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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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戒嗔那个和尚说的是‘玉’字啊,那一点又如何解释呢?”
我掏出那条串绳,“问得好!你看这条串绳上的“玉”字,字的其他部分都是用绿色线绣的,但是“玉”字的那一点是用黄线绣的,我想这绿线绣的部分表示的就是这京城中的几条街道,而这黄色的一点表示的就是——线人点。”
唐栖现在的表情我想应该可以称为目瞪口呆了吧,过了半晌才道:“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道你就光凭这个巧合?”
“当然不是,支持我这个想法的还有两个原因,一来戒嗔大师指的下一个线人点是在这京城之中,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二来王公公这条线索表明掌握着这个庞大的线人网的人就是当今皇上,戒嗔大师看样子应该是江浙一带的头领线人,应该知道这张线人网属于皇家的这一个事实,他用太祖皇帝特别扩建的四条街道来作为线人点的提示,也合情合理啊。”
唐栖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自然是按图索骥找到线人点了,从地图上看这个‘玉’字的这点所在有两个可能性,按照北上南下,这点应该在京城的东南角,如果将地图转过来看,按照南上北下这点就应该在京城的西北角。但是地图上显示西北角是一片民居,线人点一般不太可能设在那里,那么只剩下东南角了,东南角上是官衙齐聚之地,就在皇宫的旁边,我看可能性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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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南,皇宫之侧,一男一女望着铺天盖地的门匾呆呆出神,束手无策。
这一男一女自然就是我和唐栖了,但是我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官衙。南京宗人府、吏部、户部附总督粮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都察院附提督操江、通政司、大理寺、詹事府、翰林院、国子监、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尚宝司、六科、行人司、钦天监、太医院、五城兵马司、应天府、王府长史司、都转运盐使司、课提举司、茶马司、织染局、河泊所、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南京五军都督府。。。。。。
“你说应该是哪里呢?”我有些无助的发问。
唐栖沉吟了一下。“如果你的推断真的没有错的话,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头绪的。”
“哦?”我有些意外,因为每当我莫衷一是的时候,唐栖往往更加束手无策,想不到这次她竟然会有所谓的‘一些头绪’。
“此地都是官衙,可以肯定一点,我们要找的线人点必定是其中一处官衙。官府司衙,各有所司,翰林院主文集、太常寺主祭祀,我们要找的是情报的汇集处,这些官衙都可以略去不提,只要筛选出有关于治安、情报、军队等机构,其中之一必定就是我们要找的。”
我面露喜色,但旋又有些泄气,“这些官衙的名字这么抽象,我怎么知道它们具体都是干什么的啊?”
唐栖眼睛一亮,得意道:“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不知道,并不代表本姑娘也不知道啊!”
对啊!唐栖除了武功之外,最精通的就是官家的事了。
我们在附近绕了一圈,将有可能的官衙名字都记了下来,最后剩下六家,分别是刑部,主掌刑名;都察院,主掌监察;五城兵马司,主掌京畿治安;大理寺,主掌刑名;六科,主掌监察;锦衣卫,臭名昭著的情报机构。
“小子,你有什么头绪?”唐栖将写有六家官衙的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摇了摇头,虽然唐栖已经将范围缩得很小,但是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示我如何六中选一。难道我又想错了,或者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我从怀里摸出戒嗔大师临死前递给我的那串玉珠和串绳,这些珠子这么晶莹剔透,应该藏不住什么秘密啊?剩下的只有这串破绳子了,绿线绣成的“王”字,还有黄线绣成的这一点,为什么要分两种颜色呢?绿线。。。。。。,黄线。。。。。。?
“让我看看!”唐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串绳。
“怎么样?”我随口问了一句,因为凭我对她的了解,让她思考问题,不如让她到地里耕田更加合适,至少她还有一身蛮力嘛。哈哈!这年头能有我这么聪明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这该算是我的幸福还是我们这代人的不幸呢?
