,城墙已被那又细又白的沙粒湮没。沙粒已积成巨大的沙丘,象悬崖上的瀑布,拖着细浪般柔和而美丽的花纹,沿着城墙的陡坡奔腾而下。

  就在这座古城堡的前面,有一群黄牛正在阳光里站着。一群山羊,则沿着沙坡,一直爬到古城的残碟上,吃着从墙上垂下来的、长满了黑色果实的枸杞藤儿。在牛群和羊群中间的土堆上,坐着一个头戴白色圆顶毡帽,身穿白羊皮筒子的老汉,在阳光下,就象一尊白玉雕成的塑像。

  小司马骑着骆驼,来到老牧人面前,向他问道:“老爹,这是个什么地方啊?”

  老牧人的耳朵有点背,他一见小司马便站起来,用手掩着一只耳朵,问道:“尕娃,你说什么?”

  “我是问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儿?”

  老牧人这下似乎听懂了,把掩着耳朵的那只手放下来,重新向小司马打量了一下:“你问这个地方吗?这个地方叫甜井子!”

  “甜井子?老爹,你刚才说是甜井子?”小司马骨碌从骆驼背上爬下来,凑到了老牧人的耳朵边上。又接连地问着。

  “甜井子,我说是甜井子!”

  小司马的脸上,立刻发出了一道亮光。

  啊,甜井子,甜井子!这不正是老排长和吴副台长让大家突围以后在这里集中的地方吗?想不到从大雾里走出来就是甜井子,这真是太好了?我还给通讯小队的同志们带回了两匹骆驼和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哪!老卜叔以后冉也不用背电台了,把电台给骆驼驮着,那才叫称心呢!

  小司马心里越想越痛快,便赶紧向老人打听道:“老爹,快告诉我,红军都住在什么地方?”

  老头又用一只手捂起了耳朵:“红军?没见过。”

  “怎么会没见呢?他们说在这儿集中的呀!”

  小司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放牧老人。

  老牧人看了看小司马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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