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年代-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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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陈老师最生气的是,他的得意门生温雪也被挑进了舞蹈队,这丫头家庭条件不好,单亲家庭,父亲长期住院,又是低保户,平时能抽出来学习的时间就不多,再这么搞,不是毁人家孩子么。
但是主任说了,这回来视察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位最热衷于教育事业的慈善家,温雪同学能在他面前表演,或许得到赏识,能获得大笔助学金呢。
正是这条理由,才使陈老师勉强同意了。
站在体**房门口,看着里面孩子们的表演,就连陈老师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来,虽然温雪是最晚加入舞蹈队的,但是却跳得最好,不得不说,这孩子身上有着极强的艺术细胞。
4…20 高三女生**舞
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马上到来,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江北市一中校门口,花团锦簇,热火朝天,上百名身穿单薄校服的男女学生捧着花束,静静地等待着。
校领导站在大门口不停地看表,已经三点钟了,比约定的时间迟了整整半个小时,但是他又不敢放学生回教室,万一聂老先生突然来到怎么办。
为了整体效果,校领导要求参加欢迎仪式的学生都身着秋季校服,男生穿衬衣打领带,女生要穿裙子,即便在校服里面加了毛衣,厚羊毛袜,学生们还是冷的瑟瑟发抖,有些体质差的嘴唇都乌青了。
“同学们,再坚持一下,大家唱首歌。”一个很有眼色的年轻老师指挥大家唱起了校歌,校长冲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聂老先生还没来,教导主任凑到校长身边说:“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校长说:“那样不礼貌,再等等吧。”
“来了来了。”一个眼尖的教师指着远处喊道,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开了过来,在一中校门口停下,校长和教导主任赶紧凑过去,车窗降下,露出老人慈祥的面孔:“不好意思了,王校长,市里有个招商引资的会议耽误了时间。”
“哪里话,聂老先生就别下车了,外面冷。”校长很体贴的说。
教导主任冲后面一摆手,冻得直哆嗦的校鼓号队开始了演奏,男女学生们也挥动花束整齐划一的喊起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校长和教导主任上了车,汽车径直驶向校礼堂,这里张灯结彩,早已准备完毕,暖气烧的足足的,汽车停在门口,穿着黑衣服的保镖下车开门,搀着聂老先生出来,老头子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身披黑色羊绒大衣,气派非凡。
领导和嘉宾在主席台就坐,果盘饮料茶水一一就位,一中元旦文艺汇演就此开始,由一男一女两位青年教师担任主持人,所有的节目都是教师和学生自导自演的,一中虽然不是以艺术类见长的学校,但是搞起文艺节目来也是有声有色,别具一格。
校长和书记分别坐在聂老先生两侧,很细致的给他介绍着情况,看到精彩处,老先生就很矜持的伸手慢慢拍着,不时向校长和书记说上两句,然后三人一起点头微笑,气氛相当和谐。
“那个老头是谁啊?”某新来的教师问同事。
“他你都不知道啊,那大开发你总知道吧?”同事很不屑的问。
“大开发当然知道,江北最牛叉的开发商。”
“大开发就是他儿子开的。他以前就是咱们一中的,老家伙可有钱了,咱们学校的文夫楼,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他每年都会给学校捐很多钱,很多很多!”同事一脸崇敬的说着。
“啊!这么厉害啊!”新来的教师目瞪口呆。再望向聂老先生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年轻的教师却不知道这位聂老先生的光辉历史,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最**的那个时期,身为一中茶炉工的聂文富,在**之间变成了**派司令,带领红卫兵斗校长,斗老师,不知道多少老师惨遭过他的毒手,当年的老校长就是被他活活逼死在牛棚里。