“有了!”唐栖的声音打断了我得思考。
“别泄气,想不到也很正常,其实你也是有很多优点的。。。。。。等等!你说‘有了’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吃惊地望着面有得色的唐栖。
“自然是有头绪了喽!”唐栖边说边把串绳递还给我,“你摸摸看这黄色的线与其它的线有什么不同?”
“不同?”我疑惑地结果串绳,“没什么不同啊。要说真有什么差别的话,似乎这黄色的线摸起来手感更加滑一些。”
“对,就是滑一些,因为这黄色的线不是普通的麻线,而是锦线!”唐栖兴奋地将唾沫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稍微站开了一点,还是毫无头绪,“麻线和锦线有什么关系,难道和我们要找的线人点有联系吗?”
“当然喽!这‘玉’字的其他部分都用麻线来绣,可偏偏这一点用的是锦线,而照你的说法这一点表示的就是线人点。难道其中会没有什么玄虚吗?”唐栖似乎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个嘛!你是说锦线与线人点有关,锦线?刑部、都察院、五城兵马司、大理寺、六科、锦衣卫。。。。。。不会吧?”我突然为我脑子里冒出的一个想法有些吃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可耻。
难道我是锦衣卫的线人?!
锦衣卫!这是一个多么如雷贯耳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一定会永远永远流传下去,不过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遗臭万年。
关于锦衣卫的恐怖不用我多说。横行跋扈、杀人放火、奸淫母猪。。。。。。,天下能做的坏事都让他们做尽了,天下不能做的坏事他们也是照做不误。
老徐就常常用锦衣卫的名头来吓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挑剔老徐准备的饭菜,不是因为老徐的手艺不好,而是他经常逼我吃一些客人吃剩下的东西,美其名曰‘粒粒皆辛苦’,实际上就是他自己吝啬。每当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提出抗议的时候,他总会这么说,“小杉啊,再闹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希罕吗?一个臭老头,又不是小姑娘!”
“再闹的话牛头马面回来找你的。”老徐夸张地摆出一副死相。
“他们来了找的也是你这个吝啬的臭老头,我可是风华正茂呢!再说牛头马面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吓吓小孩子,不要再侮辱我的智慧了!”
“小杉啊,我也是实在不想的,但是如果你再不把眼前这些美食好好享用的话,呜呜,我只能去找锦衣卫抓你了。”老徐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转身就要出门。
“锦衣卫!”每当我听到这三个字,我那颗幼小纯洁的心灵总是会受到莫大的震动,而后茶寮里就会传出一阵碗盘交碰的声音,那是我正在乖乖地吃着那些残羹冷炙,而且脸上还往往违心的洋溢起幸福美满的笑容。所有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怕了老徐口中的锦衣卫。
只是我没有想到老徐自己就是锦衣卫,而且很不幸的一个事实,就是我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为锦衣卫助纣为虐的帮凶。
“嘿嘿!我们的徐公子啊,我记得你好像经常把什么忧国忧民啊、黎民百姓的放在嘴边。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一个人见人厌,千人骂,万人唾的锦衣卫,小女子真是无知者无畏,还折磨了你这么多天,我这厢有礼了。”唐栖这个杀人如麻的妖女竟然也在我面前直起了腰。
“锦衣卫怎么了,我杀人放火了吗?我奸淫母猪了吗?没有!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一心为公,心存黎民的好锦衣卫吗?”我不甘地反驳了几句,只是我的声音怎么这么无力啊。
唐栖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正色道:“闲话少说,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被她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有些莫衷一是,难道要我把这条线报交给锦衣卫?撇开锦衣卫的声名狼藉不说,有三个理由支持我把线报交上去,首先这是老徐的遗愿,我没有不尽力完成的理由,其次锦衣卫作为皇帝的亲信,我把线报交上去也很符合将情报交给朱棣的初衷,最后一个理由是我的好奇心好胜心作祟,戒嗔大师留下的这个‘玉’字的秘密,真的就是如我们所推断的吗?
“大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拿着情报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我们的判断有误,我不幸被锦衣卫扣在了里面,你就去找李至刚大人来救我,如果一切都如我们所推断的一样,也算了了我的一个心愿,以后陪着你到皇宫找宝贝也可以心无牵挂。”我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作出了了这个决定。
唐栖沉吟片刻,道:“我等你一个时辰,万事小心,别忘了我教你的武功。”
我没来由的心头一暖,向锦衣卫所大步走去,难道我心中的暖流只是因为唐栖的那句‘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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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老徐常常给我讲些荒诞离奇的故事,什么一只猴子和一个白骨精打架啊,一个男人被一群恶魔钉在了十字形的木架子上啊,反正这些故事的具体情节,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在我脑海中不复存在,而且凭借我过人的智慧,我也知道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我记得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老徐每每讲到那些白骨精、恶魔之类时的老巢时,都会把那些地方形容得十分恐怖阴森,什么形状摄人的怪石啊,毛惚悚然的鬼叫啊,守在洞口吃人的小妖怪啊,不一而足。
可是今天我终于知道恶魔妖怪的老巢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没有形状摄人的怪石,没有毛惚悚然的鬼叫。有的只是玉砌雕栏,花香四溢,雕花的青石板铺就的宽敞过道,古拙的红木打制的家具,连看门的守卫也是那么亲切和蔼,当我说出我要找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亲自给我带路。而且里面的人也是那么温文尔雅,当我不小心撞到一个埋头走路的胖子的时候,他竟然深深给我作了一个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无恶不作的锦衣卫的老巢吗?
看门的守卫把我带到了一个华丽的大房间,房间正中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五官长得十分精致,只是脸稍微长了一点,而且嘴角的那两撇八字胡破坏了他本来算是英俊的总体感觉,让人觉得他似乎有些阴险狡诈,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因素作祟,往好听的说他应该是看起来十分的精明干练吧。
带路的人轻声在我身边说了一句,“这就是纪大人了,小公公。”然后就退了出去。
“小公公”?这是什么称呼?难道这是京城里对我这种美男子的敬称,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不容我多想,眼前的锦衣卫头头纪纲已经开口了,“这位公公似乎有些面生啊?不知皇上这次带来了什么旨意啊?”
我的脑中闪过一道霹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看门的守卫会对我如此的恭敬了。他们。。。。。他们竟然把我当成了宫中的小太监!真是岂有此理,虽然我年纪是小一些,虽然我看起来是面白无须,虽然——,但你们怎么能把我当成太监呢?
我有些吱吱呜呜,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这个尴尬的误会。但是纪纲似乎从我的态度读出点什么,“小公公,这里没有外人。而且旁边守卫森严,不可能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公公可以放心直言。是不是皇上担心作出那个决定之后,有必要让微臣做些什么?”
“大人,这个。。。。。。”我从怀里摸出那份破旧的名单,眼看误会越来越大,也许这样更加直接明了一点。
“纪纲接旨!”纪纲见我掏出名单,竟然以为我拿出的是圣旨,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不能再沉默了,我一口气说出了来意,“纪大人,我只是一个线人,我叫徐杉,一直在宁波府城西四十里外的茶寮负责收集线报,这次来到京城是因为带来了一条事关天下万民福址的线报。”
纪纲闻言后的第一反应是目露凶光的瞪了我一眼,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沉着声音道:“你就是徐杉?”
“是的,大人,刚才那个。。。。。。”看着换了一副面孔的纪纲,我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纪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拿过来。”
我恭敬地递上那份千辛万苦得到的重要名单,在名单被接过去的一刹那,我真的有些彷徨,我真的应该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这个锦衣卫的头头吗?
纪纲仔细地看起名单来,一开始他一边看还一边铁青着脸,似乎还没有走出刚才的愤怒。但是看到后来,他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表情,那就是惊喜,说