后来拨乱反正,聂文富在一中呆不下去了,转到市建安公司当工人,一路从普通工人爬到了建安公司一把手的位置,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投机倒把赚了不少钱,后来九十年代国企改制,他通过一系列**作,不花分文就把国有资产建安公司变成了自家的私企,并且交给自己儿子聂万龙打理。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往事如风,谁还记得当**啊,不过聂老先生却记得,对这个自己曾经辉煌过的学校一往情深,多次捐款建造教学楼,草场,捐赠教学器材,并且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其中一座教学楼,当然,现在聂文富已经改成了学究气比较足的聂文夫。
聂老先生不是真正的善人,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滴,那就是把这座江北市久负盛名的中学也变成自己的私有财产。
“下一个节目,**舞,大海航行靠舵手,由高二高三年级女生团体表演,请欣赏。”随着报幕员黄莺一般的声音,大幕拉开,九个穿着草绿色65式军装的女孩子分三列亭亭玉立在舞台上,头上都戴着解放帽,一颗红星两面红旗,胳膊上还戴着红袖箍,褐色的人造革武装带扎在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更显得苗条可爱。
看到这一幕,台下的老师同学们都笑了,但是聂老先生的呼吸却急促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校长和书记对视一眼,各自会心一笑。
舞蹈开始,在激昂的歌声中,九个女孩开始了舞蹈,显然她们只是经过突击培训,动作还不是很流畅,而且也表演不出当年那种革命小将横扫一切的气势来,但此情此景,依然将聂老先生带到了那个风雷激荡的岁月。
……
一中校礼堂,座无虚席,全都是穿着绿军装或者蓝色中山装的青年人,到处喧嚣吵闹,舞台上遍布红旗,歌声激昂“革命风雷激荡,战士**有朝阳”,一中红五类**司令聂万富腿翘在台子上,嘴里叼着大前门香烟,一条沾血的人造革武装带就放在身边。
台上,一行戴着纸糊高帽子的老师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铁牌子,瑟瑟发抖的站在椅子上,每人身后都站了一个叉着腰拎着武装带,怒目圆睁的革命小将。
“把他们押下去!”聂司令一声令下,这些牛鬼蛇神,**学术头目都被小将押了下去,随即九个身穿军装的女学生走到舞台上,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音乐响起,九个女孩子的舞姿英姿飒爽,台下掌声不断。
聂司令的眼睛紧盯着当中那个领舞的女孩子,一眨都不眨,女孩子长的很美,很美,美的令人心旷神怡……
“聂老,聂老……”聂万夫突然发觉自己走神了,舞蹈已经结束,一中的校长和书记正笑眯眯的招呼着自己。
“哦,很好,这个舞蹈很好。”聂老先生鼓起掌来,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鼓掌,而不是矜持的装样子。拍着拍着,还**出真丝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校长和书记再次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得意,这回总算**对了聂老先生的脾气。
“聂老,晚上学校准备了新年晚宴,您一定要赏脸哦。”校长献媚的说道,一张老脸上恨不得滴出蜜来。
“这个……”聂万夫不置可否,书记赶紧加了一句:“聂老,和学生们联欢一下嘛。”
聂万夫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便矜持的点了点头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也很久没有和孩子们一起联欢了。”
……
文艺汇演**结束,老师们下班,学生们放假,礼堂后台,已经换好衣服的少女们正要出门,忽然教导主任一脸严肃的出现了,说:“同学们,都给家里打个电话,学校晚上有会餐。”
小雪很为难的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主任,我还要回去送饭,能不能不参加?”
“这怎么可以!”教导主任瞪起眼睛,一脸的惊诧莫名:“温雪啊,你这个同学成绩很好,就是不爱参加**活动,这样可不好啊。”
温雪便不敢再反驳了。
女生们登上了学校的中巴车,向着位于滨江大道附近的鲍翅楼驶去,那里是江北市相当高档的酒楼,每逢节假日人满为患,一桌难求,为了订这桌饭,校长大人可动用了不少关系呢。
中巴车开走不久,陈老师来了,惊讶的发现学生们不见了,便问校工:“学生呢?”
“让朱主任带走了,说是去鲍翅楼吃饭。”
陈老师一听,赶紧跑进车棚,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
……
鲍翅楼,穿着红色旗袍和白色貂皮披肩的迎宾小姐将一中的贵客们迎进了门,带上三楼包间,宽敞无比的包间里温暖如春,装饰豪华,彬彬有礼的侍者在走廊里来回穿梭,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洁白的餐巾,银光闪烁的餐具,都让女生们眼花缭乱,不敢乱说乱动。
校长、书记、教导主任都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西装领带,客气的请聂老先生上座,聂老当仁不让,坐在上首,教导主任严厉的瞪了一眼唧唧喳喳的女学生们,说:“温雪,过来坐在聂爷爷身边。”
聂老很赞赏的看了教导主任一眼,孺子可教啊。
温雪两只手搅在一起,一脸的不情愿,但又不敢忤逆主任的意思,其他女学生倒无所谓,她们都是涉世不深的女孩子,以为和学校领导一起绝对不会有事,如同一群欢快的小鹿一般,说说笑笑着。
青春无敌啊,聂老感慨着,又看了一眼那个叫温雪的女生,刚才正是她领舞,舞台毕竟距离较远,现在包间里灯火通明,女孩子脖子上细细的汗毛都能看得见,更让聂总心潮澎湃。
“来,坐在爷爷身边。”聂老慈祥的说。
“砰”门开了,陈老师走了进来,头发有些散乱,外套也沾满了泥水积雪,室内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老陈,你怎么来了?”衣冠楚楚头发锃亮的教导主任惊诧道。
陈老师根本不理他,走过来拉住小雪的手就往外走:“小雪,回家。”
“老陈,你这是干什么?”教导主任上前阻拦,却被陈老师用眼神逼退,他环顾包间,却看也不看那位一中的大财神爷。
“你们几个女生也赶紧回家吧,你们的爸妈都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女生们惊呼一声,拿起衣服和书包,一溜烟的溜了,虽然校长书记的官大,但是在学生们心目中,最尊敬,最爱戴的还是陈老师。
“咱们走。”陈老师拉着小雪也走出了包间。
包间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校长书记难堪至极,好在聂老并不在意,笑呵呵的说:“这位教师看起来有些面熟啊。”
“聂老好眼力,这是我们的高三年级组长老陈,他父亲陈教授从五十年代就是咱们一中的校长,老陈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倚老卖老,唉,让聂老见笑了。”校长很惭愧的陪着不是。
“没关系,咱们吃咱们的。”聂老很大度的笑着说。
开始上菜了,鲍翅楼的菜价极其昂贵,各种菜肴琳琅满目,醇酒飘香,包间里的气氛又慢慢缓和起来。
……
外面,雪已经很大了,华灯初上,积雪满地,汽车都缓慢的行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和一个美丽的少女,顶着风,冒着雪,推着自行车艰难的走着。
雪,下得更大了。
4…21 风雪夜里的红泥小火炉
小雪要自己回家,但是陈老师坚持把她送回来,冬天黑的早,回到高土坡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透过点点灯光,细碎的雪花在空中飘舞着,格外晶莹。
回到大杂院的时候,小雪和陈老师的头上,肩膀上都白了,两人站在门口跺着脚,把鞋底的泥污震掉,拍打着衣服上的雪,忽然家门开了,一股温暖冒了出来,小雪的父亲竟然在家。
“爸,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医院么?”小雪惊讶道。
“明天居委会有大事,爸爸怕耽误了,就先回来了,咦,这不是陈老师么,快请屋里坐。”老温热情的发出邀请。
陈老师连忙说:“不打扰了,大过年的,我还是回去吧。”说着推着车子就要走,忽然身后过来一人,把他的自行车拦住了。
陈老师定睛一看,正是上回代表小雪家长去开会的刘子光,刘子光热情洋溢的说:“陈老师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可不能放他走,一起喝一杯去。”
陈老师想拒绝,但是此时大杂院里的邻居们都出来了,三老四少热情的招呼着陈老师,让他有一种盛情难却的感觉,刘子光还摇头晃脑的念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陈老师也是文化人,此情此景,要是不喝一杯,都对不起这漫天的大雪。”
陈老师不是个俗人,听刘子光这么一说,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